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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既然你嫁了过去，就是他的人了。不论今后时事如何变迁，他都不会放手。所以，希望我不要担心。也希望我能挑起抚养弟妹的重任，他说，他看不得你那么辛苦。”
浮竹愣在原地。
红叶继续说道：“千两黄金，够我跟弟妹过一辈子的了。所以，我打算今后建间瓦房，把他们都聚到一起，像京乐将军说的那样，照顾弟妹。大哥，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这个重担了。”
“这算什么？”浮竹轻念，“他要你们跟我划清界线吗？”
“哥，不是的。”红叶看着他，缓缓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表面是说让我来照看弟妹，实际上，他的意思是说以后我们都是由他来照顾了。还有，把大家聚在一起过活，他也是为了想你随时可以来看我们。”
倒退一步，浮竹感到思绪又不清晰了。
“大哥，这样，你也可以放心了不是么？虽然，那个人说过，他不怕安顿好了我们，你会从他身边逃离。可是，在他说这些时候，我还是能感受到一丝隐约的不安和惶恐。小妹愚钝，兴许不该跟大哥说这些，只因今日再见，你俩似乎有了什么隔阂，才想将那日之事全盘托出的。”
红叶说完，看向浮竹，人就站在风雪中，脸色苍白。
“哥，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再送。小妹我一身武艺不是白学的，切莫挂念。你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再不回去，那人该急了。”
浮竹看着妹妹，一言不发。见他这样，红叶也没再多言，依依不舍的漫步而去。
江边，白雪纷飞。一叶扁舟，摇摇晃晃，舟上之人，挑着竹竿，寒冬腊月，独钓江雪。
层层画面，历历过往。红叶的一席话犹在耳边，浮竹却听的迷茫。远处，人烟渐稀，暗香疏影迎风而立。京乐的所作所为，全部成了疑惑，团团围绕在心头。
伸手，雪花一片落入掌心，慢慢融化。轻轻握住，浮竹心下叹气，他与京乐两人的情感，犹如这鹅毛大雪，离的远了想要抓牢，离的近了引火自焚。
“穿的这么单薄，当真不怕冻坏了身子？”思索之际，一把油纸伞举过头顶。浮竹回眸，对上一双浪子深情的眼。京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何处？”
“你在何处，不该我来过问。”
“你是我夫人，你不管谁管？”
“烟花之地容不得你么？”
“呵呵，好大的醋劲？夫人可闻到了？”
浮竹转身，将京乐从头到尾打量个遍，眸中闪过光芒：“你到底还想怎样？”
京乐微微一笑走近了些，薄唇贴到了浮竹耳边，口气分外煽情：“昨夜，有想我么？”
惊慌失措的后退一步，浮竹顿觉面红耳赤，心跳的厉害。
“呵呵，夫人，我可是整夜的在想你，想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休要再胡言。别以为你是将军，我不敢对你出手。”
“也好，你杀了我，省的总误会我要取你性命了。”
“荒唐！”背过身去，浮竹不予理睬。头顶上，突然又落下雪片，没等浮竹明白怎么回事，腰际已缠上了一双有力的手臂。
刚要挣扎，浮竹听见耳后传来低沉软语：“让我抱会儿，一会就好。”
似是被施了符咒，站在雪地上的人，动也不动。
京乐的下巴搭在浮竹的肩窝，目视前方，江雪茫茫。两人面面相贴，站在雪中，像极了石雕。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跟你多费唇舌去解释什么。”京乐叹口气，暖暖的热气吹的浮竹浑身燥热。“浮竹，过了年关，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要征战沙场。希望我出征之前，你我二人能找个时日平心静气的谈谈，当然，最近这几天，我所作所为，你最好都当看不见。你只要记住一点，无论身心，我都没有对你不起。如此，便足够了。”
“你……”正待浮竹要开口之际，那双缠绕着自己的手臂已然松开。京乐笑着把伞拾起，塞到了浮竹手中。
