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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儿是个古人,自里到外地地道道的古人,虽然有红袖的影响,但是骨子里她同母亲还是有着极大的不同:她接受的是这个时代的教育。这一缕头发对于大姐儿来说,意味着什么红袖很明白,所以她心痛。
红袖呆看着那缕头发片刻,沈家众人都已经忍不住了泪水,只是院子里是鸦雀无声。
沈妙歌紧紧咬着自己的唇,才没有跳起来把这个太监打一顿:不是他一催再催,女儿如何会断发明志?!
太监现在也愣,他是真得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现在,要如何收场?
再逼沈家接旨是不可能的:再逼下去,沈家这一辈儿的大姑娘很有可能抹了脖子——到时皇帝会夷了他的九族给沈家大姐儿陪葬!
就算是现在,他回到宫里也不好交待:皇帝是要让沈家接旨,但是他却弄得沈家大姐儿断发;差事没有办好,自然是脱不了惩罚的;并且大姐儿如此一来,皇帝与皇后的脸上不好看,天下臣民会如何看待他们?所以,他这个来下旨的太监,一定会成为皇后的替罪羊。
沈妙歌和红袖都紧紧握着手,手背上的青筋都高高的鼓起:他们已经忍到了极限。
大姐儿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太监:“烦请公公代为向皇后上复民女之愿。”
沈老侯爷再次开口,他看着太监道:“公公,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头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太监就是上再傻也知道,沈家众人的怒火已经到了边缘,他哪里还敢再厉声说话,收起了皇后的旨意,他轻轻的弯了弯腰:“老侯爷和众位请起,洒家这就回去上复皇后。”
他的脸是苦的,不能不苦啊;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回宫,下一次再来沈家之时,便不会是他来了:他的伤再轻也下不得床。
太监是一刻也不敢久留,更不要说讨什么赏银,立时出府转身上马而去: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刚刚居然逼沈家人的接旨。
他们家不接便不接吧,不接自己回宫复命,大不了来回多跑几趟,至少自己能留下头吃饭,能保住双腿走路;眼下回到宫中,他还真不知道会如何。
太监前腿刚走,后腿太夫人一把抱住了大姐儿:“我的儿,你这是何苦?”便抚着大姐儿的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夫人也过来拉大姐儿的手,手里握着大姐儿的断发,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她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啊,居然被逼得到如此地步,何止是气,对皇家她生出了一分的恨意来。
老侯爷自地上起来之后,看着大姐儿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的确是心痛的,非常的心痛。
沈侯爷和沈妙歌起来之后,上前扶起了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虽然劝了两句,但他们父子一样是气恨难平。
红袖扶着太夫人,看向了老侯爷:“只怕……”
老侯爷摇头:“已经到了鱼死网破之时,就算是委屈求全,也不过是多一个月的功夫——还要搭上我们沈家的几代人的名声;大姐儿,很好。”他看了一眼大姐儿,没有再说下去。
大姐儿只是哄着太夫人和沈夫人,心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倒让红袖很欣慰,女儿长大懂事,总是件好事儿。
沈家众人回到了屋里,人人看到大姐儿的头发都转开了眼睛,实在是不忍看的。
沈夫人亲自给大姐儿梳头,虽然能把断掉头发的地方掩起来,但是却怎么也和原来不一样了。
红袖看看大姐儿:“太夫人、夫人莫要伤心,我想大姐儿就是要以此来向朝廷抗争;皇帝和皇后,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再来逼我们家了。”
而且,皇帝的如意算盘也被破坏了:朝中上下的人只会对大姐儿这个小姑娘十分的钦佩,但是对皇帝和皇后,心中多少都生出几分不以为然来——逼的大姐儿断发,如果对方不是皇家,怕是被万人唾弃了。
宫中,皇帝果然是在生气,皇后的脸色也大变;只是他们夫妻都端正的坐着,没有谁起来走动或是喝骂。
过了片刻之后,皇帝阴沉沉的开口:“来人,把这狗奴才绑了带到沈家,让他去请罪!”就如太监所担心的那样,他成为了替罪羊。
沈家当然不会对他如何,但是皇帝一定不会饶了他。
太监再到沈家之时,不管是沈老太爷、还是大姐儿,无一人为难于他;并且一家人再三的向新来下旨的太监道:“烦请公公上复皇后,臣等多有不敬,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那太监上前亲手扶起了老侯爷来:“都是这个奴才不会办差,硬把皇后娘娘的美意弄成这个样子,皇后娘娘十分的不安;”说到这里他看向大姐儿:“姑娘不要紧吧?”
