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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永顺更没有否认自己打人的事实,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看不贯钱、黄二人诋毁秦王,才出头打人的。
没错,案件很清楚。可怎么判却是个问题,堂外的读书人和普通民众情绪都挺激动,各执一词,判得不好,说不定会引发更大的波澜。
钟楚文很是为难,旁边的刘师爷凑上前小声道:“大人,这官司您不能判,大人别忘了,论官阶这徐永顺可比您高。这案子大人可移交到应天府去,由应天府尹来判。”
钟楚文一想,这也算说得过去,连忙把这烫手的山芋推到应天府去。
就这样。这案子很快转到应天府,由应天府尹罗汝南升堂问案,外头跟来看热闹的百姓可就更多了,反正今天是元宵。大家都闲着也是闲着,看灯那要等晚上呢。
罗汝南问清了案情经过,秦牧有不以言论及罪的旨意。也就是说黄梦梁、钱琛二人的言论虽然有诋毁朝中大臣之嫌,但却没有构成犯罪。
这种情况下,徐永顺虽然是出于维护秦王之意,指使家仆打人,自依律错自然是在徐永顺。再说了,徐永顺虽然是六品散官,但没有执法权,他有权举报不法,但越俎代庖擅自打人就是他的不对了。
罗汝南判徐永顺各赔钱梦梁、钱琛五十两银子作汤药费,另外上表请降徐永顺两级官阶,再各打了他那几个仆人二十大板。
黄梦梁、钱琛对罗汝南的判决还算深意,没有有异议。
但徐永顺呢?在场的百姓谁都以为,徐小公师一定不服这样的判决,肯定会闹个没完。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徐永顺虽然依旧愤愤不平地指责黄梦梁、钱琛二人诋毁秦王,该打。但对罗汝南的判决,却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赔吧,一百两银子当是喂狗得了。
至于降两级官阶咳咳,罗汝南说的又不算,这奏折递上去,得吏部说了算。
徐永顺恨不得罗汝南把自己一撸到底,直接剥夺去自己的官阶呢,那样自己才更显得委屈一点。
这事闹成这样,够了,爷很忙,没功夫赔你们再玩下去了。
徐永顺直接掏出一叠宝大秦宝钞,点足一百两交了汤药费,然后找来大车,让人把几个被打得屁股开花的仆人拉回府去。
进府之后,他风风火火地冲到自家妹子的闺房,“妹妹,妹妹,快,打扮一下,哥哥带你去看画展。”
他妹妹叫徐若诗,今年十七岁,长得花容月貌,窈窕的身材,满弱纤腰盈盈一握,一张典型的瓜子脸,皮肤细腻如玉,一对明眸顾盼有情,浑身透着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
“什么画展?哥哥准又没个经,我不去。”闺房布置得富丽而文雅,徐若诗正在窗下读书,抬眼瞟了徐永顺一眼,慢不经心地应道。
徐永顺上前一把抢过她手上的书本说道:“妹妹别误会,这回哥我可是说真的,你是不知道,这次展出的画可不得了,是宫里的顾美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据说精妙程度,已经难分是针线还是笔墨,就连董其昌那样的才子,也是赞不绝口,还有,秦王咳咳,反正哥哥保证,妹妹去了,肯定不虚此行。”
本来,徐若诗是挺心动的,可一听他提到秦王,就犹豫了;
自家兄长一直想把她送进宫去,这一点徐若诗是知道的,哥哥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作为大家出闺秀,她也知道自己的婚姻牵连到政治很平常。
今时不同往日,徐家已经不是显赫的国公府,哥哥才二十出头,要支撑起这个家不容易,作为妹妹,这些她都能体谅。
如果自己进宫,能避免徐家家道中落,徐若诗并不介意这么做,反正女子的婚姻,嫁谁也由不得自己作主。
只是秦王已经拒绝了与徐家联姻,徐若诗心中难免有些疙瘩,听自家哥哥提到秦王之后,她便不愿再去了。
徐永顺长长一叹道:“妹妹,秦王只是题了一首诗,与画绣一同展出,他并没有去画廊。妹妹,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剩下咱们相依为命,哥哥的心思也从不瞒你;
是,哥哥让你去看画展,是有些私心,但这是为了咱们徐家好,也是为了妹妹好,哥哥曾跟在秦王身边一段时间,对他很了解;
哥哥不骗你,就算从普通人来算,秦王也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如今的杨王后,也是个贤良淑德的人,我就你一个妹妹,如果秦王不好,哥哥就算怎么着,也不会把你往火炕里推的。”
