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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个，我突然想到——”秦晓琳举起手，“一般作家都会在自己的画上签名，并且标注时间的不是吗？”
“……”
“而且就算没有，我们也可以直接问作者的啊？作为一个画展商，想知道绘画时间很正常吧？”
“…………”
李青红了脸，扭头怒视蓝麟——他认为是这混蛋耍了他，却见蓝麟也远目蓝天白云中。难道说，这家伙也有一下子没转过弯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真逗！”
秦晓琳笑得喘不过气来。
总是爱推理来推理去锻炼脑筋的两人，居然忘记了最为简单的方法，这大概就是灯塔下面最黑暗吧！
李青跟蓝麟最终也忍不住笑了。李青想，他大概明白蓝麟为什么推荐秦晓琳参与行动。与自己和蓝麟相比，秦晓琳有着他俩都没有的优势——有一颗更为接近生活，年轻灵活变通的心。
******
画布之上，插着一把尖锐的刀。
画不出……画不出……！！为什么画不出！！！
男人的十指深深抠入自己的双臂，留下一道道血红的痕迹。
没有那个不行！必须是那个色彩才行！是的，必须是……能够震撼人灵魂的颜色！
他猛的抬起头，走向几乎被杂物所埋没的电脑前，扫开没有的东西，坐下来。他找到鼠标，敲击几下，打开一个网页。
这是一个留言板，确切的说是一个买卖家交流的中心。有的人留贴求购一些什么东西，有的人则挂出网址出售一些东西。由于是只对业内人士开放的留言板，广告商的入侵范围也不算太大，更多的是艺术爱好者们之间的以物易物跟讨论交流。
这里，是专业人士才能登陆的领域。
他的个人主页也挂靠在论坛之上，当然，这不是重点。
他搜索一个地址，却被提示发帖人已删除帖子。利用论坛的短信功能，他找到了一个ID发出短信。
【K；上次的……还有剩余吗？我想要。】
浓厚又艳丽的色彩，他还想要更多！没有那个不行，有那个他才能创造出真正的艺术品！
很快，短信有了回复。
【没有了。】
怎、怎么会！
男人的手指颤抖，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不过，假如你想要，可以为你特别订购。】
接下来的一条短信令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恢复正常。
【你想要什么样的？为我描述一下，详细的，不要错过任何细节。只有知道你要用在怎样的作品上，我才能给你准备最好的材料。】
男人吞咽一下，飞速用手指敲击键盘。
【一团分辨不出是什么，碾得粉碎的……】
一面描述，男人一面在脑中勾画他所想绘制的场景。
生命崩裂出来，灵魂被捣碎一般的场景。
是的，他想要画出这样的作品。
天真的，残酷的，又恐怖震撼人心。
【好的，请稍等。三天之内为你准备好。】
接到K的回复，男人松口气。
三天，还有三天时间。
太好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CASE 5 死亡双子（8）
【真是美丽的作品啊！】
看着画作，男人这样想着。
【所以自己才对这样亏本的生意乐此不彼。】
将网上的图片存在电脑内，男人情不自禁的舔一下唇。
【下一次，再多将‘那些’加入到颜色里好了。多一些，更多一些……】
“嗯？”
这是……什么？
看到画家的网页上有人留言，男人点开了留言。
“大人的作品很受欢迎啊！看，都有人做了诗！我一看就知道作者是大人的死FAN！”
跟着留言的连接，男人进入到论坛页面，看到了铺展开来的诗篇。
【这是……！！？】
狂热的拥簇者？不、不对。知情者吗？还是……
男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到了最后笑容异常狰狞。
“还真是——杰作！”
【找到了，真正的DEATH ANGEL。】
男人想。
****
“头儿，你之前要的化验分析结果出来，颜料里有致幻剂的成分。”
“致幻剂？”
这倒是意想不到的发展。
