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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清说罢,将手里刚点着的一支软包中华烟狠狠地按在了烟灰缸里。随手又掏出一支在鼻子下闻了闻。冯皓赶紧掏出打火机,给薛元清点上,冯皓知道,薛元清有个习惯,从来不把一支烟抽完,却烟不离手……
38、取经
罗文的同学在滨海市爱海服装集团做服装设计师,二十年前爱海服装集团在一个农村妇女的带领下,经过艰苦创业,已经发展成为年生产能力一千万件(套)的现代化服装集团。我一直想看看爱海集团,想弄明白爱海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我和罗文驱车驶往滨海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一路上罗文都在给我讲他同学的故事。他的同学叫英杰,在学校时是校花,是比较早熟的那种女孩,按罗文的话讲就是女孩成熟得越早,受伤害的时间越长,可以看出罗文是深爱过这个女孩的,也可以看出英杰根本就没把罗文纳入视野。但罗文从来没有停止过对英杰的意淫。
“刘慧的皮肤太黑,身材也不好,乳房太小,长得也不漂亮。”罗文抱怨说。
很显然,这个与他同居了四年的女孩他已经厌恶了。我判断,罗文和刘慧的分手是早晚的事,因为刘慧正在办去法国留学的手续。
“英杰是个标准的美人,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乳房丰满而有弹性,乳头小而红艳,身材高挑匀称,体香诱人,性感的嘴唇让人浮想联翩。”罗文的眼睛一边放光一边向往地说。“罗文,你对英杰的身体怎么这么熟悉?”我纳闷地问。
“英杰全身裸体为全班做过一次模特,全班面对她美丽的身体画了整整一节课。”
我听得也有些艳羡不已。我又问及英杰的婚姻。
“美丽女人的婚姻往往都是悲剧。”罗文“唉”了一声说。
原来英杰在上大学时爱上了一个比自己长二十一岁的老师,也是著名的画家,英杰三岁丧父,是母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她从未体验过父爱,当第一任丈夫出现在她面前时,那种体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那是英杰从未有过的情感体验。
我从罗文的讲述中能够体会到英杰那时是很糊涂的,她根本没弄清什么是父爱和爱情。当英杰把准备结婚的消息告诉母亲时,母亲坚决不同意,因为未来的女婿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母亲发下狠话,你要跟他结婚,我就和你断绝母女关系。可英杰还是毅然结婚了。这种年龄相差悬殊的婚姻还是慢慢地暴露出了问题,两个人在各方面都越来越不和谐,终于在有了五岁女儿后,两个人分手了。分手之后英杰离开了东州,只身去了滨海。一路上,我对英杰有了很深的印象。
我们到了滨海时已经是傍晚五点钟了,火烧云映红了大海,淡淡的海风中有股腥腥咸咸的味道。杨娜通过民航的关系把我们安排在航空大厦,大厦的老总亲自安排了房间。罗文约了英杰,在香港美食城见面。
英杰一进包房,罗文便主动上前拥抱英杰,不是一般的拥抱,而是将英杰抱起来悬在空中转了一圈。罗文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男人。我骨子里最讨厌这种男人。杨娜念大学时就有一个男人追过她,当时我心里非常难受,但是我是那种靠实力取胜的男人,虽然也会甜言蜜语,但从不对女人花言巧语。罗文在这一点上很像迟小牧。
席间,我从英杰的眉宇之间明显感到这是一个不快乐的女人,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忧郁的气息,这种气息很容易让人产生怜悯甚至是爱怜之情。我很奇怪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不过是一个刚刚见面的女人。英杰对罗文完全是同学式的交流,对我却有一种微妙的东西。
