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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没有再迟疑半分,两腿一夹马肚绝尘而去。她的身后是韵香等丫头,再后面是十二等十几个军汉,再后面便是沈府的侍卫。
郑将军目送女儿远去,对沈府的侍卫跟去就当没有看到:多几个人女儿多一份安全总是好的;他从来不是迂腐的人--又不是他求沈家这样做的。
回头,郑将军对沈老侯爷略一拱手:“老侯爷,不送!”说完直接就回府,把沈家一众人都扔在大门口。
沈太夫人心里非常不舒服:小小的一个郑将军,居然对堂堂的侯爷如此无礼!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沈老侯爷心里事情正多,听到妻子的一哼瞪她一眼:“怪得了他人吗?非是郑家辱我们沈家,是你、是你辱了我们沈家!岂不知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说完也不理会妻子,自翻身上马带着两个人飞奔而去:这个妻子,看来应该去佛堂好好养一养脾性了。
沈太夫人脸一下子通红,当着丫头们沈老侯今天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想怎么着?她只能吩咐人备好车子,自己一个人赶回府去。
沈家经商议之后,由沈侯爷带着一队人,沈二爷带着一队人赶到沈妙歌出事的地方搜寻。
红袖 一路奔波,早早起来赶路,到天完全黑下来才会休息:如此经常错过宿头;不过好在有十二等人,他们都是军汉,随身带着行军的东西,倒也不至于露宿。
吃得东西都是干巴巴的干粮,喝的东西都是冷冷的水:红袖没有心思坐到路旁的铺子里用饭,能在马上解决的事情,她绝不会下马来做。
两个多月之后,红袖赶到了军营:她并没有进去,军营从来不许女眷进去的;她遥遥看着那军营半晌,然后对十二道:“你去军营寻阿元出来,就说我到了。”
这是沈妙歌呆了两年的地方,红袖 似乎能看到沈妙歌在这里挥洒的每一粒汗水:为了他们将来的日子,他曾经是如何的努力。
十二领命而去,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把阿元寻到: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已经瘦得脸上只有两个大眼了。
阿元看到红袖双目一红扑倒在地上,却说不出来一句话来:他没有保护好沈妙歌,感觉没有脸见红袖;阿元看到红袖时很痛:五爷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啊。
红袖并没有说废话,直接让阿元带她到出事的狭谷去。
不过半日便到了狭谷前,红袖呆呆看着那长长的狭谷,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一路上,她没有流半滴眼泪,只是走路赶路,一心赶路。
红袖用袖子把眼泪狠狠的抹去,她狠自己的不争气:沈妙歌,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找到他之前,流泪是最要不得的,因为不必!她相信,沈妙歌一定活着。
“阿元,你回去吧。”红袖 知道他在军中有职务。
阿元却执意不回,要留下来一起搜寻沈妙歌。
红袖看了看,一指前方偏东的方向:“我们会向这一方去找,这两天沈家的人也应该到了,你到时对他们说一声,不要两方人都寻一个方向浪费时间。”
阿元听到红袖 说沈家时愣了愣,不过他一向不是个心细的,也就没往心里去;听到沈家还要来人,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
他跪在地上对红袖叩了几个头,便翻身上马回营;他早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五爷真死了,他阿元就守五爷的坟一辈子,陪着五爷免得他太寂寞。
红袖 并没有立时就开始搜寻,虽然她很想这样做;她缓缓的放马走过了狭谷,找到一个平坦的地方咐吩众人休息:一路上大家都很累了,现在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明天开始,只会更累!
