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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喧哗着的人群只听上首一声云板脆响,却是不管在干什么的,都噤了声,静候当今天下第一人——武林同盟盟主出场。
只见先是一排素衣少年手执刀枪剑戟从内室挑了帘子走出来,分两边站好后均作出垂头恭敬的样子,接着走来的是四个穿浅碧衫子的少年,比起方才那些少年的谦恭之态又是不同,不仅颜色都或如桃李春花,或如静水幽照般出众,眼中也是神光内敛,显然功力已臻化境了。
台下众人互换了个了解的眼色,知道这四人定是盟主御下有名的四公子了,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容颜艳美,手底却狠辣毫不留情,那四支秋水长剑,不知废了多少想要亲近他们的侠女小姐。
四公子入场进席后,却不见再有人出来,台下武林人士之中,先前的寂静又慢慢变成了细声的喧声,而上席的四公子和素衣少年们却恍若未闻。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听见内室悉索细响传来,众人屏息抬头以待时,却只看见一个身穿白衣,以黑纱覆面的男子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素衣少年见他入场,都恭肃地躬身行礼,而四公子亦是起身相迎,只是武林中全不曾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台下的哗声陡然大了起来。
“诸位。”女子温润雅致的声音突然响起,虽声量不大却令人人听着如在耳畔,稍有见识的便觉这语声熟悉,等抬头望去,才发现原来推着那人进来的青衣“侍人”正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大人。
一时间哗声停息,所有人都屏气等着她说下去。
“九夷山高,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台下众人闻言,纷纷抱拳道,与会乃是幸事,何来辛苦一说。
顾青莲唇角勾起浅笑,声音如一道微暖幽泉,缓缓说道道:“既然诸位是为武林大会而来,本座亦不多言,只是比武论技本是我等武林中人所求之道,望诸位不要让它流入末流,凡事以和为贵,点到即止。”
“谨遵盟主谕令。”下面的人齐声答道。
“如此,还有一事。”做手势让众人重新安静下来,顾青莲续道,“今日我身侧之人……乃是我结发之夫,诸位若不嫌弃,会后可留下九夷,饮一杯水酒。”
哗————
本来一片寂静的台下突然如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众人再也不管什么盟主威仪难犯,就连台下陪席中的那些掌门首座也不能免俗,皆窃窃私语着。
当说此任盟主真是再天纵英才不过,莫说是之前过武、医、毒、术、兵五关,挑三家六大护法的丰功伟业,单说这决定终身之大事,亦是如此地果断英明,真真是武林中人之大幸事。
然,所谓果断英明,亦可以被两个字代替,那便是——
草率。
不说那台上男子不仅以黑纱覆面,令人不知他究竟容貌如何,是否与盟主般配,且看他出入之间似乎不良于行身有残缺,这一点就该当非是盟主之良配。
武林同盟温润如玉言行如水的盟主,是多少江湖青年朝思暮想之良配,如今却……
“诸位。”台上顾青莲语声仍是丝毫不为台下哗声所动,一般地沉静如水,“本届武林大会——始。”
她话音刚落,边上侍立着的少年便揭开身后绸布,将里面的巨型沙漏倒转过来,当沙漏滴完时,便是一场对战终止之时。
而群雄一时间也似是忘记了刚才的那一场闹剧,开始摩拳擦掌起来,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已在台上你来我往地动手了。
见到如此景况,上座的顾青莲只是端着手中的上好龙井浅啜,温煦的眸中全是融融暖意。
一开场便上去比试的那些人都算不上有什么真本领,几轮下来,互有胜负,然那些招数套路都是平凡普通的,上座之人并不以为意,反是开始低声细语,攀交情叙旧了。
直到一个皂衣少年在赢了一个铁掌门的大汉后朗声喊出:“我要挑战的人是——你!”
