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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袭之人
两人缠绵之中,不辨时刻,等顾青莲顾忌莫凤栖身上毒性初解而停下时,天色已暗了。
房中光线昏暗,却不曾点灯。窗外略有些光线透了进来,看起来已过了晚膳之时。
心知只怕盟中之人已知道自己留在东厢,是以才无人来请她用膳。
顾青莲从不是面薄之人,只是回想起方才的荒唐,竟也有些脸上发热。
没有强迫,没有试探,也没有任何外力的阻碍干涉。
单只为了彼此感知,彼此亲抚的融合,比什么都要纯粹。
她与莫凤栖都不是纯粹之人,在走了许多曲折弯路之后,最终还能拥有这份纯粹,实在可谓难能可贵。
淡笑回头看了一眼莫凤栖沉静的睡颜,顾青莲轻轻推门而出。
莫凤栖此回是真的睡得极熟。
长久以来,他心中郁结难解,已然许久不曾安然入眠,而身中素绵之后,更是只有顾青莲在侧时能稍稍安寝。
直到顾青莲身入往生境,他以封云教前教主之身份代她处理九夷封云之争,虽在旁人看起来游刃有余,他却始终受着不知顾青莲生死的煎熬。
方才与顾青莲终于将一切说开,放任自己与她同时沉溺,完全释然的莫凤栖沉入再无任何忧虑隐秘的梦中。
等他再次醒来,对上的却是顾青莲盈满笑意的凤眸。
窗外天光已亮。
顾青莲照例亲自服侍他起身梳洗,动作间露出手上痕迹宛然的牙印,莫凤栖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
等两人都收拾停当了,便往花厅用膳,四公子作陪。
席间顾青莲跟碧梧提了入主封云一事,碧梧开始应得勉强,尔后听说封云教总坛迁入九夷,才真心愿意接了下来。
顾青莲和莫凤栖同行同止,九夷上的弟子们多有所见,风声早就传入四人耳中,本碍于两人身份似乎不甚妥当,不过如今封云教易主迁址,情势便全然不同了。
玄玉向来务实,长长的一串采买单子早在膳前拟好,此时呈至顾青莲面前,要她核过。
凤眸微转在单子上一扫,顾盟主面不改色,指点几处需要更改的便交还给玄玉去办,而莫凤栖在侧始终未看一眼,等四人告退各自办事去后才冷冷开口,只道如此大事,盟主办得这般仓促,不怕贻笑天下么。
顾青莲却只凝视着他浅浅一笑,“总归青莲不过一介弃妇之身,再如何大兴操办,才真是贻笑大方。”
她话里说的自然是年前莫凤栖在他二人大婚之夜逃婚一事,莫凤栖闻言想起那日自己的匆匆离开,现在回头想来,却是自彼时起便隐约察知了对顾青莲的别样心思。
见他并不应答,脸上却有些红了,顾青莲又道:“当然,若是凤栖心中另有计较,青莲亦无有不从。传说中十里红妆,金碧辉煌,绮丽逶迤之景,与凤栖也是十分相衬呢。”
莫凤栖挑眉道:“盟主既有此心,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翘首以待九夷十里红妆之日了。”
拿准他在自己之前言语上绝不肯落了下风的性子,顾青莲顺水推舟:“何必说得如此见外,凤栖莫要忘了,九夷红妆之日,可就是你入我顾家门墙之时。”
莫凤栖听在耳中便知此回自己落入了顾青莲套中,冷笑道:“你又怎知不是你将改冠我姓。”
他这话说得可算是惊世骇俗,可顾青莲听了却仍是全不惊讶,只道:“若真要青莲易姓,只怕凤栖还需拿出些实力来。”
莫凤栖又是冷笑,他如今素绵已解功力已复,自然不在乎顾青莲的小小“考验”。
顾青莲见他唇边笑意冰冷,手上已开始捏诀,青衣一闪忙掠至窗外,而莫凤栖亦在她动身同时伸手在案上轻按借力,也跟着轻飘飘地掠了出去。
院内花园之中,尘土甚嚣。
谈婚论嫁谈到拳脚相向的,大概世上只此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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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盟主执掌武林同盟数年来,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的公私分明。
所以打架归打架,架打完了,伺候人沐浴歇下了,大婚的筹备还是要一项项吩咐下去,毕竟如今她与莫凤栖之间关系已更进一步,不能再拖。
只定了个大概的时候和规模,剩下的便有人去代她操心,顾青莲落得清闲。
