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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图画都是索蓝的创意,就像米斯拉之前推测的一样;所有的图案都朝一个单一的方向排列,就是那个大丘陵。开挖的结果,证实了这个丘陵里有许多古物,甚至包含另一个完整的苏其颅骨,因此托卡西雅终于能拼成一只完整的神兽;此外还有好几架扑翼机。不过这都比不上那个动力水晶的大宝库,就埋在中央的丘陵里。有不少水晶都碎掉了,可是还能用的宝石简直多不胜数:这些水晶的光芒颤动,彩虹般缤纷的色泽摇曳生姿,逼人的明亮交织成闪光和多样的图案,而且数量多得惊人;托卡西雅光留做自己实验用不仅绰绰有余,甚至还够拿去送给其他的学者做实验,或是给潘瑞冈那边的出资者瞧瞧当然,这么一来,她就可以要求在这个米斯拉发现的新地点开发一个新的长期考古营。
随后,在新的飞行技术下,沙漠中又发现其它的图案地,不过都没有第一号地点来得大,古物数量也没那么多。从天空中看下去,这些图案地远从克尔山脉一路延伸向沙漠,分布成一道弧形。有些图案看得出是已知的种族,有些却辨认不出来;图案地上都有特定的曲线或闪电般交错的乱线,而且都以某个隆起的丘陵地为集中,那个丘陵里则埋有破损的古物或动力石。此后的二年间,学者们就发现了将近二十个这一类的丘陵。
但是最根源的大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在这么多古迹中,从来没发现过索蓝人本身留下的遗骸,也没有象征文化的艺术品。身为考古学家,托卡西雅也没能解读出他们的语言或文字,因为他们除了少数比标签还简短的符号之外,简直一无所获——要不然就是些数字般的断简残篇。现在每当晚餐之后,这位老学者已经习惯和二兄弟及几个年长的学生们讨论这个问题,特别是索蓝人可能的习性
〃他们一定是人类。〃克撒在某次这样的例行讨论中表示,〃我们到现在发现过的东西,全都是让人类这种身材尺寸来使用的。有可能是早先法拉吉族里发展成功的一个旁支,演化出先进的科技,最后就统治了其他民族;所以现存的法拉吉人才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祖宗,描绘得跟神明一样。〃
〃那些工具恰好合我们用,也不代表什么啊。〃米斯拉不同意,〃侏儒或妖精、或是半兽人的身材跟人类不也很接近吗?还有像是牛头怪呀。〃
〃牛头怪太大了。〃克撒说,〃他们的手可能连拿都拿不起来;东西太小了。〃
〃如果是牛头怪在主使,让人类去服劳役,那不也说得通?〃米斯拉顶回去。托卡西雅注意到,这个做弟弟的好像跟哥哥无所不争,就连最小的观点也不愿接受自己手足的说法。〃像是牛头怪在最上层,主宰索蓝民族,然后人类是最下层的;就像半兽人的社会,体型大一点的就是王,小鬼怪就干粗活儿。〃
〃老弟,我们又没找到牛头怪的遗迹。〃克撒冷冷的说。
〃我们也找到人类的遗骸啊,老哥。〃米斯拉回敬一记,又举起自己盛了拿比烈酒的杯子,按着自己的逻辑观干了一杯。
托卡西雅靠回自己的椅背上(最近才从首都送来的——舒服又有软垫),让二兄弟争论下去。他们二个这么吵已经是老套了,大概每个月要吵上这么一次,然后每次都是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争到二人都不懂的地方才不得不停,然后都一脸不甘心的沮丧。
几年的考古生涯下来,二兄弟都变了很多。克撒变得更瘦长,不过肩膀总算也像个男人一样宽大了;他的脸白细,而且幼年时代的好脾气还在,这一点他很自傲。米斯拉的火爆性子从来没改过,但是他留了一把大胡子,嘴角也常挂着微笑。
其他比较年长的学生们都围在桌子旁观战,但是绝不介入这场辩论。克撒和米斯拉现在已经是这群学生里年纪最大的,而且不用几年,他们就可以算是成年人了;学生之中也有人曾经在这样的争辩中试着发表自己的反论,结果却是原本相争的二兄弟炮口转向,一致对外,让新来的意见招架不住。