她在心中盘算着:三十里这内不用仔细搜寻,已经有军中的人搜过了;需要仔细搜寻的是三十里之外的地方。
山中两个月来下过雨、刮过风,已经没有什么痕迹能让众人可以确定一个方向找下去;现在,红袖他们只能认准一个方向先寻下去;实在找不到再换另一个方向。
红袖晚上躺在军帐之中并没有强迫自己睡着,她听着山中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就好像是沈妙歌再对她说什么一样。
她的眼圈不知不觉又红了,悄悄的握紧拳头:妙歌,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沈妙歌还有多大的希望生还?红袖 并没有去想,要找到沈妙歌--她也不敢去想沈妙歌是不是还能活着。
在这以后的每一天,红袖带着人不停的搜索,渴了喝山泉,饿了吃干粮、山果;干粮没有人就十二等人下山去买、或是去军中求助,她却不曾下过山一步。
在山中一天一天不停的搜索中,她的人也来越瘦;二十多天过去了,她的下巴已经尖得不能再尖。
这一天,阿元寻了来;他眼睛通红通红的:“少奶奶,侯爷说不用再寻了,五爷已经不可能、不可能……”
红袖身子一震,她半响后才道:“侯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元闻言哭倒在地上,红袖却已经又带着人去搜寻了:她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只要停下来她便不可能在站得住。
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距沈妙歌出事已经快要四个月了:所以沈侯爷才说出不再寻找的话。
红袖却依然不放弃,一直在找一直在找。转眼又是十天过去了,红袖的脸色越发苍白,她的头发已经没有了一丝光泽,如同枯草一般。
她整个人都没有了多少生气,只是每天本能的寻找、再寻找;韵香等人背着红袖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可是想尽办法也不能让红袖恢复半死精神。
红袖的眼睛眼睛深深下陷,她却在今天又换了一个方向寻找:没有人敢让她放弃,因为就算是十二这样的粗鲁汉子都怕一旦放弃了,红袖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第三十六章 绝望之后的希望?
日子就在重复的寻找中一天一天的过去,红袖他们搜寻的越来越远;只是这该死的茫茫大山,山连着山、山套着山,就好像根本没有边际一样;她们搜寻的范围虽然一再的扩大,却还是没有…走出群山。
山上的野兽对于韵音等人来说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说是送上来的肉食,正好可以打打牙祭;可怕的是红袖的精神越来越不好。
不知不觉中,她们在山上已经快要有两个月了。
韵香等人的担心也迟到了极点:因为她们在红袖的眼中渐渐的看到了绝望,那如死灰一样的绝望!
原本红袖的眼中是有希望的,每天早上起来她的眼中总闪烁着希望:虽然只有那么少少的几丝;但是现在希望没有了,她好像也开始相信沈妙歌不可能会活着了。
红袖现在已经整日整日的不说话了,她在晚上不搜寻的时候便坐在帐外看着天空、树梢,呆呆的坐一整夜,不言不动:她在听、用心的听,希望可以听到沈妙歌的声音。
不管沈妙歌是生是死,红袖相信他一定会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的,不会就这样悄悄的消失在世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只是沈妙歌死在这大山里,他的魂魄应该就在这里吧?
他看到自己来了之后,没有话要对自己说吗?红袖的心在滴血:她在一开始夜夜强迫自己睡着,以为沈妙歌会托梦来和她一会,但是,没有。现在,她夜夜坐在帐外,想听清楚这山中的呜咽之声,是不是沈妙歌留给她的什么话。
不管沈妙歌是生是死,红袖相信他一定会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的,不会就这样悄悄的消失在世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只是沈妙歌死在这大山里,他的魂魄应该就在这里吧?
他看到自己来了之后,没有话要对自己说吗?红袖的心在滴血:她在一开始夜夜强迫自己睡着,以为沈妙歌会托梦来和她一会,但是,没有。现在,她夜夜坐在帐外,想听清楚这山中的呜咽之声,是不是沈妙歌留给她的什么话。
韵香等人什么法子都使尽了,也不能让红袖开口吐出一个字来;眼着红袖的身体越来越弱,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大家都担心红袖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儿,也早已经给郑将军送出去了消息:可是路途遥远,就算是快马加鞭,郑将军也要两个多月才能赶到;怕就怕红袖等不及两个月了。
就在众人快要受不了,商量着是不是悄悄把红袖打晕带她回京时,军中送来消息:沈妙歌回来了,虽然受了重伤,不过现在伤势已经开始好转了。
红袖闻言后,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就是一路狂奔:她们现在距军营很远很远了;虽然是策马狂奔也到天色快黑时才赶到军营。
军营中已经无人不知道红袖,虽然没有几个人真正看到过她;对这样的一个女手,所有的将士都肃然起敬:好女子!如果自己能得妻如此,这一辈就不白活啊。
所以,沈妙歌回营的今天,元帅特允红袖可以进入军营探视沈妙歌。
只是所有的军士看到红袖的时候,都是静默的,非常的静默:尤其是他们看到红袖那如同被风干的样子时,好多人都不忍的转过了头去。
红袖没有注意到这些,也没有想很多:她赶了两个多月的路,又在山上寻了两个多月,就在她要完全绝望的时候,沈妙歌居然活着回来了!
