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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火”张保脸色陡然一变,砰然一拍桌子,道:“他两个该死,要不是朋友你,‘红帮’成千古大罪人了,将来有什么脸见沈先生,小七儿,去把他两个给我叫来。”
白净汉子道:“二叔,咱们怎么知道那位姑娘姓沈。”
任先生笑笑说道:“七哥,即使她不姓沈即使她真是个风尘女子,那是客栈并不是个烟花柳巷。”
“霹雳火”就是“霹雳火”,他霍地站了起来:“叫你去你听见没有。”
白净汉子看了任先生一眼,答应着要走。
任先生站起来伸了手,道:“七哥慢走一步。”
白净汉子冷冷说道:“朋友还有什么教言?”
任先生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七哥,一家人没有不护一家的,今天我要是七哥你,心里也会不高兴,只是,七哥,若不是冲整个‘红帮’,我不客气说一句,我绝不会让那两位出‘福记客栈’,‘红帮’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我或许不明白,七哥却不会不知道。”
白净汉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霹匾火”脸上也挂不住了,他一瞪眼就要叱喝白净汉子快去。
任先生又说了话:“张二爷,我把这件事告诉您,所以说这些话,并没有意思让您以帮规惩治自己的弟子,年轻人能有几个不好玩儿的,只要张二爷您转告展大爷一声,今后多约束‘张家口’这些‘红帮’弟兄,也就够了。”
“霹雳火”缓缓说道:“朋友,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任先生道:“张二爷,真要说起来,那两位并没有触犯‘红帮’的帮规,张二爷您要拿什么惩治他二位,‘红帮’的帮规并没有明文规定弟子不能花钱玩乐去,是不是?”
张二爷道:“这个……”
任先生道:“他二位唯一的过错,就是没分清楚地方,这一点,训叱一顿,以后多加管束也就够了。”好话让他说了,坏话也让他说了,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个人?
白净汉子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任先生一眼,“霹雳火”也有同感,轩了轩浓眉,道:“朋友要见张某人兄弟,就是为了这么?”
任先生点了点头,含笑说道:“不错,沈姑娘已经够可怜的了,希望‘红帮’弟兄今后别再找她的麻烦了。”
“霹雳火”道:“这个朋友放心,今后沈姑娘再有一点麻烦,只要是‘红帮’弟子干的,朋友,你唯我张某人是问就是。”
任先生抱拳道:“多谢张二爷!”丢下两枚制钱儿,要走。
“霹雳火”伸手一拦,道:“慢着,朋友,沈姑娘要上京里去,那不是自投虎口么?”
任先生道:“沈姑娘此行是相当危险,奈何沈先生现在难中,她身为子女,不能不谋搭救。”
“霹雳火”道:“沈姑娘要救沈先生?宫廷那么多好手……”
任先生淡然一笑道:“江湖上这么多能人都救不了沈先生,何况沈姑娘一个弱女子,只是张二爷武功并不能解决任何事。”
“霹雳火”脸一红,干咳一声道:“‘红帮’也曾几次想搭救沈先生,只是京里宫里好手太多……”
任先生微一摇头,道:“沈姑娘并不指望江湖上的人代她救父,只要江湖上别找她这个弱女子麻烦,必要的时候冲她伸个援手,能让她平安抵京,她也就知足了。”
“霹雳火”脸上有点难看,沉默了一下之后才道:“那么沈姑娘打算怎么救沈先生?”
任先生道:“据我所知,沈姑娘打算破财为沈先生消消灾。”
霹震火“哦”地‘声道:“我明白了,公门中有不少贪这个的,沈姑娘只要出得起,这条路或许行得通。”
任先生道:“一个弱女子,也只好如此了。”
白净汉子突然说道:“听朋友的口气,似乎很同情沈姑娘的?”
任先生道:“那是当然,凡是有血性的人,没有不同情沈姑娘的。”
白净汉子扬了扬眉,道:“朋友有一身过人的好能耐,为什么不帮沈姑娘去把沈先生救出来?”
任先生淡然一笑道:“七哥抬举我了,江湖上有这么多能人都怕定那些宫廷好手,我这个籍籍无名的江湖未流有多大的胆子,多大的能耐?”