“爱海集团起初对我们这些小设计师还是蛮关爱的,”英杰略显失落地说,“现在企业越做越大,高薪聘请了意大利世界级的时装设计师,从设计、制板、工艺、定型到销售都与世界的许多著名品牌进行合作,我就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了。”
“英杰,如果不嫌弃我们五月花庙小,可以加盟一起干。”我抓住机会说。
我话还没说完,罗文的表情就表现出了不满,我装看不见,心想你小子见面时说懂得电脑设计,一到实际操作时我才知道你小子一直在骗我。现在接订单没人再看手绘图了,都要求你出电脑设计图。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与英杰谈一谈,让她加盟五月花公司。
第二天,英杰领我们参观了爱海集团,全方位的意大利设计师、意大利工艺师及意大利工艺设备,意大利面料开发,让我看后大有望尘莫及之感。
爱海集团已经不是过去几十人的手工作坊,而是摆出了业界老大的姿态,把竞争的起点定位在“国内一流企业”和“国际品牌”上。在服装陈列室,我有些目瞪口呆,这里陈列的正装将传统的“意大利经典风格”与“现代气息”相融合,选择国际流行的顶尖级面料,部分面料源自珍稀的澳洲“美丽如羊毛”,纤维的细度小于二十四微米,精细得如羊绒一般。“英杰,这款夹克是什么面料?”我指着一款休闲夹克问。
“是日本面料,是流行的麻和棉糅合的材料,全天然的纤维,凉爽、吸湿好,是具有变化的组合,设计上没有肩垫,更具休闲性。”英杰非常专业地说。
罗文为自己缺乏实战经验而嫉妒,他沉默不语,垂头丧气。
39、畜生
晚上,民航大厦的孔总请我吃饭,我知道这是给杨娜面子。席上摆满了上等海鲜,喝的是茅台。孔总是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儿,中等身材,戴一副眼镜,皮肤黑黑的,说话谦和,还带了两个手下,嘴上说不会喝酒,可是一举杯就干。我们很快就喝干了两瓶茅台。孔总又要了一瓶。
“孔总不能再喝了。”我略有醉意地说。
“雷默,我听杨娜说,你给张国昌当过秘书,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场大难什么事都没有,老兄我非常佩服。今晚没事,我好好敬你几杯,一醉方休。”
看得出来,孔总是个性情中人。
客随主便,我也只好顺其自然了。令我不满的是罗文场面上的事一点都不懂得上下高低,把我推到前场不说,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全然没有孔总的两位手下懂礼数。
酒喝得昏天黑地,罗文已开始顺嘴说胡话。我一看实在不能再喝了,不收场要失态。孔总也有些晃,双方恰到好处,打个平手。
我送走孔总,一走进房间,罗文便醉醺醺地走过来对我说:“雷默,你这个人太,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别以为你一个人遭过难就了不起,谁的经历也不比你差。”
罗文说完便给了我一个大脖溜子。我喝得太多了,手脚都不听使唤,躲不及,便被打倒在床上。罗文喝得太多了,这一巴掌没轻没重地打过来,我就觉得头一晕,脖子像错了位,趴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我又试了试,疼得钻心,我被打伤了。
罗文看见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说:“起来,别装死,你不是很了不起吗?”
我着实被激怒了,但是脖子撑不住头,在市政府工作十多年,净熬夜爬格子了,落下颈椎病,罗文这一掌无疑加重了病情,我只好沉默忍耐。
罗文见我不理他,自觉没趣,便拿起床头上的电话给桑拿中心的打电话:“喂,我是1113房间,要两个小姐上来,快点。”说完“啪”的一声放下电话。
很快门铃就响了。罗文快速地打开门。我趴在床上不能看只能听。
“雷哥,你要哪个?”罗文醉醺醺地问。
我不吱声。罗文又问了两遍。我就是不吱声。
罗文以为我睡着了,便对一个小姐说:“你留下吧,他睡着了,你回去吧。”
一个小姐不高兴地走了。另一个小姐非常高兴地留了下来。
“你是哪儿的人?”罗文淫亵地问。
“黑龙江的。”小姐嬉皮笑脸地说。
两个人开始脱衣服。小姐刚脱完衣服,罗文便迫不及待地把她按在床上。
“你是汉族人,还是朝鲜族人?”罗文一边运动一边问。
“我是朝鲜族人。”小姐哼哼唧唧地回答。
“不是说朝鲜族人里面凉吗?你怎么不凉啊?”