托卡西雅很为这对兄弟和他们的成就骄傲,同样的,他们也很听她的话。可是只要一扯到跟索蓝人有关的话题,二人就会陷入这样对立的情势,任托卡西雅劝阻也不愿退让。
就在二人的声音都越来越高的时候,托卡西雅探身向前,想把他们拉出来。
〃那为什么?〃她插嘴。
二兄弟都不解,等着她把话说完。〃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发现任何残骸——不管是人类还是什么东西?〃
〃腐食者。〃米斯拉马上就蹦出答案,克撒却发出轻蔑的声音。
〃那我们为什么连腐食者的尸体都没发现?〃他嘲弄似的问。〃废墟里面根本连只死老鼠也没有,就算发生过什么意外,总该有些生物的尸体吧?〃
〃所以你有个解释,大哥?〃
〃是天灾,〃克撒镇定的说。〃一定有某种东西让索蓝人全都死光了,又毁掉他们的尸体,这也可以解释遗迹里的古物为什么破得到处都是。〃
米斯拉却摇摇头。〃不是天灾。是战争。天灾不能解释为什么遗迹里看不到艺术品,可是战争就行。胜利者烧杀掳掠:绘画、书籍、尸体,烧得一丝不剩。我们在好几个遗迹地点都发现过很多灰烬。〃
〃那是制造工艺品时产生的灰,不是打仗。〃克撒批评。〃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胜利者怎么不见了?〃
〃他们也走了啊,〃米斯拉得意扬扬的反击。〃一定会演变成那样的嘛。有个人类的野蛮部族把牛头怪的统治权给摧毁了,但是因为没有了牛头怪的科学技术,结果自己也分崩离析呀。〃
克撒咯咯的笑起来。〃你这个立论真是完美,每个观点都要用另一个更可疑的观点来证明,结论只是要你自己去相信你原先想证明的。好吧,老弟,那这此一野蛮部族怎么也没在战后留下什么艺术品呢?〃
米斯拉略略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会儿。〃他们还没进化到有艺术的观念,〃最后他说,〃所以那个时期之后就没有艺术了。〃
〃除了那些沙漠里的图案?〃克撒说。
〃除了那些沙漠里的图案。〃他弟弟也同意。
〃那万一图案不是艺术品呢?〃克撒扬起一个小小的微笑。
米斯拉摇摇头,好像有点困惑。〃你说那些图案不是艺术作品?可是自然界怎么可能产生——〃
〃那些不是艺术品,〃克撒打断他的话,〃哦,那种人像的图案可能是啦,要不然就是用来辨认索蓝人遇过的其它种族。可是那些线条、锐角还有小图形之类的就不是艺术作品了。那些是指向讯息。〃
托卡西雅瞪着克撒看,她也被激起兴趣了;克撒又发现了什么?
克撒二话不说,起身去拿回一份很大的地图,就在桌子上面抖了开来。其他的学生连忙把桌上的东西清一清,免得挡到地图的路。地图上显示的是他们一路发现过来的轨迹。
〃我们发现过的索蓝古迹就分在这张地图上,〃他细长的手指头在纸上比划着。〃每个有沙漠图案的地方,我们都发现过线条或奇怪的锐角,而这些几何符号似乎都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从第二个探勘营开始,这里指的方向有点偏西北。〃
他拿了一支尖笔,熟练的在纸上画了一条往北的线。〃到了下一个地点,在前一处的西边,这里有更多的线条指向同一个方向,比之前的又偏北了一点。〃他一面说,一面又用力画了一条直线带箭号。〃再下一处又出现另一个方向,差不多完全指向正北方了;再来的指向北北东,然后依此类推,我们发现的每个古迹都有这样的指向讯息。〃地图上已经出现好几条笔线。
克撒往后站了几步,好让其他人也看得见地图。遗迹和废墟的分在地理位置上是呈弧形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可是克撒画出来的线条现在都指向地图上的同一个地点:所以遗迹的弧形就像是圆周的一部分,位在圆周上的丘陵古迹都指着圆心。