“拿好，你先回去。我要晚些时候回府，莫要担心。”
“你……你要做什么？”
“呵呵，没什么！”京乐又恢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快些回去吧，史塔克离开之前，我都会住在水竹居。总之，你听我的便是。”
说罢，京乐温和一笑，转身而去。浮竹上前，追了两步，并未追上，只是不由自主的嘱咐道：“更深露重，早些回来。”
已走远的人，似是被人点了穴忽然停住，默默回首，赠予一个深深的笑容，才又消失在寒雪中。
是夜，月空寂寥。
京乐手提酒壶，歪倒在御书房的椅子上。高台之处，传来蓝染和市丸银亲密的笑声。
“皇上，您看，镇南将军多可怜啊，有家归不得。”
“是啊是啊，朕也很心痛啊。”
京乐斜眼看过，又是几口酒下肚，翘起二郎腿索性不搭理他们俩。看谁能耗过谁。
“哎呀呀，皇上。您说，史塔克为什么偏偏要去京乐将军府上做客，除了咱们猜测他想来个知己知彼外，是不是还有……”
“银，莫要胡言。”蓝染温和说道，“人家京乐将军可是娶了夫人的。怎么会对史塔克动心呢？”
这两个人，越说越不像话了。京乐把腿放下，看过去：“圣上，银娘娘，那不然，微臣先行告退，跟史塔克去说明这是咱们设的局，请君入瓮？”
“哎哎，不可冲动，不可冲动啊。”蓝染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好好，我们君臣还是说正事吧。史塔克有没有觉察到什么？”
“微臣以为，他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京乐放下酒壶，拱手回道，“说真的，微臣摸不透他。就如同他摸不透微臣。倒是他的侍女，已经把微臣看成一个浪荡子了。”
“哦吆，那个人果真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市丸银嘴里这样说，眼里却闪过不屑。
“回娘娘，五年前，微臣与他也不算是正式交过手。所以，彼此都不能算知根知底。”
“那是自然。不然，他也不会借此出使我国的机会过来一探你的虚实了。”天下之事，都瞒不过蓝染的眼。“前几日探子来报，说这些年，藏国一直大兴土木，铸造兵器。而发起之人，便是史塔克。据朕所知，此人学富五车，深谙兵法，当今藏国国君对他很是器重。京乐将军，依你看，朕该如何决策呢？”
京乐低首，不卑不亢：“将其造次之心扼杀在萌芽中。”
“不愧是京乐将军。”蓝染击掌道，“深得朕心啊。不知京乐将军想在何时出征？”
京乐抬眼，从袖子里抽出一副卷册。然后铺在了桌上：“圣上请看，这是最新的藏国地图。”
蓝染和市丸银走近，仔细端详了起来。京乐指着地图侃侃而谈：“圣上登基之后，藏国表面与我国交好。可是，由此张地图便可看出，三年间，他们兼并了无数周边小国。只是这些小国与我国并无交情，距离相隔遥远，所以，对我国并无影响。可是，不经意间，藏国比三年前壮大了一倍。”
蓝染微微皱起了眉头，京乐观察片刻，娓娓到来：“藏国在我国以南，中间有很多小国阻挡，三面环山，一面环海。地势上，他们占有易守难攻的优势，这一点，微臣在五年前就领教过了。可是，他们若要反过来攻打我国，同样不易。首先我们部队在人数占了优势，武器也比他们先进很多。其次，藏国以北全部是我们的同盟，不会轻易与之开道，还没等他们打过来，就会被我们派出的军队给灭了。所以，微臣以为，史塔克此次出使，除了想探微臣的虚实，更重要的是想找一条攻陷我国的捷径。”
“然后呢？”
“然后，再请圣上看地图。最近几年，藏国攻陷的城池都在西边。而此处原本就人烟稀少，只有一个斯峪国，此国人口不过数千，连我国的1/4都不到。与我国相隔甚远，整整隔了三座大山。所以，我们两国并无交情，从未有过往来。可就在去年，微臣出征在外，听说斯峪国被藏国攻了下来。”
“京乐将军的意思是说，史塔克打算绕三座山过来攻打我国？”市丸银眨眨眼，“这可能吗？”
“因此，微臣认为，这是他此次前来的最终目的。”
“那身为朕的大将军，京乐你到底有何妙计？”
“先下手为强！”京乐说到了重点。“史塔克会要求住到微臣府中，定是有他的目的。若是见微臣终日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相信他很快就会没了顾忌返回藏国发兵。虽然，他可能不会被微臣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给骗过，但是，兵法有言，虚虚实实，猜疑、相信对他来说，都是一半一半。微臣想，待藏国使节启程回国的第二天，就紧跟其后，带兵出征。与其放虎归山再去攻打城池，不如趁其不备直捣龙枭。”
