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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闭上你的眼睛,只想一会儿。
想完了?
我希望当你想到米格的命运和如果是你自己事情会怎么样 时你会怒发冲冠的。
可怜的米格。她的结果怎么样了?你得自己继续看下去,虽然你可能会害怕。
读者,这是你的责任。
25恶性循环
米格里·索管买下她的那个人叫叔叔,他说她必须这样叫。米格还得照看叔叔的绵羊,为叔叔做饭,为叔叔刷锅,他说她必须这样做。她做了所有这些却得不到那个男人一句感谢或赞扬的话。
和叔叔一起生活的另一个不幸的事实就是他非常爱打米格“耳光”,如她自己这样叫的。为叔叔说句公道话,必须指出的是他这样做时总是先问米格有没有兴趣接受那耳光。
他们每天就是类似这样来交流的:
叔叔:“我想我告诉过你要刷锅。”
米格:“我已刷过了,叔叔,我刷得很干净。”
叔叔:“啊,它还很脏。你必须受到惩罚,你不愿意吗?”
米格:“天哪!叔叔,我已刷完锅了。”
叔叔:“你是说我在说谎吗,姑娘?”
米格:“不,叔叔。”
叔叔:“那么,你想要得到一个耳光吗?”
米格:“不,谢谢你,叔叔,我不想要。”
啊,叔叔似乎对米格想要什么毫不理会,正如她的父亲和母亲过去做的那样。经过讨论要不要打的那个耳光,我恐怕,叔叔总是怀着极大的热情打了,尽管米格一点儿也不想接受。
打耳光的事发生得惊人地频繁。叔叔注意既打米格里·索的左脸也打右脸,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公正。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年轻的米格的耳朵不大像耳朵了,倒像在她头的两边长着花椰菜一般。
那两只耳朵的用途对她来说变得像花椰菜一样了。就是说,它们已失去它们作为耳朵的功能。对于米格来说,人们说的话已不再那么清晰。话语完全失去了它们的清晰性,变成迟钝的、模糊不清的东西,她要弄清它们的意思得费很大的力气。
米格能听见的越少,她能听懂的就越少。她能听懂的越少,她做错的事就越多;她做错的事越多,她挨的耳光就越多,她能听见的也就越少。这就是所谓的恶性循环。米格里·索正好在这个怪圈的中央。
读者,这不是任何人都愿意到的地方。
不过,如你所知,米格里·索想要什么从来就跟任何人没有多大关系。
26王室
当米格过7岁生日的时候,没有蛋糕,没有祝贺,没有歌唱,没有礼物,她的生日根本就没有人承认,有的只是米格说的话:“叔叔,今天我7岁了。”
还有叔叔的回答:“我问过你你今天几岁了吗?从我眼前滚开,要不我就给你一个耳光。”
米格在接受她生日耳光几个小时以后,就赶着叔叔的绵羊到田野里去了,这时他看到什么东西在地平线上闪闪发光。
她想了一会儿,明白了那是太阳。可是她转过身去看到那太阳在西边,它应该在西边,正冉冉沉下去。这个如此闪闪发光的是别的什么东西。米格站在田野里,用左手遮起她的眼睛,看着那明亮的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显现出是国王菲利普、他的王后罗斯玛丽和他们的女儿年轻的豌豆公主。
王室一家被披着闪闪发光的盔甲的骑士和战马簇拥着。王室每个成员的头上都有一顶金王冠,国王、王后和公主都穿着长袍,长袍上面装饰有闪闪发光的珠环玉佩,它们反射着落日的余辉。
“天哪!”米格低声说道。
豌豆公主正骑着一匹白马,那马的腿高高地抬起又非常轻盈地落下。豌豆公主看见米格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
便向她招手。
“喂,”豌豆公主高兴地叫道,“喂。”她又挥了挥手。
米格没有挥手回应,而是当美满的国王一家从她身边经过时站在那里张着嘴观望着。
“爸爸,”公主朝国王叫道,“那姑娘出了什么问题了?她不愿向我挥手。”
“别理会,”国王说,“不要紧,我亲爱的。”
“可我是公主,而且我向她挥手了。她应该也向我挥手才是。”
米格则仍在目不转睛地观望着。见到王室使她内心的某种深深的正在沉睡的需要被唤醒了,就像在她的心里点亮一支小小的蜡烛,生命被国王、王后和公主的光辉照亮了。
读者,米格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希望。
希望就像爱情……一种荒唐的、美妙的和强有力的东西。
米格试图说出这种奇怪的情感的名称,她伸手去摸她的一只隐隐作痛的耳朵,她觉得她正在经历那种情感,希望正在她的心里开花儿,她觉得这和挨一记耳光的感觉完全相反。
她微笑着把手从耳朵上拿开。她向公主挥着手。“今天是我的生日!”米格喊道。
可是国王、王后和公主这时已经走得太远,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今天,”米格喊道,“我7岁了!”
