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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醉了。来日醒来,就当作是庄生一梦。”
精致小泥炉,升起淡淡暖烟,混着浓厚的酒香。酒未到,人先醉。
我拎起竹案边温着的酒壶,给两人斟上。
带着米香的醇酒下肚。秦穆轩不语,静静陪我潦倒。
一杯一杯。空罐满地。
又想起笑傲江湖里的林青霞。东方不败,开始了解他是用怎样的寂寞手势放纵痛饮,原来,疼痛也可以这样美。
愁?愁只是多愁善感的消遣。只是闺阁怨妇的专长。
我又为何愁?不过孑然一身零落江湖。
我不停杯,秦穆轩亦不停,甚有拼他个千杯万盏的架势。
酒杯稳稳放定。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真是应景的诗呢。
秦穆轩清里凉的眸子蒙上淡淡的酒气,目光幽渺。“人间乐事,也不过于冬夜与知己畅饮一杯。”
我起身,在雪地里蹦蹦跳跳。
天地旋转。雪山一望无际,巨大而空虚的天空使我的身影显得无比渺小。
最后终于脚步不稳,摔进牡丹丛中。
花香漫过手指,漫过脖颈,漫过面颊。一点点,沉溺进去。真想,就这样睡下去。永远不要在醒过来……
无邪赋·第十七章:华夜蓄琴
天涯海阁坐落与极北之处的天极山巅。
楼阁附壁而建,三千六百室,如海市蜃楼,飘渺于云雾间。
琼楼玉宇间,弟子皆高束发髻,素白道袍。
我跟着秦穆轩穿梭于亭台楼阁间。
来人均是恭敬行礼让路,也有几个好奇瞧瞧我,眼睛就像钉住似的再也动不了。
越走,人越是稀少。
直至极偏僻的一处楼宇,他才停下。
“没有地方比这里更清幽了。”出了一处封闭的回廊,景色顿时开朗。
这里哪里是冬天?溪水潺潺,绿树成荫,魏紫黄娟,莺歌鸟语。
仕女也都身着绘着牡丹的禅衣,高挽的发髻,簪有金翠花钿。
“这地方不错。”我稍一挑眉。
秦穆轩笑得无奈,“这是我母亲的宫邸。”
不是吧。让我跟更年期的老女人住一起!
“噢……这样啊。”心理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惹恼了秦宫主,就真的流离失所了。
他引着我,走向一座气势不凡的楼阁,仕女恭敬开了门,退向一边。
清淡的牡丹香飘入口鼻,沁人心脾。
一抹淡黄的身影,隐没于重重纱帐内。
“苏夫人。”秦穆轩开口。
为什么不喊“母亲大人”?
那女人仿佛回了头,即使隔着重重帘帐,仍能感觉到她那一回眸中优雅的风致。
“穆轩?”声音仿佛如金玉掷地,带着点高兴。
帘幕次第拉开,淡黄|色的身影逐渐明晰。
简直就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那人浅笑,双手搂住秦穆轩的脖颈,薄薄的双唇吻上他的侧脸。
第一反应,乱仑。
我承认我很煞风景。其实这一幕相当唯美。
秦穆轩温柔抚摸她几乎泻至脚下的长发。
苏夫人轻轻笑,笑声如天籁。
瞬间。我明白一切。她异于常人的姿态,身上平静近于压抑的气质,无邪的笑,纯真的目光。
她疯了。
然而她真的很美,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加上独特的气质,恍如一朵出水芙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是我的朋友,他要在这里暂住段时间。”
苏夫人慢慢转过头,似乎刚刚发现我的存在。
眼里稍显狂癫的神色瞬间隐没了。“公子请便。尽管住下便是。”
我的天。难道她只对着秦穆轩疯。
“谢夫人。”
帮我安排了住处,秦穆轩便匆匆离开。看来这少阁主也是个大忙人。
酒还未醒透。于是倒上床蒙头大睡。
夜半。桌上琉璃盏柔柔闪着光。
躺了一会,毫无睡意,于是起身。
又是一夜,月华如练。
听得一声呜咽的琴音,宫商角子羽在月光下被理得分明。
不知不觉循着琴音走到一处水榭。
无数盏人鱼膏长明灯在水上绽放成一朵光彩夺目的菡萏。淡黄|色的人影坐在灯影中,一把瑶琴抱于怀中。
琴声如泣如诉,灯火随着琴音感情的波动而忽长忽短,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蛰伏着聆听着。
忽然,那琴声止了。
“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来坐。”女子没有回头,不大的声音清清楚楚落进我的耳中。
举步,踏上水榭。
琴声又起,这次不似刚才跌荡起伏,几个单音勾勒出女子艾艾愁思。
随不华丽,但是动心。这样的音乐,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能够弹出?