白净汉子冷笑一声道:“朋友既没这个胆子,没这个能耐,就该少指责别人。”
任先生一笑说道:“指责别人?我那儿敢呢!又凭什么指责别人,不过碰见不平事,则作不平鸣,胸中藏这么一口怨气,不吐不快而已,虽然难免得罪人,可是我不在乎,其实有识之士也不会跟我计较的,纵然有一点不痛快,他也会……”
“霹雳火”一摆手道:“好了,好了,朋友不必再说什么了,一句话,红帮弟子虽多,势力遍扛湖,但论起实力来,却远不如别的帮会,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那来的能耐管别人的事……”
任先生笑笑说道:“张二爷客气了,太客气了,其实也难怪,这年头儿人心本就如此,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尤其这种事,牵涉到两字反叛,一个不好招来了‘血滴子’,惹祸上了身……”摇摇头,道:“不说了,说下去会惹张二爷生气,张二爷要—生气,‘张家口’地面我就不好呆,就此打住,告辞。”一抱拳,要走。
“霹雳火”又伸手拦住了他。
任先生目光一凝,道:“张二爷还有什么教言?”
“霹雳火”冷冷说道:“我保证‘红帮’弟子今后不再找沈姑娘的麻烦,朋友你从今后最好也少招惹‘红帮’弟子,你请吧!”
任先生笑了,要走。
白净汉子突然开了口:“把你那两枚制钱儿带走,这壶茶算‘红帮’的,‘红帮’拿你当朋友看待,今后嘛,那要看你了。”
任先生一笑说道:“谢谢,我跟‘红帮’毫无瓜葛,这份情我不敢领受。”举步就走。
白净汉子伸手一拦,道:“我叫你拿走。”
任先生微皱眉锋一笑说道:“何必呢?七哥。”
说话间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身法,只见他身子一闪便过去了,洒脱地往门外行去。
白净汉子脸色一变,闪身要追,可是他双肩刚动,“霹雳火”又抓住了他,道:“让他去,眼前咱们没一个能拦得住他。”
白净汉子砰然一声拍上了一张桌子,那张桌子应掌震散了,他眼都红了道:“二叔,他虽是护沈姑娘的,可是这口气我咽不下。”
“霹雳火”没说话,脸色好难看。
那黑壮汉子道:“二叔,您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霹雳火”微一摇头道:“我没看出来。”
那黑壮漠子道:“二叔,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霹雳火”默然半天才道:“应该是算了。”
白净汉子反手一把抓住了“霹雳火”,道:“二叔,您……”
“霹雳火”道:“他说的对,江湖上这么多昂藏七尺的须眉汉子,个个有一身好能耐,人人自认是有血性,沈先生在难中这么多年,没一个挺身露头的,到头来却让沈姑娘一个弱女子。”
白净汉子道:“二叔,他怎么不挺身露头?”
“霹雳火”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挺身露头,他不是一路暗中护着沈姑娘到‘张家口’,沈姑娘要上京里去,我相信他一定会跟去。”
白净汉子道:“这么说他是故意……”
“霹雳火”道:“碰见不平事,则作不平鸣,胸中有口怨气,不吐不快。”
白净汉子松了抓在“霹雳火”胳膊上的那只手。
“霹雳火”道:“你们哥儿几个在这儿坐坐吧!我回去了。”他可是说走就走,说完了话,扭头走了。
白净汉子缓缓坐了下去,伸手抓住了那张已然零散的桌子,抓得那桌子吱吱作响,咬着牙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服气,我非斗斗他不可,大哥,二哥,你们俩怎么样?”
黑壮汉子道:“瞧你问的,你不服气谁服气……”
只听一个话声从门外传了进来:“大哥,不服气谁呀!咱们弟兄斗斗他去。”
随着这话声,茶馆儿里进来两个人,正是在福记客栈让任先生摔出来的那两个。
白净汉子霍地站了起来,道:“老二,小三儿,你们俩来得正好,我们几个要斗斗摔你们俩的那个小子,你们俩要不要算一份。”
清秀年轻汉子一睁眼道:“要啊,怎么不要,我们俩是正主儿,焉有不算一份儿的道理,只是……”抬手指了指道:“这儿怎么回事儿,刚在这儿跟他朝了面么?”