子时之约
众人顺着他手中长剑所指看了过去,一时皆是有些目瞪口呆。
只有主座之上浅笑品茗的盟主大人,似乎并不意外,而是侧头柔声道:“凤栖,有位少年侠士要向你挑战呢。”
“我已很清楚。”莫凤栖答话的语气很不客气,一句话说完,又掩唇轻咳了几声。
“怎么样,没有胆量应战吗?”那少年见他如此情状,更加得意起来。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一瞬,他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带着压迫感的劲气迎面袭来,令他不由呼吸一窒。
而就在这停顿的片刻,一道暗影从他面前掠过,而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他的颈上已然多了一道细细的刀痕。
少年似乎还不曾反应过来,那一缕细痕便瞬间渗出血珠来,点滴之势片刻后又成涌泉,他的师友抢上台去替他止血治伤,却见一块块按上伤处的布巾变得血红,那少年亦晕绝在台,眼看命不久矣。
顾青莲无奈一笑,向着坐在身侧的亭云公子略一示意,片刻后就有盟中弟子将止血灵药送至台上,等少年颈上伤口不再流血,又将他从台上抬了下来。
如此种种仿佛发生在顷刻之间,就连掌门首座们,也多有不曾看清楚莫凤栖动作的,此时空余一台殷红,衬着端坐上首的莫凤栖悠然的样子,更使得台下众人不由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照规矩,莫凤栖赢了,此时便该在台上接受挑战,只是他如今好整以暇的神色,却无人敢再撄其锋锐。
“你……你欺人太甚!”又过了一阵子,才有个看样子是刚才那少年同门的少女耐不住性子跳到台上,指着莫凤栖怒道。
“呵。”莫凤栖不过浅笑,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死了么?”
“无耻贱人,你……”少女恼羞成怒之下,口不择言,只是她一语未竟,在吐字瞬间却被一人点住了哑穴。
掠上台的人,竟然是顾青莲。
“这位姑娘,此次武林大会乃公平决斗,若有伤亡,亦是难免,勿要口出恶言。”顾青莲脸上的神色还是很温和,语中却自有一番令人不得不从的气势,不急不徐地一番话说出来,令那少女哑口无言,连自己的哑穴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也不知道。
“比试继续。”
顾青莲丢下一句话,又重新坐回上首。
于是早有盟中弟子上去清理了武台,云板又重新一敲,逐渐台下也恢复了喧哗,又有人开始拳来腿往了。
“教主,方才之事,万望勿以为意。”顾青莲才入座坐好,便以传音入密之术向莫凤栖道。
没想到莫大教主毫不领情,反道:“你该谢我不曾杀他。”
这清幽之声在脑中响起,顾青莲几乎维持不住脸上融融笑意,忍住嘴角想要抽搐的欲望,道:“教主此回不杀之恩,青莲定当铭记在心。”
侧过头去看顾青莲一脸清圣淡然,传入脑中的语声却这般咬牙切齿,莫凤栖不由唇角微勾,只是他以黑纱覆面,竟无旁人得见如此绝丽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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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武林大会的第三天上,才算是逐渐入了□。自主席上首的顾莫二人以降,两边陪席前都放置了一个紫檀小案,上面一边是武林同盟特制灵药,以备不时之需,一边则是些时鲜饮食,那些掌门首座们有时看得入了神,不免误了膳点,如此可随时取用,不至于饿坏了功体。
顾青莲前面的案上琉璃盏中以冰镇着快马自西域运来的葡萄,大而圆润,颜色紫红,端地是上品。只见盟主大人十指纤纤,拈了一个葡萄,小心地剥皮去籽,然后朱唇微启……将手中处理过的葡萄放入了莫凤栖面前盏中,压低声音道:“第十个。”
一旁莫凤栖毫无自觉地享受着盟主的服务,闻言不过点了点头。
顾青莲座下四公子中清河公子性情最是暴烈,见状不由蹙眉欲起,却被身侧的碧梧止住了动作,重新入座时,却觉一道冷厉目光自上首投来,充满挑衅示威的意味。
这男人,这男人……清河手中鎏金酒杯,不知不觉间已被他揉成一堆废铁。
顾青莲剥完葡萄,在弟子呈上来的玉盆中净过手,拭干,才又将视线转回正在比武的台上。
“玄机府向以机关秘术擅名,不料手上竟也有些真功夫。”捧着茶盏,顾青莲隔着氤氲的雾气望向台上,只见一黑一红两道身影正疾速动作着,换招之间形错影动,煞是好看。
“招式徒具花巧罢了。”没想到此回莫凤栖倒是给面子地回答了,“十招。”
莫大教主的意思很明白,在他看来,玄机府那人顶多再撑十招,然后必败。
“哦?我却觉得未必……”顾青莲搁下茶盏,转而将手搭在靠椅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台上两人功夫都是以快闻名的,是以出招拆招转瞬即过,很快便到了第九招。
“……十。”当今武林盟主口中轻轻吐出这个数字后,视线微移,投在了身旁的莫凤栖身上。
只见台上那名玄机府的弟子的确被对手第十招逼至擂台一角,眼看就要落败,可不知怎么的,那对手手中的薄刃竟偏了偏。如此一缓,玄机府那人便有了喘息之机,两人重又缠斗起来。
“教主,这一回……你可是看错了。”唇角勾起,又露出她那招牌温润似水的笑,顾青莲轻轻收回搭在椅上的手。
莫凤栖只“哼”了一声,却不再理会她,放在膝上的左手小指微勾,眼见台上两人之间战局又骤起新变。
不曾错过他的小动作,顾青莲凤眼中暗蕴笑意,按在案上的手轻轻使力,那玄机府弟子又在险中避过一回。
上首席中两人渐渐都起了争胜之心,指风掌力,无所不用,而陪席的掌门首座却是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台上二人,明明时时刻刻都像是要胜负立判的样子,怎么却总能险险避开呢?