大姐儿对着皇宫叩头:“民女无事,让皇后娘娘烦心是民女的错;民女知道皇后娘娘的好意,只是民女已经身许佛门,还请公公代为上复,替民女请罪。”
皇帝和皇后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降罪于沈家;此次下旨赐婚之事,便如此不了了之了。
对沈家来说,此事算是过去了,皇帝就算是要对付沈家,也只能另想他法,不能再把主意打到大姐儿的身上;但是对于皇帝来说,事情并没有过去。
因为朝中的御史等一些正直的大臣听闻此事,都递了折子上去,都是为大姐儿说话的人;皇后为此,只能向皇帝请罪自罚,才平息了此事。
而皇后自罚之后,后宫之中便又起了波澜:各宫的妃子哪个会错失这种良机?只是无奈皇帝的心情极为不好,所以对于各宫妃子并没有假以颜色。
其中自有那手段高的,皇后不过自罚在宫中悔过半个月,便有宫妃有了身孕:岸然是在皇后自罚结束半月之后才被御医诊出来的;皇后的头,更疼了,因为皇帝的的确确是对那宫妃很好,很有些动了情意的样子。
原本皇帝可从来没有在宫妃身上用过多少心思:原来他被太后压制着,也不敢放松心神,只能和皇后夫妻二人同舟共济;现在嘛,他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自然是要好好的享一享美人福了。
沈家自皇后自罚之后又清静了下来,只是在皇后自罚之后的十天夜里,沈家来了几个夜访之人。
沈妙歌和红袖因为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看到廉亲王时,还是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能亲眼看到活生生的廉亲王,可比听说他还活着更有真实感。
廉亲王的脸上并没有笑意,他是为了大姐儿的事情而来;看到沈妙歌和红袖时,他轻轻的一叹长躬到底:“因我而累你们府上一家人,并且累得大姐儿如此,实在是……”
沈妙歌急忙扶起了他来:“王爷,我们本就不是外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说到大姐儿;”他顿了顿道:“我有个好女儿,你有个好儿媳。”
他说得十分肯定,只是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红:如果对方不是皇帝,他早就把那人暴打一顿了;到现在,他也难消心头的一口气。
廉亲王点头:“大姐儿,是个好孩子;”他看着沈妙歌和红袖:“但是我的儿媳妇,当然不能让人如此欺负!”
沈妙歌握了握拳,红袖轻轻的扯了他一下:“王爷,那是皇帝。”她只是在提醒廉亲王,也是在暗示廉亲王。
就算沈家不会再保皇帝,却也不会谋反:谋反,不是过日子;沈家的人,现在和红袖的想法差不多,只是想好好的寻一块乐土过日子。
廉亲王轻轻的笑了,笑得有些邪:“这么多年了,舞霞公主自儿子死后一直身体不好,此事她的兄长可是一直不知道的。”
他并不想谋反:谋反多累?他只是喜欢看戏罢了。
沈妙歌和红袖对视一眼,虽然很想点头,他们夫妻对皇帝是没有半丝好感;但是想到边关的将士,想到天朝的无辜百姓,他们轻轻一叹。
廉亲王微笑着摇头:“我也是天朝之民,当然不希望我堂堂天朝沦落到外族手中;舞霞的父亲已经死了,她的兄长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所以他也只能让皇帝头痛而已,不会引来战争。”他微笑起来,其实很不好看,让人总会把他和坏人联系到一起。
八十七章 被欺负的廉亲王
沈妙歌也点头道:“王爷说得有道理,我也略有耳闻,不过王爷如此说看来便是真得的了。”
红袖听到这里完全放下心来:只要不会引来战争,让皇帝的头越疼越好。
廉亲王坐下来之后,先问了问大姐儿的情形,然后又道:“皇帝就是太闲了,如果边关有战争,就算是你们沈家飞扬跋扈,他也不会治你们沈家之人的罪!夺兵权,真亏得他想得出来。”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看我这个皇叔,实在不怎么样;原本太后在时,看他处事十分明白的,现在看来是我当初瞎了眼。”
他发现沈妙歌和红袖都在看他,立时摆手:“你们放心,你们的女儿这一辈子也就是平民之妻了,绝不可能母仪天下的。”
红袖和沈沈妙歌并不在意这个,他们在意的是廉集王没有说完的话: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的。