“京乐将军，果然是好计谋。”蓝染听罢，大声赞叹。“朕准了。史塔克做梦都不会想到，你会来个黄雀在后，出其不意。”
“圣上过奖了。”京乐欠身，心里却为此计策深感不耻。身在官场，他有着别人不懂的无奈。
“唉，这几日当真委屈了将军。”市丸银笑着走到京乐面前，将人扶起。“夫人不会也误会了您是留恋烟花巷陌之人吧？”
京乐淡淡笑道：“拙荆大度的很。”
“说道尊夫人，寡人又想起一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市丸银看向蓝染，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京乐全部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已经猜到他二人的意思了。
“不知，那双鱼理，京乐将军可打听到了什么？”
思忖须臾，京乐缓缓道：“望圣上给微臣一点时间。微臣以为，江湖传言未必是真。不然，浮竹一家为何从未有谋反之意，一直过的清贫？”
“呵呵，京乐将军有所不知。”蓝染笑道，“朕也不相信传言，可到底是不是传言，不验证一下又如何知道？尊夫人宅心仁厚，知足常乐，自然不会有谋反之心。可是，谁敢保证，有一天这刀若是落到贼人手中，会不会威胁到朕的帝位呢？再说了，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大汉国的东方朔，大唐的魏征，在远一些，就说说姜子牙。这些人都是胸怀大志的军事奇才，那他们可曾当上了帝王？也许朕拿这些举例，会让京乐将军糊涂，那就说江湖门派吧，哪个门派还没有个震派之宝？而这宝物，是不是都有专人守护？只有交到门主手中，才算卸下了重任呢？由此推断，这双鱼理对浮竹一家而言，只有守护的责任，却无夺天下当天子的义务。可再转念一想，若是当年志波一家没被满门抄斩，今日得知双鱼理在世，会不会想要夺刀在手，号令天下呢？”
京乐心下想笑，自己难道就那么让人安心？蓝染为什么从来不怀疑自己会谋反？嘴角微翘，恍惚觉得自己才真是可笑之人，若是蓝染连这点都看不明白，还怎么当皇上？叹口气：京乐春水啊，你这辈子充其量只能做个将军了。让他去坐龙椅，他还怕上面有刺坐不住呢。
“京乐将军，还有一事寡人要跟你讲明。”市丸银和蓝染可谓一唱一和。“寡人与皇上均为男子，不可生育。传说这双鱼理在手，天下永垂不朽。你要说我二人为私心也好，说是异想天开也罢。总之，寡人舍不得这天下被别人取而代之，京乐将军，你难道不认为，大江国开国以来，圣上是最英明的一介君王么？”
“所以，朕希望，趁这双鱼理还只是个传言的时候，把它的秘密据为己有。你也不想今后尊夫人会被各路人士追杀，为的只是讨个双鱼理吧？”
“寡人保证，这秘密盘出之后，圣上绝对不会想要灭门封口。并且会留尊夫人一条活路。还有将军一心想娶的表妹，都唾手可得。”
御书房里，烛火跳跃。周遭万物寂静。
待他二人讲完，京乐只是淡漠的笑了笑，随后说道：“请圣上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快办妥。此事，已经有了些苗头。只是近日，微臣只想着应付史塔克了，才会稍有松懈。我相信，拙荆很快便能把这秘密告之于微臣。只是，微臣恳请圣上，此事先行押后。微臣猜测，史塔克不久便会离开我国，所以……微臣空闲之时，都在忙战略部署。请皇上给微臣百日时限，攻陷藏国之后，心思便全部放到此事上面，微臣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京乐将军当真只需百日便可拿下藏国？”
“百日之内，定拿下藏国朝都——克沢城！”
相对于双鱼理，此刻京乐的豪言壮语更让蓝染兴奋：“好，那朕就在此恭候京乐将军凯旋之日。”
“微臣定不负皇恩。”
蓝染和市丸银相视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窗外，寒风刮过，飕飕的响个不停。这一夜，京乐荣幸的下榻在了御书房。
27、