她几个月的辛苦白费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妙歌还活着!
有士兵上前为红袖止住马:“沈少夫人,沈将军就在前面大帐里请随我来。”
红袖下马,忍着心中的激动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服:虽然头发已经枯黄、并且被风吹得散乱不堪;那衣服也在山中的搜寻中勾破不少地方,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整理了一番。
随着士兵向前走去,她的心一下一下跳得越来越厉害:有高兴、有担心;眼下,她一心想快一些看到沈妙歌:只有亲眼看到他还活着,她才能真得放下心来。
红袖走到大帐前时,忽然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立在帐门口再也迈不动脚步。
前面的士兵并没有查觉到红袖的不妥,他已经挑起了营帐的帘子:“沈少夫人,请进。”
红袖的眼前已经没有遮掩,可以把帐内的情形尽收眼底:沈妙歌半躺在床上,而床头立着一个女子,手里端着碗正用调羹给沈妙歌喂食。
如果那个躺在床上的男子不是沈妙歌,这副图会很让红袖感动:太温馨了。
那女子梳着妇人的发式,而且她待沈妙歌并没有什么亲疏分寸:十分的自然,十分的亲昵;就如同是夫妇一般。
她是红袖的认识的人:江彩云!一去两年都没有一点儿音讯的江彩云。
随着士兵的话,沈妙歌也转过了头来,看到帐前的红袖时,他愣了一愣才认出红袖来:也立时知道红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一一他早已经听军中的人说起红袖在山上已经找他,发疯一般的找了两个多月。
他的眼圈立时便湿润了:“袖儿一一!”
红袖却还是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分日夜的赶路,不顾身体的搜寻,就是为了眼前的一幕吗?她呆呆的看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江彩云转过身来
对着红袖福下去:“姐姐万福。”她的神情很平静,没有不好意思,不卑不亢;而且她对红袖也不是执的妾侍之礼。
红袖只感觉天旋地转,她两眼之前忽然变得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过她的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叫着: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
红袖扯起嘴角笑了笑:“你回来就好。”她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没有一丝火气、怨气;然后,她伸出手去;韵香立时便扶住了她:直到这时,韵香才知道自家姑娘的不对劲儿。
红袖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热度:就好似是寒冬的冰块儿一样。
她和点娇几个刚刚也是惊呆了: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她们五爷回来了,只不过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韵香却是极知道红袖心意的人,当下轻轻一碰身边的点娇;点娇此时也反应过来,并且清楚眼下的情形;她咬着牙忍着泪上前一步,和茶香、映舒、灵禾几个人靠近红袖,用身子撑住红袖。
她们不能让姑娘倒下去,尤其是在现在的五爷和那个江彩云面前倒下去!也不能让她们那个五爷、还有那个江彩云看出姑娘的不妥来!
她们输人,不输阵。
点娇和韵香对视一眼,在心中都闪过一句话:五爷,还不如死了的好——这话带着两个丫头十二份的怨念。
她们姑娘在山上的煎熬,现在看来算什么?她们的心都痛得碎成了一片一片,那姑娘自己呢?五爷、五爷……,真是太该死了。
红袖扶住韵香之后,又淡淡的道:“你刚回来,好好歇一会儿;我,去梳洗一下。”然后转身,轻轻的一步、一步的向来路走去。
她走得并不快,因为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在山上,她已经把身体几乎掏空了;现在她挺直了后背,虽然慢,但却坚定的向来路走去
虽然她双目看不到,不过她相信韵香知道带她出军营: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郑府去。
沈妙歌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红袖已经转身走了;他大急的挣扎起床:“袖儿,你听我说,听我说啊!”
