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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了她。她刚上完晚上的一堂课,有人把她送回来。她打开门,我们走进屋。里面一片漆黑——我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开灯。而她——她却一屁股坐下聊了起来,而且还忘了点瓦斯。”
女子顿住,她睁大眼睛,马吉先生觉得她在轻微地发抖。
“你能想象得出吗?”她问,“她喋喋不休地聊着——我记得她聊得兴高采烈。而我——我却磕碰摸索着坐进一把椅子,冷得身上发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做为盲人的可怕。过去我也想像过眼瞎是什么感觉——只是把眼睛闭上一两秒钟而已。但当我坐在黑暗之中,听着那个女孩儿不停地聊着,意识到她从没有点灯的概念时,我才第一次深刻地体验到了一个瞎子的处境。”
她再度顿住,马吉先生凝视着她,有种过去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一个近在咫尺的女人带给他的兴奋感。
“这便是我希望一个作家做到的,”她说,“即他要能让我像那天晚上对那个女孩儿生发的感觉一样,与他的人物产生共鸣。我的要求是不是过高了?产生共鸣的对象不必非要是一个悲剧人物,对一个内心充满无限喜乐的角色也可以产生共鸣。反正他应该让我达到这一点。而要是他自己都不喜欢他的人物,又如何让我去感觉呢,对不对?”
威廉姆·海洛威尔·马吉竟颓然地垂下头。
“对,”他轻声承认,“你说得很对。我非常喜欢你——喜欢得不知如何表述。即使你觉得你不能信任我,我也想让你知道无论秃头旅馆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一边。只要你说一声,我就是你的同盟。”
“谢谢”,她说,“也许我会很高兴让你帮忙的,我会记住。”她起身朝楼梯蜇去。“我们最好现在分手,要是不小心,将成为摇椅舰队的攻击对象。”她纤小的拖鞋刚踏到第一层台阶,他们便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接着空荡的餐厅地板上便传出脚步声。俄顷,一个粗哑的嗓子大喊“布兰德”。
马吉先生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纤手牵住,尚不知就里便被匆匆拽到二楼的平台。“第五把钥匙!”一声受惊吓的细语悄声送进他耳朵,接着又觉出手指轻柔地在他嘴唇上一划。他顿生一股强烈欲望,想抓住那只手指,将它紧紧贴在他的嘴唇上。然而他的冲动瞬间消失,因为此刻只见餐厅门被狠命推开,一个粗壮的男人走进办公室,站到布兰德的椅子旁边,这给马吉带来更大的刺激。男人的身旁是个瘦干儿狼,说他是莱顿市长的影子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睡着了,”壮汉吼道,“卢,这个看家狗是怎么当的?”
“恪尽职守,是不是?”瘦子讥讽地说。
布兰德先生倏地从睡梦中惊醒,抬头盯住两个新来的人的眼睛。
“你好,卡根,”他说,“你好,卢。看在上帝的面上,千万别嚷嚷。这地方被他们住满了。”
“住满了什么?”市长问。
“私家侦探,可能是——我也闹不清他们的真实身份。有一个老学究,一个年轻人和两个女人。”
“有人?”市长气咻咻地说,“这儿——住进了人?”
“没错。”
“你睡着了,布兰德。”
“不,我没睡着,卡根,”服饰用品商大声说,“你抬眼四处瞧瞧,这地方到处都埋伏着他们。”
卡根虚弱地靠在一把椅子上。
“这情况你事先知道吗?”他说,“他们告诉我多次秃头旅馆是最好的地方——主要是安迪·鲁特说的。你怎么不把东西拿出来赶紧溜?”