27一个希望
那天夜里,在米格与叔叔和绵羊共同居住的那间黑暗的小屋里,她试图讲出她的所见所闻。
“叔叔?”她说。
“嗯?”
“今天我看到一些人类之星。”
“怎么回事?”
“我看到他们都闪闪发光,有一位小公主戴着她自己的王冠,骑在一匹踮着脚走的小白马上。”
“你要说什么?”叔叔说。
“我看见一位国王、王后和一位小不点儿的公主。”米格大声说道。
“是这样吗?”叔叔也大声说道。
“我想……”米格羞怯地说。“我希望做他们中的一位公主。”
“哈哈,”叔叔大笑起来。“哈哈。像你这样一个又丑又聋的家伙?你甚至都不值我为买下你而付出的那么多钱。
难道我每天晚上不在想用你再换回那漂亮的母鸡和那红桌布吗?”
他没有等米格猜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便说道:“我当然想,每天晚上我都希望能再换回来。那桌布的颜色是血红的。那母鸡可以下蛋,就像做着小买卖一样。”
“我想做一个公主,”米格说。“我想戴一顶王冠。”
“一顶王冠。”叔叔大笑起来。“她要戴一顶王冠。”
他笑得声音更大了。他拿起空锅把它扣在头上。“瞧瞧我,”
他说。“我是一个国王。看见我的王冠了吗?我是一个国王,
就像我总是希望的那样。我是一个国王,因为我想做一个国王。”
他头顶着锅绕着小屋跳着舞。他大笑着,直到流出眼泪来。然后他停止了跳舞,从头上拿下那锅,看着米格说:“你想不想为这种胡说八道而挨一个耳光?”
“不,谢谢你,叔叔。”米格说。
可是不管怎样她还是挨了一记耳光。
“喂,听我说,”叔叔在打了她一记耳光后说。“我们再也不要听谈论公主的话了。况且,谁问过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姑娘?”
读者,对那个问题的回答,你已很清楚,是根本就没有一个人问过。
28到城堡去
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在这几年的时间里,米格刷锅、放羊、打扫小屋,挨了无数的、数不清的极其疼痛的耳光。在傍晚,不管是春夏还是秋冬,在太阳西沉的时候米格都是站在田野里,希望王室一家再从她的眼前经过。
“天哪!我希望再见一次那小公主,难道不是这样吗?还有她的踮着脚走路的小马。”她想再见一面公主的这种愿望、这种希望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里,扎根在她心里的还有一个仅次于此的希望就是她米格里·索有一天自己成为公主。
米格的第一个愿望在菲利普国王禁汤时阴错阳差地实现 了。国王的侍从们被派去传递这可怕的消息并从多尔王国的老百姓那里把他们的锅、勺和碗都收走。
读者,你已经确切地知道这一法律产生的前因后果,所 以不会像叔叔得知它时那样惊奇。那是一个星期天,国王的一个士兵敲了米格和叔叔、绵羊共同居住的小屋的门,宣布喝汤是违法的。
“怎么会这样呢?”叔叔说。
“奉菲利普国王之旨,”那士兵重复说,“我到此特来向你们宣布:在多尔王国喝汤已被禁止。你们须谨遵圣旨再勿喝汤。凡思念及谈论喝汤之事均在禁止之列。我作为国王之忠实仆人特来没收你们的勺、你们的锅和你们的碗。”
“可是不可能有这种事呀。”叔叔说。
“可是,确实如此。”
“那我们吃什么?我们用什么来吃?”
