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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在白清他出事后不久,狄笑白也是重新回到了京城当中,只是狄笑白一向不善交际,回到府上之后,也是甚少出门,除了少数一些人之外,几乎都没人知道她已经悄然回京的消息,就算是白清,还是从澹台龙舞那里听说之后,才知道狄笑白回来的消息。
只是这些日子,白清经历的事情太多,让他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前去拜访一下狄笑白,想到那个眼睛里总是带着几分哀思的眼神,白清的心中便隐隐的有些内疚。
虽说汴梁很大,不过权贵们居住的地方大都比较集中,所以很快白清便到了狄笑白的府邸之外,看着那依旧是有些萧瑟的府门前,几乎是门可罗雀的情景,白清的心中,更是感慨不已。
唏嘘一番之后,白清便前去敲开门,看门的那位老门子,比起之前,仿佛更加苍老了。
说明来意,挥挥手谢绝了那老门子的带路,他便径直进了狄府的院子,只是当他拐过一片墙角,来到一片豁然开朗之时,视野里忽然出现的一个身影,让他觉得仿佛是一片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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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白清和狄笑白
白清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清丽的身影。
此时的狄笑白,身上穿着那件他已经见过多次的白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将那鼓胀的胸脯牢牢的包裹住,最外面还罩着一件雪白的大氅,那银白色的长发,随意的挽起了一个发髻,那张美艳的不可方物的脸上,一副无比认真的神色,就好似是不可亵渎的出尘仙子一般,就连她身边的空气,因为她的原因,似乎也带上了几分神秘缥缈的气息,让白清下意识的呆了一呆。
诚心而论,白清不是没有见过什么美人,例如李师师,例如方金芝,都是难得一见的绝美女子,哪怕是见惯了倾城绝色的澹台龙舞,但是在见到狄笑白的时候,白清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她的美,是清冷安静的,如同天山雪莲,如同空谷幽兰,只是在安静当中默默的绽放着。
此时的狄笑白,正站在院子里,手中还握着一张硬弓,另一只手已经将弓弦拉开,默默的瞄着远处的靶子。
狄笑白的靶子,离她足有三百步远,和澹台府演武场上的比起来,远了不止一百步的距离。
白清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狄笑白了,上一次见到她时,还是征讨方腊凯旋,在杭州城内的匆匆一瞥,接着没过多久,他便被带到了京城之中关押了起来。
许久不见,在看到狄笑白的时候,他却不由自主的觉得一阵莫名的怜惜和心疼。
武者的直觉总是很敏锐的,似乎是感受到了从身后传来的目光,她下意识的转过头来,随即便看到了白清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白清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觉得狄笑白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她那双充满着哀思情绪的眼睛里,似乎瞬间有了几分神采。
狄笑白放下了手中的硬弓,然后慢慢来到白清的面前,她的动作很轻盈,却又带着几分端庄的仪态。到了白清跟前之后,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的神色,似乎是在对着白清说:“你来了!”
许久不见,等到狄笑白站在白清的面前之后,白清才有些恍惚,现在的狄笑白。比起之前来,又是清减了不少,看起来隐隐的有种瘦弱的感觉。
“你啊……又瘦了!”站在那里半天之后,白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虽说是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不过却有一份别样的关怀在里面。
“最近总是吃不下东西!”狄笑白对着白清轻声说道,声音同她的面容一样的清冷,虽然她说话一向是没有什么语气。但是听到白清的耳中,却有几分自怨自艾的味道。
“你啊!”听到狄笑白的话之后。白清摇了摇头,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只是刚刚说了这两个字,别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只是一脸怜惜的看着狄笑白。
被白清这般看着,狄笑白却没有任何羞涩的意思。她抬起头来,和白清对视着,眼神很是清亮。
白清终究有些按捺不住,伸出手,抚上了狄笑白的脸庞。
入手之处。感觉一片滑腻,同样的,还有几分冰凉的感觉。
其实白清刚刚的动作,着实是有些孟浪的,毕竟两个人之间,一直只是发乎于情止于礼的知己而已。
可是在白清做出这般动作之后,狄笑白却只是站在那里,依旧用清亮的目光和白清对视着,自始至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就连她的身体,都没有什么动作,仿佛是在任由白清抚摸着自己一般。
而白清,也只是这样摩挲着狄笑白的脸庞,并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动作,他看着狄笑白的眼神,让狄笑白觉得有些温暖,好一会儿,白清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就在白清刚刚收回手,狄笑白便转过身,径直朝着那边屋子的方向,而白清看到狄笑白的动作之后,也是赶紧跟在了她的身后,两个人之间已经无比的熟悉,有时候只是用动作,就已经让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这间屋子不是狄府的前厅,所以空间并不是很大,但是看的出来,布置的却是独具匠心,想来是狄笑白很中意的地方。
狄笑白将白清让到椅子上坐下来,而她自己则是取出茶具,将茶叶丢到茶壶当中,然后将滚水冲了进去。
不大会的工夫,一股袅袅的茶香已经在房间当中蔓延了开来,而这时的狄笑白,又用滚水将茶具冲洗了一遍,斟满茶水之后,才双手将茶碗捧到了白清的面前。
能够让一名当朝大将军亲手给自己斟茶的,恐怕这朝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享受到这样的殊荣吧。
看着狄笑白用那娴熟的动作,在那里忙前忙后的,白清坐在那里,隐隐的有种恍惚的感觉,在这一刻,眼前的狄笑白,忽然和记忆里初见时那个穿着一身黑色宫装的萧索身影重叠起来。
不知不觉的,两个人认识,已经两年了啊。
这两年来,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不再是那个威风八面的西军主帅,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对未知婚事一脸茫然的青楼小厮。
“尝尝!”狄笑白自己也捧着一杯茶,坐在那里,对着白清轻声说道。
而狄笑白的声音,也是将白清从恍惚当中惊醒过来,他深深的看了狄笑白一眼,努力的将心中的那份淡淡的酸楚收敛起来,然后轻笑着说了一句:“好!”
