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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次再见,她发丝略显干枯,毫无光泽。
“是的。”
苏溢意味深长的点头,警员关上了望津总队的审讯室门,留了两个女人在房间中:
“做了一点儿改变,没想到被您看出来了。”
沈熏然觉得她话里有话,但自己唤她来的目的,讨论的并不是她的头发,所以暂且将这一桩小插曲记在脑海中。
“你认识李南峰吗?”
沈熏然问话的时候,从资料夹里抽出一张李南峰的照片,放到苏溢的面前,还没说话,苏溢就点了点头:
“认识。”
李南峰死在排风旅馆,当日尸体一被发现,很多住在排风旅馆的人当场挤了进去,消息很快走露,惊动了媒体,这事儿根本捂都捂不住。
案件闹得太大,弄得人心惶惶的,近几天跟李南峰有过接触的人,都被请进了警局中问话,大部份被问话的人在答题过程中显得小心翼翼,都深怕被牵连进这桩命案里,唯独苏溢显得镇定自若,这让原本就对她生出了怀疑之心的沈熏然更加怀疑她了。
“据调查,李南峰以前与苏家是邻居,早年跟武春和一起做过生意,跟你父亲有过经济上的纠葛。”
沈熏然双手环胸,舒佩恩注意到,在这一场见面的情景里,沈熏然动作过多,眼里那种焦灼已经透出来了。
她的扮演者陶岑在现实之中,与苏溢的扮演者江瑟原本就有微妙的竞争关系,两位现实里的对手,将关系延续到了电影之中。
现实里陶岑在拍这一部电影之前,刚好经历过代言被江瑟分去一角,电影资源也有争夺,当时她还没离开世纪银河,经纪公司里两位女星应该也是有‘一姐’之争的。
她在现实里的焦灼被她隐藏得很好,而电影里,当她也同样被江瑟所饰演的苏溢气势所‘压制’的时候,那种焦虑便再也忍不住了。
此时的陶岑露出来的恰到好处的焦虑,绝对是三分戏七分真,所以才显得那么的栩栩如生,将沈熏然这个人物立得这么稳,给人以真实感。
想明白这一点的舒佩恩不由心里暗叹了一声,《犯罪嫌疑人》里,霍知明有本事将两位华夏顶级女星集齐,使她们合作,分别发挥出绝顶的实力,这样的精典一幕,可能此生都未必会再有。
“两个月前,你跟李南峰私下有过电话联络?”
沈熏然的双眼紧盯着苏溢,看她笑着应道:
“是的。”
“你跟他说过什么?”
“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苏溢话虽这样回答,但沈熏然对这答案显然并不满意,又步步紧迫:
“他当年也是参与武春和跟你父亲一起做生意的人,你家的旧屋甚至在当年作为债务,一并抵给他了,拆迁之后他因此发财,你恨不恨他?”
“当然!”
这个答案令沈熏然愣了片刻。
现在大家要谈的是杀人案,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每一个关键的说词,都对于案子至关重要的,为了洗清嫌疑,一般人在面对她这样问话的时候,都会矢口否认,却没想到苏溢倒是坦然承认。
她这样一承认,对案件是有好处,但对她可是没有丝毫益处的,她是个聪明的人,为什么会这样说?
“所以你恨他与武春和做套,抢了你家的房产,逼死你父亲的人中,也有他的掺合,于是你恨他,两个月前就生出了想要杀他的动机。”
沈熏然心里虽然对苏溢的反应感到怀疑,但该步步紧逼的时候,她却并不会因为这一点儿怀疑而退缩:
“一个月前,你请假回到望津,李南峰几天前就死在排风旅馆了!”
“我一个女人,怎么制服一个男人,还让他毫无还手之力,轻而易举在浴缸中将他喉割了呢?您可不要冤枉我。”她说到冤枉二字时,笑意吟吟,像是跟人撒娇似的。
一个问话如疾风骤雨,带着压迫,带着义正言辞的问责;一个轻松自如的回答,面对紧逼,步步为营,稳扎稳当,不慌不乱的。
这一场两个女人之间的戏,堪称教科书的级别了,那种张力将荧幕内外都笼罩得很足,让看客心潮剧烈起伏。
“你怎么知道李南峰临死之前没有还手之力,被人割喉死在浴缸中?你现场见过?”