忍不住随着音乐哼唱,“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女子脸上浮现一丝如幻笑意,几个轮指,结束了曲子。
“听轩儿说你文才惊艳,我还不信。今日一听果然是不同凡响。”
几句话老前辈的架子就出来了。
“苏夫人的琴艺才是名冠于世,晚辈听得痴了,才不觉想起了这词。”
她侧头看我,“你真的与以前一点都不同。脸还是一样的脸,声音还是一样的和声音。但是灵魂不是一样的灵魂……”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惊诧得看着她。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她叹气,“你们在我看来,还不一样是疯子?”
谁又疯?谁又醒?
心又放回原处,但又失落起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女子细细的声线彻夜在水中央荡漾。
苏夫人自那夜就缠上了我,逼着我给她和曲,最后竟逼着我跟她学琴。
十几年乐器功底,加上殷无邪本身就是瑶瑟的高手,不过半月,我就与她不分上下了。
时常,秦穆轩来,苏夫人都浑然未觉,与我玩得兴起。
哄走了苏夫人,屋里只秦穆轩与我。
“你可不要把我娘也拐跑了。”
“什么‘也’?我还拐谁了?”
秦穆轩顿了一下,“你难道不知道?天涯海阁男女老小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了。”
我皱了皱眉。的确这话不让人高兴。
“怎么了?”他有些心疼得抚平我蹙着的眉,“很少见你笑了。”
“怎么会?”我堪堪扯出个笑脸,有点僵硬。仔细想来。最习惯的表情现在都已经生涩了。
即时努力忽略,痛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医。
“人总要长大嘛,怎么能一直没心没肺的傻笑。”我安慰他。
忽然,他的视线飘出窗外。“下雪了。”
真的!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降落在这极天之巅,这么壮观的降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一会,就在地上积累了薄薄一层。
扯着狐裘奔出门外,张开双臂迎接这些天使抖落的羽毛。
轻柔的触感从脸上传来。
秦穆轩双手收在袖中,安静看我。
一身雪白狐裘,似乎要和这银色天地融为一体。那一刻,美如天神。
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奸笑伏下身。“喂!”对他大叫。
猛地抛出一个雪球,松散得撞在他肩上。
“这一次只是警告。下一次要认真丢了。”
“喂,会痛啊。”秦穆轩闪过在一次飞来的雪球。
“来玩嘛!”我撒娇似喊。
“跟我玩?”秦穆轩挑挑秀眉。
“我才,不,怕,你!”说着两个雪球又飞过去。
还没站稳,巨大的雪球就飞了过来。慌忙闪开……
一抹身影从长廊闪过。冰冷的目光如寒剑。
无邪赋·第十八章:无枝可依
朦朦胧胧睁眼。感觉异样。
一抬头,对上一双明眸。
“妈呀!”大叫一声,把对方踢下了床。
秦穆轩很郁闷得从地上爬起来,“很痛啊……”
完全清醒了。我才回想起来,昨天似乎玩得太累,又觉得很冷所以就……就躺在秦穆轩腿上给他讲笑话。
“你自己笑着笑着睡着了,还拽着我的袖子,我又不敢吵醒你。”秦穆轩无奈叹气摇头。
“抱歉抱歉。刚才我神志不清醒,一时失脚。不如我煮酒给你赔罪。”
秦穆轩笑,“今天不成了。先欠着吧。
“怎么?”