徐若诗听完,已是眼泪蒙蒙的,她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哥哥别说了,妹妹随你去就是。”
“妹妹,你听我说,今天让你去看画展,没别的意思,平时你不是也绣些花花草草的嘛,这顾美人的画绣,真的是绝妙之极,咱们今天去,纯粹是去欣赏画绣的,你别想太多。”
徐若诗白了他一眼,然后稍稍打扮一下,便与自家兄弟坐轿出门。
这次顾美人的画绣展,就设在桃叶渡旁边的桃叶会馆里,兄弟俩到会馆一看,许多大家闺秀争相来观看,馆前停满了香轿。
但奇怪的是,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本应是趋之若鹜的,现场却极少有书生前来,徐永顺向主持这次画展的韩赞周一打听才知道,似乎大部份读书人竟是自发的抵制这次画绣展。
抵制?难不成都象钱琛、黄梦梁那两个家伙一样,认为宫中嫔妃出来办什么绣画展,有失体统
徐永顺让自己妹妹进去观看,他则一边与韩赞周闲聊,一边思索,他很敏锐在觉察到,这情况只怕不简单,说不定会掀起一场难以想象的波澜。
徐永顺越想越学得情事诡异,前次争八股,还是一半对一半,这次怎么读书人似乎都站一边去了呢?
徐永顺权贵出身,政治嗅觉比一般人敏感得多,他思前想后,希望能从危机中抓住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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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暗流汹涌(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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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渡旁边的会馆分为两进,外头是画绣展出的地方,男女皆可进入参观。
里面一进男人则要止步了,那是宫中的顾美人用来接待女宾的地方。
前来参观的女子看完了画绣,可进入里院,向顾美人求教。
顾含烟一身宫装,温柔如水,闲雅如诗,但凡进入里院请教的女子,她都温言以待,耐心讲解。
这是画绣展出的第一天,进来参观的,基本都是些名媛贵妇和千金小姐,繁花斗色,众芳成阵,这样的场合,自然缺不了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湘妃娘娘。
纤云弄巧,星眸流盼,云巧儿同样是一身宫装,婉婉婷婷十三四,约略女儿腰如初春杨柳弱袅袅;
她绣工一般,但嘴巴会说,在一旁帮着解说,让温柔腼腆的的顾含烟轻松了不少。
徐若诗看完画绣之后,深深为这项高雅的技艺所着迷,也进到里院来;
但她很快就发现,院里显然成了一个贵妇千金们攀附讨好顾、云二人的场所,赞叹奉迎之词不绝于耳,真正静下心来求教画绣技艺的反而没有几人,这让她暗暗皱眉,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挤上去。
外头的徐永顺与韩赞周是老熟人。前段时间,被秦牧敲打一番后,韩赞周虽然刻意拉远了与徐永顺等前朝权贵的距离,但总的来说,现在他混得也不算如意,根本没有前朝司礼太监的风光大权。
无形之中,与徐永顺等人不免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加上这画展之事,也不是什么机密,韩赞周便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告知徐永顺。
本来这样的画绣展,是应该大受读书人追捧的才对,但今天前来参观的读书人却是不多。
徐永顺一听这情况就上心了。嘿嘿,你们抵制的,就是我追求的、力挺的!这叫什么来着,节穷节乃现更准备地说,这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韩公公放心,这事情既然是您老在主持,晚辈自然少不得全力支持公公,好教公公把画绣展办得体体面面的。”
徐永顺年纪轻轻,在这天下动荡的年头。能支撑起若大的徐家,自不是等闲之辈。
他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对于韩赞周来说,眼下紧要的自然是办好秦王交待下来的绣画展;
他有幸参予秦王与司马安几人的讨论,自然明白,这件事对秦王来说有多看重,徐永顺全力支持他办好这次画绣展,自然会让他感激在心。
“成章啊。你有什么主意?”
