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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夫“害病”四天,在主要问题上绞尽脑汁,为什么福金需要伊戈尔·斯美尔诺夫这个小伙子?密探坚信不疑的是,福金准备采取剧烈行动,影响总统候选人之间的力量的分布。这次行动的矛头具体地是指向谁?伊戈尔·斯美尔诺夫接受了指示,在行动中担负什么任务呢?这个小伙子在车臣失去了母亲,自己变成了残废,他充满愤恨,对发生的事件谴责一切,这样的小伙子多极了。伊戈尔有病,精神状态不稳定,射击水平不高,因此不能录用为狙击兵。当然,最自然的,富有吸引力的目标是总统。但是这个体力不强、精神状态不稳定、不善于射击的小伙子有什么机会去伤害那个受到各方保护的人呢?什么机会都没有。全都是“否定”。这一点福金比我更明了,古罗夫一边琢磨,一边在住房中踱着方步。然而阴谋家不知为什么需要伊戈尔·斯美尔诺夫,这是无庸争辩的事实。
福金知道,我走出来对付他,而且干的是分内的工作。他非常熟悉古罗夫上校的情况,作为一个聪明的有经验的人,他应当戒备密探。
当密探监视他时,福金受拘束,不得不采取措施,借以摆脱古罗夫。唯一的方法就是消灭这个惹人厌烦的密探。怎样消灭他?福金有一个贮备已久,以防万一的杀手。正是时候了,可以让杀手恢复工作并向他指出又一个猎物。但是他这个有经验的人如果不经过深思熟虑的准备未必就敢于仆向享有盛誉的刑事调查局的上校。所谓习惯上的大门口的埋伏、用地雷炸毁汽车的战斗、从那驶近或者齐头并进的汽车中发动的突然进攻、自动步枪的猛烈射击,在这里都毫无用处。因此不会有几个人同时发动进攻的事,只有一个人将被除掉性命。杀手必须确定进攻的地点和时间,即是说,要事先采取追踪的措施。但是有经验的人知道,在莫斯科市单独地跟踪寻找另一个有经验的人,是作不到的事情,一定会暴露自己。有什么出路?掌握职业技巧的“对外观察机构”应当借助几辆汽车的无线电联络来实行监视,而由一个职业杀手去执行使命。在理论上这都是对的,而在实际上却毫无把握。只能采用一种方法来加以检验,把汽车开到街上去,检验一番:会不会给我“带路”。我本人就不能安设这种掌握职业技巧的“对外观察机构”。
古罗夫看看手表,斯坦尼斯拉夫很快就会来,我和他讨论一下。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可以听见暗中约定的门铃声。虽然如此,古罗夫还是望了望锁眼,他确定站在门旁的正是克里亚奇科,然后打开了钢门。斯坦尼斯拉夫是个有经验的人,知道对这种事情不用过分谨小慎微,只是有时候显得粗心大意,因此他飞快走进住宅,把门都一一锁上。
“你好,列夫·伊凡诺维奇,背脊怎么样?会走动吗?”
“是呀,病好了些,我希望今天去见领导,和将军打打交道,”古罗夫回答。
“用汽车把你送去吗?”
“用不着,我自己坐汽车去,车子马上就能开到办事处,你自己知道,没啥关系,”古罗夫漫不经心地说,一面向浴室走去,“我去刮刮脸。”
克里亚契科紧跟着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房门。
“遵命。”
“两小时以后我真的要到内务部去。你从那众人熟悉的‘梅尔谢杰斯’牌小轿车里走出来,改乘一辆别的车子。让格里沙·柯托夫和你联合起来,你们两个人把我送到办事处以后再回去,要仔细看看,我后面有没有‘尾随的人’。我们谈妥了吗?”
“大家都不和上司商定条件,又不是姑娘。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你由哪条路动身呢?”
