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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兴到覆亡:晚明七十年 作者:十年砍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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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烦这些言官的上纲上线,故意将他们一军,批复道,咳嗽这种小病容易治,而兵部尚书很难选到合适的,既然认为谭伦不胜任,你们这几个言官和吏部商量下,看谁更合适。作为干部主管部门的吏部,当然不会像这些言官那样信口开河,他们认认真真回皇上说,兵部尚书是很难选的,若因为谭伦咳嗽的小过失令他退休,不但不近人情,也有失国家礼制。万历帝于是借吏部这份意见,处分了几个言官,让他们各降三级,而对谭伦,仅仅是批评他失仪,罚了一个月的薪水,继续留任,直到万历五年死于任上。尚书全年的俸禄才152两银子,官当到这个级别,哪怕再清廉,也是“工资基本不动,老婆(非小妾)基本不用”,区区一个月工资,可忽略不计。
  张相老爸死得不是时候
  围绕考成法等改革措施,张居正打退了几位言官的进攻,取得了全面胜利,地位更加稳固了。到了万历五年(1577年),高拱被逐、高仪病逝后,吕调阳、张四维等新入内阁的大臣,都是张居正挑选的,犹如他的小跟班,对首辅张先生的主张,惟有点头附和的份,没有了掣肘的张居正,正雷厉风行地推进新政,大明的改革进入攻坚阶段。
  就在这关键时刻,这年九月,一个不幸的消息从张居正的老家——荆州府江陵县传来,他的父亲去世了。
  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如果不因为他生了个位极人臣、青史留名的儿子,这个一生不得志的湖北乡下老头,名字必定会湮没在无情的历史长河中。他二十岁那年,补了个府学生的资格,可以参加乡试,可连考了七次,整整二十一年,连半个举人都没摸着。这和约300年后湖广大地另一个中兴名臣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的命运相似,曾国藩老爸终其一生也是个乡村老秀才,最后都是父以子荣。
  直到张居正中进士、点翰林以后,张文明才彻底断了科考的梦。如果他继续考,即使幸运地中举人、中进士,按照科场的规矩,他儿子将成为他的“前辈”,因此他只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发达了,自己可以得到封赠。那时候,一个人做了大官,光宗耀祖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而是朝廷实实在在的礼制规定,朝廷给他的祖父、父亲送一个名义上的官衔。《儒林外史》所写的时代背景正和张居正当政时吻合,第十七回有一个叫浦墨卿的名士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位老先生,儿子已做了大官,他还要科举,点名时,监考的不敢收他,他把卷子掼在地下,恨道:“为这个小畜生,累我戴个假纱帽。” ——封赠只是名誉上,到底没有实实在在当官管事过瘾。
  不得志的张文明幸有一个好儿子,张居正十二岁中秀才,十三岁去武昌考举人,本来很有中举的希望,当时湖广巡抚顾璘说,这孩子是将相大才,十三岁就中举,容易骄傲自满,应该让他迟几年,得到一番磨练。而且特意留他吃饭,并解下自己的犀牛角装饰的腰带,送给张居正,并说,“君他日当腰玉,犀角不足束君的腰(一品官用用腰带,二品官用犀)。”
  这种因为爱护而故意将青年才俊压一段时间的例子,当时不少。后来因触犯张居正被打屁股的吴中行,是常州武进人,父亲和哥哥都是进士。年青时他成为应天乡试中头名举人解元,参加应天乡试多是南京周围苏州、常州、松江、徽州、安庆等文风鼎盛地区的秀才,第一名的含金量远非别省可比。他的父亲吴性怕儿子得志太早,容易躁进,让他不参加来年会试,凉一凉过了四年再进京赶考。东林士人的领袖顾宪成十八岁中秀才,考了三届二十七岁时成为应天乡试的第一名,他以前落第时他父亲面有喜色,成了第一名父亲反而有愁色,父亲解释说,以前你落第必定知耻而发奋,我很高兴,现在一下子名冠东南士林,大家对你马上态度不一样,我能不忧虑么?对比现在“出名要趁早”,家长和媒体一起吹捧神童的浮躁,令人感慨。
