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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感兴趣的人,都有这样的特质。这让筱雁有些懊恼,原来他的皇兄,心里还藏着另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悄悄存在于他和他之间的,另一个神秘的影子。
“皇兄,皇兄,十三皇娘真有那么好看吗?让你眼也不眨地看了那么久?”筱雁终于忍不住抗议。
无桢回过头,看到妒忌得眼睛发红的筱雁,不由哑然失笑:“菊夫人有一头美丽的长发,每次她经过窗前,流泉似的乌发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啊。”
“还这样说。”筱雁恼怒地挡住窗子。
“怎么?我们的十四皇弟吃醋了?”无桢呵呵笑了。“如果你也喜欢菊夫人,我可以教你怎样讨她欢心……”
“我是在吃你的醋,不是吃她的!”筱雁额冒青筋,嚷了起来。“如果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不必了,不必了。”看到筱雁一脸忿忿不平的表情逼近来,无桢慌忙道。
“皇兄,如果让我再说几次,还是这句话。”渐渐凑近的脸,认真的表情,眼眸中炽烈的火焰,“我喜欢的人是皇兄……”
“嗯……”印在唇上的吻有点粗鲁,像在报复他刚才的玩笑,却在深入后温柔起来。无桢斜斜躺在窗前的靠椅上,筱雁就坐在他身旁,窗外鸟语花香,窗内颈项交缠。安逸的春日的午后,两人品尝着唇齿间甜蜜的味道,直到……
“筱雁喜欢无桢,筱雁喜欢无桢……呱呱……”
倏地,两人闪电般分开,筱雁更是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跳开了三尺。
扫了房内一眼,筱雁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的金丝鸟笼上,笼里,闯了祸的八哥尚在不知死活地嚷嚷着:“呱呱呱,筱雁喜欢无桢啦,呱呱呱……”
筱雁黑着一张脸走到鸟笼前面,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威胁着:“再嚷嚷,小心我把你做成烤小鸟!哼!”
“噗……”无桢合上方才被拉开的衣襟,按抑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雁儿,你难为那只鸟了。如果不是你整天把那句话挂在嘴上,它怎么学得会?真是聪明的鸟儿啊。”
“哼。”转身,筱雁换上了笑脸道:“皇兄,不要理它,我们继续。”
“喂,喂。”无桢用一只手硬是把他挡在三尺之外,“你忘了今天叫我过来干什么吗?后天父皇就要在殿上封你为太子了,你还不准备一下如何应对。”
“知道了。”筱雁沮丧地坐回他身边,忽然又抬头道:“再亲一下,就一下,皇兄。”
“你啊……”无桢无奈地摇摇头,最后只好妥协道:“记住,这次之后就要乖乖地办正事,不可再胡思乱想了。”
“好。”筱雁满脸幸福地靠过去。
叩叩,叩叩。
“雁……”
“不理他!”
叩叩叩,叩叩叩……
“……”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该死的。”
筱雁直起身,气呼呼吼道:“进来!”