古罗夫加以说明,斯坦尼斯拉夫赞同地点点头。
“我取消进攻这一条,”古罗夫说,“杀手还需要进行准备的时间,”他从浴室走出来,“斯坦尼斯拉夫,那么,我过两个钟头去见奥尔洛夫。你干自己的工作,六点钟左右乘汽车来吧,有些事情要讨论。”
福金听完了几个密探的谈话记录后,和“对外观察机构”取得了联系,并且先行通知说,那个对象打算出发了,他和赫瓦特交换了一下意见,尽管他明了,杀手今天是不会动身的。
赫瓦特考虑了福金的报道,出乎意外地作出了完全异样的决定。你看,这是没有预料到的事情。非常得手。古罗夫自然在等待我的出现,但他这个职业侦察员十分明了,在没有缜密准备的情况下我决不会向他猛扑过去,因之今日完全是例外。对待聪明的敌人不得不傻里傻气,反其道而行之。
古罗夫走进奥尔洛夫办公室,有点儿瘸,甚至在朋友面前继续玩假招子。
“你好,”奥尔洛夫点点头,“我把这四天计算在你的假期之内。”
“我同意,并且考虑到,去年我还有二十天的假,而我去不去,谁也不知道。按照法律,尊敬的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您没有任何权利,因为我有正式的病假证。应当怜悯一个人,而不要采取恐怖手段。”
“可以说,我真怜悯你。我想,你向我汇报,你在四昼夜之内琢磨出了多少办法。”奥尔洛夫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把手指交叉放在肚子上,闭起眼睛来。
古罗夫简短地叙述了自己的担心和假设。
“就是这些吗?”奥尔洛夫伸直了腰,不怀好意地望望,“话太多了,没有什么可取的。”
“如果我是正义的,你很快就会摸到我的尸体。”古罗夫恶意地回答。
“你应当隐藏起来。而从前,你自己说,在最近一两天内你没有什么危险,你去晋见科尔夏诺夫将军吧。他对总统的警卫事宜负责,让将军们都感到头痛吧。”
“你,彼得,是个聪明的有丰富经验的人,而有时候又像个平庸的人,常说荒唐话。要登将军的门很不简单,有一次我们见面了,假定他还记得我,便接见了。如果我不能给你解释清楚,那么我对他说什么好呢。现在将军忙得不可开交,他只是事情太多,怎么能听取一般的密探的荒诞无稽的说话。我有什么事要反对福金呢?侦察方面的材料吗,他有两年多收集这个世界的强人的秘密材料吗?可是你不能把间谍活动搁置起来不搞,你不能提起任何公诉。是的,就服务种类而论他理应分析研究政权机关的高级梯队,”古罗夫沉默片刻,“这是我的猜测和预感吗?这能表示高级军官对在车臣变成残废的小伙子的难以形容的关怀吗?也许我从前没有说过这种话。福金对叶夫兰皮·杜波夫,总统候选人莫名其妙地感兴趣。根据统计,杜波夫的优点是他拥有百分之七八的选民,根据最简单的逻辑,他不一定会引起务实的福金的兴趣,但是他逐渐引起福金的兴趣。他和尼古拉·阿连托夫,杜波夫为首的政党以内的第二号人物接近起来了。这说明什么?仅只是难以容忍的呓语。可以绞尽脑汁来假设,伊戈尔·斯美尔诺夫、政治家阿连托夫和杜波夫只是打掩护而已。于是法律问题产生了:掩护什么呢?你,年老的密探,是绝对正确的,我除开语言而外一无所有,因此我不得不保持沉默。”
赫瓦特知道,古罗夫照例把小汽车留在大使馆对面的巷子里,然后向自己住房附近走去,他经过后门登上楼梯。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庭院。但是庭院毕竟是庭院,密探是不是正在等待进攻,而在这里他异常小心而且谨慎。因此赫瓦特为适应埋伏起见选择了那堵把巷子中间荒废的工地分隔开来的不高的围墙。赫瓦特把小汽车停在高出围墙的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小汽车甚至是空荡荡的,这是一种使人戒备的因素,而密探应当觉得自己无拘无束,泰然自若了。
古罗夫拐进了自己的巷子,看见克里亚奇科的汽车紧跟着拐弯,在角落里停下来。古罗夫锁上自己的“雷诺”牌小汽车,难以觉察地挥挥手,意思是说:把小汽车开到我身边来。他忍不住要打听,街上有没有汽车在前面驶行,仿佛是“带路”。古罗夫大步流星地向家门走去,习惯地注意到稀少的行人,心里回想起两年前以米什卡·扎哈尔琴科为首的几个男孩在这儿向他围攻。他很久没有和小伙子谈话,应该打个电话了。
赫瓦特跪在围墙后面,透过一条宽阔的隙缝清楚地看见渐渐走近的匀称的身影。不知在什么地方赫瓦特忽然听见一句话:“凡是贤人都非常天真”。杀手得意地微微一笑:当古罗夫快要走到篱栅近侧时,他们之间充其量只有十五米左右的距离,因此可以选定把子弹射入哪一只眼睛。