婚期最终定在半个月后。
不比前次,今回顾盟主真真正正要大婚了,需得选大吉之日,而最近的吉日也要等到半月后。
照古礼,未婚夫妻在成亲前不能相见,不过却不曾说不能夜袭。
顾盟主一本《尚书》一本《周礼》八岁成诵,自然对“古礼”有甚为独到之见解,令人叹服。
黄昏近晚,用过晚膳后,顾青莲照例过问了东厢今日的饮食起居,便回了自己居处,一如平日。
天气似乎有些异样的寒冷,虽是初春天气,风却刺骨得仿佛腊月。
负手临窗,只见海天交际处黑云翻滚,怕是一场大雪便要到来了。
下一刻,窗前的青衣身影消失。
已被布置得一派喜气的东厢房内一处花窗微动,发出细小的声响。
合衣躺卧着的绝色男子,眼睛微微睁了睁,却在下一刻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重又闭目小憩。
“凤栖?”破窗而入的青衣盟主低声唤道,一路行至他的床前,轻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卷放到一边,扶正了歪在一边的茶盏,然后才在床边坐下。
微睁眼看了看她,莫凤栖还是不曾答话。
“我见今日天候不佳,又听弟子说你膳前便歇下了,有些担心。”
“哦。”莫凤栖不置可否地漫应着,神色间有些倦淡。
知道依他的性子若不是身上不好绝不至于散漫至此,于是顾青莲便也不再多问了,解了外袍便上床在他身侧躺下。
莫凤栖似乎吃了一惊,不过或许真是难受着,竟也任由她了。
床下地龙烧得很热,房中也放着两个暖炉。
只是等顾青莲贴过去的时候,却觉得莫凤栖身上冷得仿佛冰雪一般,都不像是活人了。
照理说莫凤栖身上所中素绵已解,旧疾又都被九夷医官精心调养着,日日都服着药,怎样也不该至于此种地步。
顾青莲翻过身去,凌空将莫凤栖压在身下,看着他陷在大红枕头里显得更加苍白透明的脸,正色问道:“凤栖,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无。”不耐烦地答,莫凤栖伸手抓在她手臂上,却绵软无力。
反过来握住他的手,顾青莲放柔声音继续问道:“可是那日动手我失了分寸,伤着你了?”
莫凤栖这才冷笑一声开了口,“顾盟主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
见他既不肯说,顾青莲便也不追问了,转而凑过去抱住他,以内力助他调息。
其实莫凤栖倒也不是有什么大病。
他生下来体内便带着一道寒气,常年难愈的咳嗽咯血宿疾便由此而来,只不过平日里用内力压制着,并不会真的如何损伤身体。可这回他先是帮顾青莲镇守九夷耗了心力,素绵方解又与她一番交手过招动了内力,遇上变天牵动旧伤,却有些捱不住了。
顾青莲暖暖的身体贴了过来,柔和的真气也缓缓输入他的气脉,让他始终绷紧着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偏偏身子松了下来,没了疲倦,也了无睡意了。
“再过几日,便是我们大婚之时了。”见莫凤栖像是睡不着的样子,顾青莲便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小团小团的暖气随着吐字一下下地袭在他耳后,让他连耳根一起发烫起来。
“嗯。”轻声应着,却不似方才的拒人千里之外。
“前次你抛下我一人离去之景犹在眼前,如今这东厢又如此张灯结彩,不免令人感慨世事无常。”
莫凤栖没有应答,只是偏过头去将视线移到窗外,片刻后轻道:“下雪了。”
声音里没了平日的冷漠讥讽,却透着一丝少有的迷茫。
顾青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细小的雪片正纷纷扬扬地飘洒着,有的沾在了窗上的镂花间,片刻间便变成了水珠顺着雕花的纹路滑落下来。
在冰雪泥泞中找到几乎死去的莫凤栖的那一日,正是这样的一个雪天。
而更早的时候,当年的莫教主重伤,她的师尊为救人耗尽全身功力,结果与他同时而去,也是这样的雪天。
曾经发生过的事,慢慢地都被雪掩盖了。
顾青莲突然开口问道:“九夷山后有湖名如镜,想来深夜凭湖赏雪,也是一件雅事。”
闻言莫凤栖微侧过头看了看她,然后难得顺从地点了点头。
东厢本是莫凤栖来往常居之处,一应物品都齐备着,于是照例顾盟主服其劳,取出银裘手笼诸物替他装束停当,确定无妨后,才推着他出了门。
果然出了室外,雪夜的风格外寒冷。