“有些要紧事要办,大概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我耸耸肩,“那就下次喽。总是要欠着你。”
他笑,眉眼如新月上弦。
凌衣尘。
冷艳女子坐在我对面,盯得我寒毛直立。又是一护家母老虎。
哎,两个大美女都跟我较上劲了。
我被盯得受不了,“凌姑娘,你到底又何贵干?”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败给你了。”
假装一头雾水。
“你也不必装了。我早就怀疑你的身份,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殷无邪。真是红颜祸水,迷住了凤丹青,一面结缘的白玉楼也对你念念不忘,就连风流一世的秦穆轩都逃不出你掌心。”凌衣尘神色怨愤,接着道,“我是秦穆轩的师妹,从小青梅竹马,定许一生。一年前我要求他与我成亲,可他生性风流,不愿受到束缚。一气之下,我自请嫁到凤家。本以为,让他求不得便会珍惜。谁知。竟让他遇见了你!”
我无语。这女人的性子是够刚烈的,小夫妻吵架就嫁别人了,还嫁了一老头……
“他为了你,只身下沧南,随你天涯海角只为保你周全!”
“什么?”我讶然。
原来,每次出现得凑巧,都不是凑巧。
原来,这个人愿意为我形单影只,流落江湖。
“你不能留在这里,你会毁了穆轩。”凌衣尘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我已经禀告老阁主,把你交给我处理。”
说完,毫不犹豫离开。
女人,一旦嫉妒,会变得极度可怕。所有怜悯,同情在她们眼力都一文不值。将对手置于万劫不复,是唯一的目的。
“这是你的命轮。”黄衣女子目光迷离,“你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我点头。押我的人已在门外。
“你穿黄|色真的很美。”
她笑。如豆蔻少女。
凌衣尘这女人。
确实挺漂亮的。
坐在马车里,我明目张胆盯着她。居然被我看这么久都无动于衷啊……
“别想着能耍滑头了。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她双目微闭。
我眨眨眼,笑道:“哦?把我送回玉虚宫?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好几个月路程呢。我不急。”
她这次把眸子转向我,静静凝视一会。
我疑惑了。“不是去玉虚宫?”
她不带温度扬扬嘴角。
天,笑得这么阴。“不是要把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先奸后杀吧。”
凌衣尘转回头,“我要把你弄到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噢。放心了。
我搔首弄姿似的双指捋过颊边的长发,“我这张脸,能藏得住么?”
她笑。“不用特别提醒我,”说着,从脚边拿起一个雕花小木盒,“这里面是易容药,与你散功以后凤丹青给你吃的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所以散功以后还能保持原貌。
“但是。为什么骆芙蕖会认出我?”
“功力深厚的人都看得出。”
切。什么破药。
“那麻烦你把我藏严实点,别让人找到了。”说完,我四仰八叉躺下,“到了叫我一声。”
确实佩服凌衣尘找地方的功力。
荒无人烟的山坳坳,真是让人领教所谓的鸟不拉屎。
更神奇的是,这山坳坳里还有一大户人家。
房屋式样及其简单,但看上去至少可以温饱。
我跟在凌衣尘身后,脸上带着黑纱。
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典型的农村嘛……院子里乱跑的小狗,小狗后面跟大狗……
“姑娘。你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他的。”胖胖的大嫂笑嘻嘻对凌衣尘说。
嗯。胖的人一般心地纯良。不过你们谈的也太快了。
胖女人从凌衣尘身边的仕女手中接过银两,一边飞快塞进袖子里,一边热情对我招手。
守财奴。惨了。而且,卖我用得着倒贴么,太瞧不起我了吧。
愤愤瞥了凌衣尘一眼,冷美女皮笑肉不笑对我点点头,毫不犹豫撒丫子走人了。
好吧好吧。
认命地走向那个纯良胖守财奴。
“你叫……”
“呃,戴……小戴。”
“大小伙子的,干嘛蒙个面啊!”她说着,就来扯我面纱,然后,不出所料,惊叫一声。
我看她胸部波澜壮阔,差点吓出来。
“太丑了。所以遮上。”我面无表情挡上脸。
她惊恐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最后终于颤颤巍巍问:“脸上那块黑的是什么?”