苏溢抿唇一笑,伸手将唇掩住,那双漂亮凤眼眯了起来,有种潋滟的光波在她眼里溢动:
“从网上的报导内容中看的。”
“事发当天,你去过‘情调一生咖啡’馆,对吗?”
沈熏然拿出一张组里警员拍摄的关于苏溢的照片,摆到了苏溢的面前,此时两人之间气氛已经十分凝重了,苏溢伸手想要来拿,沈熏然将照片死死按住,目光紧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破绽口,好能一举将其心防突破。
苏溢捏着照片一角,沈熏然最终放手。
照片上苏溢坐在‘情调一生咖啡馆’内的落地玻璃窗边,穿着一件黑色毛衣,那毛衣高高的领口将她小小的下颚挡住,她端着咖啡杯,目光注视的方向,正是‘排风旅馆’的方向。
“是的。”
苏溢以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这一张照片,被沈熏然点破她在李南峰尸体被人发现当天,她去排风旅馆附近的咖啡厅坐着,她不止没有慌,反倒含着笑意承认了:
“不止是那一天去过,前几日都去的。”
“也就是说,你对那附近地形很熟了?”
“对。”
她又点了点头,眼里笑意更深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熏然神情一振,又觉得这些线索得到得太轻易了,给她一种莫名古怪的感觉,像是苏溢有意在给她线索。
“‘情调一生咖啡’离‘排风旅馆’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那里发生了命案,你刚好在那边喝咖啡,你不要跟我说这是一种巧合。”
“难道沈警官觉得不是巧合?”
苏溢的嘴角扬了扬,反问了一声,沈熏然手掌往桌面上重重一拍,‘砰’的一声,上面摆着的资料、笔等都因为她大力的动作‘跳’了一下:
“我在问你的话,不是让你来问我的!”
她冷笑着:
“除了巧合之外,还有一种可能,苏小姐,你知道是什么吗?”
两人谈到这里,相互之间气氛已经十分紧绷了,连观众都替她们捏着一把冷汗,苏溢却似是不受这种气氛所影响,还问:
“是什么?”
“每个人对于自己的‘作品’都会颇为自得,兴许你去那里,是为了‘欣赏’自己的杰作呢?”
沈熏然话音一落,苏溢就笑出了声来:
“沈警官真幽默。”
她将手上的照片塞进包里,摆明了一副不会再还给警方的样子,沈熏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拿她无可奈何。
“对了。”
苏溢放好照片,又抬起头,似笑非笑的:
“因为当年的旧怨,李南峰的死沈警官一下就怀疑上了我,那武春和要是出了事,警方岂不得更怀疑我了?”
她主动提起了武春和,沈熏然第一时间就想到那几封‘死亡通知书’了,目前这事儿只知道信件出自李南峰之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有用线索,但沈熏然心里是怀疑苏溢的,听她这样一说,便道:
“你放心,武春和我们警方自然是会好好保护。”
苏溢听了这话,挑了挑眉角,眼里又透出些许嘲讽的意味:“倒是我想多了,武先生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是应该,‘好好保护’。”
她话里有话,眼神里的轻蔑再一次让沈熏然皱紧了眉头,这一次与苏溢的谈话让她对于这个女人的怀疑更深,甚至内心深处已经笃定,人就是她杀的!
这种感觉没有来由,苏溢好像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反倒像是有意放给她这样的讯息,沈熏然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迷团。
苏溢说的话让她一时间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摸到了方向,可细细一琢磨,又觉得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有。
“我不想跟你打这种嘴仗。”
沈熏然沉着脸:
“李南峰的案子没定之前,请你不要离开望津市,并尽量配合警方工作,随传随到。”
“您放心。”苏溢伸出手指,抚了抚脸颊,眯着眼睛,那眼底冷光幽幽:
“事情没完结前,您就是想赶我走,我也不走呢。”
她走了之后,沈熏然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她每句话里的意思都值得人深思与琢磨。
与这样一个女人打交道,显然是不轻松的,在与她谈到李南峰的死时,她为什么突然会提到武春和呢?