“只凉那么一点点。”
两个人完事以后,罗文翻开我的皮包,从中取出钱,他对小姐说:“这是三百元整。”小姐接过钱漠然地说了声“拜拜”。屋子里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响起了罗文的鼾声。
我知道我不能再用这个人了,这是一个畜生。我静静地趴在床上,一种悲哀油然而生。我不知道这悲哀从何而来,却是那样的恐怖,我记得俄国大作家托尔斯泰夜宿阿尔扎马斯的小旅店时曾做过一个恐怖的梦。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恐怖是不是阿尔扎马斯的恐怖。
罗文的鼾声犹如有幽灵要将他掐死,他不断地从窒息中突然喘息过来,紧喘几口气,然后又进入窒息状态。
我双手捧着头,忍着巨大的疼痛,我懵懵懂懂地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床上的被子进了洗手间。我把被子铺到浴盆里,然后跨进去蜷缩在里面想减轻一点痛苦。罗文的鼾声小了许多,我脖子的疼痛也似乎有了一点好转。我半梦半醒地又陷入那种恐怖之中。
时间是一种弥漫的状态,宇宙分成了天堂、地狱、凡间、魔界,还有心灵庄园,我像一个幽灵在这五个世界中乱窜,痛苦的我找不到归宿。我大喊杨娜的名字,仿佛只有她的爱能赶走恐怖。我知道客观的真实已经消失,只有内心的真实才是可靠的。庄子言,泉水干涸,鱼紧紧靠在一起以唾液相互湿润。这两年,我的心田早已干涸,是杨娜用爱在默默地湿润着我,不然我会在天堂、地狱、魔界,反正不会在凡间,更不会找到心灵的庄园。
第二天,罗文醒来,看见我熟睡在浴缸里大为不解,“雷哥,你怎么睡在这里?”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问道。
“我脖子动不了了。”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怎么弄的?”罗文明知故问。
“睡落枕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我们心知肚明。我痛得实在厉害,只好去了医院拍片子。医生说是在颈间盘突出的基础上,脖筋挫伤,开了一大堆药。我疼得开不了车,只好在民航大厦又住了一宿,吃了药又贴了药。罗文还算殷勤,又端茶又倒水。就这样我又忍受了他一宿的鼾声。
早晨,英杰特意来送我们。我隐隐感到英杰的骨子里不是送罗文,而是送我。我为这种感觉而兴奋。这段时间我对异性不感兴趣,觉得自己无论在哪方面都很失败,而征服女性是要靠实力的。我满脑子都是五月花公司的事,几乎进入性冷淡状态。不过,我骨子里是迷恋女性的,或者说我迷恋的不是女性,而是女性身上无法想象的部分。
告别英杰,我强忍脖子的疼痛,驱车驶向高速公路。一路上我沉默不语,让罗文感到了一丝恐慌。
40、无地自容
回到东州,我在家休息了两天。沙威来看我。我告诉了他在滨海发生的事。沙威听后非常气愤。
“我一定找这个畜生谈谈。”沙威气哼哼地说。
我未置可否。我知道我不可能再用罗文。但是我不想朋友不成,就成敌人,我希望彼此友好地分手。
这两天《东州日报》登载了黑老大杨四终审被判死刑、立即执行的消息,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杨四是否该死。杨四一审以故意伤害罪等十几项罪名被判处了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听说杨四的律师很厉害,提出上诉,扬言掌握了市公安局刑讯逼供的证据,上诉期拖了整整一年。
杨四的案子一审没在东州审理,是在西州市进行的。开庭那天林大勇在西州市公安局的朋友给他弄了一张旁听票。林大勇的专业是法律,对听审这种事特别感兴趣,自己特意开车去西州听了一天。林大勇回来后对我说,杨四当场翻供,法官问为什么翻供,他说,所有的供词都是刑讯逼供的结果。
案子终审后,法学界围绕杨四是否该死进行了激烈的大辩论,权威观点碰撞直逼尖峰问题,争论的焦点是“保障至上”还是“打击犯罪至上”。一种观点认为,杨四案号称“清江第一涉黑大案”,杨四理应承担作为“黑老大”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另一种观点则认为,既然证据取得有程序性问题,那么证据就不能完全采信,就应尊重法律事实,保障杨四作为一个人的基本权利。专家们呼吁应尽快建立刑讯逼供举证倒置制度。