青衣宫人送来一碗参茶,战战兢兢地端上了桌子,然后在十四皇子仿佛要吃人一样恐怖的目光下溜走了。
“怎么只有一碗。”筱雁皱起了眉头,随后把参茶挪到了无桢面前,“皇兄最近精神都不太好,喝了它吧。”
“不用了,还是雁儿喝吧。”无桢笑笑,摇了摇头。
“我要喝等会让下人再送过来就是,这碗反正是给皇兄的。”筱雁执拗地说。
无桢看了他一眼,发现实在拗不过他,况且自己也有些口渴,遂端起茶碗轻轻啖了一口。
“雁儿,你很快就贵为太子了,但宫里人心叵测,皇兄也不可能时常在你身边盯着,你自己凡事还是要小心为是。”无桢忽然慎重道。
“如果我说想皇兄一辈子在我身边盯着呢?”筱雁笑笑道。
“哪有可能啊……”不要说以后君臣有别,就是自己的身体也……无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暗地里叹了口气。
“皇兄,我是为了你……”一句话还没说完,筱雁就看见无桢的脸色变了。
“雁儿,那茶里有毒……”砰一声,无桢用力把茶碗扫到地上,人却踉跄了一下倒进了筱雁怀里。
“皇兄,皇兄!”筱雁抱着无桢,拼命摇着,生怕那双眼一阖上就再也睁不开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凄厉的声音如刀般划开了原本安静的空气。
“雁儿,雁儿……”无桢睁大眼睛,似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雁儿有没有事呢?连茶里都有毒了,雁儿会不会……
“皇兄,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看看我啊。”筱雁用力握住无桢的手,把那修长的手指贴到自己脸上。
无桢感觉到他的温度,听到他的声音,终于安心下来。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幸好,那茶是让我喝了,幸好幸好……”
“不要说话了,皇兄,御医就快过来了。”筱雁看见鲜血开始从他唇角涌了出来,而且血还是黑色的,当下泪就淌了下来。
“雁儿,雁儿……”无桢嚅动着唇,竭力想要说着什么:“那个誓约……看来不能实现了,抱歉……是,是皇兄亏欠了你……我……”一口气接不上来,他挣扎了一下,然后头软软地垂落在筱雁臂弯里。
“不,皇兄,不要死,你还要看着我登上皇位,你还要和我一起看着这个如画江山,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筱雁不禁嚎啕大哭,末了,他忽然站起身,抱着无桢地尸体冲了出去。
“这一切不是真的,是了,这一定是梦,我一定还在做梦。皇兄刚刚还好好和我说着笑,怎么可能现在就……”他喃喃说着,在诺大的宫里漫无目的地跑着。
谁,谁来告诉我那只是一场梦啊,谁来打醒我?
太可怕了,我怎么会又梦到皇兄死了呢?
谁来打醒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呢?宫里的人呢,都到那里去了?
筱雁跑累了,才发现怀里的无桢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一片浓雾中行走。
他茫然地走着走着,眼前,隐隐出现几点红色的火光。他奔上前去,才发现浓雾中有一座桥。而红色的灯火,便是桥上悬挂的大红灯笼。
“年轻人,喝下这碗茶就可以过去了。”脸上布满皱纹的婆婆忽然拦住他,对他说。
“我要去找我皇兄。”筱雁喃喃道。
“对了,喝了它就可以见到你皇兄了,他就在桥对面的人世里。你来迟了一步,他已经过去了。”婆婆和颜悦色道。
“不要,你茶里有毒!”筱雁忽然想到了什么,噔噔噔退了几步。
“傻孩子,怎么会有毒呢,这不过是让你忘却前尘的迷魂茶而已。”婆婆笑了,“不过,如果你不喝了它,可就不能过桥找你皇兄了。”
“我要去找皇兄,就必须喝了它。”筱雁接过茶碗,怔怔看着,“可是喝了它,我就不记得皇兄了。我要记得皇兄,就不能去找他……”
“怎么样?快点决定,不然你去到那边他已经老了喔。”
筱雁握紧了碗,心潮起伏,但渐渐地眼神由迷茫化为坚定:“我会找到他的,就算我已经不记得他了。这一世,我希望能立于众人之上,睥睨天下。我要手掌权势,那样才有力量保护他……”
仰头,筱雁把茶喝得一干二净,摔碎了茶碗,他毅然奔赴对岸的人世……
**********
醒来时,他睡在一个军帐里,外面风雪交加。
他是三军将领,也是实际上的一国之君。
他自小就比别人更有野心,从懂事起就矢志得天下,掌大权。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对权欲如此热衷,不过,生于那个乱世,要成为人上之人,就必须有过人之能。
所以,他冷酷,多智,老谋深算也多疑。这一生他只相信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他,是一代枭雄;而那个人,却是能辅佐他的臣子。
那个人生于名望之家,年及弱冠,便声名遐迩,有人甚至断言他为“王佐之才”。当时,天下大乱,谋士们纷纷去投奔权贵之士,而那个人,却舍弃了权贵的重用,来投靠名不经传的他。