  张文明死时七十四岁,在那时也算是高寿了,看到儿子成为首辅,应当了无遗憾。可在这关键时刻去世,给张居正乃至大明的政局带来了危机。现在有人父母去世,儿女还坚守在工作岗位上,可能会作为先进事迹宣传的。可那时正相反,父母、祖父母死,官员必须解除公职,回家丁忧守制二十七个月,如果隐匿不报不回家丁忧的,一律削职为民。
  可在那个改革成败系于张居正一身的人治社会里,张居正离开相位近三年,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私事整成公共事件
  因为儿子位极人臣,湖北一个乡下老头的丧事,演变成1577年度大明帝国最大的公共事件。当然,张居正也不想这样子,但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他必须面对,谁叫他是全国除皇帝外最大的公众人物。
  张居正嘉靖三十七年回南方出差,顺路省亲,当时他还是个正七品的翰林编修,从此和他爸一别十九年,再也没见面。朱东润先生在《张居正大传》中,说张居正和父亲情感淡薄,我觉得是有点想当然。人伦之情,人皆有之,他未必不愿意回家守墓庐三年,尽孝子之道。杰出的政治人物也有情,但他们经过一番利益考量能战胜个人情感。
  无论从张居正个人抱负的实现,还是大明帝国的整体利益,他此时暂别政坛是很不合适的,改革有可能会因此半途而废。但不回家丁忧守制,在以德治国的明朝,违背了立国的基本原则,这个罪过张居正甚至皇帝都担当不起。
  如何规避这个棘手的道德问题也算是法律问题,是摆在张居正面前最难过的一关。只有一个办法,皇帝出面,以圣旨的名义不让他回去守制,理由是非常时期国家需要。这叫“夺情”,君王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如此。
  万历帝尚是一个少年,他也离不开自己的张老师。而大太监冯保当然也不愿意他在内阁中最重要的搭档离开,如果张一走,来一个和他合作不协调的首辅,比如高拱那样的人那将怎么办,他在宫内极力促进皇帝“夺情”。而内阁中惟张居正马首自瞻的几个辅臣,洞若观火,看透了皇帝和张居正的心思,既使他们心中可能在想,老张走了,我们的位置就会往前再进一步,但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迎合皇帝和首辅,联名上疏,说内阁离不开张先生的主持,请皇帝下旨夺情。
  尽管张居正此时不想离开相位,但向皇帝上疏请求解职回家丁忧的程序一定要走,这也是一种pose,中国传统文化中,摆pose是一门常用而高深的学问。皇帝明确提出“夺情”,张居正再哀求回家,皇帝再强调要夺情。——如此几个回合,君臣两人演出了一场逼真的戏。最后张居正接受皇帝的“夺情”安排,且想出了一番折衷的办法,让自己的儿子回家主持营葬之事,并守制。——孙子为祖父母守制也是法有明文的。而张居正“在官守制”,这二十七个月内,不领一文薪水,在内阁办事不穿官服而穿便装,使“执事不废于公朝,下情得展于私室。”也就是说明自己并没有贪恋权位不守制,而是以守制之身替公家办事。——这确实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皇帝当然欣然同意这个办法,而且说张先生平素清廉,没有了薪水恐怕家庭用度不足,每日尚酒饭一桌,每月送米十石、香油二百斤,茶叶、盐、木炭等生活用品若干,再加上其它的赏赐,在低薪养廉的明朝,远远超过张居正工资条上那点薪水。
  如此一番演戏,皇帝和张居正以为找到了万全之策,可以巧妙地规避守制这一铁律了。但他们低估了朝野对这公共事件的关注程度,大家都在盯张居正,不但是因为职位,更由于他的新政太惹人注目了,他能否回家守制已经不是他个人,也不仅仅是他和皇帝两人的事。
  “夺情”的旨意一下,就立刻激起了一些官员铺天盖地的反对声浪。
  危机公关的处理办法:廷杖(1)
