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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们来,不过是要你们做个公证。”
一直面对她站着的人此时也转过身来,那人半边脸上覆着的银色面具映入眼帘,碧梧不由一声低叫脱口而出。
他向来稳重冲和,顾青莲见状便知定有事发生,便柔声道:“碧梧,你可是在守方上出了事?”
被她如此问着,碧梧知道自己决不能在此时再添她的麻烦,于是恭敬回道:“碧梧失态。多谢盟主关心,并无大事。”
他这么泛泛而言,顾青莲自然不会真的放心,开口正想再问,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却抢先开口道:“顾盟主,时间宝贵,不如公证既已到了,不如我们尽快开始罢。”
“好。”见碧梧吐息绵长,步履也是稳定,知道他该是无甚大碍,顾青莲便十分随和地应了下来,然后转身向四公子解释道:“这一位,是封云教如今的莫教主。”
没等脸上变色的四人说出什么,她又续道:“今日封云教与武林同盟之间一至于此,无论输赢,想必定有死伤。这并非青莲与教主之所乐见。所以,我们决定,单打独斗以分胜负,负者自下九夷,发武林令从此匿迹江湖不再出现。”
“正是。”面具男子带笑听她说完,最后薄唇一勾,应了一句。
“盟……”清河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玄玉一把扯住了衣袖,接下去说,“盟主既如此决定,我们也无异议。只不过……”
“如若我们四人作为公证,只怕教主心中定是不以为然。”亭云续道。
“哈。这你们可以放心,双方皆有公证。”说完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往顾青莲身边一指,“那便是我教之公证。”
仿佛感觉到了那四人刹那之间投在自己身上的眼光,一直都在顾青莲身侧,却不曾被四公子注意到的莫凤栖轻轻地咳嗽起来。
他的容色依旧清艳,只是略多了几分憔悴,而神色还是很淡,似乎那两人的决斗并与他无关一般。
碧梧突然心中又是一沉。
那样神情的莫凤栖,他分明是似曾相识。
在之前的幻境之中。
那人说盟主已死,而出现的莫凤栖正是拿这样的表情,淡漠地应着。
碧梧突然绷紧的身子落在男子眼中,他勾唇一笑,问道:“怎么,碧梧公子是不满意此种安排么?”
“我……”碧梧直觉地想阻止这件事。
“碧梧。”这一次是顾青莲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还是十分柔和,却带着不容错认的坚定。
玄玉握了握碧梧的手,上前一步道:“如果这是盟主的意思,我们并无异议。”
“好。”那男子闻言便负手转身,向着顾青莲道:“顾盟主,请。”
“请。”顾青莲笑得柔和,拂袖劲气一展,五道华光打在莫凤栖和四公子身前,然后身形凌空退后,虚空悬踏的双足之下,竟就是云雾缭绕,不见深处的弹剑崖。
那男子见状,也跟着拔起身形,在半空之中一折一转,同样掠入崖上,与顾青莲相对而立。
此时,疾风起。
屻壁上的树木枝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青草尽皆披靡。
风自崖底旋上,仿佛带着沉淀千古的阴寒,和不息止的怨念。
被顾青莲布下的法阵护着,莫凤栖并感不到这如刀般刺骨冰寒的疾风。
只是他却似觉得寒冷一般,伸手拢了拢紧紧裹在身上的银裘。
指尖,似乎还能感到当初顾青莲为他穿上裘衣时,双手留下的些微暖意。
另一面,战局已开。
悬崖之侧
崖下朔风转烈,四周草木披靡,渐渐升腾的,除了刺骨寒意,还有两人之间愈见炽烈的战意!
