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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她如今身上带伤,清河此击又用足了全力,两人掌力相击后,清河仍有部分掌风扫在莫凤栖身上。
此时莫凤栖毫无抵御之力,听得风声渐近,却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片刻之后掌力及身,他便连人带椅倒在地上,陷入晕迷之中。
顾青莲离他虽近,却因出掌牵动内伤,援救不及,见状勉强按下喉间涌动血气,抢至他身前移开砸在他无力半身的轮椅,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确定只是他只是因为一时掌风袭体无法呼吸而昏迷后,才向着清河低喝道:“清河,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顾青莲对坐下四公子一向和颜悦色,绝少怒容相向,如今脸上笼上薄薄寒霜,正是清河从不曾见的,他正要低头认错,却看见被顾青莲抱在怀中的莫凤栖微微一动,不由辩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清河所作无愧于心!”
顾青莲本就勉强抑住伤势,现下听他言出忤逆,心中不快更甚,喉头一热,唇边竟有鲜红血丝延出。
清河大惊,上前就要替她疗伤,不料被顾青莲抱着人旋身避开,道:“你从九夷匆匆赶来,先去沐浴休息,再来见我。”
她余怒未消,话里仍是不比平日之柔和,只是语意却已是和缓了许多,细细想来,竟是知道他自下九夷后一路奔驰,片刻也不曾休息,体谅他辛苦之意。
“……清河遵命。”不情不愿地说出一句,清河垂在袖下的手紧紧握起,也就是因为这般的温柔,盟主才会对那人如此,只是难道她忘了当时所受一剑几乎要了她的命不成!
转念间,顾青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曲折回廊之间。
等将莫凤栖送回卧房,顾青莲立刻传来了夙州分盟的医座。
分盟中人都不知莫凤栖真实身份,见盟主大人对他又如此温和熨帖,自然也将他奉为上宾。
顾青莲知道莫凤栖身中无解的素绵后,便要医座每日过来请脉,细察他身体上的每一点微小变化以思对策,而今医座一刻钟前才走,即刻要人赶上去回转倒也不慢。
医座诊过后,只道顾青莲之前的判断不错,莫凤栖只是被掌风余劲扫到而一时闭了气,并未受到多大伤害,开了方子后,却犹疑着未曾即可退离。
顾青莲问她是否还有隐情,那医座才说出看出她自己内伤亦是不轻,若不及时调养,只怕回留下后患。
顾青莲不置可否,思及若被碧梧发现这伤拖了许久迟迟未愈不说,还加重了几分,只怕免不了一场教训,于是便也叫她开了方子,送去药房熬药。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她与尚在昏迷之中的莫凤栖时,顾青莲却有一瞬间的恍惚。
临江之城
年少相交至今,她与他之间,总是在互相试探。
因为总是以为,往后的时间还有很长,所以自然都不肯轻易吐露真心。
没想到封云教生变,莫凤栖却只剩一年的寿命。
就连在那看似除了赚钱外无所不能的师尊的手札上,素绵后面的评语也不过是无解两字,明白地昭示着自己如今的努力希望实在渺茫。
然终究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还有很多事,不曾说出口……
只有顾青莲自己知道,方才清河的所作所为,在她心中深处掀起了多大的怒气;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之前默许仲则的设计,想知道莫凤栖心中所思是否真与自己相同,却在见到门口莫凤栖冷漠的脸时她有多后悔。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你来我往,徘徊在进退之间的游戏,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将视线转回静静躺在床上浅浅吐息着的莫凤栖,顾青莲突然很想走过去,握一握他的手。
她真的走了过去。
莫凤栖安静放在身侧的手修长而苍白,几乎透明的肌肤下浅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见。他的指上每个关节处都有几道细细的痕迹,那是曾经受刑留下的伤疤。虽则养了一些时候了,曾被连根拔去的指甲还是不长,只跟那青葱似的指尖平着。