红袖想了想道:“王爷是不是要……”她的心跳了跳。
廉亲王一点不避讳,直接点头说了出来:“对,我对那把宽大到不成样子的椅子没有兴趣,但是有兴趣的人可不止是一个晋王。”
红袖和沈妙歌想了想认为这个主意不太好,到时依然免不了动刀兵的。
沈妙歌忽然笑了笑:“王爷,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廉亲王看向他:“你能有什么好主意?”他不太相信,沈家人的骨子里都是忠君爱国,他们家的人怎么可能想到什么有意思的好主意。
“王爷莫要瞧不起人,听我说出来;”沈妙歌笑得也有些坏坏的:“自古到今,夺天下的那些皇帝们,可并不都是大动干戈的;只要我们选对了人,那么……”
廉亲王听得眉飞色舞起来:“对,对,这主意好;你这样一说,我立时就想起了两个人来,你听我说……”沈妙歌伏身过去,两个人说得越来越投契。
红袖看着沈妙歌,心底暗自嘀咕:真是被廉亲王带坏了,他有这个想法一定会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不能一听到廉亲王的话,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红袖并不在意。
反正,只要现在的这一任皇帝倒霉,而不是平民百姓们倒霉,她是乐见其成的:这样的皇帝,分明就是一个昏君,他在位对于天下的黎民来说并不是好事儿。
况且现在群臣已经开始和他离心离德,就算没有廉亲王和沈妙歌来搅混这一池水,也早晚会有人谋他的位子;只不过有了廉亲王和沈妙歌的加入,这池水还真混得可以。
被廉亲王和沈妙歌点名的人,红袖大半都知道:虽然因为男女有别和本人并不熟,但是其脾性秉性,她还是听说过的——个个都不是善茬。
让红袖感觉佩服的是,沈妙歌和廉亲王两位,居然做了一个很长远的打算:他们把主意还打到了皇帝的儿子身上;万一那几个王爷不能成功,这里还有两个呢,有皇帝乐得的时候。
红袖看着说得兴高采烈的两个人,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儿:也罢,就当是做了一件好事儿吧,免得皇帝日后再去找其它忠臣良将的麻烦;有这么多的人陪他“玩儿”,想来他不会再做诸如对付沈、郑两家的无聊事儿。
“有仇不报非君子,少夫人。”一旁跟着廉亲王来的灰巾人头领说话了。
红袖起身站了起来:“上一次便知道当年是你们救了我们夫妻与我的父母,一直没有好好的谢谢你们的救命大恩。”说到这里,红袖深深的施一礼:“大恩不言谢。”
灰巾人头领闪身避开了:“少夫人,当初只是适逢其会罢了;我们是去追那个江彩云的。”
红袖微微一愣:“为、为什么?”江彩云不过是一个江湖人物,怎么和廉亲王结下了仇。
灰巾人头领一笑,并不忌讳的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江彩云的父亲因为不知道廉亲王的身份,所以居然吞下了廉亲王的一大批财物——其中有几样是廉亲王极喜欢的东西,只是还没有到手就被人抢了,自然是恼火的。
但是江彩云的父亲就是不承认,并且诬灰巾人是强盗,自然把灰巾人惹恼了;也就有了江彩云口中的灭门之祸;江彩云父女虽然做此事不多,却也做几次,因为不是特别特别贵重的东西,他们父女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只是这一次却遇上了灰巾人。
所以,坏事是不能做的,做得多自然会有报应。
红袖听完之后,轻轻一叹:“她果然是罪有应得。”
灰巾人一笑:“不过后来我们王爷不怎么喜欢那些东西了,所以才没让我们再追下去:不然,她早就应该死了。”
红袖和灰巾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发现灰巾人和廉亲王有五分相像,是指脾牲:都非常的率性;这样的人物,才真让人心折。
廉亲王和沈妙歌终于议完了,并且把如何做也议好了;这些事情当然不需要沈家去做,廉亲王也不会亲自去做,他只是叫了灰巾人吩咐了下去:自有人会把这些事情办妥。
廉亲王笑得很满足,那笑容就好是刚刚偷到了七八只鸡回到窝里的狐狸一样:“如此,我们就可以好好的看几年的戏;如果我那皇叔比我们想得聪明些,我们也有可能看上十几年的戏。”
沈妙歌点头,然后便把靖安小王爷和沈四爷的事情说了出来;廉亲王的眉头皱了皱:“有这样的事情?”
