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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凤伟-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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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桃,好长时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你好吗?”尚朝人很兴奋,两眼闪亮。   
  “我……我挺好的。”双樱迟迟疑疑说。   
  “今天真是巧了,太好了。”尚朝人说,“这里太乱,到那边椅子上坐坐好吗?”   
  双樱跟着尚朝人走到休息区的长椅前。   
  “请坐呀。”尚朝人似乎把这里当成他的家。   
  她坐下了,也像做客。   
  “我发现你变了哟,真的,你真是变了呵。”尚朝人端详着她说,样子很惊奇。   
  双樱不语。   
  “你变得朴素了,文静了,更有女人味儿了,真的,我不骗你。”尚朝人说。   
  双樱笑了一下。   
  “以前你可让人害怕,有一回吃饭,吃着吃着就冲我发火,到现在我也不晓得为了啥。”尚朝人说。   
  双樱心说:因为你舍不得点双桃爱吃的基围虾。这话自是不能出口。   
  “你朝我凶,可我还真想你哩,你咋就不见我,到底为啥?”尚朝人说得情真意切。   
  双樱自知无法替双桃回答。双桃本来便对尚朝人有保留,自交上叫马尼的外国人更不把他当回事。要散,也不明说,吊着人家。怎么想双桃怎么不是东西。她想今天既然见了尚朝人,就替双桃把事说开。   
  “今晚我请你吃饭,咱俩好好谈谈。”尚朝人剃头挑子一头热。双樱摇摇头。   
  “我知道你不中意我,也知道我的条件不够,吸引不了你,不过,你的态度也给了我动力,让我奋发图强,现在我不再弄那个吹拉弹唱,开始搞创作写文章了,已经发表了好几篇,颇有影响,也收入不少稿费,加巴加巴也有一万多块了,这还是初步的。”尚朝人表白说。   
  “你当作家了?”双樱问,因受吴桐的影响,她对作家也很崇拜。   
  “是呵。以前觉得作家很神秘,觉得自己不是写作的材料,连试都不敢试。可提笔一写立刻改变了看法,我行,有写作天赋。”   
  “都写什么作品呢?”双樱感兴趣地问。   
  “诗、散文随笔、小说,我都写,但目前把主要精力放在写报告文学上,写这个成效快,还能结识不少企业家。”尚朝人说。   
  “写不写电视连续剧?”双樱问。在双樱眼里,写什么都不如电视连续剧。   
  “当然要写,我认识北京一个导演,他请我写剧本写出来他就拍。”尚朝人说。   
  “你认识金主席吗?”双樱问。   
  “作家金主席?”尚朝人问。   
  双樱点点头。   
  “我和他很熟,下一步我准备把他的作品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尚朝人说。   
  “改他的哪本书?”双樱问。   
  尚朝人顿了顿,问:“你读过他的书?”   
  “读过。”双樱说。   
  “你认识金主席?”尚朝人又问。   
  双樱点点头。   
  “噢,这太好了,哪天咱一块把金主席请出来和他谈谈改编事宜,请他自任编剧,他要没时间,我就找个企业家,投点资把他的作品买断,后面由我全面操作:编剧兼制片人。制片人权力最大,连导演都听制片人的。对了,我可以让你参加剧组工作,做我的助手。”尚朝人说。   
  双樱没应声,在想:原本一个不起眼的人,几天不见,说变就变了,还变成个作家,真是稀奇。   
  “双桃,我的意见你可以考虑么?”尚朝人追问。   
  “我想想。”双樱说。她觉得要想一想,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双桃。   
  “剧组的工作尽你挑,要嫌服(装)化(妆)道(具)没意思,就在剧组帮我管账,财务大权很重要,拍电视大进大出,财权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中,你管我最放心。”   
  她想这个双桃可以干。   
  “不想干事务,就干场记,锻炼几年就能当导演。”   
  双樱想双桃从小爱好文艺她肯定有兴趣。   
  “以你的条件当演员也没问题,我向导演力荐,先当个配角,以后当主角,操作好了得金鸡奖、百花奖、金鹰奖都有可能。成了名,可以拍广告,拍一条就能拿几十、几百万……”尚朝人描绘“从影”前景。   
  双樱只是听。她不弱智,能听出尚朝人的话有忽悠的成分,但也不觉得太离谱,因为冲着的是双桃,不是她双樱。她知道自己不行,可双桃行。她一直很崇拜双桃,双桃无论做出什么成绩,哪怕惊天动地的事,她都不奇怪。尚朝人能当作家,双桃就能当演员、当明星。这是一说,另外,她看出尚非常喜欢双桃,这难得,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让男人追赶着,双桃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加珍惜,抛下追她的人去追别人,真是吃错了药。   
  “这些事你咋就不早些说说呢?”双樱问,是怪他不早早告诉给双桃。   
  “我想说,可你不给我机会呀!”尚朝人诉苦道。   
  双樱在心里一笑,想若不是今天巧遇,恐怕真是没有机会了。当然她也知道,这个机会不仅属于尚朝人,也属于双桃。她想自己一定要劝说双桃回头,与尚朝人重归于好。这样想,便完全打消替双桃将此事了结的想法。   
  “今天我还有事,改日再……”双樱说着站起身来。   
  “好的好的。”尚朝人一副欢欣样子,跟着站起,盯着双樱问,“下回什么时候见?”   