这只看似纤弱文秀的手,却曾经掌握着邪道中最强大的力量。
顾青莲小心地将这只无力的手捧了起来。
肌肤相贴的地方,传递过来属于他的微凉体温。
顾青莲轻轻地,轻轻地将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
等她将唇从那只手上移开的时候,对上的,却是莫凤栖没有焦距的眼神。
“顾青莲,我只剩下一年。”莫凤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嘶哑,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很冷漠,仔细看去,他的唇瓣却在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我清楚。”
“如今的我,不过是个废人,就连你属下的一掌,也能立时要了我的命。”
“我明白。”
“……”终于一阵僵持过后,无奈的叹息自形状优美的薄唇间逸出,“顾青莲,你究竟在想什么。”
难得的柔软语气让顾青莲唇角勾起:“大概,我是疯了罢。还有,不如唤我之名。”
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有人迟疑着开了口,显然还带着些许的僵硬:“青……莲。”
这次换顾青莲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柔柔地应了一声。
在吐出那两个字后,莫凤栖抿唇不语,轻闭的眼睛下垂着的纤长睫羽不易觉察地颤动着。
说出来,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艰难。
或许这一回,他是真的害怕了。
自素绵成为教中禁药以来,只被动用过两次。
第一次,那人受不了这生不如死的折磨,咬舌自尽了。而后教中医座对素绵的药性又加以改变,让中毒者最后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于是第二个人一直等到药效完全发作,成为一具尚余神智的行尸走肉后才最后死去。
莫凤栖本以为,在经历过暗部那些刑罚和那人的折磨之后,就算是素绵,他也可以不屑一顾。
不过终究他还是料错了。
他以为,长久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并无惧于素绵带来的孤寂和绝望,可他一直都忘记了,每一次,当他在九夷之巅与那人唇舌来往时,却是忘记了其他一切,真实地面对着自己的。
莫凤栖向来行事乖张,任性自我,明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
这一次,他是真正地放任了自己。
顾青莲眼中竟是神采飞扬起来,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我改变主意了。九夷之事还是继续麻烦碧梧他们,我们改走临江一线。”
临江近海,是有名的风景如画之地。
至于风倾背后那人,既莫凤栖不提,她也顺着只做不知。
毕竟知与不知,如今的状况已难再被改变,珍惜不多的时间才是明智之举。
莫凤栖沉默了一阵,才语带不屑地说道:“他们既等到你自投罗网,怎有可能再放你离开。有你此主,真是九夷之大不幸。”
“青莲所思亦同。”顾青莲抿唇而笑,“所以为免后患,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两人的语气中皆有放下什么的轻松,等清河左思右想发现事有非常,借给莫凤栖赔罪之名来房中拜访时,却只看见了留在几上的一纸留书,顾盟主好一笔行草,挺拔俊秀。
只是那寥寥数字看在清河眼内,艳丽的脸上连颜色都变了,终于克制不住地三个字喊出:“顾、青、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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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离夙州并不甚远,快马加鞭三日即到。可虑及莫凤栖如今身体,两人一路缓缓而行,单在路上便耗了大半个月。
“终于到了……”遥遥看见临江城的城门在望,顾青莲一手掀着车帘,十分感慨地说道。
毕竟在马车里生活了那么久,就算有美人相伴,也并不是很好的体验。更何况,那个美人是最习惯支使人的。
莫凤栖因素绵毒性极易疲惫,现下正躺在车中布置雅洁精致的榻上浅浅而眠,听得顾青莲此言醒转过来后问道:“临江到了?”
