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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我等会儿再回答你。”顾淞说着抱歉地看向了夏时,“有件事,我想我不得不告诉你了。”
“什,什么事?”夏时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心跳开始加速。
“那天晚上,我不是独自一人去案发现场的。当时,我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儿,你们俩都认识她。”
“等等……”夏时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想让顾淞再说下去了。他已经知道那个女孩儿是谁了,也大概猜到女孩儿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如此,顾淞还是继续说道:“大三那年,我和歆蕾正在谈恋爱。案发那天晚上,我们因为某件事情刚好路过那片棚户区。歆蕾忽然说她肚子不舒服,我们就在路边找了个公共厕所。我看那附近挺偏僻的,怕有坏人出没,于是站在女厕所门口等她。谁知她刚进去没多久,就……”
“这么说,那具可怕的尸体是她发现的?”祁若南惊讶地问道。
“嗯。”顾淞点了下头,“因为光线昏暗,她进去的时候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结果掏出手机一照,竟然看到一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她吓坏了,一直在里面喊我的名字。我以为她被躲在里面的坏人袭击了,赶紧冲进去救她,那个噩梦般场景直到现在还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天呐,我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祁若南忽然想起几年前流传在学校里的谣言,终于明白那个女孩儿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从学校消失,为什么一问到顾淞这方面问题,顾淞就会很不耐烦地打断她。“可是,歆蕾姐现在到底在哪儿呢?”她惴惴不安地问道。
顾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回答道:“她,在精神病院……”
第258章 一笔勾销
念大学的时候,顾淞和夏时是死对头。他们俩天生八字不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相互看不顺眼,常常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争个你死我活。
大三那年,他们俩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名叫楚歆蕾,是法学专业的学生,也是被同学们公认的校花。
当时,夏时的胜算很大,同学们都觉得他跟楚歆蕾在一起非常般配。
夏时性格稳重,做事认真,浑身上下透着靠谱的感觉。他的父亲是r市公安局局长,母亲是某国有银行的副行长,家庭条件富裕,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儿心目当中的白马王子(虽然他的皮肤一点儿都不白)。
然而事实证明,楚歆蕾还是喜欢相貌出众,性格复杂多变的顾淞多一些。用她自己的话来形容,大概是觉得夏时这个人太死板,太严肃,不如跟顾淞在一起更开心,更有情调。
楚歆蕾的选择导致顾淞和夏时的关系比从前更加紧张。不过,这并不是某个人的错,只是命运如此安排,他们也颇感无奈。
看着顾淞和楚歆蕾经常在校园里成双入对地出现,夏时的内心既羡慕、又嫉妒。尽管胜负已分,夏时却没有轻易放弃。对于他这种一旦认准了什么就非要坚持到底的人来说,不到最后关头,他觉得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可惜就在几个月后,不知道因为什么,楚歆蕾忽然从学校里消失了,从此音信全无。不仅如此,顾淞的样子也变得十分反常,向来活泼开朗的他变得沉默不语,阴沉冷漠,时常独自一人躲在角落,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夏时知道顾淞的转变肯定跟楚歆蕾的“失踪”有关,但是试探了几次,他始终无法从顾淞口中问出任何答案。
七月初的一个晚上,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顾淞躺在床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思索着不久前发生在公共厕所里的那起凶杀案。虽然他没有参与破案的资格,但因为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他无法对此置之不理。
忽然,寝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了。顾淞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向门口望去。只见夏时从头到脚被雨水淋湿,像只落汤鸡,怒气冲冲地朝他这边走来,布满血丝的双眼隐约透露着杀意。
顾淞的室友们都知道这俩人的关系很差,凑到一起保证不会有好事情发生。好脾气的老大怕他们起争执,连忙挡住夏时的去路,打着圆场说:“老三身体不舒服,你要是想找他单挑就改天吧。”
“你们都给我让开,谁也别挡道!”夏时冲老大怒喝了一声,还没等对方做出反应就一把将其推开,快步走到顾淞的床前,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
隔着咫尺的距离,顾淞闻到夏时的身上有股难闻的酒气,顿时心里一沉,觉得情况不妙。果然,夏时二话不说,拖着他就往寝室外面走,力气大得惊人,他挣都挣不开。
“姓夏的,你要干什么?我们有话好说,你非得动手不可吗?”顾淞生气地吼道。他知道夏时为什么来找他,但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出了寝室,夏时把顾淞死死地按在墙上,怒视着他,厉声质问道:“告诉我,歆蕾到底去哪儿了?”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少他妈骗我。6月18号那天是周末,歆蕾明明是跟你去外面约会了。为什么那天之后,歆蕾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你是她男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男朋友就得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吗?校领导不是说她退学了吗,也许是她家里出了什么急事,来不及跟我们打招呼就……”
“你放屁!”夏时恶狠狠地瞪了顾淞一眼,“如果情况如你所说,以你的性格,你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查出她的下落。你骗不了我,你明明就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学校。要么你现在告诉我实情,要么……”
“要么怎么样?”顾淞挑衅地问道。