百思不得其解,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莫凤栖右手捏诀,送出一道劲力后,却以手抚胸,低咳了几声。
果然身侧顾青莲见状,便收回正要发出的指风,低声问道:“教主可是身有不适。”
“无。”莫凤栖覆面黑纱无风自动,隐约露出面纱底下莹白如玉的面容,片刻后又道,“本座赢了。”
闻言将视线转回擂台,果然那玄机府弟子功败垂成,跌在了台下,似乎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无奈一笑,顾青莲伸手判道:“胜负已分。”
女子温和的语音落下,就连莫凤栖自己也不曾觉察到,此刻,他的嘴角竟勾着从未有过的融融笑意,却与那总是谦谦君子之风的盟主,有了八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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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过去,武林大会渐至尾声。数场比赛互有胜负,双方也都点到为止,并再无流血事件发生。武林同盟吸纳新人的额度,也差不多填满了。以上几点,都令顾大盟主对此次的大会十分满意。不过她的这种满意,却止于第五日上。
“呵。”搁下手里的琉璃盏,莫凤栖斜斜一眼带过顾青莲在收到弟子呈上来的小函时微变的神色,不由一声浅笑,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
轻笑入耳,却令顾青莲转起了另一个念头,当下将小函拢入袖中,自座内起身,抖开手上的一把洒金紫竹扇,行至莫凤栖身侧道:“莫教主屈居寒舍已近一月,不知下人们招待得可令教主满意。”
“……”看着女子贴近的清丽脸庞上诚恳无比的眼神,就算是莫凤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为何她会有此一问,停了停,才冷冷吐出两个字:“尚可。”
“哎呀呀,看来果然是寒舍太过鄙陋,惹得莫教主不快了呢。”故作夸张地叹道,顾青莲又把身子往莫凤栖的方向挨近了几分。
台下他人皆专注于擂台比武,竟也无人注意到上首两人的这番异状。
顾青莲一向对自己头疼万分,现在却意外地与自己亲密起来,必然有所图谋。
“青莲倒是刚听说了一件趣事,甚可一解郁郁无聊,想必教主愿意一闻。”
听莫凤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顾青莲又续道:“众人只知九夷山巅武林大会,却不知原来此时在青崖峰洗心林中也有另一桩盛事。虽则彼方主人似乎不甚好客,不过青莲自信不至于见弃于人……”
莫凤栖眼中冷冷的神色在听到顾青莲话中的几个地点时微变,当即打断了她啰啰嗦嗦的长篇大论:“何时,何地。”
“今夜子时,青崖峰底,青莲恭候教主大驾。”
莫凤栖不再回答,掩唇低咳几声后,看着顾青莲勾着招牌笑容坐回自己的座位,不由对自己方才的决定,产生了刹那的怀疑。
神秘之局
青崖峰位于九夷山脉,却并非四大峰之一,既无险绝景致,又无石刻传说,是以向来人迹罕至。
特别是在深夜。
万物一片寂静,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间偶尔夹杂几声虫鸣。
顾青莲拂开四下缠绕的古藤,果然看见前方一抹白影,显然便是今夜赴约之人。
并不曾察觉到平日与他不离左右的护法风倾的气,顾青莲便知他答应邀约的目的,与自己一半相同。
“教主久候了。”顾青莲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还是惊起了身侧老树上的一只夜枭。
莫凤栖不曾回答,更显得那枭声怪叫诡异无比。
片刻后,月影微移。
子时终于到了。
收回投注在漆黑天幕上的目光,莫凤栖冷道:“走罢。”
语毕他便伸手拨动轮轴,策动身下轮椅往前推进,木轮碾压过枯木和朽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偶尔竟有秽物溅上他纯白的衣角。