白净汉子当即就把适才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的。
听归听,清秀年轻汉子脸上一点愠意没有,容得白净汉子把话说完,干咳一声开了口:
“气人,真是气人,这口气要不出,咱们弟兄今后就别在‘张家口’这块地面上混了,‘红帮’的脸也让咱几个丢光了……”
白净汉子道:“说的也是,我气也是气这个。”
“别忙。”清秀年轻汉子一抬手道:“我还有后话,这件事气人归气人,可以暂时拦下不谈……”
白净汉子道:“可以暂时拦下不谈,什么意思?老二,你要是不愿意,要是怕事,干脆就说一声……”
清秀年轻汉子脸一抬道:“七哥这叫什么话,咱们弟兄那一个是怕事的,要是怕事当初何必惹事,自己兄弟,别人不知道,难道七哥你还不知道么?你可真把人瞧扁了。”
白净汉子道:“那为什么,你要暂时拦下不谈?”
清秀年轻汉子一摇头道:“现在咱们没工夫,明白么?”
黑壮汉子道:“吞吞吐吐什么意思?”
清秀年轻汉子“哈哈”地一笑道:“什么意思?我跟少二儿就为这件事找你们几个,差点儿没跑斯腿,刚才碰见二大爷才知道你们在这儿………”
白净汉子道:“老二,别卖关子了好不,什么事儿,快说呀!”
清秀年轻汉子咧嘴道:“七哥,你猜猜谁来了?”
白净汉子道:“谁来了,我没那么好心情猜,你快说吧!”
清秀年轻汉子—双眼紧紧地盯住白净汉子,似笑非笑地道:“七哥,今儿个是怎么了?”
黑壮汉子道:“老二,别逗他了,他今儿个心情不好。”
清秀年轻汉子摇了摇头,旋即整了脸色道:“七哥,我跟小三儿这两个正主儿,都还没怎么着,你怎么就先跟自己过不去了,七哥,在咱们这些弟兄里,你算得是个聪明人,怎么也不想想,心情不好,气,有什么用,不但没用而且先乱了自己的方寸,你这不叫斗人家,叫整自己,七哥,报仇,出气,不是这样儿的,也不能这样,你怎么会连这一点都不懂。”
单听这番话,就知道清秀年轻汉子是个颇具心智,富心机的人。
白净汉子脸色缓和了点儿,道:“那么,依你该怎么办?”
清秀年轻汉子道:“在这节骨儿要冷静,这情形跟仇人站在对面,眼看就要展开一场拼斗没什两样,自己不要先乱阵脚,那倒霉的是你,不是别人,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有在冷静的情形下才能想出克敌致胜的好法子……”
白净汉子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清秀年轻汉子迟疑了一下,道:“眼前就有一个好法子,只不知道七哥你敢不敢用。”
“笑话。”白净汉子一拍桌子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怕谁,你说……”
清秀年轻汉子睬了他一眼,道:“七哥,可以拿我这条小命担保,这法子准能整得那小子惨兮兮的,只是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白净汉子不耐烦了,两眼一瞪,道:“你到底是说不说,不说,就算了,干嘛怕这怕那的,那像男人家。”
“看。”清秀年轻汉子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又来了,七哥,你别急让我先告诉你那小子是谁,你考虑考虑。”
“考虑。”白净汉子道:“我用不着考虑,我白君武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怕,就是天皇老子我也要斗斗他。”
清秀年轻汉子道:“七哥,他不是天皇老子,他是‘大漠龙’傅天豪?”
白净汉子白君武猛然一怔,霍地站了起来:“老二,你说他是谁?”
清秀年轻汉子道:“我说他是大漠龙傅天豪。”
黑壮汉子定过神来,脱口叫道:“‘大漠龙’傅天豪,我的天,怪不得……”
清秀年轻汉子笑笑说道:“不错,江湖上的第一把好手,‘大漠龙’傅天豪,近百年来的头号独行大盗……”
黑壮汉子忙道:“老二,你可别胡说,谁不知道‘大漠龙’是头一号的侠义人物。”
清秀年轻汉子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官家说的,他是官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官家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他的筋……”
黑壮汉子道:“老二,咱们可不是官家人,咱们是江湖上的。”
清秀年轻汉子道:“‘大漠龙’在江湖上也有数不清的仇家。”
黑壮汉子道:“咱们不是他的仇家。”
清秀年轻汉子一皱眉,道:“听,大哥,你是怎么,‘大漠龙’可不是有什么通天澈地之能的三头六臂人物,你干嘛那么怕他呀!”