京乐睁开双眼，迎来了大年三十。斜眼瞅向窗外，好个晴天，风清云淡。蓝染和市丸银早不知去向，御书房里只留下一丝刺眼的光线。
起身整装，他不情愿的踱步到窗前。打开窗子，探出头，左看右看，确定无人经过才动身跳了出去。
人落草丛，吓飞了正在散步的麻雀。京乐仰头，高墙近在眼前。这是造的什么孽？堂堂一个将军，进出宫门凭着大路不能走，却要学贼人飞檐走壁。若是碰上不明事理之人，岂不把他当成了刺客。
想罢，恰好身边吹过一抹冷风，冷箭穿身成稻草人的场景忽然溜进脑海，京乐不禁打了个寒战，一个喷嚏也随之配合的从嘴而出。
“杀千刀的史塔克。”吸吸鼻子，京乐轻功一展，翻上墙头，不远处，那日坐在朽木白哉旁边的黑脸藏过使节正往大殿方向走去，赶忙低首怕被他发现，脚下却是一个没踩稳，晃晃悠悠没几下，京乐整个人倏地消失于宫墙之上。
“噗通！”，一坨干枯的杂草被巨物砸中，纷纷攘攘，尘埃四起。京乐也不急于起身，倒是悠闲的抓起一根杂草叼在嘴中，看起了光景。刚刚他是想调整姿势落地的，可谁知地上有一泡狗屎，他只得避开跌进草丛。
正像市丸银所说，蓝染的确是大江开国以来最优秀的统治者。那个人，温和的表面下，有一颗毒辣的心。也正是凭借一股狠劲，他当年才能击败众多皇位的竞争者，独占鳌头。说句真心话，京乐也希望蓝染的帝位能长久不衰。只是，这世间哪有什么长久？
想到这，京乐嗤笑。浮竹家的老祖宗怎么就单单给这个子孙找了这样的麻烦？那其中秘密究竟是真是假？要拿子孙的性命开玩笑？刀入心房，谁能不死？以蓝染那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性格，浮竹哪还会有活路。到时候，只凭一己之力根本护不了浮竹。
起身，拍掉一身尘土，京乐望望天，拎着已经干涸的酒壶慢悠悠的晃在回府的路上。
将军府上，晨光万丈。
史塔克坐在八角凉亭里，看着府上的下人忙里忙外，好不热闹。大红福字贴满了门面，一张张对联工整喜庆。院子里，大红灯笼高高挂，每个廊下都透着艳红。
史塔克很喜欢江国的文化。虽然来京乐府上最主要的原因是想通过平时生活中所透露出的点滴去了解那个卸下戎装的对手的虚实。但是，也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真的很想体验一下这里的民俗风情。
只是，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史塔克什么忙也帮不上。
“将军好兴致，起这么早？”不远处，一个妖娆的身姿站定，女人俊秀漠然的脸庞，印在了史塔克和莉莉特尼眼底。
“表小姐早！”史塔克作揖，笑道，“这是要去往何处？”
七绪看看他二人，步履轻盈走进凉亭：“奴家是觉得闷，出来透透气而已。”
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莉莉特尼就觉得她像个深闺怨妇。
“那，表小姐若是不弃，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吧。”史塔克递了个眼神给莉莉特尼，莉莉特尼不情愿的帮七绪添了茶。
“有劳了！”七绪看都没看，忽然一双明眸泛起了纠结。握着茶杯的玉手，颤抖不已。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史塔克看见一身红装的浮竹，正缓缓而来。
“将军夫人！”史塔克把人唤下，浮竹侧头，顿了顿，才拱手道：“将军早，莉莉特尼姑娘早。”
须臾，才又对七绪道：“表妹早。”
“早！”七绪的态度出奇冷淡。莉莉特尼微微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
“将军夫人要出门么？”史塔克笑道。“若是无事，可愿与在下聊会？”
浮竹看看他，又看看七绪。本身，他是想要去望仙坡练功的。
“将军与表嫂慢聊，奴家就不打扰了。”七绪冷冷站起，就要甩头而去。却被一只手给拦下，回头，是莉莉特尼。她淡淡的笑道：“表小姐，何必要走？”
女子的大眼似乎会说话。七绪看懂了她的意思，摆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于是，也不挣扎，又乖乖坐了回去。
浮竹见状，只得走进了亭子。
“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