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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归面不改色地笑:“我怎么会是楚归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可别错杀无辜啊。”
刀疤便阴笑道:“什么错杀无辜,楚三爷连我都不认识了?当初你跟你大哥联手唱了一出好戏杀了杜大帅,可没想到我就在身边儿跟着吧……以后还追杀我们追的跟野狗似的……”
楚归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儿矮胖子,这一会儿门口又来了一个,看来跟那矮胖子一样,都不过是十八九左右的年纪,探头探脑道:“怎么了?找到人了?他就是楚归?”
楚归的手在腰间轻轻一动,刀疤厉声喝道:“三爷,别在我跟前弄鬼!”
楚归漫不经心一笑:“什么弄鬼啊。”
矮胖子挠挠头,刀疤握着枪上前一步,围着楚归转了一转,手在楚归腰间一摸,便将他的随身手枪摸出来,在手心掂量着,似笑非笑道:“三爷,你也有今天啊?”
楚归便笑:“您别见怪!我这也不过是壮壮胆的,且都说我不是楚归了,你可别误人子弟,公报私仇啊。”
刀疤皱眉,矮胖子听到这里,就上前一步,犹豫着说:“王大哥你可别认错了,他真是那个可憎的大汉奸?”
刀疤道:“谁不知道楚三爷是有名的貌美如处子,却心毒如蛇蝎?”说着,便在楚归后腿上一踢,“早就想干掉你了,可惜你又跟了日本人……幸好今晚上天赐良机……”
正在这时侯,窗外遥远处忽地传来极大的一声轰响,屋内几人一怔,楚归顺势起身,在刀疤胸口一撞,刀疤踉跄往后退:“你娘的!”
楚归往门口一扑,便把矮胖子擒住,他看的明白,这三人里头数刀疤最有经验身手也最好,其他两个不知是哪里找来的菜鸟。
楚归抱住矮胖子,夺过他的枪抵在他头上,又将他挡在自己跟前做挡箭牌:“别过来!不然先杀了他。”
身后那青年叫道:“别伤他!王大哥……”
刀疤脸色阴沉地看他一眼,又看楚归:“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说了这一句,手中枪火一溜闪出,只听胖子惨叫一声,居然已经中枪!
楚归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刀疤如此心狠手辣,旁边的青年见胖子血溅当场,又惊又吓,大叫一声冲过去,谁知刚一转身,耳畔听到一声枪响,背上剧痛。
青年回头,望着开枪的刀疤,手向着他一指,便慢慢地跌在地上,死不瞑目。
楚归见状,手上一松,那胖子跌在地上,还剩一丝气息。
楚归看他一眼,反而冷静下来:“你连自己的同伙都不放过?”
刀疤冷笑道:“什么同伙,不过是几个白痴学生,我看他们偷偷聚在茶楼说什么要为革~命做点儿事,我就随便说我知道楚归的住处,他们就真的决定来杀你,你说可笑不可笑?”顺便踢了一脚那青年的尸体。
楚归道:“这么说你们不是锄奸团的?”
刀疤哼道:“什么狗屁!我只是想趁乱发点财再报报私怨,这两个本来想用来试试水的,没想到这么容易进来,早知道就不用带着他们了,碍手碍脚的!三爷,我送你上了西天,外头只说是锄奸团干的,多一举两得的事儿啊,三爷,你就受死吧。”他举起枪,对准楚归。
就在这时,门口上进来一个人,见刀疤举枪对着楚归,便命不顾地冲进来:“三爷!”
楚归大惊失色:“别过来!”
却已经晚了。
一声枪响,那人正扑在楚归怀中,替他挡住了那一颗子弹,瘦弱的身子一阵抽搐。
楚归瞪大双眼,今晚上头一次地失措了。
楚归定神看着怀中这张稚气的脸,——这个孩子跟其他几个孩子原先都是跟随陈祁凤的,后来楚归送了仁帮的人上阵,这几个孩子也要去,是楚归拦下他们让他们跟着自己的。
因为楚归“投降”了日本人,有几个孩子气愤地离开,但这个却相信陈祁凤所信任的大哥不会是当汉奸的人,所以仍旧坚定地留在楚归身边。
但是现在……
刀疤却走上前来,提防着说道:“三爷,可真有你的,明明是煮熟了的鸭子你却还会飞……只不过这回你可是逃不了了,乖乖地……”
说到这里,那窗户外忽地响起一阵阵地枪声,枪声密集,像是过年时候放炮仗的声响。
刀疤皱眉往外看了一眼:“又是哪闹腾呢,可真不消停。”
楚归将那孩子一放,扭头看着刀疤,眼睛红红,跃起身便冲上来。
刀疤早有防备,闪身笑道:“三爷,同样的招数可不能再使第二次!”一边说着,一边拿枪狠狠地砸向楚归头上。
楚归只觉得额头剧痛,眼前一阵发黑。
刀疤顺势抬脚在他腰间一踹:“三爷,若论起拳脚来,你可真不如我!”
