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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的海域,联系上季长老。”
☆、第一百零五章 舌灿莲花
玄武牢一号牢房里的两个人,自然指的是季有风和红笺。
这巩腾发真是铁了心要追随季有云,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将盯住他二人当成头等大事。
秦长老几个一致觉着巩腾发这主意出得实在是妙极。
别的不说,白虎、朱雀两处关押的金灵根道修着实不少,此时将他们放出来,正对上天魔宗的魔修,道魔殊途,除了拼死搏杀之外别无选择。
而他们几个带着玄武牢的要犯藏身在四散的炼魔碎片中,这里没有灵气,天魔宗再有备而来也不可能拦截得住,到头来他们能杀掉的只有那些不肯归顺的金灵根道修。
众人正欲分头行动,风声掠过,衣袂声响,丁琴和另一位在外拦截敌人的长老飞一样地撤了回来,两个人衣着狼狈,浑身上下湿哒哒的,偏偏又染了不少血渍和一团一团的焦黑。
丁琴脸色颇为难看,未等站定便告知诸人:“那老怪物突然放出一大片黑色毒虫来,这些虫子在水中速度极快,不需灵气,现在白虎牢已经被攻破,谁还有真元,快去应付一阵!”
另一个长老补充道:“是腥海魔虱。被那玩意儿咬得多了,就会神智不清。”
秦长老和邵奇天大声诅骂,巩腾发催道:“快点,要不然来不及了。”
脚步声杂乱,一时大牢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响,而牢房里的季有风和红笺不知接下来的变故会给两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神色都凝重起来。
红笺熄灭了油灯,季有风亦道:“留住灯油。”
“炼魔”化整为零谁也没有经历过,他只知道现在众人是在极北冰川的下面。再往下就是极度寒冷的海底,情况不明,无法预知将出现何事,到时候一点光亮都可能会派上大用场。
红笺护住了油灯,全神戒备地守在了床前。
她所余的水真元已经全部调动起来,准备随时派上用场。
按她所想季有风虽然是元婴。但为断肠索束缚,又失去双脚,若是那名叫“腥海魔虱”的毒虫蜂拥而来,自己肯定要挡在季有风前面的。
大乱起时虽是机会,吉凶也会转瞬间颠倒,更是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不能有。
牢房外边变得极度混乱。只凭耳朵已是无法辨别巩腾发等人进行到了哪一步,不知道最终将是他们抢先拆散“炼魔”。还是被魔修的人早一步攻进大牢。
红笺和季有风不再说话,静静等待最终的结果。
红笺在心中默默向满天神佛祈祷,不管是哪种情况,请给她和季有风出现一线生机吧。
就在这时,红笺猛然觉得脚下一个大的颠簸,紧接着天旋地转。就像身处于一个向外疾速抛出的盒子里,全不由己就要撞上墙壁,她第一时间去找季有风。伸出手去未等摸索便被季有风一把抓牢。
索链声响,两手相握,季有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别怕!”
季有风的手很稳,如往常一样带着温热,两个人都没有贸然浪费真元,红笺觉着她的身体在翻滚的石牢里胡乱撞了几下便渐渐稳住,是季有风抓住那根穿肩而过的断肠索给了她支撑。
这个过程非常短暂,很快石牢就不再翻转,虽然还在降落,但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将它托住,速度猛然间慢了下来。
红笺微微松了口气,这是巩腾发几人终于赶在魔修前面将“炼魔”拆散,他们所呆的这间牢房已经和别的囚室别的犯人彻底分开了吗?不知道现在又是身处何方?