  “等电话吧。”双樱说。   
  尚朝人赶紧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双樱,说是新印的。   
  双樱收了。   
  “对了,我忘了问,你女儿好吗?”尚朝人走出几步又回头问。   
  “挺好的。”双樱说,同时在心里一笑:还挺周到的,只是不对,我没有女儿,有女儿的是双桃。   
  让老婆孩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使得吴桐的情绪低落,他站在马路边上,茫然望着下班时川流不息的车流,有一种心身被放逐的感觉,不晓归宿是何处。一度想直奔岳母家,在那里和双樱谈谈,哪怕谈崩了干一仗也比这般没着没落好。可在稍加冷静之后,他意识到这不可取,那样又要回到以往的老路上,旧愁不去添新愁,不解决问题倒陷入更深的苦恼。这样想了坏情绪倒有所缓解,就像街上亮起的璀璨路灯一扫心中的阴霾。他妈的,世界是美好的,自己的前途是美好的,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纯是庸人自扰哩,他想。   
  自我宽慰让他上来了精气神,他打意把这个晚上过得充实些,找个人聚聚,不挑不拣,逮谁算谁,放开喝几杯,喝倒了也无所谓。李白不是就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诗句么?那是大明白呵。不待感叹完兜里的手机响了,不由一阵心喜,想这个电话真是来得不迟不早,正是时候。他接了电话听出是毕可超,更是高兴,张口就嚷老毕你可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呵,心领神会。毕可超说操。他说我请你喝酒,你在哪里?毕可超说。早不请晚不请,单等我拉不开栓的时候请,不行,今晚有事。吴桐满心不自在,说你这人可真别扭,平时老嘀咕请客,真要请了又说不行。那你打电话干嘛呢?毕可超说找你自然有事,你帮我打个马虎眼。吴桐问咋呢?毕可超说要是有人打电话问我的事,你就说昨晚和我在一起。吴桐一听就明白是哪档子事了,说又叫老婆抓了“现行”是不?不是说老婆不管你的事么?毕可超哭咧咧地说:谁说是老婆了?自作聪明。他有些意外,忙问:是谁?毕可超说丹丹。他唔了声。毕可超说的这个丹丹他见过,毕带她一起吃过饭。丹丹是个很出色的女孩,能看出毕可超很喜欢她。他不解地问:老毕怎么就弄到她干涉你的地步了呢?又不是你老婆。毕可超说:女人还不都是这样,你不知道她都吃我老婆的醋。吴桐心想这个家伙把事闹大了,不可收拾了。但他不能拒绝毕可超的要求,说我知道了,我会照你说的说,不过,我想你是多虑了,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毕可超说她有你的电话,一旦发起小姐脾气来……我是无事防事呵。吴桐笑了下,说只要你不怀疑我第四者插足就行了。毕可超也笑,说操,你要现在能插进来,我千恩万谢哩。吴桐说好吧,有你这句话我就不顾忌什么啦。毕可超说:可以呵,我看她对你是蛮有好感的。你可以试乎试乎。吴桐说拉倒吧你,有你当镜子我就不会招惹这些乱事。行了。好自为之吧,我挂了。   
  收了机,吴桐突然心血来潮,给陶楚挂了电话,也没打算真能拨通。这些日子他拨过几回,都没回应。他甚至想是不是陶楚换了电话号码。自从在洗浴中心门外看见陶楚,陶楚便在他心里变得神祕起来,或许她已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这也是通常的做法。   
  这遭竟挂通了,听声音正是陶楚。一时间他有些慌乱,以至变声陶楚听不出是他,直到他报了姓名,陶楚才欢快地叫了一声,问他怎么才想起给她打电话。他告诉陶楚他打过好多回电话,要么关机,要么不接。陶楚含糊说是吗,我几次要给你打电话,又怕你忙。又问吴桐你现在怎么样?去了新单位一切顺利吗?吴桐刚要回答,又止住,他问陶楚你今晚有时间吗?陶楚顿了下,说有。接着又说吴桐你要有空我请你吃饭……吴桐打断说陶楚你的嘴真快,我还没说出口请你,你就抢先了,谁请谁都一样,想见见你是真。那边陶楚不吭声。   
