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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飞龙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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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里多距离,在他的脚下是走不了多久的,没多大工夫他便到了“三官庙”前。

  “沙河镇”里传来了梆柝声,恰好三更。

  里外静悄悄的,没一点儿亮,也没一点儿声息。

  站在,“三官庙”前打量这座,“三官庙”不小的一座,可是东边围墙缺了口,西边围墙塌了一块,门上的横匾不见了,两扇门只剩了一扇,门头上跟墙头上都长了草。

  显然,这座“三官庙”是久绝香火人迹了。

  傅天豪提了一口气,面对那漆黑的庙门里发话:“傅天豪如期赴约,直隶道上的朋友请现身说话。”

  只听“三官庙”里响起一个阴恻恻的话声:“傅爷真是信人,来得不早不晚,做主人最欢迎这一种客人,我们候驾多时了,酒宴摆在庙里请进来吧!”

  话声很耳熟,一听就听出那是姓郝的瘦汉子话声。

  傅天豪双眉一扬,道:“傅天豪进来了.人生地不熟,加以伸手难见五指,请哪位朋友指点路径。”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等里头有人答话,便提着行囊大步往那漆黑的庙门走了进去。

  进庙门眼前一片漆黑.一时间目难视物,傅天豪不用两眼用耳朵,用他那敏锐的听觉,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脚下踢着一样东西,像踢着了一根半悬空,拦在路上的绳子,很细的绳子。

  他马上就觉得不对了,心里警兆刚生,倏听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响,无暇多想那是什么,脚尖一点地,提一口气往前窜去。

  耳听身后“噗”地一声轻响,跟突然间下了一阵骤雨似的,又像一包砂从上头洒落了地。

  傅天豪轻功卓绝,这一窜便是好几丈,电一般地射落在漆黑的院子里,脚刚沾地,破空之声大作,四面八方响起。

  傅天豪没犹豫一下,举起手里的行囊挡了过去,“噗噗”一阵连响,只觉手里的行囊震动了好几下。

  挡过这阵暗器,漆黑的院子里刹时又是一片死寂。

  但是傅天豪知道这院子四周躲的有人,而且人还不在少数。

  他突然笑了,哼哼地在笑。

  突然,西北角响起一个冰冷话声:“你笑什么?”

  傅天豪道:“我笑直隶道儿上的朋友,直隶是个大地方,怎么直隶道儿上的朋友这么小家子气。”

  西北角一声冷笑,那冰冷话声道:“别让大漠里来的朋友笑咱们小家子气,出去吧!”

  话声甫落,人影闪动,四面八方立即射落了八条人影,傅天豪目力过人,马上看出那姓郝的瘦汉子站在正西。

  他转身面对正西,道:“郝朋友,直隶道上的朋友就是这么请客的么?”

  姓郝的瘦汉子阴阴一笑道:“傅爷明知道是这么回事儿,是不?”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倒是让郝朋友说着了,让我见见贵掌舵的。”

  只听身右传来一冰冷活声:“你要见我们瓢把子干什么?”

  傅天豪道:“帖子上具名的是他,他是主,我是客,不该见见么?”

  说话间他转眼望去,只见身右正北那人,是个身材瘦小,身着黑色劲装的中年汉子,长得跟猴儿似的。

  那瘦小黑衣汉子冷笑一声道:“说的是理,只是我们瓢把子不在‘沙河镇’,也没那闲工夫,有什么话你冲着我说也是一样,直隶地面上除了我们瓢把子就是在下我了。”

  傅天豪哦地一声道:“原来是直隶道儿上的二当家的,失敬。”

  一抱拳道:“我请教,傅天豪不常到北几省来,扳着指头算算,有数的几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在什么地方开罪了直隶道儿上的朋友……”

  那瘦小黑衣汉子道:“姓傅的,你问的是梁子。”

  傅天豪微一点头道:“不错。”

  那瘦小黑衣汉子道:“这梁子有远也有近……”

  傅天豪道:“请二当家的指教。”

  那瘦小黑衣汉子道:“自然要让你落个明白,这也是江湖道上的规矩,我来问问你,你来过了北几省有几次,都干了些什么?”

  傅天豪道:“诛杀贪官污吏,劫富济贫,或者是为别人办点旁的事儿。”

  那瘦小黑衣汉子冷笑一声道:“好一个诛杀贪官污吏,劫富济贫,或者是为别人办点儿旁的事,姓傅的,你可懂得规矩?”