季有风低声道:“海里。咱们现在已经掉落到了冰川下面的深海里。”
石牢外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大先生说的不错。咱们现在已经掉在了深海里,远离海面足有千丈。”正是巩腾发。
红笺心中一沉,这姓巩的果然阴魂不散地跟了下来。
却听他接着又道:“不过放心,‘炼魔’的玄武牢当年设计便是重中之重,尤其是你的这间囚室,我已将它完全封闭,海水再冷也灌不进来,咱们可以一直等到季长老他们回来。”
“巩长老,这里怎么还是没有灵气?我刚才对敌真元耗尽,你想办法叫这囚室离开这片水域,我好恢复些真元。”
红笺握住季有风的手猛然一紧,巩腾发先前说要找个人和他一起,没想到留下来的另一位长老竟是丁琴。想起丁琴先前所为,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了希望。
却听巩腾发道:“老丁,有没有真元都不要紧,你就安心在这守着。咱们看守的是何等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稍有疏忽,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难得大先生龙困浅滩,咱们就在这死等着,不要多生事端。”
丁琴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此时外边只剩了巩腾发和丁琴两人,丁琴这个人因为长得丑陋,脾气又怪异,不要说巩腾发,炼魔大牢的长老们没有人愿意和他深交。
巩腾发守着这么一号人物,也不愿把关系闹僵了,想了想又开口道:“放心吧,咱们等在这里,自有其他的人会去想办法联系季长老,用不多久他便会赶回来。”
此时四人封闭在这牢房内外不大的空间里,相互间不过隔着一道石门,几乎是呼吸可闻,谁说什么都清清楚楚听得见。
季有风突然道:“巩腾发,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命数?”
季有风一年到头也不会同巩腾发这样的人说上几句话,此时突然开口,显是要主动寻找破绽,制造逃生的机会了。
红笺守在季有风的身旁,这种时候,她真正体会到自己有心无力,完全起不了作用。
便听巩腾发“呵呵”而笑,漫不经心说道:“大先生,你就消停呆着吧,别打算糊弄我了。季家家传的异术虽然玄妙,无奈你却不是它真正的传人,你就算口里能吐出莲花来,也休想巩某会上你的当。”
“真正的传人?”季有风口气微嘲。巩腾发不上钩,他却一点也看不出急躁来。“你将牢门打开,我给你看看,叫你见识下谁才是‘大难经’真正的传人。”
巩腾发不语,季有风轻笑了一声:“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三人,再加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女修,我已经是废人了,又被你们用这断肠索钉在墙上,你怕什么?丁琴呢,你的胆子也这么小么?”
他话音未落,巩腾发突然喝了一声:“不行!”
丁琴道:“有断肠索在,他耗尽真元也未必解得开。只要你我心志坚定,听他当面说几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巩腾发语气异常坚决:“老丁你别添乱。季长老临走时反复叮嘱,叫咱们隔他远一些,他说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最好连听都别听。”
季有风闻言笑道:“你就这么相信季有云?真是可怜又可悲。他连我这亲哥哥都能残害成这个样子,你们还妄想着从他那里获得好处?”
巩腾发口气森然:“大先生,我尊敬你是季氏子孙,对你已经是万般容忍,你再出言挑拨,休怪我不客气了,我的真元可都还在呢。”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红笺大气也不敢透,却听季有风似是无奈地服输道:“真是顽固啊。好吧,我不说他就是。咱们来说说眼下的局势。你们两个一点也不觉着奇怪吗,天魔宗此次来袭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那位‘大难经’真正的传人竟然毫无所觉。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推测?”
不等巩腾发说话,丁琴已道:“你说。”
巩腾发由出事开始便一直为此疑惑不解,丁琴抢先表了态,他也就默不作声,等着听季有风这学了“大难经”的人能说出什么见解来。
“我看你们此次应付天魔宗的攻击,手忙脚乱全无章法,应当是不但季有云人不在,他将‘炼魔’里的神魂也一并带走了吧。这种情况自炼魔大牢建起来,我还从未听说过,季有云决定这么做,必然提前千算万算,确定不会出纰漏才敢成行。结果如何你们而今都已亲身体会,这几千年也未必有一次的机会,偏偏就被魔修抓住。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呵呵,并不是你们以为的出了叛徒,能瞒过季有云的眼睛,只有一个可能。”
他顿了一顿,才接道:“那被魔修抢去的半部‘大难经’已经有人学了,并且他的成就还在季有云之上。所以我劝你们不要将希望都寄托在季有云身上,他此行去破开‘天幕’必有波折,‘天幕’开启之日便是道、魔纷争再起之时,到时天下大乱,季有云未必还顾得上你们。说起来这真是一记昏招啊,我季家先祖以命换来的大好局面,谁想竟被不肖子孙毁于一旦。”
巩腾发沉默半晌,说道:“天意若要如此,我和老丁也无力扭转,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吧。”
丁琴却道:“季大先生突然说这些,不知是什么用意?”