  经过考成法的实施,爱挑毛病提意见的监察干部——给事中御史这类言官已被内阁控制,他们不发一声。可按倒葫芦起了瓢,冒出两位翰林词臣和两位刑部官员上疏弹劾张居正。他们是:翰林院编修吴中行(字子道,南直隶武进人)、检讨赵用贤(字汝师,南直隶常熟人)、刑部员外郎艾穆(字和父,湖广平江人)、主事沈思孝(字纯父,浙江嘉兴人)。这四人中,吴中行、赵用贤是张居正任主考官的门生,艾穆是张居正的同乡(当时湖南湖北还没有分省,都属于湖广)。这简直是在张居正伤口上撒盐,当初刘台弹劾他时,他伤心地说立国二百年无门生劾座师,这回又说,严嵩(嘉靖朝的权臣,江西分宜人)当政时从没有老乡弹劾他,我混得还不如严嵩。
  首先上疏的是吴中行,翰林院的官俗称“词臣”,既不用负六部九寺官员的行政责任,也没有科道官的监察责任,而是在文墨上供皇上差遣,但很清贵,基本上作为帝国重要的后备高官培养,翰林院出来的,升官比一般人要快。稳稳当当不惹事,外放做知府,或者进部院任要职,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吴的上疏以情取胜,说父子一别十九年,于今永诀,儿子不亲自凭棺临穴,不近情理,元辅当天下重任,正己才能正百官,然后可以正万民。这吴中行比较坦荡,他上疏后,抄了一个副本,送给老师过目,张居正看后,惊问:这上疏送进去了?吴回答干脆,不送进宫我是不敢告诉先生的。
  大家正为张居正守制问题争论不休时,彗星出现了,这种自然现象在古代被认为这是上天示警,另一位学生赵用贤抓住“星变”这件事,要求皇帝至少仿照先朝杨溥、李贤的成例,让张居正先回家守制,未满二十七个月时下诏让他提前回朝。
  艾穆和沈思孝联名上书,措词更为激烈,说陛下留张居正,声言为了社稷,可社稷所重莫重于纲常,而首辅大臣是维护纲常的表率,现在连纲常都不顾了,社稷怎么能安呢?
  这艾穆因为是张居正的老乡,张对他十分关照,他和海瑞一样,仅仅是个举人,这在重科第出身的明朝,是官场最大的劣势,但他名气大,张居正曾让他当诰敕房中书舍人——即中枢看管皇帝诰命敕书的机要秘书,位置很重要,艾穆谢绝了这番好意。不久,他提拔成刑部员外郎(最高审判刑罚机构的副司长),有一年和御史一起去陕西录囚,即对死刑进行复核。张居正推崇刚猛治国,惩治犯罪要用重典。在这种“严打”的指导思想下,每个省取决犯人都有名额,不完成任务的相关官员要受处罚,如此冤案自然难免。而艾穆那年复核死刑,只杀了两个人,同去的御史很担心上面怪罪,艾穆说,我总不能用人命来博取自己的官位。
  可以说,这上疏弹劾张居正的四个人,都是有一身正气的君子,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维护纲常名教,不惜得罪皇帝和宰相。张居正未必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品行,也未必不知道这些人并非专门给自己作对。但作为主持改革大局的政治家,他看得更远,他看到几位道德感很强的小官员后面的潜流。有人盼望着这潜流无限泛滥,直至否定新政。所以张居正必需用霹雳手段阻止这潜流。张居正曾对人说过:芝兰当路,不得不锄。意思说再高贵的花,挡在大路中间,也得把其锄掉。
  张居正便用廷杖——打板子的方法来“锄”这些芝兰,来应对他一生最大的公关危机。
  廷杖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创立的不人道、严酷的刑罚之一,主要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官员。大庭广众之下,让校尉用棍子打屁股,这不仅是对肉体的伤害,也是对人格的侮辱。
  但事物总在不断地变化,因为触怒圣颜而被廷杖的多是耿直之士,往往获得舆论的同情,有辱斯文的廷杖便演变成一种荣誉性标志。黄仁宇评价道:“有的人却正好把这危险看成表现自己刚毅正直的大好机会,即使因此而牺牲,也可以博得舍生取义的美名而流芳百世。”正德朝的王阳明说得很明白:“为名与为利,虽清浊不同,然其利心归一。”
  危机公关的处理办法:廷杖(2)
  廷杖通常由司礼监太监监督,行刑人和监督太监心有默契,看监督者站立姿势决定下手的轻重。若监督太监靴尖朝外成八字型,就下手较轻,高高扬起,轻轻地拍一拍;若朝内成八字型,则下手较重,往死里打。