“怎么拿?”布兰德先生问,“我没有密码。我来时保险柜的门是开着的,那是和鲁特谈好的。”
“你应该打电话让我们不要来,”卢说着朝四下不安地逡巡了一遭。
卡根先生用大拳头朝壁炉台上一砸。
“妈的,不,”他大喊道,“我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它盗走。过去这种事不是没干过,现在我也可以干。我才不管他们是谁。他们不敢动我。他们不敢动吉姆·卡根。我不怕。”
马吉先生在楼梯口上悄声对他的同伴耳语说:“看来我得下楼去迎接我们的客人。”他觉出她突然攫住他的胳膊,仿佛出于惧怕,但他挣开她的手,颇为矜持地下楼走到那伙人中间。
“晚上好,先生们,”他彬彬有礼地说,“欢迎光临秃头旅馆!请不要做任何解释——我们听的解释已经够多的了。你们无疑有第五把钥匙。欢迎加入我们不大却日益扩展的圈子。”
壮汉咄咄逼人地朝前迎上去。马吉先生见他面色通红,脖颈宽厚,但嘴却弯弯的小得可爱,完全可以安在公园里一个婴儿的脸上。
“你是谁?”莱顿市长以企图吓住对方的嗓音吼叫道。
“不记得了,”马吉先生轻松地答道。“布兰德,今天我是谁?是阿拉贝拉抛弃的恋人、逃跑的画家,还是偷盗纽约百万富翁家里画像的窃贼?其实这都无关紧要。我们总是在不断地交换经历。但做为人住秃头旅馆的第一位隐士,应该由我来欢迎你们。”
市长气咻咻地朝楼梯一指。
“我给你十五分钟收拾行李离开,”他怒吼,“我不想让你住这儿。听懂了吗?”
卡根的身旁闪出卢·迈克斯骨瘦如柴的身影。他的脸色犹如一块老柠檬般发黄;他的服装让人联想到肮脏街道旁的店铺橱窗;他的两眼在一副金丝眼镜后面转来转去。他的神态就像是蹲伏在主人身旁的一条狗。
“赶紧走人。”他尖着嗓子说。
“绝不可能,”马吉答道,同时直盯市长的眼睛,“我是先来的,肯定要住下去。想把我撵出去?那只好先打一场再说了。不过我一个小时后还得回来,身后还得跟着上埃斯基旺瀑布镇的警察。”
他见对方的气焰略有减弱。
“我不想制造事端,先生们,”他继续说,“相信我,我会很高兴请你们出席晚餐。你们想让我离开的命令说的不是时候,更不用说怀有敌意和有失礼貌了。让我们都把这事忘掉。”
莱顿市长掉转过头,他的狗随即隐遁到黑影里。
“你们答应共进晚餐了吗?”马吉问。黑暗中的三个人都没吱声。“沉默就是同意,”马吉愉快地说,“对不起,我要去换装。布兰德,你能否通知一下彼得斯先生,今天晚餐我们有客人?跟他好好说。强调一下客人都是男士。”
说罢他跑上楼梯。在二层楼梯口他与女子相遇,他觉得后者的双眸在黑暗中熠熠闪光。
“哦,我真高兴,”她低声说。
“高兴什么?”马吉问。
“高兴你没有站在他们一边。”她答道。
马吉先生在七号套间门前停住脚。
“我是没站在他们一边,”他说,“无论他们是何意图,我都不会站在他们一边。穿上最漂亮的晚礼服,我的小姐。我已邀请市长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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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市长守候电话机
诺顿小姐和马吉先生并肩站在旅馆办公室里。等待着彼得斯发出晚餐已就绪的信号。
“但愿晚餐能获得巨大成功。”马吉说。
女子大笑。
“当主人的感到紧张很自然,”她说,“不必担心,隐士和他的罐头食品会给你挣面子的。”
“令我担忧的不是烹调技术,”马吉笑说,“而是席间的巧辩和斗智。我希望让市长感到自在一些。埃斯基旺区众议员琼斯身上有没有什么逗乐的故事?”
