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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人群在红笺身后不远站住,濮志用诧异地道:“前辈?”
随着红笺这一挥手,灰老鼠全身上下的衣裳碎成片片蝴蝶飞走,灰老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只光猪,身上不再有一丝半缕。
他的乾坤袋也落到红笺手中,红笺连看都未看,手上真元涌动,将那袋子连里面的东西化为了飞灰。她望着灰老鼠,冷淡地道:“这个样子,你还能使毒瘴吗?”
说完这话,她不等对方回答,衣袖轻挥就像驱赶了一只苍蝇,将赤条条的贼人带起来扔到了白原城众修士之间,有她压制,管叫那灰老鼠一个法术都使不出来。
前辈的意思如此明显,濮志用喝道:“都不要用法术!”
众人轰然涌上,正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愤怒的人群瞬间将他淹没。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只要他喜欢
愤怒的人潮瞬间将灰老鼠淹没。
一开始还能听到他的求饶和呼痛声,到后来大约贼人也发现无论他说什么根本无人理睬,开始大声咒骂,以求速死。
要泄愤的人实在太多,像濮志用这样的只是挤进去踢一脚,再冲贼人吐一口口水以示鄙夷,便赶紧将地方让给真正的受害者亲属。
濮志用退出人群,见红笺一行还站在不远处的废墟上,连忙过去,不好意思地向红笺道:“前辈,吾等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实是多有怠慢。”
红笺摆了下手,示意他无需如此,她的注意力还在人群中被压在最下面的灰老鼠身上。
濮志用的年纪比红笺大很多,但红笺是元婴修士,只这一点就令他表现得规规矩矩,他循着红笺的目光望过去,道:“前辈体谅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惜如此麻烦,实在是……大恩大德,白原城修士永生不敢忘记。”
若他是红笺,早将贼人一巴掌拍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耽误工夫。
红笺转过头来,冲濮志用道:“对他们而言仇恨发泄出来,比闷在心里要好。”她见濮志用这金丹中期对着自己小心翼翼,特意又补充了一句:“师兄不用客气,先前没有同你说,我们俩与贵宗的暮云、紫慧两位大师都熟悉得很。”
濮志用连连点头,他估计着宗门的回信也该到了,这位元婴前辈既然这样说,那自是要借机多多亲近,想了想道:“前辈由此路过,可有我们白原城能帮上忙的?”
红笺摇了摇头。有她压制,灰老鼠使不出真元来护体,但金丹圆满的身体到底能抗上一阵,趁这机会,她准备好好研究一下到手的“阴阳蛊花镜”。
那面阴镜在她手中。灵气十足,好像并没有因为先前控制它的魔修自爆而有所损坏。
这是魔修用的法宝,就算她将之祭炼,很可能也与那灰老鼠一样。并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作用,不过石清响却好像对他手里那一面镜子颇有几分兴趣。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像样的法宝,难得有个看得上眼的,不然就留下来?
不知阴阳宗和白浅明的双修部有什么关系?可惜那魔修自爆了,否则到可以问一问她。
红笺将神识探入“阴阳蛊花镜”,这法宝里面结构十分复杂,勾连交错,要彻底弄明白只怕要先将之炼化,红笺只觉着神识不停为其中的千棱万刃所反弹,几乎要生出错乱之感。才知这法宝名为“阴阳蛊花镜”,绝不只是因它外表看上去是两面镜子。
她的神识在法宝中逡巡半晌,突然间心中微颤,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哀伤。这情绪来得极为突然,竟引得她鼻子一酸。险些失态。
红笺吃了一惊,立时恢复了平静,神识在法宝中喝道:“谁?出来!”