“噢……鼻屎干上面抠不下来了。”
然后,满意地听到她痛苦呕吐的声音。
其实,也就是变回刚来时的脸,顺便贴了几块恶心得东西在上面。效果甚佳。
那胖女人叫冬生嫂。她对我确实不错,直接把我派到厨房削土豆。
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土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每一个人都长得像土豆。
所谓天妒红颜。我到这里的第三天,开始下雨。
不知道是不是整个太平洋都倾倒下来了。当然,这里没有太平洋。
当暴雨下了一整天,所有人都惶恐了。
最老的老人说,这山坳坳里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干涩的眼睛里,看得出恐惧。
当雨下了两天时,一些低凹的地方被淹没了。
全家四十七口,十五条狗,一百多只鸡,……(后不列举。)终于决定离开这个世世代代从未走出过的大山沟。
走的那天,雨依然很大,山谷发出隆隆的巨响。
“是龙王发怒了吗?”羊角辫的小姑娘攥紧大人的衣角。牵着她的女人似乎哭了,泪水和雨水阑干。
缓缓跟着队伍,雨水寒冷刺骨。
眼前如一幅下着雨的黑白默片。无声。跋涉。
为什么呢。不让我可以停步。我明明要的那么简单,那么微不足道——平静。
谁在桫椤双树之下,轻轻转动命运的齿轮。
无邪赋·第十九章:卖身青楼
几天之后,浩浩荡荡一行入了城。
韩庄。隔着老远,就看见这个纸醉金迷城市,引人注目的匾额。
绕了一圈,绕回了这里。
家里漂亮的丫头都卖给了妓馆。听到那些不过十三四岁女孩子凄厉的哭声,心下凄凉。
吃人的人可以视金钱如粪土,被吃的人只能卖掉自己的儿女。
以前只是假装义正词严教训别人的话,当自己面对,却是另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戚。
可是,当冬生嫂要把我也卖掉时,我Shork了。
“大嫂。你不怕卖了我倒贴钱啊?”
“不怕不怕。咱试试!指不定哪个不开眼的就把你要了呢!”说着把我推进一家清馆。
不出五秒,里面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
于是我们被扔了出来。
拍拍身上的土,“我早就告诉你了……”
大嫂生龙活虎蹦起来,抓住我的手,一幅我今天不卖了你誓不为人的神情。
“没关系!找那种门面小,没人光顾的店,一定会有要你的!”
无奈地叹气,“要找也要找生意红火的。人家本来就生意惨淡,难道要害他们破产?”
“说得有理……”然后真的拉着我旋风般冲向韩庄最大的清馆——儇佻楼。(xuantiao)
领路的小厮鄙夷瞥了我们一眼,“顺着小路一直走。”
尽是些?髻乱抛,偎人不起。粘腻的声音夹杂着管弦丝竹,颇有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意境。
冬生嫂只当看不见,一路按那人所指,穿过层层庭院,直到一片颇为安静的小院。
绿水荡漾,一些枯败的荷叶高高伸出水面。
小湖中心是一座屋角如飞的小楼。
“是、是这?”旋风嫂终于稍稍露出怯色。
哈。我在这碰上的老女人都够豪爽的。不免对大妈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