假设这个聪明的女人确实有心想要为亲人报仇,想要‘刑处’当年间接害死她家人的凶手,李南峰被人割喉死在排风旅馆,而武春和这个最大的‘刽子手’,她又准备要怎么去‘惩罚’呢?
再大胆假设一些,‘死亡通知书’是李南峰所写,但寄出来通知警方的人却是苏溢的话,那么她应该是有心要杀武春和与李南峰两人,李南峰已经出事,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才应该更符合一般犯罪份子的心理。
现在事情闹这么大,警方对于‘死亡通知书’已经十分重视,上面派了专人守护武春和,不会再给她可趁之机了,她的‘复仇’打算很有可能落空。
但不对!她的态度不对,她神态从容,语气笃定,依旧带着一种猫捉老鼠似的戏谑,好似一切事情的进展,都在她操控之中。
沈熏然抓了抓头发,叫来警员吩咐:
“武春和那边,再多调派一些人手,让大家打起精神,把人给我守牢了!”
一个李南峰闹成这样,沈熏然可不想第二件同样的事情再发生,苏溢这个人物十分危险,不可小觑了。
她在猜想苏溢要怎么‘杀’武春和,荧幕外的观众也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警员听她这么一说,先是应了一声,紧接着又试探般的开口:
“可是沈队,为什么您总怀疑苏溢?我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就是会点儿防身术,要将一个大老爷们儿制服到毫无还手之力任她割喉,还是很难的。倒是……”
警队的人说到这里,沈熏然觉得脑海中的线索一下子要找到突破口了,她‘嗖’的一下转身,紧盯着说话的人,听他期期艾艾,接着开口:
“倒是我们这两天也讨论过这件案子,都觉得,武春和也有杀人嫌疑……”
他话音一落,不止是在沈熏然脑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就连坐在观众席中的舒佩恩都像是这一瞬间,被人迎头敲了一棍,当下脑海里‘嗡’的一声响,鸡皮疙瘩顺着手臂往上窜,周身打哆嗦。
第六百六十五章 真凶
“武春和身材身材高大,从李南峰写武春和的‘死亡通知书’,证明这两人之间是有旧怨的,且这旧怨还不浅,否则不至于写信要他死了。”警员推断到这里,沈熏然没说话,他接着往下说:
“很有可能,是李南峰要想杀武春和,最终被武春和得知,先下手为强,把他杀了!”
“至于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嘛,可能因为当年开设的‘公司’盈利分配不公。”
都一样是骗苏父上勾,但最终李南峰只得到了一套苏家的旧房,而武春和得到的利益更多,一跃成为望津市大人物,李南峰心里未必会舒服。
苏溢有犯罪动机,武春和同样也有。
“作案时间上,武春和在李南峰死亡的时间段里,也是不见下落的。”
警员这样一说,沈熏然就想起了,那段时间,武春和因为‘死亡通知书’的威胁,确实躲过一段时间,直到李南峰死后,沈熏然查出他就是写出那几封‘死亡通知书’的人后,他解除了威胁,才重新活跃在大众的视野中。
从这一方面来看,武春和也确实是有作案动机和时间,可沈熏然却觉得不对头。
“他当年陷害苏家,以横财致富,身上背了人命,可见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下手杀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完全是有可能的。”
沈熏然心里疑惑重重,但案子到了这一步,既然多了一个怀疑的对象,确实也是应该去查的。
“你查查武春和,看看他在李南峰入住排风旅馆出事的时间里,躲在哪里,干过什么。”
这事儿实在太巧合了,开始没往这方面想不觉得,一细想之下,沈熏然觉得处处都是线索。
例如‘死亡通知书’寄到警局,引起警方重视,接连几封书信寄来,警方一直没得到有用的东西,把武春和吓成惊弓之鸟,最后东躲西藏的,连家都不敢回,下落不敢告知别人,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害了。
可正因为武春和的小心谨慎,造成了他在凶案发生当晚,下落不明的疑点。