顾青莲见他醒来,应了一声便走到榻前帮他起身,再替他穿好衣物鞋袜后才续道:“前面过了城门便到了。”
“唔。”
“冷不冷?”一面整理莫凤栖身上披着的貂裘披风,顾青莲一面问得自然。
只是莫凤栖对两人之间突然如此温情脉脉地相处还甚是不惯,脸上微红了红才答道:“无妨。”
“一会就要下车了。外面不比车内,是要冷得多的,若是觉得冷了,马上告诉我,嗯?”顾青莲向来是个温柔似水的性子,如今与莫凤栖换了方式相处,更是无一事不熨帖小心,她自己不觉得如何,莫凤栖却是从不曾被人这般对待过,往往还是只能用冷淡掩饰心中难与人言的羞涩。
所以莫凤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应答,语气里倒是没有平日里的冷漠傲气。
顾青莲不以为意,等马车停稳了,便将他抱下车去,轻轻放在赶车人在车前停好的轮椅之中,再将织毯在他膝头覆好,这才走到他身后,轻轻推动轮椅。
此时已近新年,是以虽则天气仍是寒冷,市集街道上却甚是繁华熙攘。
临江城名为临江,实则靠海,冬日虽至,大海却不曾冰封,街道两边摊贩商店中多有海味出售,与地处内陆的夙州又是不同。
这些市井景象顾青莲自是十分熟悉,当下带着莫凤栖东摸摸西看看,十分自得。
而莫凤栖因自小便知封云教是他不能逃避之责,浸淫武学一道,兼又不良于行,只听少年时的顾青莲说过这市镇之中种种,如今言谈间的东西突然实实在在地被放在手中,却真被勾起了些许好奇之心,跟着顾青莲一路听着她妙语连珠,手里又不断地被塞进些新奇玩意,一时间竟连疲惫也不怎么觉得了。
感觉到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莫凤栖不由挑眉冷道:“你要许多这些东西所为何事。”
顾青莲正在他身侧挑得起劲,闻言一笑:“所谓新春佳节,新桃当换旧符之时,这些皆是增热闹,讨彩气之物啊~”
说完,顾盟主继续采购中……
听她如此说,莫凤栖不知为何,却觉心中一暖。
素绵真不愧是天下奇毒,渐次吞噬人之身体之外,就连人心,也能改变。
顾青莲一向知交满天下,在路上时便托在临江的友人买下一处院落按她所言布置停当,所以等莫凤栖被她带入院中房内,一一摸索熟悉房中摆设时,竟发现此处一应陈设却是十分熟悉,与九夷东厢几乎一模一样。
他并不知顾青莲在何时办下此事,此时却似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暗想原来她的温和竟非全是虚假……那从前……
等将采买回来的新年物品都布置在房中后,顾青莲行至莫凤栖房内,见他手抚在床沿正沉吟不语,便开口问道:“不知凤栖对此处可还满意?”
“嗯。”难得莫凤栖不再与她言语相争,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顾青莲笑笑走到他身前,只见面前的绝色男子乌发仅以玉环束起,半是披散着,黛青的颜色更衬得他容色如冰雪一般,轻闭的眸,微抿的唇,修长白皙的颈项,在她眼中正是世上最令人心动的绝妙风景。
“那个……凤栖……”顾盟主说话也难得一见地吞吞吐吐起来,“我……可否……”
修眉不由轻轻皱起,莫凤栖找准顾青莲的方向,伸手一带,并无太多力气,顾青莲却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顺着他的动作贴上他微启的唇。
不过片刻的相触便使得周围一切全变得不再真实起来,唯有正在与自己深深相拥之人,才是天下,才是此时此刻唯一可被确证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松开了对方。
迷幻不清的神智逐渐回到现实,莫凤栖却又是皱眉。
他放在顾青莲腰上的右手,重重滑落,然后丝毫没有生气地垂落在身侧。
顾青莲神色微动,却仍只是笑笑,扶住他的手,将那湿冷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
掌中重又传来女子肌肤光滑细腻的触感,莫凤栖才觉心头一松,等顾青莲将他的手轻轻放下后不着痕迹地将手笼入袖中。
将他的细小动作看在眼内,顾青莲却不曾说什么,只是又笑了一笑。
莫凤栖垂睫不语,等了片刻才说道:“我有些累了。”
“嗯,那歇一会吧。”顾青莲重又上前替他脱了披风外衣,把人抱在寝台上放好,再拉过衣被盖起,放下床边帷帐,转身便想先行离开。