法宝内似有淡淡的黑雾弥漫,红笺立时想到莫不是那魔修没爆得彻底,神魂犹存,沉声道:“别搞鬼,我不管你怎么回事。立刻出来说清楚,否则我要将这法宝毁掉也不是难事。”
那黑雾慢慢汇聚到一起,向前飘去,红笺的神识自没什么好畏惧,跟在那团黑雾后面,拐进了一条狭窄的通道。来到一面细长的银色镜子前。
黑雾扑在镜子上,红笺的神识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镜子里渐渐出现了一个妇人,这妇人长发披散,形容枯槁,皱纹堆垒的脸已经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只一双眼睛透着幽幽寒意。
红笺不用看第二眼,便知道这就是那个自爆的魔修,不知道怎的,她的神魂留在了这“阴阳蛊花镜”里。
镜中妇人怀里抱着女儿的尸体,也许是这个原因,红笺自她的神魂里感觉不到先前的戾气,只有刻骨哀痛。
那妇人目光慢慢移动,对上了红笺的神识,冷淡地道:“你也只有元婴初期,若不是我被那畜生囚禁了将近四十年,境界跌落,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红笺微微一哂,输赢胜负已定,她没有必要同这魔修争辩这些,只是道:“你说的那畜生现在还有一口气在,难道你还想着救他不成?”
“杀了他!快点杀了他!”那妇人情绪激动,面色狰狞,但她随即便将声音低了下去,好像生怕惊吓到怀中女儿似的,用下巴贴了贴她的脸,柔声道:“乖孩子不怕,你和娘在一起,那畜生再也害不到咱们了。”
红笺不由动容,只是神识却看不出来有异,她等了等,见那妇人平静下来,道:“你是阴阳宗的人吧?怎么你们阴阳宗没有撤到天幕那边去?”
那妇人沉默片刻,似是在考虑要不要和对方说实话,红笺耐心地等着她,那妇人终道:“阴阳宗是修魔大宗,那边自然有我们的人,至于太上师祖当年为什么没走,我师父并没有同我说,我不知道。”
红笺施了个法术叫她看到外边群情汹涌的一幕,此时那灰老鼠渐渐没了声息,愤怒的修士们犹扑上去撕咬践踏,那妇人看着,脸上渐露出快意来。
红笺道:“这采补之法他是从你这里学到的吧?你修炼到元婴,又害死了多少人?有没有想过他们的亲人同外边这些修士一样,恨不得找到你,剥皮剔骨方解心头之恨?”
那妇人的脸色变了,红笺将目光落到她怀里的黑衣女子身上,继续道:“你自己的女儿你会心疼,被你采补的那些修士,他们也是有父母亲人的。他们的父母说不定至今还在寻找儿子。”
那妇人紧抱了女儿,镜子里她的影子明灭交替,显是情绪波动极大,红笺听着她为自己强自辩解:“功法传下来就是这样,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再说是那畜生练得不对,死在我手上的并没有多少……”
“多少?”红笺问她。
“……”那妇人沉默良久,显是她自己也记得不甚清楚。
红笺轻轻叹了口气,正应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她走到这一步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可惜了她和那贼人所生的女儿。
不过她已经落到这般境地,剩下一缕孤魂寄托法宝而活,这“阴阳蛊花镜”又是落在自己手上,这就说明她再也做不了任何的事,更不用说害人,红笺不准备再刺激她,神识抽身欲退。
谁料那妇人突然喊道:“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红笺停下。
那妇人的身影在镜子里变得有些发虚:“我如此显形消耗太大,坚持不了多久。你能不能……帮我杀个人,你别有顾虑,他也是魔修,本来就是你们的生死大敌,他实力高过你,不过不要紧,你将这‘阴阳蛊花镜’祭炼了,到时候我帮你。”
“你帮我?”
“不错,只要你帮我报得大仇,我便做这‘阴阳蛊花镜’的器灵,今后心甘情愿奉你为主。”
此时外面白原城的修士们已渐渐散开,地上遗留一具尸体,被践踏地已看不出人形,那妇人由红笺传到法宝里的画面看到这一幕,神情明显舒展了很多,但说到“报得大仇”四字,仍忍不住咬牙切齿,显是对那仇人痛恨之极。
红笺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她还是想听那妇人说一说。
“那贼人就住在北边不远的大雪山里。本来我同他井水不犯河水,因为我师父临终时曾有交待,叫我不要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四十年前我搬家刚好路经雪山,这才和他有了交集。
“当时那畜生已经在我身边,整日像狗一样老实听话,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是他和我说大家都是魔修,在这片大陆生存不易,不如互相扶持,彼此学一学对方的功法。
“我一时大意听信了那畜生的鬼话,派他去穿针引线。结果那畜生不知许了对方多少好处,他们两个伙同一气将我囚禁,拿我练功,还逼我生下女儿。我已经这样了,想自己报仇已无可能,只能靠你。”
红笺听到这里不由地叹了口气,同她道:“你说的这仇人若是那迷瘴宗的魔修,他早已经死了。”
“啊?怎么死的?”
