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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峡之痛-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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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坡,摔倒后就从坡上往下翻滚,一直翻滚到一丛灌木边,被灌木枝条卡住。司机急了,连攀带爬扑上山坡,扶起老人,那时已经迟了,老人只哼了一声,很快就昏迷,人事不省。   
  第十六章 心同此痛(3)   
  “一句话都没留。” 
  有一个动作。当时司机大叫,呼唤。他看到老人头上有擦伤,翻滚中衣服多处撕破,不知道身上哪里伤了,连问老人“哪里痛?哪里痛?”老人抬起右手,极其吃力,朝自己的心口指了一指。 
  进医院后他一直处在昏迷中。 
  …… 
  罗进足足守候了四天。医院的疗养病房跟杜荣林呆的特护病房相邻,有一条走廊连通,走廊上安有几条长椅,罗进选中其中一条,总坐在那长椅上。除深夜回房外,他只在吃饭和如厕才从走廊上离开片刻。罗进一直守候,没有跨进杜荣林的特护病房一步,只从身边匆匆来去川流不息的医护人员以及患者家人亲友的表情动作里感觉里边的紧张。他穿病员服,戴墨镜,像个不治之症缠身眼看就要报废无所事事聊度时日的老病号般静坐于侧,没有受到哪个人包括陈石港杜海杜路诸人的特别注意。 
  他在安静守候中一遍遍回溯以往,心思飘摇。五十多年了,他和病房中近在咫尺的杜荣林彼此间往事多少,其中关联难以尽数。当杜荣林渐渐远去之际,罗进心里有一种痛切,还有悲伤,说不清是为杜荣林,为自己,还是兼而有之。杜荣林曾经一枪打散罗进的妻女,被罗进视为仇敌,此刻平心而论,世间像他那般英勇坚定、疾恶如仇,又高尚公正、襟怀宽广者有多少?罗进遗弃之女蒙谁善待?罗进渡海遇险蒙谁相救?罗进来往行止可曾遭逢私怨击打?相比而言,罗进自己如何行事?报复杜荣林之外,曾伤及多少无辜?溪坂村祠堂被割喉暗算的解放军战士,吊死在土门村头树上的农会主席,云峰山区饮弹冤死的农人,还有多少?罗进从不扪心自问,不知自己孽债之深吗?亦非如此。此间人们对他高抬贵手,特别是杜荣林未对他严加清算,未阻拦他来往穿行,他能不心怀感激?此刻想来,为什么他不辞辛劳在海峡两岸奔走,投资办厂,帮助招商,也许竟也因为他们如此对他,让他希望能够有所补偿旧日之愧疚?但是病房里那人能接受这些吗?能知道此刻坐在长椅上的这人心里的痛切和悲伤吗? 
  这一天黄昏,病房走廊外相对冷清,除护士轻手轻脚来去外,几无其他人影。罗进坐在长椅上忍不住打起瞌睡。忽然有一阵轻风拂过脸面,他猛醒过来,只见一个留着短发,戴眼镜穿风衣的高个女子步履急促,匆匆穿过走廊,一阵风似的从罗进身边飘过。罗进情不自禁举起双手掩住自己的嘴,免得忍不住喊出声来。 
  是杜山,杜山回来了。 
  如罗进所料,不管她去了哪里,是非洲、天涯海角还是月球,她终究会听到消息,然后就丢下一切,跨越长空,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现场。 
  杜荣林没能再挺过来。医院和医生想尽办法,回天无力,杜荣林在杜山到来的两天后于医院特护病房去世。他在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有苏醒。 
  罗进听到特护病房的哭声,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里边那个跟他有着近半世纪恩怨的老人已经过世。他没有走进病房,他觉得自己出现在死者面前可能是不合适的。 
  罗进与杜山在杜荣林的病房外见了面,杜山没有显出特别惊讶的样子,只是看了罗进一眼就把头低了下来。罗进注意到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 
  …… 
  罗进问杜山是不是要离开大陆了?杜山摇了摇头。罗进问她非洲那边的事了了没有?杜山还是摇头。罗进感觉到杜山非常异样。这个已经是知名科学家的女儿眼角拉出几丝皱纹,模样却依然年轻,腰杆挺得笔直,脸容严肃,含着一种哀伤。 
  “我想让你看件东西。”她对罗进说。 
  杜山从随身带的一只公文包里取出一只牛皮纸档案袋,把它放到罗进的面前。罗进看到档案袋上有几个粗大的炭笔字:“交女儿杜山”。他稍一怔,立刻想到这一定是杜荣林的遗物,有一把年纪且多病的杜荣林对自己的后事一定早有安排,如同当年安排战后的战场清扫一样,他肯定要给他始终十分钟爱的杜山留下一些什么。 
  档案袋里只有一个物件,非常小的一个饰物:十字架,银质,略显发黑,时日久远之态。小十字架所系的银链已经破损。 
  罗进把十字架抓在手中,两手忽然发起抖来。 
  “哪里?”他抬头问杜山,“哪来的?” 
  杜山问:“这是什么?” 