突然身后又有语声传来。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提问的声音很平静,只是问完后帐中又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咳。
“腊月廿八了,再过两日便是新年。”顾青莲的语气既柔和,又轻快。
“嗯。”轻轻应了一声后,帐中再无声音。而后匀细的鼻息传来,似是帐中之人已然入睡了。
顾青莲不再多留,走出门去。
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映入眼中的是冬日特有的澄净蓝天,万里粹然的蓝色,十分美丽。
只是她却不敢想,下一个冬天,是否还能看见如许的蓝天。
新年之夜
顾青莲在能雅俗共赏之前,向来高标自许,甚有古君子遗风。
只是君子远庖厨的古语,在她早已不足为训了。
年夜么,此处酒楼中的寻常饭菜莫凤栖自然不会看在眼内,就算是她如现在这般亲自下厨,得到的评价大概也不过是尚可而已。
手起刀落,被开膛破肚剥洗干净的光鸡顿时被斩成均匀大小的几块。
若是她师尊在侧,定也会赞这唯一的弟子浣花剑法使得好生漂亮,颇有乃师当年和某人竹林烤鸟时的遗风。
顾青莲左手执刀,右手也不闲着,锅里油已热了,顺手隔空便把放在一旁的葱蒜抓进锅里,缠丝掌绵绵密密,使得毫无破绽,葱段蒜末都被爆得香香的。
葱蒜装盘,倒了热油,冲进冷水,她又见炉火有些小了,便丢进一大把柴进去,在那一股烟就要冒出来之时,一记弹指惊雷发过去,顿时整个炉子又旺了起来。
“好剑法,好掌法,好指法。”
身后一连而来的三句赞叹令顾青莲不由自主地嘴角一抽,把锅盖往锅上盖好,重新换上惯常的柔和笑容后,她才转过身去:“你今日……真是好雅兴。”
话才说完,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低呼一声,“你怎么过来的?你的手……”
“怎么,我之赞许不能入盟主之耳么?”莫凤栖坐在门口没有焦距的眼睛正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神色虽还是有些冷,却似乎带着些笑意。
说完,他两手扶上轮轴。
因素绵毒性,他手上的力气还是很小,每每用力拨动一次轮轴,却只能往前推进寸许。
所幸房中各处按九夷东厢的设计,都不曾安有门槛,所以虽然他前进得很慢,却最终还是一点点进入了厨房之内。
顾青莲一直看着他动作,似乎全忘了其他事,直到莫凤栖因为厨房里的油烟味道低低地咳了起来,她才重又笑道:“能得你之赞许自然是青莲之幸。不过青莲似乎记得,凤栖处世向来脱俗,今日却大驾光临这凡间烟火之处,不知是否已有为人所用之觉悟。”
她把后半句话咬得极重,似是在等着莫凤栖的回绝。
不料莫凤栖等咳声渐止,轻轻侧头一笑,顿时冰雪消融,雨后初霁,只听他淡淡问道:“你要我如何?”
炉上热水已开,顾青莲略一思索,便拿了案板上的臼杵交到他手中,这时却才发现,原来那一双总是纤细秀美,莹洁如玉的手,如今却布满了青紫和细小血痕。
由卧房行至此处,虽实在说不上路途遥远,不过看他方才那般速度,只怕是起身后便往此处来了。且就算此处布局一如九夷东厢,厨房此地莫凤栖以往绝无可能踏足,想必一番摸索寻找之后,才寻得这里。
所以那双手才会一至如此。
顾青莲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先放下了臼杵,端了盘水帮他先擦干净了手。
冬日的水很是冰寒,浸在那些伤处上想必不甚愉快。
不过顾青莲低头看了看莫凤栖的表情,却见他神色间竟是自己从没有见到过的平静。
于是默默将他的双手擦拭干净后,顾青莲重又将臼杵交在他手上,“去骨的鱼肉,承蒙不弃都捣细了,一会做清汤鱼丸。”
莫凤栖将臼杵接在手里,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既把事情交给他了,顾青莲倒也不再多言,转身又开始忙碌起来。
时近正午,有些性急的人家早已放过鞭炮开始吃饭了,而顾青莲所准备的菜式为合莫凤栖的口味,尽皆甚是繁琐,虽有他本人在侧帮忙,不过她是不敢真的让这美人沾手油烟的,于是结果便是如今备好不到一半,尚需努力。
顾盟主一向清雅,少年时与师尊二人生活,虽要下厨两人却是对菜式都无甚挑剔的。位尊九夷后,偶尔下厨便是情致了,更无如现在般事事亲力亲为之时。好容易一通洗涮过后,把最后一笼翡翠包子上屉蒸了,她这才有闲在莫凤栖身侧坐下,两人一起捏丸子。
再片刻后,顾青莲笑得有点像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