“他作恶太多,早在三十年前便被我大师伯诛杀了。”
那妇人一时无言,原来那迷瘴宗的魔修害了她之后没有多久,便已恶贯满盈死于非命,她却苦了这么多年……
她瞪眼望向红笺:“真的?你不是在骗我?”
红笺冷淡地道:“我骗你做什么?这方土地上所有做了坏事的人,管你是道修也好,魔修也罢,是元婴还是化神,终将付出代价。至于你,你是无法离开‘阴阳蛊花镜’的,你要做器灵也好,是要自行消散也好,都随你的便。这件法宝,我肯定是要祭炼的。”
“你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你是道修,没有我,你根本无法真正掌握这件法宝!”
“那又如何?”红笺说完,神识退出了“阴阳蛊花镜”,她向石清响望去,见他仍在翻来覆去地研究手里的镜子,好像拿到了一件中意的玩具。
那又如何,只要他喜欢!
☆、第三百四十九章 祭炼和吻
真要祭炼“阴阳蛊花镜”,两面镜子红笺和石清响肯定是一人一面。
不过祭炼法宝是件大事,尤其这是件魔修的法宝,更须慎之又慎,红笺便想着等一等再说,石清响现在这种情况,红笺也担心他像孩子一样对这“阴阳蛊花镜”只有几个时辰的热度,若是过些天他还没有失去兴趣,那时再祭炼也不迟。
解决了灰老鼠的事,红笺也觉着松了口气。
濮志用等人前来恭请红笺前往白原城小住,红笺想了想,还是婉言谢绝了。
一来石清响的那缕魂魄越早找回来越好,耽误不得,再者,她也不习惯白原城的修士们对她感恩戴德,宛如众星捧月一般。
临分别时,红笺悄悄问了问濮志用这几日可有季有云的消息,季有云在丹崖宗护宗大阵前面铩羽而归,红笺担心他转而去找各大宗的麻烦,尤其是小瀛洲、跹云宗、三清门几家盟友,一旦被他找上,只怕就是一场大劫难。
濮志用虽在偏远的白原城,但消息还算比较灵通,尤其涉及季有云,一出就是大事,照理说不管哪家出了事,他都会知道。
但是还真没有季有云的丁点消息。
这叫红笺隐隐有些不安,季有云不会满足于现状,他没去小瀛洲,没去三清门,那就是有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事要做,这等奸狡之徒偏偏又是化神,一旦躲在暗处冒坏水真叫人防不胜防。
红笺同白原城修士们告别,不提濮志用回城之后接到宗门回信,知道了红笺和石清响的真实身份,单说红笺接下来带着石清响和“宝宝兽”赶了大半天的路,终于来到极北冰川。
她指望着石清响故地重游能有什么特别的感应,但不知是石清响的那缕魂魄不在这附近还是怎的,红笺陪着他在当日受伤的那片海域细细搜索了三四天,范围已扩大到方圆数百里。却一无所获。
红笺有些犯愁,趁着浮出海面恢复真元的工夫,自己将元婴离体感觉了一番,同石清响道:“你再好生想想。有没有哪个地方就是莫名觉着牵挂,想去看一看?”
几天下来石清响自己也很着急,之前白原城那件事虽然是他最后凭感觉捉住了灰老鼠,但在追击的过程中颇受打击,令他不止一次渴望力量,对找回元婴也充满了憧憬。
没想到这么难,方红笺说只要静下心神必有感应,可他明明如此聪明,为什么脑袋里却一直空空如也,什么也感觉不到?
红笺见石清响眉头紧皱脸缩成一团。不由地心下一软,拉起他的手道:“别着急,你先跟我来!”
她驾着飞行法宝,载着石清响和“宝宝兽”一路往东,在临近天幕处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小岛降落。岛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远处海里有一只元婴期妖兽,红笺没有去惊动它。
她叫“宝宝兽”先在附近玩耍,然后将飞行法宝停在雪松林间雪地上,和石清响两个绕岛一周,在一株高大的雪松下站定,问他道:“你的那面镜子呢?刚才还看你拿在手里。”
“在这里。”石清响自袖子里将半面“阴阳蛊花镜”拿出来给红笺看。
……看来是真喜欢。这么多天了,连乾坤袋都不舍得放。
不过祭炼之前,红笺还是想问问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它,将它自灰老鼠手里夺下来,不会因为灰老鼠用它做坏事而讨厌它吗?”