热乎乎的茶水顺着喉管滑下来,一股热腾腾的感觉顿时充满了整个脏腑之间,进而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身体里,驱走了身上的那份寒冷的感觉。
“其实这次过来,我是有事来找你!”白清看着安静的在那里呷着茶水的狄笑白,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对着狄笑白轻声的说道。
白清能够看到,在听到自己说的这句话的时候,狄笑白的身体下意识的顿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已经表现出了倾听的意思。
白清在心中稍稍组织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对着狄笑白说道:“我已经决定站在四皇子那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清先是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看了狄笑白一眼,眼看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这才轻声道:“我这次过来,是受四皇子所托,想请你也来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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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心伤
在说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清觉得对面的狄笑白,似乎身体有那么一刹那的定格。
但是狄笑白的反应很迅速,很快便调整了过来,然后坐在那里继续呷着茶水。
只是好半天,狄笑白都没有半点回应的样子,就好像她完全没有听到白清的话一般。
不过白清知道,她不仅听进去了,现在应该还在心中仔细的思索着。
想到这里,白清决定再劝说一下,他便继续对着狄笑白说道:“眼下你的处境想必你也明白,这都一年多了,但是朝廷依旧没有启用你的意思,眼下官家的身体日趋虚弱,终究是要扶持新皇上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说实在的,虽说我这样说有些不妥,不过这两年的接触,我觉得四皇子这个人还不错,至少从各方面来看,值得我去为他尽一份努力,而四皇子他一直欠缺的,便是在军中的影响力,你若是投了他,到时候有了这从龙之功,想要重振你们狄家,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清却是见狄笑白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的脸上顿时有些疑惑,正当白清以为这是狄笑白在拒绝的时候,却听见狄笑白对着他轻声说道:“眼下这狄家,也只剩我一人而已……”
白清的话顿时戛然而止,整个人也是变得沉默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就像狄笑白所说的,眼下整个狄家的血脉,便只剩下她自己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面,这便是意味着。从下一代起,狄家的香火已经彻底的断绝。
白清的脸上。顿时便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好一会儿,才对着狄笑白,露出一个歉意的神色来。
大概是感受到了白清眼神里的那份歉意,狄笑白抬起头来看着白清,然后轻声的说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先对你说声谢意,毕竟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一份好意,只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狄笑白明显停顿了一下,不过就是这一停顿,却是让白清觉得狄笑白似乎是要拒绝了,他的脸上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来。
狄笑白将白清眼睛里的那几分失望的神色尽收眼底,她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黯然的神色,许久,才继续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接受你的好意。而是,现在的我,早已经配不上你的那份期待了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清那有些不解的目光,狄笑白却是觉得嘴角微微发苦。然后在白清注视的目光当中,狄笑白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放在白清的面前。
那是一面精致的银色面具。上面还带着些繁琐的精美花纹,只是一道从上到下的血迹。却是破坏了它的美感,或许是时间太久的原因。血迹早已经干涸,呈现一种红黑色,几乎只是看了一眼,白清便认得出来,这是狄笑白的面具。
当年正是因为狄家的传统,狄笑白作战时,便会带着这面面具冲锋在前,所以才有了铁面白姬的名号,只是白清有些不懂,狄笑白为何会将这个放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我的面具,而上面的血,是狄蔗的……”狄笑白看着白清,然后轻声的说道。
听到狄蔗的名字,白清顿时不由得呼吸一滞,然后便听到狄笑白的声音继续从耳边传来:“那天看着狄蔗战死在我的面前,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是个不祥之人,从一开始,我的母亲,我的祖父、父亲和叔父,就接二连三的离世,到最后,连唯一和我相依为命的狄蔗,都战死在我的面前,如今的我,早已经没有了拉开弓箭的勇气,甚至都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白清,不再能够张弓射箭的铁面白姬,对于你们,又有什么用处呢!”