成章是徐永顺的字,韩赞周叫得十分亲切,徐永顺微笑道:“公公,秦王让您来主持这次画绣展。足见秦王对这次画绣展的重视,秦王大概是想通过此举,增强影响力,为后面的事情作铺陈。”
“不瞒成章。确是如此。”
“公公,不就是要是增强影响力嘛,那些腐儒酸丁不来。就没办法增强影响力了吗?诚然,他们来做几首诗,传扬出去,这影响力肯定不小,但没有他们,咱们照样可以通过其他办法达到这个目的。”
“有何办法,成章快快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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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巷。自古以来,这里就是高官显贵云集之地。
内阁次辅诸葛敏的府第就座落在乌衣巷,这豪华的宅院,原是弘光朝内阁辅臣王铎的府第,王铎与钱谦益等人降清后,被一同抄家,这栋豪宅使被秦牧赐给了诸葛敏。
整栋宅子红墙绿瓦精雕细刻,园中亭台楼榭皆临水而建,有的亭榭则直出水中,满带江南水乡的特色。
园中池水清澈广阔,遍植荷花,风亭边林荫匝地,水岸藤萝纷披,虽只是初春时节,但园中却不缺景致。
作为炙手可热的内阁次辅,平日里怀着各种目的前来拜谒之人自然是不胜枚举,诸葛敏行事,一向还算比较低调,但身居高位,总难免要作些应酬。
亭台之上,诸葛敏与前来拜访的御吏马唯中、礼科给事中沈青阳对坐而饮,春寒尚在,三人兴致却不减,旁边几个侍女频频斟酒。
“阁老,这回秦王怕是要动真阁的了。”马唯中微露忧态说道。
礼科给事中沈青阳随即道:“重农抑商是历朝历代之根本国策,如今秦王要把民间资本转到工商上来,这是动摇国本之举啊。商贾不事生产,重利轻义,投机取巧不劳而获。每每灾祸之时,商贾便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损国害民,谋取私利,这样的事层出不穷,秦王竟视而不见,如此下去,是取祸之道啊。”
诸葛敏一手抚须,波澜不惊地说道:“二位不要激动,秦王现要只是有此想法,并没有付诸实施,事情尚有转寰的余地。”
“哎呀阁老,民以食为天,农为国之本,重视国本方能使百姓安居乐业,人丁兴旺,使国库粮仓充盈,既可内无粮荒、动乱之虞,也可外无侵扰之虑,这等关乎国本之大事,岂能等闲视之。
秦王心存此意,本就是危险之事,如今更是让宫中美人出来办什么绣画绣,这端倪已现,阁老是国之柱石,匡正君主之过失。”
“不错,自古以来,女子有三从四德,秦王要招女子为医、还要办什么女学,这岂不是坏了纲理伦常?将来这天下还有安宁吗?”