一向洁癖甚重的莫凤栖,此时却如同视而不见一般。
顾青莲一直跟在他身后,并无他话,见状却略停了停脚步,然后伸手按上了他拨动轮轴的手。
一时间两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空气中唯余诡异的沉默。
修眉微拧,莫凤栖显然在等顾青莲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月前,西川分盟弟子二百一十三人,奉令入苍狼山,挑为祸当地多年的西凉寨。随后,盟主再无这些弟子的消息。就连西凉寨,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而月前我接到小函,称西川分盟当时领头的副盟主惯用的金错鞭在滇南重现江湖,据那人所称,她是从一处名为‘罗刹庙’之地购得此鞭。今夜之前,盟中终有消息传回,言罗刹庙正隐于九夷山中,青崖峰上。”
顾青莲的语速并不快,她一边说,一边等着莫凤栖的反应,不过很可惜,他还是一如平常地冷着不曾笼上面纱的绝丽容颜。
就在顾青莲就要觉得失望之时,莫凤栖突然开口了。
“乙巳月癸卯日,我教中姑射堂与同州摘星楼于同州郊外三里有所冲突,有见者称双方鏖战竟夜,各有死伤。然次晨已过,与战之人再不得见。丁亥日,江州城中械斗,死者身中之掌,色青缘白,为姑射堂堂主家传绝学。后凶手为刑堂所获,言自罗刹庙处购得掌谱。”
听他说完,顾青莲唇角重又含笑。
“如此看来,今日教主与青莲要入青崖峰的目的,是一样的。”说着她绕到莫凤栖身后,轻轻推动他的轮椅,“那今夜,我并非武林盟主,你也不是教主,我们只是有同样目的的同行之人,如何?”
莫凤栖不曾回答,只是轻咳了几声,这一次却没有拒绝她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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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无话,一路穿越洗心林,直到来到一处看似与平常无异的山壁前。
伸手在壁上按了几下,又扯了一下垂在头顶的藤蔓,顾青莲满意地低头看到一处小格在脚下打开,里面正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锦盒。
毫无顾忌地将锦盒拿在手中打开,里面又是一个暖玉瓶子,与武林同盟中的药瓶倒是有八分相似,顾青莲看也不看,便从中倒了一粒红丸纳入喉中,然后顺手又倒了一粒,递到抿唇不语的莫凤栖手中。
莫凤栖也毫不犹豫地将药丸放入嘴中。
之后的事情,两人都不算清楚。
等顾青莲真正完全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张上等的沉香云罗床上躺着,阵阵暖香入鼻,视线所至应用诸物无不精美,却像是富贵人家的卧房。
等她将视线收回身侧,却发现原来莫凤栖一直端坐在她床前,一双不带丝毫感情的黑眸正冷冷地看着她。
这次倒是莫凤栖先开了口:“红丸只是普通迷药,于我作用甚微。”
知道这是因他向来服药之故,顾青莲点了点头,才道:“想必此处就是罗刹庙内了。”
莫凤栖还没有应答,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两位贵客既已醒来,请随在下入庙。”来人全身着黑,长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几乎让人一见就忘,声音亦是完全没有起伏的平板。
顾青莲与莫凤栖对视一眼,便跟在了来人身后。
过了数重曲折回廊,中途又经过几间看似装饰与他们先前待的房子一模一样的房间,前面领路那人终于在一处拱门前站定。
隐隐地有人声喧哗从门的那一头透了过来。
只是那领路人却没有立即让他们进去,反是在门前站定,转身面向他们。
顾青莲伸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