  吃饭地点在陶楚家附近,吴桐打车赶到,陶楚已经在酒店门外等他。这里是老城区,原先的繁华不再,不过倒有一份清静。这家酒店吴桐来过,认为菜品不错才将陶楚约在这里。   
  “二位在大厅?还是单间?”进了酒店迎宾小姐询问。   
  “单间。”吴桐说。   
  刚在房间坐下,陶楚便向吴桐声明说:“吴桐,先讲好了,我请你呵。”   
  “又来了,这事重要吗?”吴桐问。   
  “重要。”陶楚说。   
  吴桐理解陶楚的心情,想就由她吧。   
  “好,就你请,不过菜由我点。”吴桐说。   
  “为什么呀?”   
  “你请我,不得照顾一下我的口味?”吴桐振振有词。   
  弄得陶楚无话可说。   
  吴桐朝陶楚笑了一下,便离座出去点菜了。   
  回到房间陶楚问:“吴桐你都点了些什么,是不是原汁蛤蜊、小豆腐、炒腰花什么的?”   
  吴桐说:“陶楚还真叫你猜对了,这几样是我最爱吃的。”   
  “行呵,反正吃不饱回家有你媳妇给你做。”陶楚打趣说。   
  吴桐张张口没吱声。   
  “怎么了吴桐?”陶楚似看出吴桐的神情有异,遂问。   
  吴桐迟疑了一下,说声:“没什么。”他本想把自己孤家寡人的现状对陶楚说说,后觉不妥,一见面就说这个会让陶楚产生误解,这就很没意思。尽管他很想对着陶楚倾诉一番,以缓解心中的郁闷。   
  “吴桐,很为你高兴呵,这第一杯酒,首先祝贺你。”陶楚笑眼闪闪地向吴桐举起杯。   
  “谢谢你陶楚。”吴桐举杯看着陶楚说。陶楚没说她为什么高兴和祝贺,可他体会得到,亦不客气地领受,这也是他期盼的,他有一种满足感,心里很熨帖。喝干了酒杯他再次把眼光聚集在陶楚脸上,这么长时间不见,他觉得陶楚有些憔悴,不过倒也更显清爽,他不由泛出笑来。   
  “笑什么呢吴桐?”陶楚疑疑地问。   
  “我想起那时我们男同学给你起的雅号。”吴桐说。   
  “什么雅号?”陶楚问。   
  “楚楚动人。”   
  陶楚笑笑。   
  “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这么叫你,高兴不高兴?”吴桐又问。   
  “美誉嘛,咋会不高兴?”陶楚说。   
  “你知道是谁起的吗?”吴桐问。   
  “是你?”陶楚看着吴桐。   
  “不是我,是仇坚。”吴桐说。   
  “仇坚?没想到是他,我觉得他对我没有好感,几乎不和我说话。”陶楚说。   
  “那是装相,咬人的狗不露齿。”吴桐说。   
  陶楚笑了。   
  “你别笑,我说的是事实……”   
  而“事实”不仅仅存在于仇坚那里,他也跑不脱。只是他不肯当陶楚的面承认罢了。他从认识陶楚时起便对她心存爱慕(如果不说暗恋的话),那时他刚从农村转到城里上高中(住在姑姑家),没见过世面,一身土布衣,一口庄户话,令他很自卑,不肯与同学接近。他很长时间不敢与女生说话,对长得漂亮的陶楚连看都不敢看。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学期,因为他学习成绩好,同学才开始接纳他,他亦开始与同学“打成一片”。他现在还清楚记得,与陶楚的头一回说话是下乡助农,割麦子。吴桐大展身手,不但割得快,还利用休息时间帮同学磨镰。陶楚走到他面前很客气地问句:吴桐请你帮我磨一磨好吗?他说没问题,接过来便低头磨起来。他心里有数,陶楚的镰是他磨得最锋利的一把。后来陶楚时而向他请教功课,他也尽力帮助。有一件“丑闻”他会永远埋在心里秘而不宣的,一次陶楚把她的字迹留在他的作业本上是红墨水写的。他在没人的地方把字亲了又亲,这还不算,还用自己的生殖器去触摸,虽是孩提时的荒唐事,可以后当想到这他便感到无地自容。脸火辣辣的烫。心里暗叫:吴桐流氓,流氓!   