莫凤栖皱眉轻咳了几声,顾青莲便停了推动轮椅的动作,执着伞绕到他身前,将他放在膝头的手握住,慢慢地渡了真气过去,然后又小心地放回手笼。
莫凤栖想说自己内力已复,并不必如此,却在看到她背后青衣上沾着的雪片时紧紧抿唇。
眼前的顾青莲还是笑得温和坚定,仿佛天下没有什么能动摇她。
他突然想起方才被她温暖柔软的身子贴着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烫。
并不曾注意到他有些异样微红的脸色,顾青莲只是撑着伞走回他身后,重新向如镜湖走去。
大婚之喜【正文完】
节气上春初虽已到了,在这高耸入云的九夷巅峰上,还仍是一派寒冬景致。
如镜湖尚是冰封着,表里全是一般的晶莹透彻,恍若梦幻。
雪簌簌地落着,打在冰面上,仿佛冰珠落玉盘般,十分美妙。
莫凤栖拢着银裘在湖畔亭中坐着,看顾青莲从袖中一样样地取出东西来,酒器,点心,红泥小炉,简直应有尽有。相交多年却还不知她有这般袖里乾坤的功夫,看来封云教厨房在早年频频失物的无头公案,至今或有答案。
亭子四面都有暖帘垂着,并不甚寒冷,偶尔吹进来的风,也带着内中燃的水沉香味,熏风醉人。
顾青莲将酒在小炉上热过,斟在烫暖的青瓷小杯中,递入莫凤栖手中。
莫凤栖伸手接过,执杯的手纤细修长,微凸的骨节莹润精致,被亭中不甚明亮的灯光照着,仿佛玉色。
顾青莲醉翁之意不在酒,端了石凳挨着他坐下,从旁撩起暖帘一角,一面浅酌,一面一同赏雪。
一时间并无人开口对答。
风中却有语声渐近。
莫凤栖先放下杯子,微微皱了皱眉。
顾青莲却从旁伸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摇头。
语声越来越清晰。
“……主人,野外风寒,请随属下回转!”熟悉的冷漠女声,只是此回却似乎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
“雪……呵呵……雪雪……”明明是成年男子的嗓音却说着童稚之语,杂乱的脚步渐行渐近,下一刻便要踏入冰封的湖面之上。
“主人小心!”
警示的声音未落,冰面碎裂重物落水的声音便紧接着传来。
顾青莲无奈起身,还没等她走出亭外,又是一声落水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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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凤栖脸色不豫地看着眼前两个刚被从冬日冰水中捞起来的人,薄唇紧抿,显然并无说话的兴致。
“属下无能,不能保护主人安全,请教主责罚!”其中全身湿透却仍直挺挺跪在地上的那人,竟是风倾。
莫凤栖冷笑启唇:“我可不是你的教主。”
顾青莲满脸无辜地在旁看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一袋松子,慢慢咬着下酒。
风倾只是膝行上前一步,低头重重地磕在青石地面上,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请教主责罚!”
而罪魁祸首那人,却正在一旁熏笼边烤火,茫然的视线在风倾和莫凤栖之间来回着。
“滚。”连多说一个字的耐心也无,莫凤栖挑眉冷道。
“教主……”
“带上他一起滚。”莫凤栖的语气冷得好像要冻结一般,指向全不明所以的那人方向的手指,竟微微地颤抖着。
“等等。”嘴里还含着半粒松子,顾青莲却在此时含糊不清地出声阻止。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顿,将眼神转到她身上。
不紧不慢地将松子嚼细咽下,她才慢慢续道:“要走,却不是这么简单。”
莫凤栖知道她这是老毛病发作,冷哼一声后却真的撇开不管了。
顾青莲唇角勾起一丝柔和笑意,可不知为何,在亭中幽暗的灯光下看来,却显得有些诡异。
“……怎样,若是你答应这个条件,便可带他自由离开。”顾青莲长篇大论地说完,顺手拿起酒盏浅酌一口润喉,心中已有了十分的把握。
“……好。”考虑再三,风倾终于吐出她的回答。
“风护法果然爽快。”向着她的方向一笑,顾青莲优雅地伸手,“请。”
看了她微眯的凤眸一眼,风倾向着亭角走去,却在走出几步后又回转身跪下:“谢教主成全!”