“蛋糕,”那士兵建议道,“用叉子吃。”
“那不是件好事吗?”叔叔说,“如果我们买得起蛋糕吃的话。”
那士兵耸了耸肩。“我只是奉命行事。请交出你们的勺子、你们的碗和你们的锅。”
叔叔揪着他自己的胡子。他放开胡子又揪住头发。“简 直难以置信!”他叫道。“我猜想下一步国王就会要我的绵羊和我的女孩,看看那可是我剩下的惟一所有。”
“你有一个女孩吗?”那士兵说。
“我有,”叔叔说。“一个一文不值的女孩,可是她还是属于我的。”
“啊,”那士兵说,“恐怕那也是违法的;在多尔王国 中谁也不得占有另一个人。”
“可我是在集市上光明正大地用一只正下蛋的母鸡、一把儿香烟和一块儿血红的桌布换来的她。”
“那没用,”那士兵说,“占有另一个人是违法的。现在,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要交给我你的勺子、你的碗、你的锅和你的女孩。如果你选择拒不交出这些的话,我就要把你带走监禁在城堡的地牢里。你选择哪一个?”
结果米格里·索坐在了里面装满了与汤有关的东西的马车里,就坐在国王的一个士兵的旁边。
“你有父母吗?”那士兵说。“我会把你交还给他们。”
“嗯?”
“有妈吗?”那士兵叫道。
“死了!”米格说。
“你的父亲呢?”那士兵叫道。
“自从他把我卖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好啦。那么我将把你带到城堡去。”
“天哪!”米格说,迷惑不解地望着马车的四周。“你要我去城墙?”
“是去城堡!”那士兵叫道。“我要带你去城堡。”
“城堡?就是那小不点儿的公主住的地方?”
“对。”
“天哪!”米格说,“有一天我也要做公主。”
“那是一个美梦,”那士兵说。他冲那马吆喝了一声,了拍缰绳,他们就出发了。
“我很高兴到那里去,”米格说,抬起一只手,轻轻地 摸着她的一只开花耳朵。
“你是不是公主除了你自己以外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所以你不妨快乐。”那士兵说,“我们将把你带到城堡,他们会妥善地安置你。你将不再是一个奴隶。你将成为一个领取报酬的佣人。”
“嗯?”米格说。
“你将做一个仆人!”那士兵叫道。“不是一个奴隶!”
“天哪!”米格说,心里满意了。“我将是一个仆人,不再是一个奴隶。”
她12岁了。她的母亲死了。她的父亲把她给卖了。她的叔叔,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叔叔,老打她耳光直到她几乎变聋了。她想做一个戴着一顶金王冠、骑着一匹雄纠纠的白马的小公主,这胜过世上的任何东西。
读者,你是否认为存有这种非分之想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或者说(正如那士兵说的关于快乐的话)那是不是最终除了你自己以外真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因而你不妨去做的这样一种事?
29先行屈膝礼,再交线(1)
米格里·索的好运仍在继续着。在她第一天在城堡做女仆的时候,她被派去把一轴红线交给公主。
“小心,”女仆的头儿说,她是一个名叫路易丝的严厉的女人,“她是王室成员,所以你必须向她行屈膝礼。”
“这是怎么回事?”米格大声说道。
“你必须行屈膝礼!”路易丝大声说道。
“天哪!”米格说,“好的。”
她从路易丝手里接过线轴从金色的楼梯上楼来到公主的房间,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着。
“我到了,就要见到公主了。我、米格里·索就要像个人儿似的在近处看那公主了。首先,我必须行屈膝礼,因为她是王室成员。”
在公主房间的门口,米格突然产生一种自信的危机。她站了一会儿,紧握着线轴,低声自言自语着。
“现在,怎么进行呢?”她说。“先把线交给公主,然后再给她行一个屈膝礼?不,不,还是先行屈膝礼,然后再把线交给她。就这样。天哪!对了,就是这么个次序。开始先行屈膝礼,最后再把线给她。”
她敲了敲公主房间的门。
“进来,”豌豆公主说。
米格什么也没听见,又敲了一遍。
“进来,”豌豆公主说。
米格还是什么也没听见,又敲起门来。“或许,”她对自己说,“公主不在家。”
可是后来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公主本人出现在那里,直望着米格里·索。
“天哪!”米格说,她的嘴张开着。
“喂,”豌豆公主说。“你是那新来的女仆吗?你把我的线带来了吗?”