他俩一道踱至窗前。雪又纷纷扬扬下起来,山下星罗棋布的小屋的灯光从一片白色帷幕中透出晦暗的光芒。
“我想告诉你,”女子说,“我现在信任你了。一旦时间成熟——很快了,就在今晚——我要让你帮助我。我可能要求你帮个大忙,而且求你不要问缘由地去做,要信任我,就像我曾拒绝信任你那样。”她顿住,神色肃然地睬望着马吉先生的脸。
“我太高兴了,”他低声说道,“从我在火车站里看到你哭时起,我就想给予你帮助。车站售票员劝我不要多管闲事。他说与一个哭泣的女人打交道会招惹麻烦。真是个傻瓜。好像所有的麻烦——”
“他说的没错,”女子打断他,“或许的确是麻烦。”
“最后若能赢得你彩虹般的一笑,任何风暴还不值得一试吗?”马吉先生说。
“这个比喻很漂亮,”女子笑说,“可风暴并不可爱。”
“总是有一些人,”马吉说,“为了即将到来的彩虹,宁肯以愉悦的心情与最可怕的风暴一搏。”
她没再答话,只是将秀气的鼻子顶住冰冷的窗玻璃,鼻子扁下去变了形。在他们身后,由蜡烛照明的房间里,各式各样的秃头旅馆冬日的客人们以各种姿态站立等待着。壁炉前,比较文学教授正在给诺顿太太诵诗,这个老头儿或许从来没有想过,他对面的女人说不准正是他生活中的那场梦魇,因为她也是金发。十英尺开外,在闪烁迷离的烛光中,莱顿市长硕大的身躯坐在一只长沙发的扶手上,他前面站着他讨人嫌的伙伴卢·迈克斯,卢旁边是布兰德先生,男子服饰用品商店的话题他再也不涉及了。蜡烛劈啪做响,风暴愤怒地敲打着窗榻。彼得斯先生像个长毛鬼似地在餐桌四周奔忙着。有了好胃口和精美的肴馔,神秘的把戏便可在秃头旅馆里展开。
马吉先生戏谑地称之为晚宴的节目最后终于落座,凡参加这次晚宴的人,都会对其留下长久的记忆。主人抱着满腹的疑团分析着在座的客人。坐在桌角面对着他的是诺顿太太,她脸上的皱纹显示出疲惫。茫然和无所适从,她还显得有些悚惧。马吉的右手是卡根,一张红通通的大脸透着蔑视和些许滑稽;卡根旁边是迈克斯玩世不恭的冷酷的脸。再过去是布兰德先生,一副忧愁、无奈和忿懑的神情。马吉先生的左边是留着胡子戴着眼镜的教授,他脸上挂着祥和,仿佛对一连串的怪异事件无动于衷。对马吉终于产生信任之感的车站美女则坐在教授身边。在最初的短暂的沉默中,马吉先生将她灵秀的面庞与坐在桌角女人的粗糙世故的脸做了一番比较,暗自说了声“不可思议”。
晚餐的开始没有伴随着欢快的交谈。彼得斯先生又上了一种有别于从前的罐头汤,迈克斯先生和市长滋滋有味地喝起来,打破了席间的沉默。马吉先生正暗忖如何引众人交谈,卡根突然开口说:
“但愿我没有给大家造成不便,”他语气中显然透着嘲讽,“做不速之客不是我的习惯。可公事——”
“我们为你的光临颇感高兴。”马吉先生有礼地说。
“我想你们肯定想知道我来这儿的原因,”市长继续说,“呃——”他迟疑——“是这样——”
“亲爱的卡根先生,”马吉插话说,“请你饶了我们吧,也给你自己省点事。我们听到的解释已多的使我们腻烦。我们已决定永不再解释什么,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权且认为因为我们来这儿,所以便在这儿。”
“好吧,”卡根颇觉释然地说,“这正合我意。反正我做解释也做烦了。最近在莱顿新跳出来一批改革家——可能你们也听说了。蛮可爱的一帮人。每人都扎一个白蝴蝶结领带,智商却低的可怜。他们说要在下届选举中取我而代之。”
迈克斯先生把嘴贴近汤盘子嘶哑地笑着。
“他们写了本可笑的书,那帮人。”他说。
卡根接着说:“这些人愚蠢而无足轻重,以致当他们攻击一个公职人员时,根本没人听他们的。所以我必须答复这些滑稽的小丑们。我刚才说我已经解释烦了,原因正在此。我不得不解释说,我过去住在印第安那州的一个小镇里时,没有行过窃,我也没用刀子抢劫过我父亲。这些话枯燥乏味。因此你们让我免去解释我不胜感激。我和卢麻烦不了你们多久。我在这儿要办点小事,办完就走。大约九点钟我俩就撤。”
“不必,”马吉抗议说,“这么快就离开?你们逗留期间我们肯定会让你们感到愉快。我通常很讨厌主人谈论他们的仆人——我有一位朋友,总是烦得我要死,因为他永远认为他的日本管家来自沈阳。不过我想我完全有理由让你们注意我们的管家——彼得斯先生。烧饭只是他的副业,他正在撰写一部书。”
“那个家伙会写书?”卡根疑惑地说。
“他写的书你知道吗?”布兰德先生问,“一旦出版,肯定会一炮打响。他想在书中证明世上的一切不幸都是由女人造成的。”
市长沉吟着。
“他疯了,脑子不正常,那个家伙,”市长断言,“造成一切不幸的不是女人。”
“谢谢你,卡根先生。”诺顿小姐微笑说。
“任何人看你一眼都会懂得这个道理,小姐,”市长的口气殷勤备至。接着他又匆忙补上一句:“还有你,夫人。”并朝另一个女人的方向点点头。
“我不晓得从我脸上是不是能读出这个道理,”诺顿太太漫不经心地说,“但女人不惹麻烦,这点我晓得。我认为那个人是疯了,他要不是厨子我会当面这么跟他说。”她稍顿了一下,因彼得斯走进了房间。他换菜时众人又陷入沉默。“如今的世道是,有些话你可以说给国王听不怕得罪他,却不能说给厨子听。”隐士退下后女人说。
“卡根先生,”伯尔顿教授说,“你刚才发表见解,认为女人不是灾难的罪魁,我承认大体上我赞成你的判断,尽管有时女人能造成呃——微小的麻烦。不可否认的是,世上充满不幸,你认为这些不幸是谁造成的呢?”