杨四一案究竟是否刑讯逼供,老百姓不得而知。老百姓也不关心这些问题。老百姓认为,凡是作恶多端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于是杨四上路了。杨四上法场前很平静,他抽了两支烟,喝了一口白酒,让妻子在他的脚镣上塞了一元钱后,迈上了通往地狱的囚车。
无论如何死亡对人都是残酷的,能够从容面对生死的人无论是善的还是恶的,都不免让活着的人心底有一丝敬佩。
杨四死后,杨儒斌被罚没了一千多万,案子不了了之,他被放出来以后请我吃了一顿饭。
“儒斌,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我看他精神状态不好,关切地问。
“在东州做生意没有安全感,我准备先去加拿大休养一段,静静心,然后去上海发展。”杨儒斌沮丧地说。
我劝他多保重自己。他有些感动。临别时,他拥抱我还流下了眼泪。
从滨海回来以后,我一直没理罗文,这让他有些发毛。沙威戳破了罗文那天晚上的丑态后,他羞愧难当,到我的办公室要给我跪下。
“罗文,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不得,”我坐在老板椅里动情地说,“不过,滨海之事让我看透了你。既然窗户纸捅破了,我们索性好好谈谈。罗文,我们相识是缘分。你从事的是教育事业,这个职业是很神圣的。我以为你是一个心灵洁净、灵魂高尚的人,我没有想到在你的骨子里,是那么的自卑和腌臜。你想给我干,我就有责任带你走正路,我不允许跟我干的人走上邪路。罗文,就拿刘慧来说,她对你那么好,你在我面前就没说过一句她的好,全是对她肉体的攻击。在你的灵魂深处除了意淫和偷性,就没有一点情感可言吗?”
罗文被我说得无地自容,非要跪在我面前忏悔。说实话,我瞧不起这种干坏事时像一个英雄,干完坏事像个狗熊的男人。罗文让我说到了腰眼儿上,说到了灵魂深处,在我面前已无自尊可言。不过,我还是希望通过这件事,让他能够正确认识自己,警醒自己不要做肉体上手淫、精神上意淫的病人。
罗文让我教训得五体投地,“雷哥,只要不让我走,怎么罚都行。”他哭丧着脸说。?
我知道罗文不愿意走也是暂时的,因为他马上要参加在深圳举办的全国服装设计大赛,这次大赛以中装为主,大赛的主题是《唐风》。罗文一直想以五月花公司设计师的名义参赛。因为五月花前冠的是“清江”二字,名头大,同时这趟差需要五千元的费用。他是决心要占这点便宜的。果然罗文提出了要求。我想也好,就成全了你,然后让你离开,你罗文也无话可说。罗文的要求我答应了,并让他到财务取了五千元钱。?
罗文走后,我像大病初愈舒了一口气。想起去滨海时,在英杰办公桌上,她的身份证上的生日好像就在这两天,便看了一眼日历。果然就是今天,我便用手机拨通了英杰的电话。?“英杰,祝你生日快乐!”?
英杰接到我的电话又惊奇又感动。我想她能感觉到我对她是用了心的。我在电话里诚邀她加盟五月花公司。?
“雷哥,我正在办去美国的手续,”英杰真诚地说,“准备去美国深造,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些年我在爱海做得太累了,也不顺心。这两天正想辞职,想回东州陪陪我妈妈和女儿。难得雷大哥的诚意,在去美国之前,我先帮帮你吧。”?
我听后一阵惊喜,没有想到英杰答应得这么爽快。这下五月花公司真的有希望了。这段时间以来,橱窗里的样衣都是买的。罗文这个美术学院服装设计系的硕士只会画点手绘画,一点实战技能也没有。难怪业界对东州美术学院服装设计系毕业的学生评价不高。?
41、药
父亲最近又抽了几次。治癫痫的药吃上以后就不能停,医生让每晚吃一次安定。安定是受管制的药,药店里没有,只好找医院的熟人开。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的药吃完了。我赶紧打电话找杨娜,她有一个中学同学在六院妇产科。杨娜与同学约好后,我开车和杨娜一起去了六院。
六院的同学叫袁圆,长得也圆圆的,一副可爱的样子。杨娜以前跟我说过,袁圆是个男人狂,喜欢男人,从初三就开始谈恋爱,结婚前光谈恋爱的男人就有一个连,袁圆从不避讳谈男人,她视男人为灵魂的镜子。袁圆经常说:“女人要想了解自己就去找男人。”?
我想,袁圆一定是那种性欲极强的女人,在她的嘴里,从不谈爱情,只谈性或男人。她认为爱情的任何模式都来自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