Methcathinone，也就是甲卡西酮，加热后可变成气体，会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使之兴奋或抑制，连续使用后产生依赖性。曾以‘浴盐’的形式风靡一时，当然后来被有效遏制。
“在画里掺有这种东西，他是想贩毒吗？”小王忍不住猜测。
“不，大概的确只是单纯的作画，但是为了作画已经走火入魔了。”李青想了想回答道。“画作一般会放在灯光下展示，在灯光的热度下有毒物质将挥发出来，让观赏者陷入被药物控制的状态。”
“这并不奇怪。就像塔罗牌的最初绘制者是在毒品的幻觉之下完成了全套牌的绘图，很多艺术家在遇到瓶颈的时候会从极端的手段寻求解决方法。像毒品带来的幻觉，可以给他们带来丰富的素材跟想象力。”
一个声音插话，李青不禁转过头来，意外的看到了一个见过几次面的人——王锦。
“你好，又见面了，李队长。我是被上面派来协助这个案子的，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李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上级对这个案子这样重视。况且在他们已经有心理顾问的基础上派来王锦——总觉得有其他原因在里面。
“对了，DOCTOR呢？”
“DOCTOR？”
“啊，抱歉。我是指布兰特医生。听说他参与这起案子的侦破行动不是吗？”
王锦毫不掩饰的对于蓝麟的浓厚兴趣，这倒不奇怪，就连李青都不得不承认蓝麟这男人在心理侧写的领域闻名遐迩，在犯罪心理学上有着很深的造诣。
“他只是个顾问，并不是刑警，在需要他的时候我们才联络他。”
李青给出一个勉强的解释。事实上，那个从不服从组织分配的混蛋到底在什么鬼地方，天才知道！对于蓝麟一时兴起玩失踪这件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这种失踪现象往往是案件接近结尾，自己要先那家伙一步勘破真相的警世钟。
“原来如此，也是，动不动求教于不是警方人员的教授，对于警方来说也比较没有面子。”
王锦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完全看不出这个外表软绵绵又温和的男人嘴巴这么犀利。
“王锦，你对案情掌握多少，能给我们提供什么程度的协助？”李青不客气起来。
“啊，抱歉，我也是刚加入这个办案组协助调查，情况还不太清楚，至于工作上一切听从领导分配。”
中规中矩的答案反倒让人没了脾气，李青倒是忘记了并不是每一个心理侧写师都跟蓝麟一样是喜欢刁难他，跟他对着干的刺儿头。
“队长！你看，又有新的诗发布了！！”
大伙爬到电脑前一看，果然又有一段新的诗歌，而且相比较从前的更短小。
【天与地相接，】
【狭小没有任何空隙。】
【崩裂的是爆炸般的美丽啊！】
【像飞溅的墨点，染上艳丽的色彩的水滴。】
“……”众人面面相窥。是预告吗？可是完全看不懂！
“快看新闻，还有，联络其他部门，看最近有没有新的案子！”
李青刚发布完命令，就听到电话铃声，他连忙打开手机接听，意外的竟然是秦晓琳的电话。
“李队长，看到最新的更新了吗？”
李青一听就知道，这女孩肯定也是看到了新文章才连忙来电。
“嗯，看到了。你有什么线索？”
“没、没有。但是……”
“不用担心，侦破工作交给我们专业人士，明白了吗？”
“嗯，可是——”
“我们要继续调查，请不要干扰调查。”
李青的态度罕有的强硬了一回。感觉到蓝麟刻意将这女孩带入追击犯罪者的道路，他本能的感到反感。说实话，他不希望这女孩踏入这一行，更别提她的老师是蓝麟那个心理有问题的家伙了。
“李队长，我是想说……教授今天没有来上班。他在警局吗？”
该死的！李青啐了一口，改变了口气。
“你过来，到警局。”
也只能赌一把了，这个小姑娘能对蓝麟了解到什么程度。
不能让那家伙在警方之前找到犯人，对犯人下手。无论是什么理由，没有谁有权利审判谁，罪犯必须得到法律的制裁。
很快，新的牺牲者找到了。但是无论谁都无法确信这是否与诗歌的描述有关。
那是一钞意外’，十吨的集装箱卸货的时候砸在人的身上，被害者顿时被压成肉酱，血肉横飞。