沈熏然在初时查‘死亡通知书’时刚钻进死胡同,当时怀疑的苏溢笔迹与‘死亡通知书’笔迹不同,紧接着李南峰就死在排风旅馆,恰好让她发现了当时入住旅馆时李南峰签的名,那字迹与‘死亡通知书’相同。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将这一局做得天衣无缝,在给她指引着一条‘明路’。
“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沈熏然喃喃自语着,目光透过长长的走廊,看到转角的尽头。
那里有一扇玻璃窗户,阳光从窗边透过,却仿佛只照到了表面,难以透进走廊的深处。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这一声叹息里,有种无可奈何。
案子换了个方向侦查,果然很快就查出了一些苗头。
从当年苏家的事发生之后,武春和与李南峰各自得利,武春和凭借当年‘开公司’赚到的钱,生意越做越大,身家越来越丰厚。
武春和与李南峰从当年给苏家‘下套’,结果弄出人命之后,双方已经没什么交集,生活各过各的,但是几个月前,李南峰开始频频主动积极的想要联络武春和,中途找他要过几笔钱,还不是小数目。
从这一点看来,两人之间有了金钱的纠纷,确实更多了双方对彼此互生杀意的动机,可沈熏然觉得不对头。
苏家出事之后,李南峰与武春和之间十几、二十年都没有过往来,为什么这个时候,李南峰突然又会找到武春和要钱呢?
沈熏然想到了前些日子,警方查到的苏溢与李南峰这个时候的联络,应该不是一种巧合。
这两桩案子里,处处都有苏溢的影子,这个女人带着仇怨而来,她根本没有掩饰这一点的意思,所做、所为、所说,都是值得细细品鉴的。
例如她不用香水,兴许是不希望在某个场合,留下独特的香气,这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做法,不给警方留一丝线索。
第二次受到警方传唤时,警方采集了她的指纹、唾沫,想要等刑事鉴证科那边出了线索之后进行比对。
犯罪现场当时被水毁了大半,现场又被破坏,一些原本应该有用的东西被污染,不能再作为呈堂证供。
同时鉴证科传来消息,现场并没有发现与苏溢相关的指纹、dna,倒是在工作人员经过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搜索,终于在案发现场发现一根带毛囊的短发,经过dna鉴定,确定这不属于李南峰,而属于另一名男性。
初步断定,这根头发应该是与人搏斗间大力被人拽下的,极有可能头发的主人,就是杀害李南峰的凶手。
到了这样的地步,案情几乎都与苏溢无关了,警方侦查的方向,转而去追查这头发的主人。
作为李南峰一案的犯罪嫌疑人,武春和也在警方此次追查的过程中。
望津总队传唤了他,让他留下相关资料,等着结果。
事情如果没有意外,大家都觉得这桩震惊望津的割喉大案恐怕是要破了。
众人都沉浸在欢喜的情绪中,而沈熏然却仍觉得不对头,她办案多年,经验丰富,观察力极其敏锐,本能感觉这其中是有问题的。
有些疑点还没解决,武春和方面坚持自己是没有杀人的,有律师在,他坚持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结果比对很快出来,排风旅馆犯罪现场发现的那根头发,提取出来的dna数据,确定与武春和一致。
综合武春和先前与李南峰之间的特殊‘关系’,他遭到李南峰要挟及威胁,烦不胜烦之下,确实有杀人灭口的理由。
李南峰出事那两天,武春和又处于‘死亡通知书’的阴影中,四处躲避,连家人都不敢多联络,所以没有强而有力的当晚不在场证明。
他身边倒是有个保镖说武春和当晚是在某别墅过夜,可保镖受雇于他,这些说词,到了法庭,法官未必会接受,尤其是在武春和有动机,且又有一根足以证明他去过现场的头发钉死他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他最终会被判有罪,且因为案件影响恶劣,死刑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案子几乎已经定了,表面看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