〃索蓝民族没有艺术的概念,〃克撒看着弟弟,〃那他们为什么要把绘画留在沙漠里?答案是,他们没有留。这些图案是一种指令,指出一个更大的据点。我们看到人形图案,认得出来,却忽略了这些线条,因为我们看不懂。可是这些线条更重要。〃
米斯拉俯视地图,皱着眉头。〃画这么多线,〃他哼了一声,〃你是用丘陵地的圆周计算出圆心,然后才把这些线条拿来强作解释的吧?〃
〃照你这样讲,你是不赞成我的想法?老弟。〃克撒冷静地说。
米斯拉微笑起来,一把黑胡子里露出的白牙格外分明。〃可是我爱死你的想法了,老哥!太完美了!每个观点都用另一个更可疑的观点去证明,到头来只是要你自己去相信你原先的假设!我就喜欢你这个说法!这就是你用来证明我说错了的结论。〃
克撒慢慢卷起他的地图。〃那么,明天我要去那个地点找找看,我想你是不会跟的?〃
米斯拉愣了一下,就连托卡西雅也严厉的看着克撒。
〃老师,只要您允许,我想开一架扑翼机去查个清楚。〃克撒说,〃既然我弟弟不想跟我一起去,我只要开一架小一点的就——〃
〃我又没说不去!〃米斯拉猛然打断他的话。〃其实我才觉得我该跟去咧,免得你回来后撒谎。〃
克撒笑得坚定,他点点头,转身便向帐篷外走去,踱进外面昏黄的暮色里。〃那接下来,我就要订计划了,〃他也不转身,只回头向帐内叫唤,〃今天晚上,全部搞定!〃
面对克撒的召集令,餐桌旁的人都沉默了下来。其他的学生对克撒的理论也没有意见,托卡西雅则需要点时间来消化他刚才所说的。
此后有一小阵子,餐桌上的对话就变得比较世俗了。有个学生说,他负责挖掘的区域找到一些好玩的小碟子,上面还有索蓝的数字符号。另外一个则说他的工作被一个学弟耽搁下来,因为这个学弟坚持每个露头石块都要挖起来看,还说那些也都是古代的工艺品;这个笑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托卡西雅便趁兴讲了另外一个更好笑的趣事。几年前有个女学生认为考古团应该去挖挖山顶,因为如果〃她〃是索蓝人,〃她〃会把宝贝都留在山顶上。
米斯拉静静的坐在火光后面,捻着胡子想事情。几分钟之后,他道了声歉,就离开餐桌。可是他不是往自己和哥哥克撒共用的营房走,却跑向下坡,往法拉吉工人的帐篷去。托卡西雅注意到他的脸上似乎有担忧的表情,不过当时她没多想。
当晚,餐盘都收拾干净之后,托卡西雅在自己的桌子上研究苏其腿部的组合。这一只神兽的设计跟其它的苏其都不一样,但这却是在她和克撒所发现的设计图中,最完整的一份。要是真的照着设计图来做,她想,那这条腿的膝盖就向着后方,整条腿不就朝前弯了?是索蓝人故意这么设计,还是苏其神兽原本就是长这副德性?
一个黑影走进她的帐篷时,托卡西雅马上就认出那是阿马荷。老阿马荷的双鬓已经灰白,最近也常抱怨自己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托卡西雅也知道,阿马荷已经做了祖父,不久就要离开考古团的工作。在法拉吉人之中,他对托卡西雅表现得最尊崇,要是他告老还乡,托卡西雅会很想念这位坦率、诚实,又正直的工作伙伴。
现在他却带着一脸僵硬的表情出现在托卡西雅面前,她知道有问题来了。
〃我听说你手下的小伙子明天要飞到山头那里去。〃阿马荷说。处在阿基夫人群中这么多年,他的沙漠腔调还是很浓。
〃你怎……〃托卡西雅惊讶的想问,不过她马上就想起老工头的消息来源了。米斯拉一定跑去跟他问过这些事,当然也把环状遗迹和克撒发现的圆心告诉了这位老师傅。显然这位法拉吉长者对这个消息很不放心。
她点点头,指了一张椅子请他坐下。〃克撒有些想法,他觉得那里可能会有更大的索蓝遗迹。〃
老阿马荷低头看着脚下那片磨旧了的地毯。〃我觉得那样不太好。法拉吉人都会不同意的。〃
托卡西雅皱起眉头。阿马荷和他手下的挖掘工人从来没表示过这样的意见,或是说些禁忌之地的事情。说真的,在托卡西雅走访过这么多部落的据地之中,就属法拉吉人所发现的索蓝文物最值得炫耀了;可惜他们拿来交易得太积极。
〃也不是全部的法拉吉人啦,〃他很快的抬起头看她一眼,好像读得出她眼里的想法似的。〃我们大部分人都已经很现代了,我们的脑筋也够清楚,都知道那座不在沙漠里的山头没有什么东西。可是有些人还是会担心索蓝人的阴魂,还有他们的心。有人说索蓝人把秘密的心藏在那座山里,所以我们法拉吉人是不去的。〃