  陶楚并不晓吴桐思绪奔腾,她端起杯,看着吴桐说,“吴桐,这一杯是感谢,真的很感激你,那么出力帮我。先喝为敬,我干了。”   
  “说什么谢呢,应该的。应该的。”吴桐一饮而尽,他能感觉到冰镇啤酒从嗓子眼淌下去沁人心脾的凉爽,这也是他此时心里的感觉。他为自己能帮助陶楚而满足。   
  “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呢?”他问。   
  问过他发现陶楚的脸罩上了一层阴云。   
  “陶楚有什么问题吗?”吴桐问。   
  “孩子下学了。”陶楚说。   
  “下学?”吴桐吃了一惊,“为什么?被学校开除?”   
  陶楚摇摇头,泪无声地从面颊上流下,赶紧用餐巾纸擦拭,说:“对不起,我……”   
  “陶楚你告诉我,孩子为什么不上学了。”吴桐追问。   
  “他爸爸……”陶楚欲言又止。   
  这时服务小姐又送进一盘菜,说句:菜上齐了。便拿起酒瓶斟酒,吴桐要过酒瓶,对她说自己来,有事叫你。服务小姐遂退出房间。   
  “陶楚,李赛他爸爸究竟怎么啦?你说呵。”吴桐问得坚决。   
  “他,他刺激孩子,说孩子惹祸让他背了债,叫孩子给他写欠条。”   
  “岂有此理,哪有这样当父亲的。”吴桐气愤地说。想想又问,“他背什么债?赔偿金?”   
  “不是。赔偿的数目还没定下来。”   
  “那是什么?”   
  “送礼。”   
  “给谁送礼?”   
  “公安。”   
  “公安?”   
  “他说为这事他送了五六万块钱。”   
  “什么?!”吴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随之怦怦狂跳,头也嗡嗡响,他大感意外,可以说振聋发聩。明明是自己请王梅帮忙解决的问题,而李涛却说是他花了钱救出李赛,这是真的吗?如真这样,要么是王梅没帮上忙,要么是李涛说谎。   
  “他,他……他说没说钱……钱花……花在哪个人身上?”激动使吴桐变得口吃。   
  “问他,他不说。”   
  “咋……咋不说?”   
  “他说这是规则。”   
  “狗屁规则。”吴桐愤愤说,“首先他就不懂规则。他知道你已托了人,送钱也应该先和你通通气,不行再送也不迟。可他……”   
  “……”   
  “你信他的话吗?”吴桐问道。   
  “疑疑惑惑的。”陶楚湿眼望着吴桐。   
  “让他说出收钱的人,你是李赛的妈妈,对你隐瞒是没道理的,你有权利知道。他再不肯说,你就声明不承认他花了钱。”吴桐说。   
  “这话我也说了,可不管用,他一口咬定不能出卖人家。”陶楚说。   
  “纯是胡咧。”   
  “吴桐,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会感激你,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全力帮我,要没有你我可能会发疯的,真是这样。”陶楚看着吴桐泪水又流出来。   
  “不,不能这么说,咱们是老同学,帮忙是应该的,何况……”吴桐兀地意识到自己的心理不对头,怀疑李涛窃功为己,自己又何尝没有这种意识?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帮了陶楚大忙,并以此而自得,刚才陶楚敬酒感谢,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他觉得自己很“小人”,很可笑。   
  陶楚又说:“吴桐,我真的很感激你,你说当成自己的事,你就是这样做的,我心里很清楚。”   
  吴桐没说什么。心里自然怅怅的。他还是不相信事情如李涛所说,更难以接受这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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