顾青莲不欲在此时拖延时间,广袖一拂,袖风温和冲正,却十分宏大,无形地向着对手站立的方向袭去。
只是那男子勾唇诡异一笑,左掌向前一迎一带,竟于无形中消解了顾青莲发出的攻势。
顾青莲亦置之一笑,似乎男子如此功力已在她之料中,伸手入袖取出一把看起来甚是风雅的洒金尺扇,迎风一抖,片刻之间,扇化极刃。
顾青莲很少用兵器。
因为值得她兵刃出手的时刻,实在太少。
不过此回一则事关重大,二则对方的确是平生仅见的对手,她并不托大,两下换过一招便化剑在手。
那人见状,知道顾盟主此回是要动真格的了,便跟着一笑抽出腰间软刃。
平时仿佛饰带的软刃如今执在手上,竟隐隐泛着青光,这般锋锐剑气,显然非宝刀名剑不能有。
两人都展示了对对方足够的尊敬和对此战的认真,终于在下一刹那,兵刃相接。
剑锋平平相交刹那,顾青莲翻转手腕猝然变招,交错的剑刃之间拖出一道长长火花。
那人似乎也早有防备,顺势剑尖上指,带开顾青莲的攻势,而另一手并指如刀,同时发难,直指顾青莲肋下三寸。
见他此招所指,顾青莲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拧身避开,荡开剑招后拔身而起,竟全然不曾借力。
片刻之间顾青莲人已身在三丈之外,剑尖遥指,抖开一朵清丽剑花。
“呵。”似是感到趣味地一笑,那人以剑前引,旋身疾刺而来,所指之处,竟还是方才那处。
见他招招都往自己前次为莫凤栖所伤尚未痊愈之处招呼而来,顾青莲不由眼底暗涌波澜,身形却不再动。
只当她心有所思以至闪避不及,那人剑上加劲,意欲一击重创顾青莲。
可便在剑锋及体的刹那,裂帛之声传来,顾青莲却消失了。
自他面前,瞬间地消失了。
那人不由手中一顿。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他才发现顾青莲并不是真正消失了。
她只是在他一剑便要刺入自己身体的刹那,以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弯下了腰,避开了剑势。
而那裂帛之音,竟是她同时一剑上指,划开那人衣袖时发出来的。
世人皆知顾盟主功体天下无双,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剑法几乎也与内力修为一样高。
“你,很好。”顾青莲一击得手,便与他拉开了距离,掠身踏在崖边实地之上,反手背剑道。
她这句话说得十分简洁,语气仍是一贯的十分温和,意思却是十二分的狂傲。
势均力敌的对手,让她终于展现了世人所不知的另外一面。
江湖都道顾盟主温润如玉,莫教主孤高自许,却很少有人知道,顾盟主骨子里的狂傲,并不下于此时正冷然旁观的那一位。
“果然是畅快淋漓的一战。”那人自出密室,得莫凤栖功体之后以来首尝败绩,却不怒反笑。
“盟主……”本见顾青莲一击得手而松了一口气的碧梧见状,不由担忧地低唤出声。
“碧梧。”不赞成地打断了碧梧的话,玄玉颇感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碧梧从来都是他们之间最识大局最体察入微的一个,此时怎会突然失去了对盟主的信心,担忧至此。
“不必担心,你看那人一上来就被盟主打成了断袖,一定不是盟主的对手。”清河见状也安慰道。
“断袖……”敏感地听出了清河话中错漏,亭云重复一遍后不由笑出了声。
玄玉也跟着莞尔。
这般轻松的气氛似乎也影响了碧梧,他略笑了笑,目光从战局中移开,却落在了同样观战的莫凤栖身上。
他的神色似乎全是一派波澜不惊,却在剑刃相击的清脆声音传来时,放在膝上的手总会微微收紧。
盟主与他幼年相交,又如此待他……
只望当时九夷之事不要再一次重演,而自己在迷障中所见亦永不成真。
碧梧在心中暗暗想道。
顾青莲与那人战至酣处,两人皆是剑术玄术同出,顿时崖边云雾渐浓,掩去双方身形,兵器交接之声亦有密集变为偶尔传来,到最后竟也不再听闻了。
本该是天崩地裂的血战之场,此时却变得寂静起来。
而这般的寂静,则更令人觉得诡异无比。
因为战局之中的二人,多半已由兵刃交接,变成了纯以内力相拼。到了如此地步,端地凶险无比,无论谁稍有差池,胜败生死便会立判。
碧梧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极快地跳个不停,左右看其他三人却都是一派轻松,便只得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直静坐着的莫凤栖突然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拨动轮轴,一点点向着崖边接近。他因身中素绵之毒而手上无力,前行极慢,却看得出是一意要去崖边。