  这番首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然要往死里打。掌管礼仪大事的礼部尚书马自强(字体健,陕西同州人)、翰林院的长官王锡爵(字元驭,苏州太仓人)两大重量级人物前来求情都没有用,连张居正儿子张嗣修的同年好友沈懋学(字君典,宁国府宣城人)拜托嗣修向父亲求情,也被拒绝。这沈懋学和张家的关系不一般,张嗣修中进士前,张居正物色天下的才子陪自己儿子读书,相互促进。沈欣然答应,后来中了状元,另一位大才子、《牡丹亭》的作者汤显祖(字若士,江西临川人)拒绝了,直到张居正死后才考取进士。
  吴、赵两人被打六十棍后,发回原籍为民。打完后,吴中行口鼻流血,奄奄一息。中书舍人秦柱(字汝立,常州府无锡人)很仗义,带着医官赶来治理才救了一命。这要担很大的风险,亲朋好友前来探视受伤的吴中行,看管的士兵都要询问记录,朝廷要了解哪些人在同情他。赵用贤是个大胖子,廷杖时,一片片手掌大的肉脱落,他老婆干脆将脱落的肉腌制起来收藏,留给子孙做传家宝。现在想来这种方式真有些恐怖。
  艾穆、沈思孝骂张居正更厉害,因此他俩的刑罚更重。两人被杖八十,三天后才苏醒,然后被发配到边疆充军。
  被杖的四人一下子成为天下士大夫仰慕的楷模,当时皇帝经筵的讲官许国(字维桢,徽州歙县人)送给吴中行一只玉杯,上刻诗曰:“斑斑者何?卞生泪。英英者何?兰生气。追之琢之,永成器。”送给赵用贤犀角杯一只,上刻诗曰:“文羊一角,其理沉黝。不惜剖心,宁辞碎首。黄流在中,为君子寿。”对二人做出高度的评价和美好的祝福。可世事难料,张居正死后,吴、赵二人重新回朝廷做官,许国已做到内阁中仅次于首辅的二把手,和吴、赵成为政治上的对手,许国谴责二人,“意气感激,偶成一二事,遂自负不世之节,号召浮薄喜事之人,党同伐异,罔上行私,其风不可长。”真乃此一时,彼一时也。
  今天看来,张居正这种危机处理方式霸道残酷,但在当时他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么?不像一个民主社会里,可以到议会替自己辩护,又没有一个中立的仲裁机构。当时只可能一方不惜自己的生命博取舆论,另一方利用国家权利进行惩罚。上疏弹劾张居正不丁忧,既不是个纯粹的道德问题,也不是个纯粹的法理问题,而是各种因素搅和在一起的政治问题,对万历帝和张居正而言,不快刀斩乱麻将搅得没完没了。
  一个愤青的成熟(1)
  在“江陵夺情”(古代避牛人名讳,以籍贯代称某人,张居正是江陵人)这一超级公共事件中,还有一个年轻人被廷杖。这个人简直就是飞蛾扑火,偏要去得罪一下当朝相爷和皇帝。他叫邹元标,字尔瞻,江西吉水人。
  这人打小就是个神童,《明史》说他“九岁通《五经》”。且没有成为年幼聪颖、长大平庸的人物,考试的道路上一路绿灯,万历五年,二十二岁的他高中进士,在“五十少进士”的科甲时代,这个岁数年轻得让人嫉妒,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这一年,朝臣们围绕张居正父丧后是否要回家守制争论不休,而邹刚刚“释褐”。一般会试在春天举行,叫“春闱”,而张居正的父亲是当年秋天死的。此时的邹元标“观政刑部”,也就是说还是个办事进士,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刚分配到国家机关的见习生,还没有定级转正。
  这样一个人微言轻的官场新鲜人,按一般的想法,肯定是好好看热闹吧,国家大事还轮不上你置喙。可邹进士是一个有着强烈使命感和道德感的小年青,说他是那个时代的愤青也不为过。
  这位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写了一篇火药味非常浓的奏折弹劾张居正,指出“夺情”的乖谬。奏疏写好时,正准备去上朝往上递,正好碰到吴中行等被廷杖,——当着上朝众臣的面廷杖,就是要杀鸡给猴看。看到上疏弹劾首辅如此下场,一般人会知难而退,而邹元标更激起了斗志,等吴中行被廷杖完,他将奏疏取出,委托太监转递,害怕人家知道这是骂张居正的不敢往上送,谎称这是告假的折子,而且还给太监塞了银子。如此,奏折方得上达天听。
  比起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四人,年轻气盛的邹元标说话更无禁忌。他说张居正“才虽可为,学术则偏。志虽欲为,自用太甚”,更有几句话是专门戳人心窝子的,他抓住皇帝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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