〃阿马荷,〃托卡西雅轻声的说,〃你以前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啊,我们之前采挖的时候,你也没抱怨过啊。〃
〃那是因为我们挖的地方是沙漠,所有能忍受得了沙漠的人,都有权利享有;〃阿马荷说,〃我们法拉吉人说,这片土地是大家的,只要人懂得尊敬土地,土地就愿意别人分享。可是高山,特别是内地的山,是很危险的,不只因为那里有会吃人的大鸟。我们都说那里是法拉吉人的禁地,我们自己不去,也不会建议别人去。〃
其实阿基夫人也是这么说的,托卡西雅这么想,不过她没说出口。绝大多数的阿基夫人都一开始都是沿海居处的,那些主张要扩大版图的贵族们,还处在纸上谈兵的阶段。
〃要是我们打破了这个禁忌——〃她才开口,阿马荷却举起一只手。〃其实那不算禁忌,老师。我们只是希望而已,担心而已。大部分的挖掘工人都不相信这种老祖母的故事,可是还是有人会相信,像我自己的助手哈札,他就很相信这种精灵啦、鬼魂啦、巨龙的事情,还有马法瓦会在晚上跑出来。〃
〃阿马荷,〃托卡西雅笑了笑,〃你也知道那对兄弟,他们一决定想做什么事情,要挡他们就像改变沙漠的风向一样难。他们还是会去的。我也知道你的顾虑,谢谢你,不过我会跟他们一起去。我只是想问你,要是我们在那里真的发现什么要挖的,你们会过来帮我们忙吗?〃
老阿马荷坐直了身子,他很惊讶。托卡西雅的问题问得非常直接,语气简短得像是在挑衅,但却明快易答。他咕哝了一会儿,然后又板起脸来。
〃您要我去哪里我就去,〃他冷冷的说。〃我这一辈子跟您一起工作学到的教训,比我在沙漠里讨生活要多太多了;我跟着您走过那么多地方,不可能为了个老祖母的故事就拆伙。〃
托卡西雅勉强自己露齿一笑,随即也一本正经的,〃你去吧,看看你的手下之中谁相信老故事、谁又不相信老故事。去找愿意跟着去挖山的人,不愿意的就让他们留下来。绝对不要用激用骗的,否则等他们后悔了会更糟。我也不确定我们会不会发现什么,可是如果发现了,我们一定会挖的。〃
阿马荷点点头,然后便站起身来。〃我知道你面对挑战时也不会躲开的,托卡西雅。你就像个男子汉一样。〃
托卡西雅也站起来回礼。〃我也知道,该让我晓得的事情,你总不会瞒着我。谢谢你。〃
阿马荷一鞠躬,转身便走开了。托卡西雅看着他的影子融入夜色中,不禁摇摇头。你就像个男人,他这么说就是一种恭维。这么多年了,这种典型的沙漠民族价值观依旧根深蒂固,但是他还是愿意反抗传统,却不忘给她个警告。
托卡西雅又摇摇头,继续回到苏其腿部的机关上。
※ ※ ※ ※ ※
他们第二天早上就动身,也带足了口粮和一天半的燃料。二兄弟对托卡西雅的同行都没有意见,也没有人劝阻。她把肯塔留下来照应一切——这一季的学生中,就属他的年纪最大也最可靠。她也告诫肯塔,凡事不要和阿马荷和哈札争辩,所有的事情都留到他们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他们驾驶的扑翼机就是最早出土的那一架,组装完成也有一年之久了。新的驾驶舱加了更大的木框盖子,空间也容得下三位探险者和他们的行李。操纵杆留在驾驶坐中间,所以二个年轻人都能控制;动力石的能源还要好久才会用完,可是血肉之躯可是会累的,所以驾驶员大约每四个小时就要轮班一次。
从平地上看,大沙漠就像是一个起伏不平的盆地,漫天的尘土飞扬,又夹杂着许多奇乱的岩层露头。这片土地什么都长不出来,和广大而繁荣的沿海腹地之间,只有断续而模糊不清的边界。法拉吉人也把这片沙漠称做不毛之地,不过他们的这种说法是为了替大地摆脱不肖的商人和拓荒者。总而言之,这不是个适合人定居的地方。
可是一旦离开地平线,整个景象就变了。沙漠中尖锐的石头都变成了日晷,这片大地处处满了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