  罗进没有回答。他下意识地抓起档案袋使劲抖,想从里边再抖出些什么。档案袋里没有掉出任何东西,罗进便把它撑开,对着窗户的光往里看,似乎要看看里边有没有某种秘写字迹。他看到袋里什么都没有。 
  杜山说:“看背后。” 
  罗进把档案袋翻过来。纸袋背面下方果然有东西,是三个用碳素笔写了小字,字迹跟档案袋封面相仿,字为“青竹岩”。 
  杜山说她已经问了。在龙潭山谷三十里外,有一个小村叫“草寮”,从小村往深山走,有一个地方叫青竹岩,那儿有一座小庙。这一段时间杜荣林曾几次去过那里。前些时候,有一回部队领导有要事,杜海奉命急找杜荣林,就是在那一带找到他的。 
  “他不信神不信鬼。”杜山说,“我从没听说他进过什么庙。” 
  罗进浑身打颤。 
  杜山说,杜荣林发病前,有一段时间经常在山间海畔跑动,为他原属部队做有关战史收集编撰方面的事情。家人说,这事本不必杜荣林跑东跑西,他可能更多的是借机到外边走走,访一访旧日战友部下,排解心绪。本来以为他也就是跟他们聊聊当年战友之情,哪知他还非常认真地了解一件特殊的往事。杜荣林是军队指挥员出身,头脑清楚,行事周密,还有一个庞大的,覆盖了此间城乡各地的旧部、军事和准军事机构可以提供帮助。一旦认真起来,他什么事办不成呢?   
  第十六章 心同此痛(4)   
  “当时我跟他提到母亲。”杜山神色黯然,“我告诉他,我一直想念她,很想找她,她让我止不住心疼,我总幻想她还活在这一带山区的什么地方。” 
  “啊啊啊啊。”罗进说。 
  他们在第二天动身前往青竹岩。上车时罗进略略一怔:司机是位军人,他们坐的是军用吉普。这竟是杜荣林的大儿子杜海安排的。杜海送他们上车,表情平静,没多说话:“让我的司机送你们。他跟我去过,知道地方。” 
  他们到了草寮村,找到了林木辉,林木辉让自己的儿子领罗进父女进山。罗进年迈,难以疾行,一路走走停停,黄昏时才到了深山里的那个去处。青竹岩与世无争地坐落在一个小山坳里,四周全是竹林,有一条清澈的小山涧从山谷流过,山涧旁散落着几间残破的农舍,农舍后边有几间石砌小屋,却是一座小寺,小寺就叫青竹岩。小寺里的摆设很平常,看上去跟普通农家没太大区别,就是正厅里供着一尊观音菩萨,有一些简陋的佛事设施。小寺的偏房里住人,有四、五个孩子,还有两位事佛人员,住持年约五十,徒弟三十左右,两位都是当地人所称的“菜姑”,即尼姑。 
  罗进把杜荣林留给杜山的小十字架拿给住持看,她说:“阿弥陀佛。” 
  住持颤颤行走,把罗进一行人领到偏房,推开一扇门让他们进屋。那屋里摆着两只旧式木制农家木柜,到处弥漫着呛人的尘土味,是一种陈年旧物留下的古老气息。 
  住持指着木柜说:“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罗进跪在木柜前翻查里边的物件。旧衣服烂布包中掉出了一张小照片,是一张黑白照片,一、二十年前的物件,照片中一位中年妇女神色悲戚,与罗进面面相觑。 
  罗进老泪纵横。 
  他说是她。照片上的人不会错,轮廓脸形神态都对,是她。十字架是她的,当年她信教,小十字架是她母亲去世前给她的,她总把它挂在脖子上。有一回在赣州匆匆分别,回返战地时,她曾将他一把抓住,含泪在他胸前轻轻划了个十字。 
  五十多年后,在青竹岩,罗进终于与刘小凤邂逅相逢。 
  住持领着罗进一行去了小寺后山,指着一个小土丘说,这是师傅的埋骨之所。她是四年前去世的。罗进垂首站立在小土丘前,木然无言。 
  “爸,”杜山泪眼迷蒙,“这些年咱们哪去了呢?” 
  罗进号淘大哭。 
  “我为什么今天才来?”他说,“她怎么就不能多等几天?” 
  他在刘小凤坟头跪了下来,捶胸顿足,痛不欲生,直到一个跟头仆倒于地。 
  “爸爸!爸爸!” 
  “痛啊。” 
  ……   
  尾声   
  故事已了未了。两个人,两个家庭,同一部故事,同一种疼痛,同一个国家民族历史之中。有什么东西可以隔阻他们?战火?恩怨?时光?海峡?都做不到,他们命定地在一起。他们是谁?仅仅是两个人?两个家庭? 
  斯人已去,其声犹存。 
  龙潭山谷后山头上林木葱郁。 
  大片松柏林复盖了整个山头。旧日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山地经过整理,满地灌木和杂草丛被清理一净。移种于山间的松树和柏树已经成林,枝繁叶茂,满目苍翠。 
  茂密的松柏林边有一块石碑,正面刻写三个大字“长青林”。背面密密麻麻列有数排姓名,于立春以下,八十有余。有五字刻题于上方:“永久的心愿”。 
  旧日战场松柏常绿,碑间英灵有知。创伤应当平复,祖国应当统一,民族之林应当长青。总有一天,人们将不再为海峡而疼痛。 
  杜荣林与他的战友们相伴,山顶一棵树下埋有他的骨灰。 
  从山头林间远眺,群岭之东,远处是海峡,越海峡往东是台湾,台湾中部的一个山地间埋有罗进的遗骨,他的墓地也有一片林子。 
  当长风吹过海峡,有林涛在遥相呼应。本书来自免费txt小说下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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