季有风悠然道:“要看戏,咱们不如走远一点,若是季有云真的大势已去,我到不介意你们投奔到我的麾下。”
☆、第一百零六章 极度深寒
巩腾发冷笑:“季有风你真是打得好算盘,莫不是以为我和老丁都是小孩子,三言两语就能诓骗得我俩跟你走?”
他叫季有风一番话说得心浮气躁,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丁琴却道:“季大先生,我们跟随令弟季长老,是因为他是这天下最有希望凑齐那‘大难经’的人,跟着他,我们这些老家伙才有希望窥得天机,更进一步。而你,恕我直言,你连自身都难保,大半辈子都在牢里过的,到现在只混个勉强结婴,你想叫我们倒戈,总不能嘴上说说就成,你准备拿什么服众?”
巩腾发闻言诧异地望了丁琴一眼,这丑鬼平时不哼不哈,话也难得说一句,没想到这会儿却这么冷静。
季有风被丁琴这一通诘问,却并未恼羞成怒,他道:“你们不知道,我比季有云可大方多了。就拿巩长老来说,我曾经用‘大难经’给你看过,你本是寿元将近,才丢下亲人故旧来的炼魔大牢,季有云给你吃了一颗三十年的续命丹,便将你牢牢拴住,比拿什么威胁你都好使。你道那颗续命丹很珍贵吗?”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呵呵,炼魔里的那条妖兽神魂吸收了数千年的灵气,这些灵气除了供季有云和你们修炼,余下的都被他制成了丹药。三十年的续命丹,不过是他炼出来效果最差的一种。至于他为什么不给你品相高些的,这里面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
牢房外边一时没了动静,此时便是守在床边的红笺也感觉到季有风一语道中要害。巩腾发听进去了。
“那么多丹药,季有云不会都带在身上,这冰川之下极度深寒,海水将凝未凝。正是他这水灵根炼制丹药的最佳所在,我感觉得到在咱们的周围,必有一处他用来炼丹的老巢。怎么样,二位,你们若是有意,我现在便想办法把它找出来!”
这真是天大的诱惑。
巩腾发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季有风当真能找到那个地方,不用多,只要有三五颗高品相的续命丹摆到眼前,他就不可能忍住不动心。
而季有云身怀异术,明察秋毫,一旦他和丁琴将丹药瓜分,就只剩下了背叛季有云一条路可走。
所以季有风根本不怕他拿了东西翻脸不认人。
“季先生真是好算计。”巩腾发喟叹了一声,明知是诱饵,他却不能不吞,此时他越发体会到季有云为什么如此忌惮这个兄长。
他打定主意。却发现丁琴那里更是痛快,那丑鬼已经抢在他前头表态道:“那就劳烦季先生了。”
“呵呵,以后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必客气。既然如此,两位还是将牢门打开吧,巩长老服过那里出来的丹药。我必须以你为媒,才能找得到地方。”
说罢,季有风吩咐红笺将灯点亮,红笺听话地撞击火石燃起油灯,牢房里重见光明,她瞧见季有风突然冲她笑了一笑,目光中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
真好,有前辈在,不管情况多么危急,他都有本事撑起一片天来。完全不用她来操心。
红笺如此想着,向季有风回了个甜甜的微笑。
此时便听巩腾发道:“也好。”
牢门上铁锁“哗啷”一响,似是他正在开锁,但那锁只响了一声,巩腾发的动作便顿住。停了一停,他突然阴恻恻地开口:“险些上了你的大当。”
丁琴在他旁边诧异开口:“怎么了?”
巩腾发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强作镇定,显是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也吓出了一身的虚汗。
他见丁琴还是一幅不明所以的模样,咬牙切齿道:“这季有风奸狡似鬼,显些将我诓进屋里去。他被断肠索锁住,元婴无法自牢里出来,他是金灵根,我也是金灵根,他说是要以‘大难经’找那炼丹之所,还不是要叫我自己送到他手上去,妄图抓住我强行夺舍。”
巩腾发想到季有风修炼‘大难经’神魂强大无比,哪是自己抵抗得了的,不由暗叫了一声“好险”!