楚归身子倒退,猛地撞上墙,一时浑身骨头架子都散了,顺着墙根滑在地上。
刀疤走到他的跟前,拿枪在他下巴上一抬,正要再出言不逊,楚归忽地抓住他脚腕用力一掀,刀疤站立不稳往后跌去,顿时眼冒金星,楚归咬牙跃起,跳向他的身上,举拳疯了似地打向刀疤脸上。
刀疤吃了两拳,咬牙切齿,抬手阻住楚归的手,他是行伍出身,自然孔武有力,楚归竟被他架住,正相持不下,楚归目光一转,瞧见旁边跌落的枪,当下一咬牙,俯身用力以额头击向刀疤额上。
刀疤没想到他居然用这么不要命的招儿,脑中一疼,手上一松。
楚归松开手往旁边歪出去,手一探捉住枪,回臂的时候正好刀疤骂了一句也翻身爬起,楚归见机不可失,虽未瞄准却只能开枪。
刀疤吓得停了一停,楚归额头上的血流下来,把眼睛都迷了,方才又撞了头还晕着……楚归吸一口气竭力眯起眼睛,勉强看见眼前的人影,微微瞄准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刀疤的身子晃了晃,最终跌在地上。
楚归稍微松了口气,耳畔却隐隐地听到脚步声响,楚归咬着唇,握着枪看着门口,却见门口冲出几个人来,纷纷唤着“三爷”,楚归听出这是自己人的声音,勉强指着地上的孩子:“救……”心头略一宽,便迷糊过去。
等楚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窗外的枪声渐渐停了。
楚归似乎听到耳畔有低低地说话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楚归竭力转过头去,依稀望见距离床不远站着两道人影,同样都穿着白色的衣裳,只不过一个看来身段儿高挑些,看来竟十分相称。
楚归认出一个人影是继鸾,立刻便张口叫,那边的听见了他的声音,便急忙过来:“三爷……”靠近了后楚归才把她的脸看的清楚,不是继鸾是谁?这叫声里却带着些担忧关切地语气,让他心安。
楚归忙握紧她的手:“你回来啦?事儿……办得怎么样?”还想问那个人是谁,但还没有张口,那个人已经自己走了过来:“三爷放心吧,事情办得很顺利。”那样温和的脸,出尘的气质,居然是自然门的魏云外。
楚归一看这张脸,整个人也清醒三分,挣扎着欠身起来:“魏先生?”
☆、第 103 章
今夜的确有一批军火交易;只不过那一批军火不是给原家堡,而是偷运给魏云外带来的人的。
但是原家堡最近风头正盛,坂本急欲铲除原绍磊一党,所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楚归就把原绍磊这一条线给卖了。
在楚归的谋划、继鸾的出手之下原绍磊才干掉了水原,因此在楚归传信说要他配合之后;原大少苦思冥想了一番,终于决定卖楚归这个人情;就算是还了欠他的情,何况本质上两人联手还是为了对付日本鬼子;所以原绍磊就算是明知山有虎,也要往虎山行了。
这一夜,原绍磊带人到卢湾接应军火;顺便牵制了坂本派出的大批日军。
而在另一方面,楚归所要真正对付的,却是锦城的古堡监~狱。
打头阵的是欧箴,或者说是被挟持了的欧箴。
欧局长也不明白,前一刻他还好端端地窝在姘~头的怀里胡天胡地享受温柔乡,下一刻就被一个神秘蒙面人拎出被窝,硬邦邦的枪口顶在额头上。
欧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死。在立刻死跟以后可能会死之间刚艰难地徘徊了一小会儿,腿上就吃了一刀,望着那嗖地一下涌出的血,欧箴立刻选择了暂时性的屈服。
于是欧局长重新穿戴整齐,几个人换了警~察局的衣裳,大家乘坐欧箴的专车,威风地往古堡监狱进发。
看守的日军见是欧箴,因欧局长早就混了脸熟——说起来这监狱里头有超过一半的人是被欧箴带着手下捉拿进来的,于是简单地问了几句就放了行。
轿车开进了监狱,就好像是运了一颗炸弹进来。几个人下车,明面上是陪着欧局长实际上是挟持着——进了监狱里头。