“我去市局找我爸,让他帮我调查。”
“夏局长不会帮你的。”顾淞十分确信地说道。因为楚歆蕾的父母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女儿精神失常的事,请求警方和校方为他们保守秘密。楚歆蕾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医学教授,人脉资源广泛,跟很多领导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所以即便是夏时去求助夏局长的帮助,他肯定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怎么知道夏局长不会帮我?”夏时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咬牙切齿地看着顾淞说,“混蛋,你果然还是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我知道与否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18号那天,你跟歆蕾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的**,我没必要告诉你。如果你担心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伤害了歆蕾,那我只能说你想多了。我没有伤害她,也永远都不可能伤害她。”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没有被警察抓走,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时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你这种人,就算是做了坏事,也不会让警察抓到把柄。”
“夏时,你过分了!”顾淞终于忍无可忍。面对这样的诽谤和人身攻击,他再让步就不是男人。“你把手放开!”他用警告的语气对夏时说道。
夏时听话地照做了,但转瞬间却挥着拳头朝顾淞的脸狠狠地砸了过来。顾淞猝不及防,重重地挨了一拳,嘴角渗出鲜血。
“靠,你还真动手啊?”顾淞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正要向夏时扑去,寝室的老大和老四合力拽住了他,并劝说道:“老三,你控制一下,别跟他一般见识,把事情闹大了是要被记过的。”
若是在平时,顾淞想要跟夏时干仗,九头牛也休想把他拉回来。但是这一次,他心里确实有愧,对于歆蕾遭遇的事情,他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
冷静了片刻,他用冰冷犀利的目光扫视着走廊上看热闹的学生说:“看什么看,都回去睡觉,今天不打了。”说罢,他被老大拽回到了寝室里。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想起,原来今天是歆蕾的生日。怪不得夏时的心情不好,还喝了那么多的酒。
其实,夏时一直很喜欢歆蕾,甚至比我还要在乎她。想到这点,顾淞难过地叹了口气,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复杂……
顾淞的回忆在这里终止。时隔五年,夏时还是得知了歆蕾的秘密。
祁若南怔怔地看着他们两个,过了半晌才再次追问道:“师兄,6月18号那天晚上,你跟歆蕾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顾淞苦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甚是纠结。“还记不记得2011年,我们念大学那会儿,r市出了个挺恐怖的新闻。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失踪了半个多月,警方最后在一所废弃的学校里找到了女孩儿残缺不全的尸体。经过尸检,警方发现女孩儿曾经被人监禁过数日,并且受到了非常严重的虐待。”
“我知道那起案子。”祁若南厌恶地皱着眉头说,“凶手是受害者父亲的熟人,因为债务纠纷跟男人结怨,双方的问题拖延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解决。为了泄愤,凶手绑架了男人仅有六岁大的女儿,用残忍的手段将其折磨致死,并将尸体抛弃在了一所废弃的学校里。据说,女孩儿的尸体被人发现后,那所学校便开始闹鬼,每到夜里就会传出异常恐怖的声音,还有人在附近看到了女孩儿的幽灵。”
“后来证实,那些说法都是谣言。”夏时也想起了几年前的新闻。有段时间,他们在学校里还经常谈论这件事,甚至有人说要去现场查个究竟。
“事情的真相是:有一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流浪到那个地方,她的疯言疯语恰好被某个深夜经过的路人听到,后来经过各种联想和加工,慢慢就变成了闹鬼的传闻。但是谣言被证实之前,那起案件也没有被侦破。我担心那个传闻会不会跟凶杀案之间有什么联系,所以……”
“所以……”祁若南瞪着又圆又大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师兄,你不会是私自跑到那里去做调查,而且是带着歆蕾姐一起吧?”
“是的。”顾淞惭愧地点了下头,“你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太强,加上学校里有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就连歆蕾也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其实,她的胆子并不大,但是喜欢跟我一起冒险。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利用周末的时间去看看那所闹鬼的学校,希望能弄清那是怎么一回事。
“6月18号那天晚上,我们11点左右来到目的地,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学校旁边就是一片杂乱的棚户区,也就是五年前……”
“你混蛋!”还没等顾淞把话说完,夏时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滕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要不是祁若南眼疾手快,及时抱住了夏时的胳膊,他的拳头怕是已经砸在了顾淞高挺的鼻梁上。
顾淞向后闪躲了一下,咧着嘴叫道:“诶,不是说好了不许打人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我……”夏时愤恨地咬了咬牙齿,一屁股跌坐回床上,紧握的拳头还在微微发着颤抖。“顾淞,你行啊,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瞒了我整整五年?要不是金水县又发生了一起类似的案件,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歆蕾的真实情况。”
“我有什么办法?这种事又不是我想说就能随便往外说的。”顾淞看到夏时那副担忧的表情,知道这家伙到现在还对歆蕾念念不忘,不禁佩服起他的痴情来。
“她现在怎么样了?病情有没有好转?”