江彩云急道:“爷,您注意身子,伤口刚刚结疤会绷开的。”说着就要按沈妙歌回床。
红袖的神色虽然很平静,但是她的眼神却让沈妙歌的心生生的撕裂了;他知道,如果他现在不能把红袖留下,解释清楚事情的话,他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红袖了。
他想推开江彩云,可是江彩云现在力气可比受重伤之后的他要大的多;她一面把沈妙歌扶上床一面道:“姐姐不过是去梳洗,一会儿便回来了,爷急什么呢?”
沈妙歌一次一次摆脱不开江彩云之后终于急怒交加,想也不想一掌打在了江彩云的脸上:他这一会儿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他的袖儿要走了,他就要永远失去袖儿了!哪个阻止他不让他去拦下红袖,哪个就是他的仇人。
江彩云对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统统在他的脑海里消失了;他只记得红袖,眼中只看得到红袖了。
江彩云被打得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她可是救了沈妙歌的性命啊;她轻轻的抚着脸,一时间没有再动一一这个样子的沈妙歌让她感觉到陌生。
沈妙歌已经扑倒在地上:他受得伤极重,根本无力站得起来;但是他爬也要爬出去!他挣扎着、一下一下向帐门爬了过去:身上的伤口就像江彩云所说都绷开了,血浸透了他的衣衫,在他身后留下粗粗的一条血痕。
那帐门口的士兵终于醒过神来,跑过来扶起沈妙歌。
沈妙歌却只有一句话:“扶我、出去!”他已经痛得全身都哆嗦起来,四个字便已经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算这个样子,他还是一心要追回红袖。
如果没有了红袖,那么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思可言?他会到军中历练两年,从一个养尊处优格大少爷变成一个精明强悍的将军,其中的苦不足以对外人道。
他也不能想像,日后如果没有红袖会怎么样。
士兵看了一眼江彩云,扶着沈妙歌出了营帐:外面早有士兵看到,飞快的抬过来软兜让沈妙歌躺上去。
沈妙歌只是催促:“快,快,袖儿、袖儿!”他的神志痛得开始有些模糊了。但他强迫自己一定要清醒着,一定追上袖儿,要留下袖儿。
第三十七章 沈妙歌的心
士兵们抬起沈妙歌飞快向红袖一行人追了过去;红袖已经在韵香等人的搀扶下:其实是夹扶下快走到军营大门了。
红袖现在已经没有一分力气走路,她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这些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的脑子里只有刚刚看到的帐中情景。
那情景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中闪现,她的心便一点一点的碎掉,痛得麻木。
她又想起自己在山上的每个夜晚:那每个思念沈妙歌的夜晚,她的嘴边忍不住浮现了几分笑意:惨笑。
然后,她心口巨痛涌上来,一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就此昏迷过去
人事不省。
沈妙歌这时赶到了军营门口,正正好看到红袖喷出的鲜血:那艳红艳红的颜色,在他多年之后回想时,还一样让他痛不可当。
他惨呼一声:“袖儿!”终于也不支的昏迷软倒。他从来没有想到要伤害红袖,心中也从来没有过其它女子;但是袖儿的受伤,让他自责不已。
其实在红袖赶过来的时间里,沈妙歌是很紧张的:有焦急的盼望、有两年多的思念……;他早已经打发江彩云出去,不要守在他身边。
在只有他和江彩云两个人的时候,他也不要江彩云守在他身旁;他有什么事情宁可自己做:这也是他重伤好得极慢的原因,因为常常都会让伤口再次裂开。
可是江彩云偏偏在那个时候取汤药进来,他看到江彩云进来立时就让她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