碧梧见状,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清河从旁按住了身形。
“他前次如何对盟主的……何必再担心他之安危,哼。”清河说得极不客气,脸上也满是毫不在乎的神色。
玄玉和亭云在一旁看着,虽不曾说什么,显然也默许了清河的举动。
碧梧往莫凤栖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他毕竟与盟主关系非常,况且他此时入阵,若扰了盟主与那人战局,只怕也不甚佳。”
“怕什么,左右盟主功体天下无敌,况且他如今这个样子,我看连剑也拿不稳,还能再刺盟主一次不成。”清河不屑地说道,“盟主也不会再站着让他刺一回。”
“唉……”碧梧心想此回莫凤栖与顾青莲一同回到九夷,只怕两人之间对前次之事早已冰释,若是他在自己四人面前出了事怕是对顾青莲不好交代,不过他转念又想莫凤栖此人出身邪道,心思又深沉难测,定非盟主良配,留下来似乎也后患无穷。权衡之下,他便也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只见莫凤栖在他们言语之间已接近崖边,眼看再动一步就要堕入悬崖之中,护住他的法阵也微微发光。
他停了下来。
他向着崖上半空,为云雾笼罩着的地方抬首,仿佛能看见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切般。
莫凤栖伸出手。
苍白纤细的指尖,竟隐约沾染着殷红颜色。
“金木,疾。风火,破。六丁六甲,天地风雷,敕令,散!”一面凌空以指尖画出星芒图形,一面口中字字念道,莫凤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得几乎透明。
笼罩战局的云雾在莫凤栖念出最后一字时彻底散开,而内中本该决一生死的二人,此时竟远远地分立着。
“教主。”顾青莲凌空负手而立,青衣凌然风上,飘然如仙,“你……败了。”
她话音才落,便见对面之人唇角细细血线延出,却不再回话。
胜负顷刻已分。
那人与顾青莲交手之下,内伤甚是沉重,以致此时若是开口,伤势则将不可挽回。
所以他只是挥了挥手,袖中飞出一支传信烟花,召集教中人手离开。
“教主真是言而有信之人。”顾青莲微笑,衣鬓影动之间,人已重新踏足崖上实地。
那人跟着掠回身形,一言不发转身往崖下行去。
等他的身影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时,顾青莲突然以剑支地,撑住险些软倒的身子。
“盟主!”四公子在旁见了都是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想要扶持。
挥手示意他们暂且退开,顾青莲伸指点住自己几处穴道,止住小腹之上汨汨而出的血色。
她有些艰难地走到莫凤栖面前。
沾着血的手抚上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顾青莲的语气依旧温柔:“凤栖,我不明白。”
因她的碰触而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莫凤栖却没有伸手挡开。
“凤栖,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将我之伤处罩门,告诉那人。”
顾青莲往前一步,推得莫凤栖连人带椅,小半悬空在了崖上。
“凤栖,我更不明白,你为何要在最后以自身精血立阵,救走那人。”
顾青莲说话间依旧是温柔地要滴出水来一般,手上却微微加力,在莫凤栖光洁的脸上印出浅浅指痕。
“难道你我数十年相交之情,临江城中种种,全是假的。”她以平静而柔和的语气说着本该是问话的句子,听在旁人耳中却觉份外令人心惊。
这绝不是平日的顾青莲。
她所修习的功法,向来能保持她的心境平稳不波,只是此回她与那人对决,动了元功真气,此时竟一并如此爆发出来。
“回答我。”顾青莲说着,又是一步逼近。
莫凤栖身形顿时悬空,便在他要堕入崖中的片刻,顾青莲伸手紧紧还住了他的腰,阻住了他的坠势。
而他身下的轮椅,却一路滚落下去,被漫卷上来的云雾吞噬,片刻后便不见踪影了。
虚实之间
四公子在旁看着,心中多有大快人心之感,当然不会上前阻止。
莫凤栖被顾青莲紧搂着,连呼吸都十分艰难,见她如此近乎失态地问着,却只是垂头不发一言。