  傅天豪目光一凝,道:“二当家的是怪我飞象过河吃过了界。”

  那瘦小黑衣汉子道:“是不是你自己明白,江湖道上也自有公论。”

  傅天豪倏然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当家的,那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东西,也在北几省存在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北几省江湖道上的朋友为什么不闻不问,我明白,也打听得清楚,这里头大有文章,念在千里江湖是一家,我并没有找上门去讨取个公道,如今二当家的却反过头来怪我飞象过河吃过了界……”

  那瘦小黑衣汉子冷喝一声道:“姓傅的,你给我闭上嘴,可知道你这一句话,开罪了整个北几省的江湖道。”

  傅天豪道:“开罪与没开罪都一样,我不在乎,也由不得我在乎,二当家的不必再说什么了,请你挑明那近一点的梁子吧。”

  “好,姓傅的。”那瘦小黑衣汉子一点头,冰冷说道:“你既然要干脆,咱们就来干脆的。”

  一顿接道:“‘张家口’两条人命,他们也算得北几省道儿上的。”

  “原来如此。”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二当家的既然挑出了这段梁子,今儿晚上这件事不是单凭口舌所能解决的,我不愿意再辩解,事实上辩解也没有用,不过我要告诉:当家的,傅天豪跟北几省江湖一无仇二无怨,也素来井河不犯,这一回要是让人挑起争端,坐收渔人之利,那可是……”

  姓郝的瘦汉子突然一声阴笑道:“谁挑起争端啊,老实话一句,让你‘大漠龙’多活一天,我们这些人就跟眼里插根钉,背上长根刺似的一天不能安宁,日子一久,恐怕连混都没得混了。”

  傅天豪笑了:“倒是郝朋友快人快语,令人敬佩,既然这样,几位这就亮兵刃动手吧,傅天豪舍了命相陪。”

  瘦小黑衣汉子道:“你可看见我们几个,那一个带兵刃了?”

  傅天豪目光转动,刹那间扫视了一匝,他看得出,身周八人无一不是两手空空,身上不像藏着兵刃的样子,他当即说道:“这么说,几位是想在拳脚上……”

  瘦小黑衣汉子道:“不,我几个是想站在这儿一动不动,看着你自己倒下去。”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那恐怕不可能,几位刚才的埋伏我都领教过了……”

  瘦小黑衣汉子道:“那只是为求更安稳,附加的两样,头一样的是石灰,想烧瞎你的两眼,后一是淬毒暗器,想让你眼瞎之后再来个见血封喉,谁知道你的运气挺好……”

  姓郝的瘦汉子道:“运气挺好,命可不怎么大。”

  傅天豪道:“是么?”

  “哎呀。”夜空里突然传来娇滴滴的一声,接着是个一半儿喷一半儿娇的话声说道:

  “傅大侠,是你说过走的时候会招呼我一声的,怎么一出我的屋就提着包袱偷偷地溜出了‘沙河镇’,害得我一阵好找,差点儿没把我这两条腿跑断,你可真忍心啊!”

  傅天豪的心神一连震动了好几下,他心神震动间,一个长发披肩,体态美好的黑衣人儿落住院子里,她扭动着腰肢往前走了两步,没说话先送过来一个媚笑:“我说过要跟你做个伴儿的,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傅天豪定了定神,倏然而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放好长的线啊!”

  黑衣人儿道:“不放长线怎么能钓到大鱼。”

  突然间傅天豪只觉得身上好热,脖子后头那热辣辣之感更甚,这时候他想起了黑衣人儿无意中簪儿扎了他一下。

  他心神再震,目光一凝,道:“杜姑娘,你那把簪没淬过毒吧。”

  “哟!”黑衣人儿媚眼儿一抛,娇媚横生,道:“瞧你问的,女人家簪发的簪儿怎能淬毒呀,要不小心扎了我自己,那不是要我自己的命么!”

  傅天豪突然想起个人,脸色一变道:“我想起北六省有个跟红娘子齐名的女人,‘玉面蜘蛛’杜步娇……”

  黑衣人儿娇笑一声:“我的傅大侠,那就是我,你怎么早没想起来呀?”