一直以来,狄笑白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白清看到狄笑白说出了如此多的话,虽然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黯然,但是那自怨自艾的语气,听了却是让人觉得心酸不已。
“白清,你走吧,我真的已经,无法再拿起千幻了……”狄笑白看着白清,第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难过的语气。
不忍再看到狄笑白那难过的样子,白清沉默片刻之后,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将狄笑白揽进怀里。
虽说白清的动作有些唐突,有些突然,但是狄笑白也只是身体僵了一下,便顺从的靠在白清的胸膛之上,不过白清却只是这般揽着她的身子,除此之外,没有一丝一毫不规矩的动作。
“抱歉!”白清在狄笑白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声,然后再用力的抱了她一下,才松开自己的双臂,然后站起身来:“我走了,你安心在府上吧,以后有时间,我再过来陪你,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只要……只要你活的开心便好!”
说完之后,白清深深的看了狄笑白一眼,便告辞一声,直奔着房门的的方向而去,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挣扎的神色,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停下脚步,只是却没有转身,而是背对着狄笑白,轻声的说道:“其实这一次过来,我是想要告诉你,种家已经带着大军挥师东进,直奔帝都的方向而来,原本觉得你会……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完,白清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外面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狄笑白的视野当中。
狄笑白依旧是坐在那里,只是她的目光却一直看着白清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刚刚白清说的那些话,还是让她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
“种家!”狄笑白喃喃自语着,然后下意识的低下头,将目光落在身前那面沾着血迹的面具之上,好一会儿,才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原本捧在她手心里的茶碗,却是被她捏的粉碎,碎片飞溅了一地,茶水淅淅沥沥的从指缝当中流出来,滴落在地上,而狄笑白对于这一切,却是置若罔闻的模样,只是一直坐在那里,发着呆……
而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东进的种家军的帅帐当中,却是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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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密议
“你来了!”
看到帅帐门口出现的人影,检校少保、永兴军节度使、西北制置使种师道将手中的兵书放在桌子上,然后抬起头来,对着那身影说道。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大叶连环狻猊甲,头发和胡须虽然有些花白,脸上却未见任何的老态,眼睛里的目光十分的深邃,坐在那里,便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而坐在他下首的,是另外一个老将,几乎是和种师道一样的打扮,只是和他比起来,要年轻了不少,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他有着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那犀利的眼神,简直能够直透人心底,让人不敢直视,他便是种师道的弟弟侍卫步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奉宁军承宣使种师中。
听到种师道的声音之后,种师中也是将目光投向帅帐门口。
只见门口那人,年纪不大,却是生得身长八尺,头戴金盔,身穿金甲,手中一杆錾金虎头枪,进入到了帅帐当中之后,便随手将腕口粗细的錾金虎头枪插到武器架上,这才上前一步,对着种师中和种师道一抱拳:“高宠见过两位老相公!”
而种师道和种师中,也是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冲着高宠说道:“徐国公快快请坐!”
那高宠也不矫情,听到种家兄弟二人的话,便在帅帐当中寻了一椅子坐了下来,只见他身板挺拔,端得是仪态不凡,就算是一向眼光甚高的种师中。都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赞叹不已,果然是有名将风采。
“徐国公今日怎么有空来老夫这里?”种师道看着高宠。沉声问道,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比较平和。
至于种师中。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却是同样都放在高宠的身上。
虽说是种师中那有些阴霾的目光看在人的身上,让人觉得并不怎么舒服,不过高宠却是浑然都没有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天下间实力足以排进前三的猛将,这种目光对他来说,杀伤力实在是有限,他对眼前两个人的恭敬。完全是因为对方身上那累累战功,值得他去尊敬。
就听见高宠对着种师道和种师中沉声说道:“两位种老相公,高宠此次过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次六皇子所托,两位老相公觉得,胜算几何?”
种师道和种师中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听见种师中开口说道:“按日子来算的话,这个时候你的加急奏折应该已经递到官家案上了。想来朝堂之上,此时已经因为我们种家的事,而吵得天翻地覆了吧!”
“我总是觉得,官家他身为一代雄主。该不会为两位相公的气势所慑才是,当然,并非是我看轻了两位相公。而是以为,官家在位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未曾经历过,两位相公虽说功勋卓著。不过单单只是靠种家军的话,还不免有些势单力薄!说实在的,官家他到底会如何想,我也是无法揣摩出来!”一边的高宠正色说道,这也是他此次过来的来意。
“这里不是还有你徐国公在此么!想来官家也不曾想到,他宗室里最为倚重的徐国公,也会效忠了六皇子罢!”听到高宠的话,一旁的种师中淡淡的说道。
确实,谁都不会想到,和高全武没有什么交集的高宠,也会效忠于高全武,或者说,出于武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一时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