市长用粗壮的手指搔摸头发。
“我明白你的意思,”市长说,“也明白你的判断。谁造成的不幸?人之初时是谁造成的?改革派们,博士。是的,先生。谁是第一位改革派?伊甸园里的毒蛇。这个隐士大概把伊甸园里的事赖在了女人头上。就是这样。那座花园里本来平安无事,后来毒蛇跑了来。十之八九隐士已为一家杂志撰写了一系列冠之以‘伊甸园的耻辱’的文章。毒蛇对女人说:‘你说独自住在这儿很满意,是何意思?这儿的一切都不正常。目前的管理者把一切都搞得一塌糊涂。我可以说给你几件事,以打开你的眼界。你说什么?只要你不知道的事就不会伤害你?过时的想法,’毒蛇说,‘进步者要与之斗争的过时想法,’毒蛇说,‘清醒吧,你这里需要变化。咬一口这个可口的红苹果,你就能按照我的方式看事情了。’于是女人便堕落了。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
“新颖的观点。”怅然若失的教授说。
“是的,博士,”卡根先生说,显然对此话题很感兴趣,“从那条蛇开始,所有的麻烦都是改革派造成的。万事都一帆风顺,老百姓安居乐业,富庶满足——猛然间这些足蹬橡皮套鞋,扎白色蝴蝶结领带的人出现了。他们打破现存秩序,直至老百姓开始信任他们,给他们管理事物的机会。结果如何呢?世界陷入了最可悲的混乱。”
“对此话题你思考的很深,卡根先生,”马吉说。
“我应该思考,”市长答道,“我不是作家,否则我会写本书,把大胡子隐士的观点批驳得体无完肤。女人——呸!女人惟一制造事端的方式是陷入改革的骗局。”
此时彼得斯先生把甜食端上来,卡根先生边吃甜食边阐述他的理论。他指出许多州由于改革破坏了正常生活,使一切陷入混乱,而且使本来社会上本分的“小伙子”们不安现状,寻觅稀奇古怪的工作。他讲时,卢·迈克斯从他金丝眼镜后面望着他,脸上一副忠诚于主人的走狗神情。关于这位神奇的卡根,马吉先生读过不少文章,他通过铁腕政策掌权,如今实际已成为莱顿市的独裁者。那些文章无一例外地都提到他的贴身奴仆卢·迈克斯,后者按市长的意图控制莱顿市城南,他在那片下等娱乐场所聚集的贫穷地带,依赖的唯一法宝便是卡根的名字。马吉先生注视着他,不禁对这位可鄙小人的效忠本事感到惊讶。
“置拿破仑于死地的也是改革派,”市长最后说,“是的,他们最后把拿破仑送到一座岛上。他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伟人。”
“请——请原谅我,你说的历史符合事实吗?”伯尔顿教授怯懦地提出异议。
“事实?”卡根蹙眉,“我敢打赌符合事实。我对拿破仑的生平了如指掌。我肚子里墨水不多,博士,可我可以雇用所有喝墨水的人,不外一周付上十八美元罢了。然而对波拿巴,我却非常熟悉。”
诺顿小姐插嘴说:“我好像听说——我是不是在报纸上读到的?——你的办公桌上方挂着一幅拿破仑的像。他们说你觉得你本人的生涯与拿破仑的很相似,这是真的吗?”
“不,小姐,”卡根答道,“那是某个报社记者写的笑话,跟大多数编造的消息一样,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