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车上的时候欧箴想了许多法子逃生,后来发现这些人防范的极严,就放弃了种种冒险的策划,后来进了里头,欧箴见覆水难收就开始想象善后的法子,如何向坂本求情之类……谁知道这些人一进里头,立刻无比干净利落地把内室的三个日本兵给干掉了。
欧箴站在门口,望着那手起刀落的动作,正在心惊,却见角落里一直没有做声的一个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欧箴对上那一双极明澈的眼睛,背后“嗖”地一声,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浑身顿时发起抖来。
欧箴正要动作,身旁有个熟悉的声音低低说道:“欧局长,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不然的话……”
欧箴眼前发黑,知道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只盼回头老虎不要一口咬死自己。
古堡监狱顶上巡逻的士兵看到自己人从监狱里头出来,有十几个匆匆地往前头去,又有几个往后面去,却不知发生何事。
顷刻,监狱背后的高墙旁边轰然一声,震得人站不住脚,一堵高墙轰然倒塌。
日本兵大惊,正要瞄准射击,身后却有几道影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
与此同时,前门处忽然间响起枪声,监狱里头的日本兵顿时一涌而出,头顶上却传来炒豆般的枪声,原本是对准入侵者的枪口,竟对着日本兵扫射起来。与此同时大门处的枪战正也如火如荼,日本兵乍然遇袭又腹背受敌,一时阵脚大乱。满院都是呜里哇啦地叫骂声,枪声,惨叫声,反应过来的日本兵多半冲着大门口奔去,却没留心后院墙被炸了个大大地缺口,许多人互相扶携,纷纷奔出,如囚鸟出笼,龙归大海。
此刻,魏云外面上带着极浅的笑:“三爷您留心,头上的伤可不轻。”
楚归被继鸾扶着,手不由地将她的手握紧掌心里,这一刻才觉安心:“魏先生也去了?”
魏云外望着楚归的眼:“这样的大戏,魏某人心痒,也掺和了一脚。”
继鸾道:“魏先生客气了,实在是帮了大忙。”
这场古堡劫囚犯不亚于虎嘴里掏食,但凡时机上稍微差点儿,哪个环节出了漏子,就会把这批智闯的人也都陷进去,所谓“偷鸡不着蚀把米”。但因几个高手的存在,杀警卫杀的利落干净不露痕迹,占据制高点又占得恰到好处,且前门处声东击西吸引了日军火力,而坂本的重心又放在卢湾支援不及时……种种因素,才阴差阳错让他们险中求胜。
楚归看看两人,这会儿才觉得头疼,看着魏云外说:“……大概,不仅是为了做这事儿吧,以前狠追着我要钱,这回把你的那批军火丢出去喂狗了,你大概还想找机会跟我要回去吧。”
魏云外见他说的直白,忍不住喜笑颜开:“三爷用那批军火把被日本人囚禁的爱国人士都救了出来,用意自是好的,也是值得的,我当然不敢再跟三爷要什么。”
楚归斜眼看他:“真的?不对……你是一副悭吝的性情,我可不信你就真这么大方起来。”
魏云外忍不住又笑:“三爷果真目光如炬,不瞒三爷说,这次救出来的有几个是我党的要人,另外有几个国军方面的良将,都是我们所急需的作战人才,昨夜晚我已经叫人先护送了几位走了。”
楚归听了,就道:“这叫先斩后奏……或者截糊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肯做亏本买卖的,瞧我忙前忙后,差点儿赔上自己的命跟……”看了继鸾一眼,又停下来,“倒是给他人作嫁衣裳,便宜了你们了。”
魏云外此刻才正色说道:“我对三爷的举动是十万分赞赏的,回头会向上面报告。”
楚归摆手:“算了,我被人骂惯了,又不求什么流芳百年,我只想要人平安无事就行,对了……天明后怕要戒严了,人都带出去了吗?”