古罗夫渐渐走近,不知怎的吹着唿哨。赫瓦特举起手枪,向他瞄准,从容不迫地按了一下板机,开了一枪。发生了他有生以来从未发生的事情:古罗夫跌了一交,因为杀手向他头部开枪,所以子弹钻入了屋子的墙壁。古罗夫跌倒了,滚了下去,但是他还来不及掏出手枪便看见赫瓦特从埋伏地点跳出来,已经举起了手枪,这时候响了两枪。与赫瓦特有所不同,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却用一支不带消音器的手枪射击,向一条狭窄的胡同射出了几枚子弹,古罗夫没有弄清出了什么事,飞快跳到一边去,举起了手枪。
“你还来不及,天才,”斯坦尼斯拉夫说,向后仰靠在坐位上,“谁还来不及,谁就迟到了。”
古罗夫望望赫瓦特,子弹炸掉了赫瓦特的一部分颅骨,古罗夫用一只不大硬的手抖了一下裤子和上衣,不满意地说:
“谢谢,当然,但是为什么要开枪,打得那么厉害呢?我们本来就见过死尸。”
“啊,请你原谅,”斯坦尼斯拉夫从汽车中走出来,用手掌抹抹脸,“我把观察人们杀害朋友这个令人厌恶的场面如实地说给你听。”
“你可以不发誓,我相信你。”
他们说些多余的话,因为他们说不出什么深奥的话。
“你顺路到最近的一栋住宅里去,给密探组织挂个电话,”古罗夫说道,不知为什么没有在汽车座位上,而是在人行道的边缘上坐下来。
汽笛在胡同的尽头长鸣一声,警察的“日古力”牌小轿车飞也似的驶行到近边。
“你瞧,也是我们的人。”斯坦尼斯拉夫满不在乎地说。
“躺在地上,把手放在脑袋后面,”身穿一件有斑点的联合工作服的青年小伙子站着,把两腿撇开,用手在冲锋枪枪管上抚摩一阵。
“我坐着。”古罗夫肯定地说,举起一双手。
克里亚奇科轻言细语地骂娘,在地上躺下来。中士警察从方向盘后面走出来,拿走了手枪,他这个饱经世故的人估计了形势,虽然如此,他还是很严肃地说:
“请扔下手枪。”
“请你自己在上衣的左边里面的口袋里取去,”古罗夫说,“请你自己的对手放下枪管,他的手在颤抖着。”
诉讼程序持续了很久,城市的执勤人员坐汽车来了,检察院的侦查员观看了出事的现场,从墙壁中取出了赫瓦特射出的一颗子弹。侦查员考虑到谋杀事件参与对象的高级军衔,皱起眉头说:
“军官先生们,今天我不打算耽搁你们的时间,请你们明天到我这儿来。无论你们身居何种职位,而谋杀行为毕竟是谋杀行为。”
“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侦查员先生,我一定出席。”克里亚奇科从青年小伙子那里拿到通知书,把它放进口袋中,之后他忍不住了,走到了纠察队的“日古力”牌小轿车跟前,“朋友,请你听听免费的忠告:当你下一次来到出事的现场,你不要朝着尽是陌生人的那个方向下车,而要朝着相反的方向下车。如果我是一个不好的人,你就来不及下车,你就会仍然待在那里,胸前挂着一支自动步枪。”
当他们来到住宅,盥洗完毕,在桌旁就座,给自己斟上一杯酒时,斯坦尼斯拉夫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挤坏的橙子。
“在生死关头有个善心人保卫你,救了你的命。”
古罗夫拿起那块压扁了的橙子肉,不知怎的闻了闻,摇摇头。
有人按了按门铃,使密探们感到惊奇的是,他们的朋友和上级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奥尔洛夫登门造访了。
古罗夫将一个指头贴在嘴唇上,指了一下天花板,便把将军领到厨房里,掩上了门。
“我和普通一兵在浴室里谈话,可是你却是将军。”
“干嘛!”奥尔洛夫生气了,“只要告诉我,就会给你派遣一个旅,把你的住宅洗刷得雪亮。”
“请坐,彼得,对不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我喜欢人家听我的话,如果我知道这种情况,自然会检点。”
“斯坦尼斯拉夫,请斟上一杯伏特加酒,简单地讲讲,出了什么事。我们的高频率报导看来是中国人编造的。我了解事情的实质,请您讲吧。”
古罗夫向斯坦尼斯拉夫点点头,于是那人简短地汇报了发生的事故。
“所以您想说服我,那个职业杀手从十步路远处射击,没打中,而你,斯坦尼斯拉夫,正驾着一辆小汽车,从左面开枪,一颗子弹打中了凶手的右肩和太阳穴吗?是的,顺便提一下,我们的那个检察长的新助手出现了。这个小伙子打电话,莫明其妙地说,弄不明白,既然凶手的右手被打穿了,为什么还要开第二枪呢?”