红袖点头:“我们已经使人查过了,我们四叔父的腿的确是被西洋人治过,听人说已经可以走动,只是并不是特别的方便而已。”
沈妙歌和廉亲王没有半丝客气:“王爷,你知道我们有诸多的不便,并且人也没有你多;”他对着灰巾人拱手:“所以,此事便有劳王爷了。”
廉亲王一摆手:“自然,只是这里面八成还有其它的事情吧?我怎么好像嗅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他一指沈妙歌:“你不全说出来,我便不会帮忙——你知道我喜欢的就是破坏人家的阴谋。”
他摸了摸下巴:“这阴谋,嘿嘿,很够味儿啊。”
红袖和沈妙歌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对廉亲王说了起来;当然是长话短说,但是廉亲王问得多,所以也说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廉亲王的双眼贼亮贼的:“嗯,果然是个人物!如果早知道你们府上有这么一个人物,我说什么也要和王妃一起住过来!”
廉亲王这一句话听得沈妙歌和红袖几乎出子一身的汗:这位王爷如果当真住进沈家,沈家用鸡飞狗跳也不足以形容了。
想到廉亲王的性子,红袖不得不开口:“王爷,我们想此事并不那么简单,而眼下我们也是以离开京城为要,所以还请王爷能从速处置。”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可不要玩得太过火。
不能怪红袖担心,因为看廉亲王现在的样子,他就像是新得了一件好玩具一样:不玩个尽兴,他是不肯罢手的。
听到红袖的话的,廉亲王果然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好事儿,你们夫妻居然现在才对我说,实在是太岂有此理——早一些,也好让本王玩个尽兴吧?”
沈妙歌咳了两声,对灰巾人道:“兄台的救命大恩,我还没有谢过;”他起身郑重其事施礼相谢;而红袖却端起了茶盏来吃茶,夫妻二人很默契的无视了廉亲王的埋怨。
以前,以前那可是家事,纯粹的家事:没有听说谁家把自己的家事抖出来,让旁人帮着解决的;廉亲王这人的话,有时候大可以装作没有听到。
灰巾人也不当廉亲王这个主子是会事儿:忠心与否,并不在表面上;他和沈妙歌互相见起礼来,谈得热络十分,再谈下去八成就要结拜成兄弟了。
廉亲王怒道:“你们是不是欺我现在不是王爷了?”
沈妙歌淡淡的回他一句:“我们欺你,是因为我们有个好女儿。”
布巾人点头深有同感;廉亲王本来就是佯怒,此时撑不住笑了出来:“呸!有本事儿不要用大姐儿要胁我。”
沈妙歌满不在乎:“我就是用大姐儿要胁王爷,因为我认为这也算是个本事。”
于是廉亲王怒气冲冲的走了:他发誓要回去和王妃商量一下,要再生一个女儿出来。
而沈妙歌一直心情大好了三天,红袖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高兴:因为他是第一次让廉亲王吃了一点亏儿。
皇帝却是一个月都没有几天好心情,他一想到沈家心底便有一股无名火:这个沈家,他是没有看错,表面上忠心耿耿,还不是一样拥兵自重?居然抗旨不说,还弄得自己和皇后都灰头土脸的。
他现在看沈家更是不顺眼,只是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他要动沈家还真是不容易;正在此时,他忽然接到了一份密报,看完之后他狞笑三声儿:“我看你们沈家,这一次还能不能再逃出朕的手掌心!这一次,可不能怪朕心狠手辣了,朕可是给过你们机会,只是你们有了不臣之心,不识得恭顺二字。”
八十八章 上香
沈家的人并不知道皇帝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