  傅天豪心往下一沉,猛提一口气,就要腾身掠起,那知不提气还不觉得怎么样,这一提气,眼前就是一黑,四肢也用不上一点力了。

  只听“玉面蜘蛛”杜步娇娇笑说道:“我的小龙儿,来不及了。”

  傅天豪苦笑一声道:“看来闲事管不得,今后我再也不管闲事了。”

  杜步娇笑吟吟地道:“其实呀,这桩闲事你还真没管成,你刚走他就又来了,如了愿,可也躺在了那间屋里,真是啊,你们男人,图的是什么啊?”顿了顿道:“我看你还是把包袱放下吧,怪沉的,反正你是走不了了。”

  真的,傅天豪这时候只觉得他那简单的行囊越来越重,重得他都提不动了。

  杜步娇话刚说完,他只觉得再也提不动他那简单的行囊了,手一松,砰地一声行囊落了地。

  杜步娇吃吃一笑道:“你要是觉得累,就躺下了歇会见,这儿挺凉快的。”

  傅天豪倒不觉得累,可是他觉得头晕,他只觉得头在旋,地在动,晕得他越来越站不住了。

  他想支撑,奈何上头晕,下头两条腿酸软无力,没法支持。

  他知道,他走不掉了,今夜算是把自己交到了这儿,而且是他自己送来的,他打心底发出一声苦笑,再也站不住了,身躯一晃倒了地,身子一挨着地,马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姓郝的瘦汉子飞一般地掠了过来,手中一把明晃晃的解腕尖刀,一下子便递到傅天豪的咽喉要害了。

  杜步娇娇笑一声道:“郝大哥干嘛这么急呀,说好了的我出马擒人,擒着了先交给我二天。”

  说话间他皓腕一抬,直向姓郝的瘦汉子持刀腕脉撞去。

  她出手奇快,“叭”地一声撞个正着,姓郝的瘦汉子手腕一荡带偏了解腕尖刀,锋利的刀尖一下子从傅天豪左脸上划过,立即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傅天豪连哼都没哼一声。

  杜步娇—跺脚,道:“郝大哥,你看你,难道让我带个血人儿回去不成,我不要了。”

  拧身窜起,一闪便没了影儿。

  姓郝的瘦汉子怔在了那儿。

  瘦小黑衣汉子咧嘴一笑,道:“郝大哥,你闯了祸了。”

  姓郝的瘦汉子苦笑道:“我怎么知道杜二妹要他……”

  瘦小黑衣汉子道:“这是跟我们老爷子事先说好了的,要不然她怎么会肯老远地跑到‘沙河镇’跟秦二演这出戏!”

  姓郝的瘦汉子道:“那……这可怎么办?”

  瘦小黑衣汉子摇头说道:“这还事小,大不了她回去冲老爷子发顿脾气去,倒是傅天豪这脸毁在了你这把刀下,万一傅天豪他命大不死……”

  姓郝的瘦汉子机伶一颤,扬刀就要插下。

  瘦小黑衣汉子伸手一拦,道:“郝大哥,你们老爷子死活不论,我们老爷子要的可是活的啊。”

  姓郝的瘦汉子目光一凝,道:“崔大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姓崔的瘦小黑衣汉子道:“郝大哥,你们老爷子可曾交待过这条龙到手之后马上就给他一刀。”

  姓郝的瘦汉子呆了一呆道:“这倒没有……”

  “就是喽!”

  姓崔的瘦小黑衣汉于道:“咱们是一块儿出来办事儿的,好不容易把这条孽龙弄到手,郝大哥你这一刀下去,活龙变成死龙,万一回去之后咱们两位老爷子一拍桌子一瞪眼,这过错是我担呢还是郝大哥你担?”

  这一番话说得那姓郝的瘦汉子哑口无言。

  姓崔的瘦小黑衣汉子忽然咧嘴一笑,又道:“至于郝大哥你在他脸上划这一刀,看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嘛,咱们两位老爷子这么多心血费这么大事,放这么长的线钓这条大鱼,自不会是请他上家里吃喝去,他是你们老爷子的眼中钉,也是我们老爷子背上芒,这且不说,单冲着‘张家口’那两条命,他就是有那条命到头来也要折磨得他丢了四对半,郝大哥你又担的那门子心,害的那门子怕呀?”