莫凤栖仍是冷着脸不置可否。
倒是顾青莲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笑道:“山间风寒露冷,不宜久留。风护法还是快去罢。”
风倾闻言,又向着莫凤栖的方向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将那人打横抱了起来,也不顾额上正渗出殷红的伤,便掠往亭外去了,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山壁间。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莫凤栖重新拿了酒盏,仰首一杯酒入喉,喝得又快又急,几乎呛咳起来。
蹙眉拍掉手上沾着的松子壳,顾青莲轻轻走到他身后,抚上他虽裹着厚厚银裘,却仍显得单薄的肩膀。
“风倾定会好好待他。”没有多余的安慰话语,她只是柔声说道。
毕竟那人掌教后行为乖张,得罪了不少正道中人,更别说两次入犯九夷。若是真留在此地,也非长远之计。
放他离开,才是正确的决定。
“嗯。”轻声应着,莫凤栖似乎在她的安抚下松懈了下来,等顾青莲想起他们此行原是为了赏雪而来之时,他却已经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不敢惊动他,顾青莲只是慢慢抱着人到熏笼边石椅坐下,连着银裘一起搂住。
期间莫凤栖朦朦胧胧地睁了睁眼,见是顾青莲对着他笑,便又合上眼任由自己沉入梦中。
渐渐地顾青莲自己也被睡意侵袭,不知何时靠在亭柱上睡着了。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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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这般闹闹腾腾着,半个月很快便过去了。
莫凤栖的喜轿自东厢抬出来,绕了一圈又落在主厅正门。
顾青莲甚是熟悉地撩起轿帘探身入内,轻轻松松地将遮着喜帕的莫凤栖抱了出来,然后一路堂而皇之地抱进了喜堂。
接下来一路顺畅地行礼拜堂,敬酒道喜,真是皆大欢喜,可喜可贺。
而顾青莲和莫凤栖也难得地没有生出任何枝节事端,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无懈可击。
清河手中的银质酒杯突然被重重放在了桌上,透明的酒液动荡着从杯中撒在了精美的红底蝶纹桌布上。
“你们可觉得……今日,太过安静?”质疑的话甫一出口,便得到了其他三人的认同。
的确,这一日安静顺畅得,简直不像是顾青莲和莫凤栖的婚礼。
眼看新人便要入洞房了,清河突然身形一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盟主……”
“你有何事?”顾青莲正推着莫凤栖准备回房,闻言不由扬眉淡淡问道。
“盟主……今日虽是你大婚之喜,可你也不能忘记了与我们的约定……”清河艳丽的脸上红扑扑的,眸中充满着水气,看样子似乎是有些醉了。
顾青莲显然对他的话很意外,“约定?”
“盟主你说过,在莫教主过门之后,便会娶我们做侧室……”清河说唱做俱佳,末了还委屈地嘟了嘟嘴。
“这……”顾青莲神色间显然有些动摇,而莫凤栖则始终端坐着,似乎全不在意他的话,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根。
“盟主……不,”她正犹豫间,被清河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手腕,“你究竟是谁?”
而其他三人也从两面围了上来,来势汹汹。
见已被人揭穿,“顾青莲”却神色不动,只是慢慢在颈侧揉了一阵,自脸上撕下一张面具来,赫然竟是封云教的护法风倾。
而她所娶之人,便自然是另一位莫教主了。
四公子顿时明白又被自家盟主摆了一道,脸色刹那间都变了。
风倾还是往常的一张冷脸,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看起来却有些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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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夷山脚镇中,另一场不同寻常的婚礼也已开始。
国中百年来都以女子为尊,百姓向以男嫁女娶为常。
可这场婚礼,却是大大地不同,出嫁上花轿的,竟是女子,而迎娶她入门的,却是男人。
虽说如今朝廷偏安一隅,闭国自守,也渐有男子入朝为官出仕之事,只不过如此阴阳颠倒的婚礼,却还是极少得见。
小镇传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