新的‘画作’也被发布在网上，一如既往的场景模糊不清，让人觉得似是而非。根据监视的警员汇报，除了送快递的人之外，没有人接近画家的房子，画家自己也关在房子里不肯出来。倒是小姑娘天天去上学，也没有异常的现象。
“快递？”李青陷入沉思。
“是的，都是一些绘画用的颜料。我们查过，没有致幻剂。”
听到属下的报告，李青惊讶：“没有？”
也就是说，画作里的致幻剂是到画家手里才被加进去的。这并不奇怪，致幻剂的成分构造简单，稍微懂得化学的人在家里都能自己制造，但是这样一来没有任何线索跟证据可循。
等一等。
既然有快递送来，他也没出去，那么肯定是网购了。
说来他的画作也发布在网上……这位画家倒是很新潮，频繁的使用网络作为便利手段。
“联络技术部跟网警，我要查看此人对外联网的所有记录跟通讯，马上！”
一定有什么可以寻找到端倪的线索，只是被办案人员漏掉了。或许表面上看来和案子关系不大，却有着一定关联。
“不觉得奇怪吗，发布时间。”
王锦打断李青的思路，指了指电脑屏幕。
“这首诗的发布时间是12：20分。但是这幅画的发布时间是12：42分。你再看历史记录，每一首诗都发布的比较早，最早的比画作甚至早上两个礼拜。”
小姑娘告诉他们，自己是看到网上哥哥的作品，才写了那些诗。
“也就是说，她看到的是实际的画作，而非网页上的？”探案人员小王猜测。
“因而产生看到死亡现场的幻觉吗……不对，不会这么巧。一定是谁对她说了什么，或者她看到了什么，才会产生与案发现场高度重叠的幻觉。”
秘密，就在画家的家中。
如果可以，李青真恨不得上一次去的时候安装监听器，这样就能对情报有所掌握了。现在再有所行动，多半会让对方警觉。
“队长，技术部将数据传过来了，你看这段信息！”
大伙凑到屏幕跟前，这是一个购物的网站——似乎是这样。
上面有着一段关于买卖交易的对话。只不过，这段信息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
【你想要什么样的？为我描述一下，详细的，不要错过任何细节。只有知道你要用在怎样的作品上，我才能给你准备最好的材料。】
【一团分辨不出是什么，碾得粉碎的碎末。就像爆炸一般，烟花一样的效果。只看一眼便震撼人心，将悲惨与美无可挑剔的衔接起来。我要这样的颜色！！】
【好的，请稍等。三天之内为你准备好。】
“……！！”
是巧合吗？还是……？？
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卖家上，是一个ID名为‘中间商’的人。
“交易记录里大多是小商品，跟嫌疑人的交易多数为颜料。”
也就是说，这才是画家网购颜料的对象吗？
“李队长，这个IP地址最近才浏览过发布画作的网站，而且你看这里，他通过这个链接上过发布诗歌的论坛！”
“……！！立即找到这个人，动作要快！！”
李队长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有个人比起他——或者任何一个人，更接近案件的‘真实’。
☆、CASE 5 死亡双子（9）
秦晓琳正在雨中撑着伞，等待下课铃响起，学校放学。
当看到小丽走出来，秦晓琳迎上去。她为女孩撑起伞，两人一起在雨中漫步。
一开始秦晓琳随便的聊天，问一问女孩学校的情况。又过了一段时间，随着雨下大了，街上的人变的零零落落。
一转弯进入街道旁的巷子里。这个时段跟天气，几乎没人从这里经过。
秦晓琳站住脚步。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秦晓琳对女孩说。
“怎样才能将已知的剧情梳理通顺。”
对于这个电影爱好者来说，显然带入电影的术语更便于她思考跟交流。
“描绘死亡现场的诗歌，没有任何联系的死亡事件，跟现场重叠度不高却又模糊暗示现场情景的画作——按照剧情已知的逻辑顺序，排列起来并不通顺。”
“假如画作出现在凶杀前，画家要怎么预知死亡？单从画作之上，很难看出死亡现场——那么通过画作，描绘了死亡现场的诗歌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在思考这些事。突然我发现，这就跟电影拍摄的手法一样……假如重新排序一下事件发生顺序，一切都合理了。”
雨水变小了一点，秦晓琳合上伞，让自己跟女孩暴露在雨水之下。她转过身，直接面对着女孩。