见面时,那个高贵,儒雅的人只说了一句话:“我相信你可以收拾旧山河。”
从此,他耄下的谋士群中多了一位谦谦君子,他身边多了个畏友。
那个人没有跟随他征战四方,在他挥军逐鹿的时候,那个人在他身后帮他建立起一座稳固的城池,绝了他的后患。
行军之中,他有给那个人写信的习惯。每当战事进入僵持阶段,计谋未定的时候,他总会修书一封,派人用快马送到他手里。不久,那人便会从千里之外捎来书信,阐明自己的看法并为目前的形势提出中肯的意见,每次他的建议都能令他化险为夷。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种鸿雁传书般的交流方式。
可以说,那个人在他一步步统一中原的路上铺就了稳固的基石,他可以有今天的权势,可以像现在这样拥兵十万,睥睨天下,其中大半的功劳来自于他。
然而,为何在他最后要踏上称帝这一步时,那个人会如此激烈地反对,甚至不惜在朝廷上公然与他对抗。
那双冷静睿智的眼眸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难以抑制地感到愤懑:我把他当成知心之交,他却在重要时刻背叛我。难道他认为,那个傀儡皇帝比我更有治国之才?还是,他根本就是存有私心?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对那个人产生了怀疑。而猜疑这种东西,一旦滋生便再难消灭,在心中开始如星火一般燃着,到后来,便成了燎原大火。
我不能让他破坏我的计划,我戎马半生,就是为了今天能称霸天下,成就千秋基业,万世功名。我可以死,却不许败。他若挡住我的去路,那,只有除去……
他心中一直有股莫名的渴望,像是他这一生,就是为了立于众人之上的,这种强烈到恐怖的野心和宏愿,日日折磨着他的心,他记得自己要达成这样的心愿,却不记得达成之后为了什么?
然而,那个人还是不能留下的,他追求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不能因为那个人而毁了。
军帐内,他慎重地下了一个决定,此时,外面雪正下得紧。
那个人在次日的清晨接到了他送来的东西,一个空的食盒。他打开之后,望着空空如也的食盒怔了一会,然后,明了了他的意思。
微微一笑,他对传令的人说:“请转告将军,文若知晓了。”
就这样,毋需下旨,聪明的他和同样聪明的他已经心照不宣。
侍者离去后,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步履不稳地走回帐内。
桌上,堆积如山的是昨夜未看完的卷宗,一旁,还有他以前写给自己的书信和自己覆给他的书信。
随手拿起一卷,就投进了取暖的火盆中。
看着一卷卷的书简在火中发黄,发黑,然后发出烧焦了的噼啪声,他有些疲倦的阖上了眼睛。
都不需要了,那个人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为他出谋划策了。现在挡在他鸿图霸业上的人是自己……
可是,难道要自己赞成那种做法吗?看着别人因为他称帝而有更好的借口来讨伐他,或者,看着这个江山在他的姓氏中沦灭,然后让那个名字成为天下人耻笑的把柄。
不,自己做不到。所以,得了这样的结局也没有什么值得怨天尤人的。
不平的,只是他在最后一刻终是不能相信自己罢了。
他安静地笑了笑,然后加了一把火,默默看着那些一字一句细心写给他的书简在火中灰飞烟灭……
侍者回来时,带来了那个人的话,还有他已经急病亡故的消息。
他震了一下,正在看的文书还是掉下了地。
发出那样的暗示,然后得到意想中的结果,只能说那个人真的很了解他。而今,那样的人也不在了。
“留在他那里的书信还在么?”他忽然问。
“报告将军,尚书令大人好像把写给将军的书简都烧了,剩下的只有将军写给大人的。”
是吗?你走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点东西都不留下吗?
他望着外头雪地上白花花的阳光笑了。
而后,渐渐在刀光剑影中忘记了很多东西,人老了,也开始有点力不从心了。天下依然三分,他所能称霸的,也只有那三分之一的江山。
但是,偶尔他还会想起那个人的音容笑貌,每当战事失利时,他总想提笔给人写信,却找不到那个收信的人了。
直到死前,他还没能想起自己称霸了天下之后,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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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雁徘徊在奈何桥上,这一次,他有些惘然。为何得到天下之后,还是保护不了他呢,红尘中,明明他就在自己身边,最后却还是错过了,甚至,是自己的手亲自把他送进了黄泉。为什么?为什么呢……
“年轻人,又要去找你的皇兄么?”老婆婆依旧在那个地方为过往的游魂消除前生的记忆。“来来来,喝了这碗茶,就可以过去找他了。”
筱雁望着碧绿的茶汤,心中泛起一阵痛楚:皇兄,我还是要先忘了你才能去找你么?