“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她了。”顾淞低下了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她的家人认为是我害了她,不让我……”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吧?”
“是的。”
“好,你把她的地址告诉我,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第259章 案情分析
早上7点多,顾淞和夏时哈欠连天地来到一楼的餐厅吃早饭。半路碰到祁若南,她也黑着眼圈,精神略显萎靡,看来听完顾淞的“坦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也没怎么休息好。
顾淞倒是断断续续地睡了三个多小时,虽然被惊悚的噩梦折磨得疲惫不堪,但也总比失眠了一晚上的夏时好一些。
闹钟响起的时候,夏时几乎还保持着顾淞入睡前的姿势,坐在窗户边默默地抽烟。要不是顾淞抢走他手里的烟头,提醒他该去洗漱吃早饭了,他恐怕会在那里呆坐一整天。
三个人端着早餐托盘走到一张空桌子旁边坐下。
乔升在不远处看到他们,端着自己的盘子跟他们坐在一起。一见这几个人无精打采,睡眼惺忪的样子,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开启了说教模式。“我不是让你们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吗?今天的任务非常繁重,你们这种状态怎么工作?怎么破案?别忘了,你们现在代表的是市局的形象,千万别给我丢脸。”
乔升的话音刚落,夏时就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道:“某些人不是已经给我们丢过脸了,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在案发现场吐得叫一个惨啊,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新来的……”
顾淞知道夏时因为歆蕾的事,心里还憋着一股火气,没有接他的话茬,继续闷头吃饭。倒是祁若南有些打抱不平地说:“夏时哥,你就别挖苦他了,师兄经历了那种事,也很可怜的好不好。”
“哼,他可怜?”夏时瞥了顾淞一眼,冷冷地说道,“歆蕾被他害成那样才叫可怜。”
“没错,歆蕾姐确实可怜,但师兄也不是故意的。他怎么知道那天晚上会在公共厕所里碰到那么恐怖的杀人案呐。”
“照我说,他就不应该带着歆蕾去那种鬼地方胡闹。学什么侦探调查真相,把自己当成福尔摩斯啊?”夏时越说越生气,同时心里还有些后怕。“现在想想,要是那天时间赶得不巧,歆蕾没准会在厕所里遇到那个变态杀人魔,那一晚的受害者说不定就会是她了。”
“怎么可能?”顾淞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怒视着夏时说,“我当时就在外面等着,真要是遇到了凶手,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他制服,怎么可能让歆蕾被凶手伤害?”
“那可不好说,万一凶手的动作太快,你没来得及救她呢?”
“我……”
“等等。”乔升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们几个说的是五年前的那起案子?”他看着顾淞问,“你把实情告诉他们了?”
“嗯。”顾淞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就算我不说,他们很快也会知道了。”
早上八点整,案情分析会准时在县公安局的一号会议室里举行。清早才从外地赶回来的谢局长,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直接来参加了会议。
陈法医和两名助手连夜对受害者的尸体进行了解剖,确认凶手的作案手法跟五年前的那起案件如出一辙。因为大多数与会者对五年前的案子并不了解,陈法医在汇报尸检情况的时候顺便把那起案子给大家作了详细的介绍。
在提到那具尸体被人发现的经过时,陈法医和赵宏山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顾淞。后者的情绪相对于昨晚已经平静、镇定了许多,相信经过一夜的缓和,他已经能够从容地面对这一切了。
从凶手独特的作案手法来分析,凶手显然对于人体结构和解剖学具有一定的了解,出手非常精准,从腹腔拽出的肠子干净利落,绝不会是误打误撞所为。
在第一起案件当中,凶手先是用绳索将受害者勒死,然后从下体将受害者的肠子拽出体外,缠绕在受害者的脖子上。而在昨天晚上的案件中,凶手没有延续之前的方式,而是用一块石头袭击了受害者的后脑,使其晕厥,然后再对受害者实施残忍的暴行。换句话说,凶手在扯出受害者的肠子时,受害者还是活着的,这件事让人想想就不寒而栗。
虽然对比两起案件,凶手制服受害者的方式并不相同,但是这种残暴而又特殊的作案手法是很难被人模仿的,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两起案件系同一名凶手所为,应当立即并案侦查。
五年前,专案组在侦查“6·18杀人案”的时候,推测凶手可能具有医学、解剖学等相关的知识背景,并在生活或工作中经历过重大变故,导致其心理发生异常。陈法医仍然坚持上述观点,因为从专业的角度来讲,一个不具备相关知识的“门外汉”绝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从下身掏出小肠的工作。
听完了陈法医的叙述,乔升补充道:“假设凶手如我们推测的那样,是一名心理异常的变态杀人魔,为什么五年前在r市犯下那起杀人案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现在又突然跑出来杀人?中间的这五年时间里,他是收手不干了?还是在其它地方犯了案子没有被我们发现?虽然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还是要尽快调查清楚。
“现在我们主要来讨论第一种情况。如果凶手在这五年时间里没有犯案,是什么原因让他在第一次作案后就迅速收手,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再次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