“顺序是完全颠倒的。先出现的是描绘现场的诗歌，之后发生了死亡事件，最后出现的才是画作。一般人将尸体发现的时间错当死亡时间，因而产生先有画作，后发生死亡事件的错觉——其实是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晚于画作发布。”
也就是说，眼前的小女孩，才是最初的死亡描绘人！
“我想，你发布在网上的其实不是最原始的诗篇吧？那是经过精简，非常隐晦的诗篇。真正的原作大概是写在稿纸上，非常详细描绘了现场的情景。你的哥哥通过你的诗歌，画出那样的作品。”
秦晓琳深吸一口气，看着女孩继续说道。
但是，这个孩子又怎么写出那样的诗篇？她——只是个孩子。
“你刚才想，我只是个孩子。”
“……！”
女孩看着惊愕的秦晓琳，轻轻的笑了。
“你听过一则新闻吗，还未十二岁的孩童在拜访教堂的时刻，不知怎的创作出美妙的乐曲。他们说这是神的启示，否则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做出这么美的歌？”
女孩置身雨中，伸展双臂接受雨水淋漓。
“我也是啊！只不过我接到的是死神的启示。只要见过一次就忘不掉，震撼人心的，死亡的色彩。这是艺术呐！震撼人心的，让人的灵魂都颤抖起来的真正的杰作！”
秦晓琳微微的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女孩说出的话，而是因为女孩的年龄……她的年龄与她说出的话不成正比，正是这点让人不由的毛骨悚然。
“哥哥抄袭了我的作品。他是我的哥哥，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应该是保护我，爱着我的人，而不是每天对着冰冷的画室，将妹妹的作品当成自己的，涂抹到破布上。”
“……所以你将诗发在网上？”
女孩的笑容扩大。
“嗯。很奇怪不是？当你说了一个东西看起来像圆形的，即便他不是圆形，后面的人也会觉得那是圆形。有人将诗篇所描述的情景对号入座，跟模糊抽象的画联系在一起，就像预告杀人了不是？”
巧合……吗？不、不对。
“我认为，是有人依照作品的描述，进行谋杀。”
秦晓琳说出自己的推测。
“哈！那又是谁呢？哥哥的狂热拥簇者？还是我的？竟然将情景再现，真是绝妙啊！哈哈哈哈！！”
女孩大笑起来。秦晓琳打了女孩一个巴掌，紧接着，又将她搂住。
“记着，你是个孩子。”
她对女孩说。
“所以，生气的时候就大吵大闹，难过的时候就哭吧。这是孩子的权利。”
憎恨啊，报复啊，这些复杂的事，让大人去思考。作为一个孩子，只要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就够了不是？
不要勉强自己以孩童的身躯去做一个成人。
“呜……哇啊啊啊！！”
女孩哭了起来。
其实她很害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只是生气，哥哥抄袭了自己的创作。为什么会出现许多可怕不能理解的事啊！！
“啪啪啪啪！”
一阵拍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真是杰作啊！最终还是被我找到了——真正的DEATH ANGEL”
秦晓琳没来得及回身，就感觉后背一阵刺痛，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从后面扎入她的身体。一阵疼痛袭来，昏晕感击打她的头，令她的身躯松脱怀中的女孩倒下。
“来吧，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你，能够预见死亡的死亡天使！”
身穿送货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朝女孩走去。
“真是美丽的作品！见过一次就迷上了！没想到那个从我这里订购‘死亡’的画家并不是原作者啊！原来真正的作者这么年轻，真令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