“年轻人啊,快做决定啦,你的皇兄很早以前就过去了,再不快点就真的追不上他了。”
猛地端起那碗迷魂茶,筱雁大口大口咽着,眼泪落在碗里,转眼就化了。
——这一世,请让我和他生在平凡百姓家吧,只要能够平平淡淡过一生就够了。
筱雁过桥前,在心中如此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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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醒了过来,这次,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
那双清冽的眼睛正温和地凝视着他,他想唤他,却发现喊出的只是一声响亮的哭声。
命运弄人,他出生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二十出头了,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刚刚成了一场战事的陪葬品,他一个人流落到这里,拣到了被逃亡的父母遗弃的他。
“太好了,那孩子还活着,太好了……”那个人见他哭了,欣喜地对身边的人说。
“哎呀,这年头,自己都顾不得了,你还拣个累赘回来做什么啊?”
“可……这么小的孩子,我不忍心啊……”他轻轻叹着气,然后带他走上逃亡的路。
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民不聊生,每个人要养活自己已经很困难,不要说那个人还要拉扯个半大的孩子。
白天,那个人在别人家里当教书先生,晚上回来还要种田、种菜。他经常在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那个人在屋后借着月光翻地里的土。
孩子长得快,吃的、穿的、用的都要白花花的银子。他日夜拼命地干活,还是只能勒紧腰带过窘迫的日子。
可是人穷志不短,那个人时时不忘教诲他,做人要有出息,要胸怀大志。
“男儿应志在四方,你往后长大了,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知道吗?”空闲时,那个人总这么说。
可他不以为然,有志气能当饭吃吗?能让爹过上好日子吗?
那个人微微笑了,说:“等你有一天学业有成,爹就算砸锅买铁都会让你上京赴考的。”
“如果雁儿考上了呢?爹能过上好日子吗?”他天真地问。
“能吧。”那个人望着窗外穿梭的燕子,若有所思。自己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放弃了儿时的梦想。而今,希望雁儿能一偿自己当年的心愿吧。
那个人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此后,更是耗尽心力养育他。
当他终于长大成人,背着行囊准备上京赴考时,那个人已经过早地染上了一头白发。
“爹,你等我回来,等我中了状元,一定用八人大轿,从村口一直敲锣打鼓来接你。”少年自信满满地说。
那个人不由失笑:“又不是来接你媳妇,哪用得着大轿抬啊,再说我也不习惯热闹,只要你记得爹在这里等你消息就好了。”
他走的时候,隔了很远,回头还看到那个人在村口望着他,苍苍的白发在风里像散乱的苇草。
他忽然一阵心酸,用力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再也不敢回头。
他自此发下誓愿,不能获取功名,荣归故里,绝不回来见他。
可惜那功名岂是如此容易考取的,天下才子如过江之鲫,何况他在京城无亲无故,又无权贵撑腰。就算有真才实学,在那种黑暗的官场中,又有几个能脱颖而出?
第一年,他失败了。
咬咬牙,他又重读了三年,这一次,依旧名落孙山。
黄榜贴出的那天晚上,他绝望地徘徊在护城河畔,望着下面黑乎乎的河水。
京城如此繁华,却不是他可以立足的地方,他还是怀念乡下那个家。
有那个人温和的笑容和熟悉的味道,那个他生活了十八年的简陋的木房子。
就当他在生死间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传来扑嗵一声,有人落水了。
他顾不得脱下鞋子就跳到冰冷的河水中,把那人给救了上来。
有时,命运就是这般奇妙,他救起的是当朝宰相的宝贝女儿。那天刚好乘船出来游玩,因为追逐一条被风吹落的手绢而失足落水。
因缘际会,也成就了一段良缘。
之后,在岳父的推荐下,他第三次考试终于中了,被皇帝钦点为状元。
当他在恢宏的大殿上听封时,那一霎,不禁潸然泪下。
爹,雁儿终于考取功名了,现在可以回去接你了。你要等我,千万要等我回来啊。
那个人却没能看到他光耀乡里的一刻,他的八人大轿,他的大队人马,他的娇妻美眷,只迎来了一座孤坟。
原来,他走了不久,那个人就因为操劳过度病倒了,挨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