  姓郝的瘦汉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任何人都听得懂这话里的“损”,看他的神色,他似乎相当的恼火,可是他突然吸了一口气,脸色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他居然忍了。

  只听他缓缓说道:“还是崔大弟行,如今傅天豪已经落在咱们手里了,这一下直隶地面上的可出名了,只是还有个姓沈的丫头……”

  姓崔的瘦小黑衣汉子咧嘴笑笑说道:“咱们两位老爷子多少年的交情,办这件事纯是为朋友,为朋友两肋可以插刀,也为的是咱们两家今后在江湖上的这个‘混’字,‘大漠龙’一天不躺下,眼中钉一天不拔,就没咱们两家混的,谁也不是为了出这个名,出这个风头,郝大哥你要认清楚这一点,至于那个姓沈的妞儿,你们老爷子说得好,他如今已经不吃那碗公门饭了,那不关他的事,你们老爷子既然这么说了,咱们乐得省省事,是不?”

  姓郝的瘦汉子本想以牙还牙,反过来给人一下的,却不料让人接着棒头又反敲了他一下,他脸色一变,只有自下台阶:“既然这样,咱们就抬着人往回走吧,还等什么。”

  姓崔的瘦小黑衣汉子一咧嘴道:“等郝大哥你吩咐啊。”

  姓郝的瘦汉子脸色又是一变,道:“我可不敢当,在直隶这块地面上,崔大弟你是主,我是客,强客不压主,再说这趟出来办事,挂牌的是崔大弟你,我只不过是个扬旗呐喊的马前小卒……”

  姓崔的瘦小黑衣汉子哈哈一笑道:“郝大哥既然这么说,那小弟就不客气了,老二,老三,过去把人抬出。”

  正东走过来一个黑衣汉子,跟一个中等身材壮汉子,俯身抬起了傅天豪往外走去。

  姓崔的瘦小黑衣汉子冲姓郝的瘦汉子一摆手,道:“郝大哥也请吧!”

  姓郝的瘦汉子心里不是味儿,脸上都带出来了,把那把解腕尖刀往裤腿里一插,掉头往外走去。

  姓崔的瘦小黑衣汉子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奇怪!

  口 口 口

  “宛平县”北边,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庄院,门前一排大柳树,柳丝千条,阴凉一大片,让人看着也觉得凉快。

  一圈丈高的铁灰围墙,上头搭的都是上好的琉璃瓦,宽又高的门头,还有乌黑发亮的一对大门环,两旁边安排了两盏大灯笼,上头各写了一个斗大的“赵”字,好气派。

  门前,是一片空旷平坦的场子,有点像打麦场,但它绝不会是打麦场,这种人家那会自己种田,怎容得门前有个打麦场。

  围墙里,树海森森,飞檐狼牙到处可见,估地略比北京城西直门外海甸大学士明珠的别墅小了点,不过看那森森的树海与到处可见的飞檐狼牙,内里的建筑恐怕不会比那位大学士的“自怡园”逊色到那儿去。

  再往这座大宅院的四周看一看,或近、或远,隔不远便是一个穿黑色裤褂的汉子,个个腰里鼓鼓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藏着家伙。

  日头偏西,黄昏初降的时候,西北方向扬起了—片尘土,由远而近,飞快。

  那是一辆双套高蓬马车,跟八人八骑,赶车的是个黑衣壮汉子,那八匹健马上也都是清一色的江湖人。

  马车直驰大庄院门口,两匹健马越过马车当先驰到,那是姓郝的瘦汉子跟姓崔的瘦小黑衣汉子,他两骑马到.两扇朱红大门豁然大开,马车恰好跟着驰到。

  那姓崔的瘦小黑衣汉子一抬手,道:“先把他弄到前院去,我这就进去禀报老爷子去。”

  说完了活,他偕同姓郝的瘦汉子并肩进了大庄院。

  过了“影背墙”看去,好大的一个院子,细砂铺地,中间一条青石板路,两边各一排五间屋,东西两墙还有两个月形门,不用说那是通往东跨院跟西跨院的。

  这个大院子,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它兼练武场,两边摆的有兵器架,东边是大十八般兵器,西边是小十八般利刃,青石板路两边还有几具石担石锁,这不是练武场是什么?崔、郝二人停也没停地直往后走,过了那北墙上的月形门,进了后院。

  这后院更不得了,亭、台、楼、榭一应俱全,隐约于茂密的林木,森森树海之中,景色美而且宁静。

  朱栏小桥旁那八角亭子里,有八个人,三个人站着,五个人坐着,坐着五个人,是“大鹰爪”谭北斗,“追魂夺魄日月飞轮”孙伯达,谭北斗坐在正东,孙伯达坐在正北,正西那条石凳上,也就是谭北斗的对面,坐着三个人,一男二女,男的坐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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