“不,这不是他的东西。他不会用。”石清响说得很肯定,他歪在红笺身边,笑眯眯地看着镜子:“我会,这法宝刚好是一对,咱俩一人一面。到时候和人打架,一用出来旁人就知道咱们也是一对了。”
红笺不由地笑了,原来是这样。看来他往后也不会对这“阴阳蛊花镜”喜新厌旧,既然如此,他又很有把握地说他控制得了那面阳镜,不如现在就祭炼了吧。
她担心石清响祭炼阳镜会遇到困难,笑道:“我先来试试炼化这面阴镜。你等我一会儿。”既然两面镜子同属一件法宝,自己先将阴镜炼化了,到石清响的时候他若忘了怎么做自己也好帮忙。
道修各宗炼化法宝的法门金丹期还有区别,到了元婴基本都差不多,红笺用的是丹崖宗传宗玉简上记载的秘法,直接以元婴将那面镜子收入体内,以神魂操控,真元包裹住它慢慢炼化。
过程并不顺利,镜子里那魔修神魂犹在,但红笺的神魂比她强大得多,那魔修控制着法宝捣过几回乱后自知不敌,销声匿迹不知藏到哪个角落去了,红笺的神魂这才接管了法宝。
最大的麻烦果然是出在真元上,不光红笺的水木两系真元,估计着只要是道修,不管什么灵根,想要祭炼这法宝都会引起它强烈抵制。红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给它来硬的,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哪怕以后这“阴阳蛊花镜”空在她体内占着位置不听用,现在也得先完成祭炼再说。
这一相持时间就长了些,不知过了多久,那面阴镜猛地一抖,突然服帖下来。
红笺与“阴阳蛊花镜”之间多了丝牵绊与心灵相通。不但是她体内的这一面镜子,十分神奇的,她还能通过阴镜,感觉到阳镜的存在,那面镜子离她不远,浑身洋溢着活跃的,亲热的,乃至有些调皮的情绪。
阴镜里那魔修的声音直接传入她识海:“这……这不可能!你怎么能控制得了‘阴阳蛊花镜’?”
红笺心有所感,霍地睁开眼,果然石清响就盘膝坐在她的对面,脸上带着得意地笑。
他见红笺望来,冲着虚空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手指前方,那面阳镜凭空出现,滴溜溜地转个不休,真是要多乖顺就多乖顺。
……红笺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方才感觉到的那些情绪果然来自于石清响,在她还在同阴镜斗法的时候,石清响竟已不声不响先于她完成了祭炼。
既然这样,不如能者多劳,红笺眨了眨眼,突然露出可怜的神情,道:“我把那面镜子祭炼了。”
“我知道啊。”石清响虽然这样说,但见红笺这模样,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关切之色。
“可是那镜子有点麻烦,它好像不听我的话。”
这个……因为你和那灰老鼠出了同样的问题,你们不会用。但这句话不能同方红笺说,她会不高兴。石清响心里有些发愁,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它刚换了主人,认生嘛。你别急,我帮你想办法。”
“好的,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啊。那面镜子里还遗留着它先前主人的部分神魂,就是那自爆没有完全爆开的魔修。”
红笺此时已经完成祭炼,虽然不能全部发挥出这法宝的作用,但总算彻底控制住了它,此时要将那魔修的神魂找出来完全抹杀掉也并非多难,但或者是因为先前在镜子里与那魔修的一番接触,她没有这么做。
“嗯?”石清响惊讶了一下,跟着沉默下来,停了一阵,突然道:“方红笺你说我的神魂会不会这会儿也呆在哪个法器法宝里,他们的法宝我不用看就会使,先前那灰老鼠还说我是魔修,我们魔修是不是都会这样,人出了事,哪怕死了,魂魄也会想方设法留下来。”
石清响的这一番话说得十分伤感,与他平素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大相径庭。
红笺的心因之骤然缩紧,坐过去抱住了他:“不,你不是魔修,你会使魔修的法宝是因为你聪明,你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道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