斯坦尼斯拉夫忍耐不住,冷笑了一阵,奥尔洛夫赞成地点点头。
“我就是这样回答,有人说火力接触时不十分明了,您是否打中,一般地说,火光总是出现在命中者的眼前的,枪管可不是刑法。我们的注意力转移了,密探先生们,请你们把真相讲给我听,这一切实际上是怎样发生的。”奥尔洛夫喝了一杯酒,吃一点黄瓜佐饮。
密探们犹豫不决地彼此对看一眼,古罗夫耸耸肩膀。斯坦尼斯拉夫做了一个使人平静的手势,说是,你得保持沉默,你不在场时由我来分析研究。
“真相吗?好吧,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斯坦尼斯拉夫忠实地望着将军,“明天我到教堂里去,变成一个信徒,吃斋,不再做那微不足道的事,并且拟订侦查计划,充分研究各种问题。因为我今日坚信不疑,他在那里,”密探指指天花板,“他洞察一切,领导一切,而我们,有罪之人自命不凡,一口断定,我们这辈子能够有所改变,有所开拓。这是不长的发言,转而提供事实作为证据。”
克里亚奇科给自己斟了一点“芳特”酒,高兴地喝了。
“那么,我把古罗夫送到巷子入口处,仔细看看他怎样停车,他开始掉过头来,想去办点什么事情,然而列夫·伊凡诺维奇向我做了个手势,说是,跟着我走吧。当我应当去找上校先生汇报情况时,怎样才能够说明,上校先生不能等到十八点钟。通常一个有自制力的人不能等候两个钟头吗?这是偶然的事情吗?我看见了古罗夫的招呼信号,而根据各种规定,在掉转头来的时候,必须向右看,那就看不见他做的手势了。我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于是紧跟在后面开车。”
经验丰富的密探古罗夫对自己的天才坚信不疑,他断定,早于两三天之后决不会有人发动进攻。他打着唿哨从围墙旁边,从杀手旁边走过去,不客气地说,密探马虎放过了开枪的时机。但是在必要的瞬间,这个人踩到了橙子皮,滑倒了,子弹掠过了头顶。古罗夫辨识了方向,跌倒滚滑下去。但是他那马戏团的翻跟头白费了力气,他来不及从口袋里取出手枪来。杀手从掩蔽体中走出来,手里拿着武器,距离是五米。沿着巷子飞奔的“日古力”牌小轿车也迟到了。这个驾驶汽车的人在靶场的射击水平一般,他以全速驶行,从左面开了两枪。汽车的刷子很坏,头前的玻璃模糊,我向他的侧影射击。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您很想了解真相,您现在得知它的全貌了。我从明天起到教堂里去,在我们这一辈子没有什么会以我们为转移。上帝怎样吩咐,就怎样办吧。我们三个人之中一人是杀手。古罗夫和我——只有杀手才能正确无误地盘算这一切,他死去了,而我们还活着。
“真奇怪,斯坦尼斯拉夫,我有生以来头一次无条件地相信你,”奥尔洛夫说,“但是不要把这件事讲给旁人听,我不希望他们来嘲笑我的优秀的密探们。”
“我遵命,我的将军,为了编成回忆录,为了我们的后代,让我们把它贮藏起来。”克里亚奇科说。
“你查明了什么呢?”古罗夫问,“有人在我身后跟踪吗?”
“我不用生命来发誓,那段路程太短了,但是按照我的意见和格里沙·柯托夫的意见,当时是有人跟踪的。”
“那有什么关系呢,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古罗夫问道。“我觉得好像或者实际上在酝酿阴谋呢?”
“不要抹脏了盘子,扯得有些过分,列瓦,”奥尔洛夫生气地嘟囔了一阵,“正如斯坦尼斯拉夫所断言的那样,你所以坐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