黑壮汉子道:“我这不是怕他,我说的是实话。”
清秀年轻汉子道:“实话,还叫实话,他跑到‘张家口’是咱们的地盘,在咱们地盘儿里摔我跟小三儿,他这不就等于摔大爷跟二大爷么,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得看主儿,他不是咱们的仇人,他是咱们的朋友?这口气要不出,大哥,三位老人家也好,咱们兄弟也好,往后还混不混了,拿什么脸再在‘张家口’地面上晃?”
黑壮汉子脸色变了好几变,道:“老二,他是‘大漠龙’!”
“‘大漠龙’又怎么样。”清秀年轻汉子道:“他能咬了我的去,我就不信这个邪,若是大家都含糊他,官家也不用拿他了,你要是怕你回家去……”
黑壮汉子脸色一沉,道:“老二,你这是跟我说话。”
清秀年轻汉子道:“大哥,我不是顶挡你,我也没那个胆,这是实话实说,江湖上要杀‘大漠龙’的人多得很,我跟小三儿决心要跟他周旋到底,因为咱们是兄弟,所以我来找你们帮忙,可是凡事不能勉强,与其走到半路后悔,不如这时候就回头,你们要是怕……”
黑壮汉子猛力一拍桌子道:“老二,闭上你的嘴,你再敢说个怕字我抽你的嘴,别的不冲,冲你这些话我也要斗斗‘大漠龙’。”
清秀年轻汉子神色一喜,但刹时间又恢复正常,道:“大哥可怜自己弟兄,也爱惜‘红帮’的面子,我跟小三儿感激,现在就看七哥怎么说了。”
他把一双目光转移到白君武脸上。
白君武神色阴暗不定,半晌才道:“老二,你怎么知道他是‘大漠龙’傅天豪?”
清秀年轻汉子道:“我怎么不知道,有人来见老爷子,跟老爷子洽谈一笔生意……”
白君武道:“谁,谁来了?”
清秀年轻汉子道:“六指儿叔。”
白君武一怔,叫道:“六指儿叔?他什么时候来的?”
清秀年轻汉子道:“刚到。”
白君武道:“多少年没见了,怎么今儿个突然……六指儿叔人呢?”
清秀年轻汉子道:“跟老爷子那儿喝酒呢!老爷儿俩多年不见了,把臂言欢,酒光了两坛子了,亲热得不得了。”
白君武道:“凤妞儿来了么?”
清秀年轻汉子眨眨眼,道:“七哥,凤妞可不是小时候的凤妞了,亭亭玉立大姑娘一个,出落得是要多标致有多标致,杏眼桃腮,小嘴唇儿鲜红一点儿,真是美家娘哭美——美死了,只是,凶得很啊!七哥,你要再叫她凤妞儿,留神你的腮帮子。”
白君武一阵激动,一阵惊喜,一把抓住了清秀年轻汉子,道:“我不怕,走,带我瞧瞧她去。”
黑壮汉子伸手一拦,道:“慢着,六指儿叔来跟三叔谈什么生意来了?”
清秀年轻汉子瞅了白君武一眼,皱眉笑道:“真是,七哥怎么听见凤妞儿就什么都不顾了……”
白君武脸一红,道:“行了,老二,别说了。”
清秀年轻汉子道:“这还瞎话么,咱们弟兄这么多个,她就跟你好,别的是一个也瞧不上眼。”
白君武心里乐,脸上也掩不住,道:“老二,你要再嚼舌头,留神你的腮帮子,这么多年了,准保人家就没主儿?”
清秀年轻汉子“哎哟”一声道:“七哥,你可别冤枉人,这话要让她听见怕她不伤心死,人家一来谁都没问先问你……”
白君武听清秀年轻汉子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激动,忙道:“她问我什么来着?”
黑壮汉子道:“行了,行了,西瓜皮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