方才他差一点步入险地,到现在仍觉心有余悸,忍不住恨恨地道:“季有风,我若是再信你半句话,便将巩字倒写。”
直到此时巩腾发说破,红笺才明白了季有风的打算,她望着眼前的季有风,心情十分复杂。
这么多年有季有风时时教导,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夺舍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清楚得很。
元婴修士的元婴强行去占据别人的躯体,而那具身体的原主人必定会拼命反抗,夺舍的过程是两个神魂的较量,胜利的一方留下来,失败者彻底消失。
即使夺舍成功,接下来还要应对新身体的诸多排斥,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真是既危险又残酷,所以当日孙幼公失去身体之后慷慨赴死,根本未打夺舍的主意。
可如今形势已将季有风逼到了这一步,就算如此,他想要夺舍巩腾发的计划也还是失败了。
巩腾发这时候悬崖勒马,接下来又哪里还会再次上当。
便在此时,牢房外异变突生。
巩腾发突然厉声呼喝,隔着一扇石门传来巨大的声响,石牢在剧烈地晃动,打斗声,法术的撞击声,还有巩腾发间或的怒骂声。
外边交上手了,而且听声音似是巩腾发突然遭遇偷袭,吃了不小的亏。
外边的人只有巩腾发和丁琴。
红笺不用再想,便已意识到这是丁琴眼见季有风计划被识破,终于忍不住出手。
“丑鬼,原来你装着真元耗尽乃是早有图谋!”巩腾发背靠牢门,呼呼疾喘。
红笺握了握拳,两个元婴高手在不远处殊死拼斗,她既看不到,也帮不上忙,一直未听到丁琴的声音,好在巩腾发听上去并未占到便宜。
季有风神情凝重,叫道:“将门打开,我和你一起!”断肠索的长度,刚刚够他下了床接近牢门,要想出去帮上丁琴是不可能的,但石门一旦打开,巩腾发对他心存畏惧,必然会大受影响。
丁琴闷声道:“你留着真元夺舍!”
季有风不放心,他印象里论修为功法,丁琴怕是要弱上巩腾发一筹。由他半天未将巩腾发制住来看,他偷袭的那下也将巩腾发伤得不重。
巩腾发突然暴发出一阵狂笑,叫道:“丑鬼,你还想着救他?一起死吧!”
紧接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外边法术轰鸣的声音戛然而止,石牢猛然间翻转,油灯滚落,火苗一跳而熄。
红笺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看来丁琴和巩腾发一战的胜负已分,不知道结果如何。
便在这时,她和季有风都听到了清晰的“哗哗”流水声。这声音近在咫尺,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听得红笺心中一寒,这是石牢破了,外边的海水涌了进来。
季有风急道:“丁琴,你怎么样了?”他听见外边还有细微的呼吸声,神识穿透墙壁,黑暗中看见石牢外间地上倒着两人,已经没了气的是巩腾发,丁琴满身是血,他蠕动着身体,慢慢站了起来。
旁边的外墙受到重击,龟裂成蛛网一样的细纹,海水正自那些缝隙汩汩地涌进石牢,不大会儿工夫就漫过了两个人的脚面。
丁琴低咳了两声,踉跄着扶住了边上的石墙,他强撑道:“大先生,……我不成了。我会将牢门打开,巩腾发死了,你就夺了那小姑娘的舍,快些逃吧。我丁琴这辈子……终于做了一件有价值的事。”
季有风默了一默,说道:“丁琴,我对你毫无恩惠,却得你舍命相救。……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去帮你完成。”
丁琴已经在费力地开牢门上的那把锁,他听到季有风的话,含糊地笑了一声:“没有,我没有心愿未了。丁琴此生,能为知己而死,并无遗憾。”
他终于打开了那锁,却没有余力去推开牢门,身体缓缓歪倒在一旁,顺着墙壁滑倒于地,在墙上留下艳红的一行血迹,就此绝了声息。
红笺听着这一切,怔怔地站在床榻边上。
哪怕就是丁琴说叫季有风夺舍她逃命,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此时四下里静悄悄的,唯闻急促的流水声,石牢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季有风两个活着的人,就如同这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