“我必须行屈膝礼!”米格大声说道。
她整了整她的裙子,丢下线轴,伸出一只脚,一下儿踩在了线轴上,来回摇摆着,好像经过了好长时间(对于旁观的公主和正在来回摇摆的米格来说都是这样),最后米格式 地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哎哟,”米格里·索说。
豌豆公主帮不上忙--她大笑起来。“没事,没事,” 她对米格说,一边摇着头。“好样儿的人都该有这点儿勇气。
”
“这是怎么回事儿?”米格大声说道。
“好样儿的人都该有这点儿勇气!”豌豆公主大声说道。
“谢谢你,小姐,”米格说。她慢慢站起来。她看了看公主。她又看了看地板。“先行屈膝礼,然后再交线。”米 格低声说。
“请原谅我没听清?”豌豆公主说。
“天哪!”米格说。“线!”她扒在地上找线轴;当她找到时,她站起来,把线交给豌豆公主。“我把你的线带来了,不是吗?”
“好的,”公主从米格手里接过线时说。“太感谢你了。我好像都抓不住那轴红线了。不知怎么回事我所有的侍从都不见了。”
“你在制作一件东西吗?”米格问,眯着眼看豌豆公主手里的布。
“我在制作世界的历史,我的世界的,”豌豆公主说,“用多彩的画面。明白吗?这里是我的父亲,国王。他正在弹吉他,因为他喜欢弹吉他,而且弹得很好。这里是我的母
亲,王后,她在喝汤,因为她爱喝汤。”
“喝汤!天哪!那是违法的。”
“是的,”公主说,“我的父亲禁止喝汤,因为我的母亲在喝汤时死了。”
“你的母亲死了?”
“是的,”豌豆公主说。“她上个月刚死。”她咬着下嘴唇好不让它颤动。
“就是那件事吗?”米格说。“我的妈也死了。”
“她死的时候你多大了?”
“哦,我胆大吗?”米格说,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公主一些。“那么,很抱歉。”
“不,不,多大了。我是问你多大了?”豌豆公主大声说。
“只有6岁,”米格说。
“我很难过,”公主说。她很快地深表同情地看了米格一眼。“你现在多大了?”
“12岁了。”
“我也12岁,”公主说。“我们同岁。你叫什么名字?”她大声说。
“米格里。米格里·索,不过大多数人只叫我米格。我以前见过你一次,公主。你曾骑着一匹小白马从我面前经过。那是在我生日那天,我正在田野里放着叔叔的绵羊,那正是日落时分。”
“我向你挥手了吗?”公主问道。
“嗯?”
“我挥手了吗?”豌豆公主大声说。
“是的,”米格点了点头。
“可是你却没有向我挥手,”公主说。
“我挥手了,”米格说。“只是你没有看见。总有一天,我将骑在一匹小白马上,头戴一顶王冠并且挥手。总有一天,”米格说,伸出一只手去摸她的左耳朵,“我也要做一个公 主。”
“真的?”豌豆公主说。她又很快地深情地望了一眼米格,可是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当米格最后沿着金色的楼梯回去的时候,路易丝正在等着她。
“你去给公主送一轴线就用了那么长时间?”她吼道。
“太久了吗?”米格猜想。
“对,”路易丝说。她打了米格一记耳光。“你命中注定不能成为我们的一个明星仆人。这已是十分清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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