“有时候,我真的……”顾青莲突然语气转柔,收回手上的力道,看着莫凤栖因为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而萎顿在地,“我真的希望,从不曾遇见过你。”
莫凤栖闻言,手指无意识地收拢,刺目的殷红自指尖尚未愈合的伤处渗出,很快又溶入了泥土之中。
顾盟主这般性情大变,方才还看好戏的四公子也有些站不住了,以顾青莲平时的性子,断不会做出如此举动不说,更何况那个人是莫凤栖。
接收到身边其他三人的目光,碧梧无奈地抚了抚额角,走上前去想对顾青莲说些什么。
莫凤栖指尖血流不停。
明明细小的伤处,却不断地向外涌出血液,将侧旁的一小块土地都染成了黑紫颜色。
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
破军。
碧梧迈出一半的步子,突然凝住。
同时,尚在崖边诸人,都维持住了上一刻的动作。
七星凝魂阵一旦开启,方圆一里内所有活物的行动,皆会为阵法所牵制。
“凤栖,你……”发现自己全不能动作,顾青莲如同突然惊醒一般,神色变得既柔和又焦急。
“顾青莲。”莫凤栖突然开口,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暖意,“你所能做到的,仅此而已么?看来你所谓的承诺,亦不过如此。”
他的语气甚是咄咄逼人,顾青莲明明早该习惯了他这般态度,闻言却是心中一沉:“你难道不明白,我……”
并不想听她解释,莫凤栖轻轻屈指,顾青莲便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七星凝魂阵属道门正宗,顾盟主虽涉猎广博,却因天性对道法一脉所知不深,一时之间竟被阵法锁住,脱身不得。
“事到如今,我已有决定。”莫凤栖冷漠地说着,一边以肘支地,摸索着行至她身侧,并不顾十指上沾染的泥污血迹,重又咬破指尖,以血在泥土上极缓慢地画着。
此时他一身洁白如云的衣衫早已沾满尘土,脏污不堪,方才的肘行更是将衣袖磨得十分残破,哪里还有平日里清圣高傲的样子。
如此狼狈的莫凤栖,一时间竟令顾青莲想到当日在李府门外找到他之时。
莫凤栖继续画着阵图,他此时虚弱已极,画一笔,便要喘息许久才能继续。
顾青莲看在眼中,不知作如何想法,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顾青莲,最终,我还是……选择他。”画下阵图的最后一笔,莫凤栖半仰起头,没有焦距的眼神从顾青莲身上冷冷滑过,极幽深的黑,不带一丝波澜。
顾青莲脚下的山崖,开始有小块的泥石被阵法带动着一路崩塌滚落,落入崖中浮沉着的雾气之间,转眼便消失不见。
“少阳入巽,风雷运转,岁星变徵……”一字字吐出最后的法诀,莫凤栖唇角微勾,带起的笑意残酷而决绝,“木生……土没。”
四公子看着自家盟主的身影在他们眼前就这样消失不见,心中万般焦急愤懑,谁知身为法阵所制,竟都连一句惊呼都喊不出来。
莫凤栖听着土石落下的声音在瞬间变得剧烈,容色间却仍是一派的冷意,竟似乎毫不动容一般。
下一秒,顾青莲的身影彻底在四公子眼前消失。
莫凤栖无动于衷地半支起身,自袖中摸出一枚烟花放入空中,片刻后那人竟是去而复返。
“兄长办事果然万无一失,即使在此种窘境之下……”那人虽被顾青莲重伤在前,此时看见莫凤栖已按他事前计划办妥一切,不由心情大好,面具下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解药。”莫凤栖抿唇,冷道。
“呵,兄长是在与我说笑么。”那人仍笑着,眸色却是一冷,“素绵是我教至毒,怎可能会有解药。”
说完,他走上前去,将莫凤栖扶抱起来,续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今次你为教中立下大功,待回教之后,小弟定会寻访天下名医,为兄长解毒。”
“解药。”虽被他扶抱着,似乎完全处于下风,莫凤栖却仍是冷冷地重复,仿佛自己如今不曾落在那人手中一般。
“素绵无解。”那人心情正是不错,耐心地又答一遍。
而此时莫凤栖垂在身侧的手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素绵无解……所谓‘无解’,竟是如此。”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半垂着的睫羽却几不可见地颤动着。
“看来兄长无需我再多加解释了。”那人嘴角一勾,伸手将莫凤栖整个人拉入自己怀中,“怎么,兄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