继鸾才说道:“按照原先定的,原绍磊跟少扬带了一些离开了,还有一些就是被魏先生带走了,放心吧。”
楚归警惕:“柳照眉呢?他……没事吧?”什么时候柳照眉的事儿也跟他相干起来了?他只是怕姓柳的有个三长两短,会牵扯到继鸾而已。
继鸾说道:“本想让他跟着魏先生的……不料他自己要去跟着原绍磊,不过也好,毕竟经过这么些事,还有少扬在……”
楚归知道她忌惮的是原绍磊,姓原的以前对柳照眉不三不四,但是现在非常时期,他该不至于还那么邪性的。何况柳照眉既然执意留下,必然有他自己的打算,楚归是深知的。于是便叹:“我倒真个小瞧了他,哼。”
继鸾却看他头上的伤,瞧瞧看没出血才道:“三爷少说两句吧。”
楚归垂眸看她,魏云外在旁看到这里,便道:“看时候我也该走了,三爷,您多保重,日本人那边不好应付。”
楚归叹了口气:“行行,知道了,魏先生慢走,我可就不送了。”
魏云外一拱手,看继鸾一眼,往外而行,继鸾忙起身相送,楚归哪舍得她离开,可也知道魏云外大抵有事跟她说,便嘀咕:“又要闹什么呢。”却没拦阻。
继鸾出到外头,果真见魏云外正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便道:“听闻你前日也伤了,现在如何了?”
继鸾看一眼肩头:“已经大好了,魏先生惦记。”
魏云外一笑,低声道:“水原的事儿,是你做的?”
继鸾心头一动,这事儿楚归知道,原绍磊栗少扬知道,柳照眉知道,其他人却没透露半分,只因关系太过重大。
魏云外道:“你在猜我为什么知道是么?这锦城里功夫数一数二的,就那么几个,当初三爷诈降的时候,我们那边也有很多人唾骂,我却绝对不信,如果三爷真归了日本人,以你的性子是不会甘心留下的……”
继鸾才说道:“是三爷策划的,多谢魏先生信任三爷。”
魏云外看着她:“现如今非常时期,三爷这无疑如玩火一样,步步危机,日本人又凶残,我知道你们都受苦了……”
继鸾喉头涩住:铁蹄之下,受苦的何止两人而已?
魏云外似看出她的难过,又温声道:“再撑一撑,日本人的好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他的声音里有种温和的坚定。
他的声音很轻,继鸾却忍不住精神振奋起来:“魏先生,你的意思是……”
魏云外的眼睛很明亮:“我们中国是不会亡国的,我们有三爷,有你,有柳老板那样外柔内刚的,有楚去非那样为国捐躯的……有原绍磊跟少扬那样跟日军周旋的……还有今晚上,在监狱里……我看到了很多很多……这种力量,是强大的,没什么可以打压,控制……”
魏云外是个淡泊的人,继鸾从未见过他失态的模样,可是现在魏先生的眼睛却红了,他深吸了口气,将继鸾的手紧紧一握,说道:“很快……我们中国是必胜的。”
魏云外走后,继鸾怀着心事回到屋里,方才跟魏云外说了那一番话,虽然对她来说是极大的鼓舞,但有一件事,她不知道这时侯该不该跟楚归说。
楚归正怔怔地坐在床上,见继鸾入内才高兴起来:“他走了?”
继鸾点头,楚归张手,意思是叫她过去,继鸾只好过去,楚归趁机握住她手,将她拉到床边靠着自己坐下:“你瞧瞧,为了救你那柳老板,扯出这么一连串来……看魏云外那副模样,肯定得了不少好人物,怪道军火都不要了,够他们乐得了,倒是苦了咱们。”
继鸾听到这里,眼睛忍不住就有些模糊了。
楚归正高兴着,见继鸾不应声才发觉不对:“怎么了?”
继鸾吸了吸鼻子:“三爷,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楚归心头一沉,预感到了什么。
继鸾眼中的泪终于掉下来:“三爷,九哥走了,九哥临走前让我带话给你:说他没给你丢脸。”
楚归心猛地颤了颤:“老九……”
这次参加行动的都是仁帮的亲信好手,老九自然也在其中。他是楚归的人,各处都有人认识他,老九蒙着脸,带着两个子弟抢上了古堡城头,用机关枪逼住了涌出来的日本兵,掩护继鸾他们带着囚犯逃走。但是子弹打完了之后日本兵围上来,老九闷声不响地拉了一颗手榴弹,把自己跟几个逼近了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