诸葛敏轻叹道:“不瞒二位,老夫已经劝过秦王了,奈何唉。”
朝廷设立御吏和给事中,本来就是为承担匡君过失,封驳施政阁臣不当之责的。马唯中与沈青阳二人越说越激动,大有以天下为己任之态。
马唯中慷慨地说道:“下官这就去联络同僚,一起上书进谏。”
“好,下官也去。”沈青阳跟着表态道。
诸葛敏似乎什么也没说,却无形中把马唯中和沈青阳套了进来,酒到微醉之时,二人慷慨激昂,一齐表示回去之后立即联络同僚,联名上表谏君之非。
***
元宵佳节,王府里也少不得设了些花灯,与民同乐。
秦牧在御书房处理完一天的政务,正准备回后院与杨芷她们同渡佳节,燕高飞匆匆进来,向他耳语了几句:“秦王,御史们在串联,国子监的监生也议论纷纷”
秦牧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对燕高飞耳语几句后,说道:“去吧,这阵子我时刻注意京中以及整个江南的动静,万不可大意。”
“是,秦王。”
燕高飞告退下,秦牧独自站在檐下沉思起来。
重农抑商,这在中国古代,确实是必须的,以前生产力低下,过多的人从事工商业,会使得耕作的劳力不足,粮食产出少,进而危及国家稳定。
重农抑商这项政策,最早由李悝在魏国的改革中出现,随后商鞅在秦国的变法中将重农抑商政策第一次明确提出,并以此作为大力推行农战方针的基本内容付诸实施。以后历代统治者都将其作为治国的典范。
不可否认,重农抑商政策在封建社会初期对农业以及社会经济的发展,对新兴地主阶级政权的巩固起到了积极作用。
例如商鞅变法积极推行农战方针,采用各种手段实行重农抑商政策,鼓励发展农业生产,从而促进了秦国的经济实力不断增强,为后来秦始皇统一六国奠定了物质基础。
但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明朝中后期资本主义萌芽已经出现,特别是随着玉米等高产作物在大秦的推广,粮食产出有了极大的提高,商品经济越发活跃;
到了这个时候依然坚持重农抑商的政策,把商农发展对立起来,显然是不对的。
如果继续在重农抑商的政策思想指导下,推行一系列不利于资本壮大的措施,无疑是违反了经济发展规律。
在想资本壮大,科技需要提高、劳动力要充足。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除非把女人的作用释放出来,短期内很难保证劳动力充足,秦牧可不想到非洲去贩些黑人到中国来。
但是,固有的思想已经延续了近两千年,一朝要改变,谈何容易啊!
现在只是对几个大臣吹吹风,没想到竟是引来暗流汹涌
秦牧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深呼吸几下,让面部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后,才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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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元宵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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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正常情况下,皇家都会在午门上张灯结彩,而午门之外摆设螯山灯火,即将千盏彩灯堆叠成山;有的螯山叠至十三层,形状有如传说中的巨螯形象,因此俗称之“螯山”。
平时警备森严,平常百姓不能涉足的午门禁地,也特别开放三天,观灯赏月,君民同乐。宋明以来,一直如此。
不过这些,都是国家承平之后的事,现在大秦连皇宫都没有建好,想布螯山与民同乐也没有适合的地方,因此只在王府后院设了些灯,供自家观赏。
到了晚上,李香君、董小宛她们多头戴珠翠,或加玉梅、或插雪柳,上衣则以白绫袄儿为主,下配各色长裙。
按照时下的习惯,人们夏天多穿浅色衣服,冬天多着深色衣服,在寒气未退的元宵穿白似乎有悖常理,而这却正是宋明两朝元宵节妇女服饰的殊俗。
元宵节妇女穿白的习俗,最早见于宋代。《武林旧事》记载:‘元夕节物,妇人皆戴珠翠、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灯球、销金合、蝉貂袖、项帕,而衣多尚白,盖月下所宜也。‘
白绫袄给人的印象是淡雅、俏丽,由此也增加几分轻佻。
此种仪态在元宵节这类全民参与狂欢古代情人节里,是合乎情理的,月下穿白衣,飘飘若仙,能引来更多追逐的目光。
问题就在于,初更时分,大家在后院里吃酒、赏灯时,连几十个侍女也全换上白色衣裳之后,一时满院白衣飘飘,秦牧被晃得有些眼花,反而有些找不着北了。
反而是唯一一个没有穿白色衣裳的杨芷。更引人瞩目。
杨芷作为王后,身份地位特殊,使她不得不保持庄重,打扮要雍容华贵,举止须庄重大方,略显轻佻的白绫袄儿是不适合她的。
她穿着貂鼠皮袄,下着百花裙,外头再披一件火狐大氅,在一片俏白之中,她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在明亮的灯前月下反而抢尽了眼球。
不管外头有多少烦心事,元宵这样重要的节日,秦牧都希望能与家人一起愉快度过,他暂时抛开了一切,与妻儿吃酒赏灯,后园里挂着各式花灯百余盏,在水上还有许多莲灯在飘荡,营造出一片唯美的情景,笑声阵阵。
在杨芷的带领下。园中的女子,包括怀有身孕的卞玉京也由人扶着,在院中的亭台曲榭间结队转了起来,这个呢。在民间叫“走百病”。
“都城灯市春头盛,大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