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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四怔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因为西山黑龙洞里的老蛟,它,它竟然是妖。”
“你见过它么?”我心里一颤,急忙问道。
“没有。”胡老四摇了摇头,忽然眼睛一亮,说道:“今天见了,在云层中,那条老蛟显身了的。”
我一想还真是,当时天空中出现的那条黑色的巨龙,感情就是老蛟啊。那时候还以为是龙卷风折腾出来的乌云呢。
“以前你没见过?”陈金问道。
胡老四说:“没有,只听说过西山黑龙洞里有一条老蛟,也没想到过这老蛟竟然是妖。”
“那你师父呢?”我皱眉问道,心里想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路啊,你胡老四这等本领,竟然不晓得距离咱们这儿只有百十里路的地方,有条成了妖的蛟龙?况且,你就算不知道,可你师父总该知道吧?按照异地书中所说,成了妖的东西,年纪可不小了啊,胡老四的师父,总不能比老蛟岁数还大吧?那他师父肯定应该知道,而师父,总该告诉徒弟……胡老四知道了的话,总该提前就做好打算的吧?
哦,感情立下块儿斩蛇碑,就算是敷衍过去了?
“这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胡老四郁闷的看了看我,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道:“我说过了,蛟龙对人类,少有危害,所以很少有人在意它的存在。”
我和陈金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想到,怪不得数千年来,中国古老的传统中以龙作为图腾,神圣的象征,原来龙这种东西对人果然无害啊,而且长相威武凶猛,霸气十足,确实适合当作超偶像级别的崇拜物……只不过,貌似脾气臭了一些。
安静了一会儿,我说道:“老太岁……和老蛟,能谈妥不?”
“是啊是啊,那老蛟看起来很凶狠厉害。”陈金立刻插嘴说道。
“能吧?”胡老四说。
“我们在问您呢……”我认真的说道。
……
我想,大概是因为在那次龙卷风制造的灾难当中,死去的是许老太太的缘故吧,所以我们几个年轻人并没有多么的感到难过很愧疚,相反,在我和陈金俩人的心里面,还有一丝窃喜和幸灾乐祸。
谁让许老太太曾经和我们一直过不去呢?而且,这次她的死去,重重的打击了奶奶庙中那位玄母娘娘的忠实信徒们,虽然明面上,村里没人会说,可私下暗地里,或者内心,都会考虑探讨这个问题,怎么许老太太会挂掉呢?她可是玄母娘娘的大弟子啊!奶奶庙里那位玄母娘娘干啥去了……
所以,刚刚翻新没多久,也请了神开了光的奶奶庙,从龙卷风消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它的没落和萧条。
腊月二十八那天晚上,我从胡老四家里出来,回家路过我们家巷子口的老爷庙时,看到了还没有完全建好的老爷庙中,香火鼎盛,来往的供奉着络绎不绝,一时间热闹非凡。
当时我很想上前告诉所有的人,你们别在这儿白费功夫了,这庙里头,什么东西都没住,神灵也不会来保护你们的。
不过我没这么做,咱不去找那个不自在,连党和国家都说了,信仰自由,咱管不着,也不愿意去遭受全村村民的鄙夷和炮轰。
睡觉前,我隐隐的感觉到了身体不安,立刻吞食了一小块儿太岁肉,这才安稳的睡下。
梦境里,我再次渴望着能够找到黄狼子那可恶的一魄,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有信心,只要再让我在梦境中遇到那一魄,我必然会干掉它的。
至于信心的由来,第一嘛,白狐子精一死,按照老太岁和胡老四所说,那一魄已经没多大威力了,等于是断了后续补给;第二,我手里有一条腰带,这腰带可是连白狐子精都惧怕的东西,更何况小小的黄狼子那一魄……
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不久的将来,就是这条让我引以为傲的腰带,会给全村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毫不夸张的说,对于全村村民来说,那场灾难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哦,扯远了,那是后面的故事了。
我们接着前面讲。
话说腊月二十九这一天,我早早的起床之后,打扫了院子里和房顶上的积雪,然后帮着爹把对联写好,又去村里转了一圈儿,在受灾户家里挨个儿的看了看,目的就是告诉大家,我来过了,有需要帮助的,咱绝对会帮。
这是面子问题,当然,从内心来讲,绝对不是为了面子去这么做,是诚心的,谁家里没遇到个三灾两难的?大家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退一万步讲,你若真不去这么表示一下,于心何忍?良心上和面子上,也过不去的,会被全村人民集体鄙视的。
十一点多点儿的时候,我和陈金俩人碰了面儿,接着就又找到了薛志刚、郭超、刘宾三人,到薛志刚家里拿了家伙什,往南地走去,今儿个可得把握好时间,在十二点的时候,把那块儿斩蛇碑给竖起来,埋好。
我们几个路过常云亮家门口的时候,正好常云亮站在门口不知道干嘛呢,看到我们几个,急忙招呼着:“哎哎,兄弟们,等会儿等会儿……”喊着话,常云亮跑了过来,从兜里摸出烟来,二话不说,先给我们每个人上了一根儿烟,然后掏出一个在那个年代里很稀罕的玩意儿——打火机,给我和陈金俩人点上,讪笑着说道:“昨儿个,昨儿个实在是对不住了,都是我不好,我昨儿个迷了心窍,不是东西了,别跟我一般见识啊!回头儿,回头儿我摆席给两位哥哥道歉……”
“去你的吧!”我捶了常云亮肩膀上一拳,伸手揽住他的膀子,笑着说道:“别他娘的叽歪了,真肉麻,得得,见外了啊!”
“就是,装什么文化人呢?”陈金也笑着上前,往常云亮胸脯上捶了一拳,“还不如他娘的给老子拎一瓶酒管事儿,老子就不待见这种话!”
常云亮咧着嘴尴尬的讪笑起来,说道:“成成,肯定有兄弟们的酒,你们这是干啥去?”
“少废话了,跟着去不就行了!”我招呼一声,扭头顺着东渠边儿往南走去。
兄弟们跟了上来,常云亮边走边说道:“前些日子不是说村里的邪气儿会让人心性大变么?我昨晚上琢磨了一宿,八成是咱们兄弟也受了邪气儿毒害了,所以昨儿个脾气都那么大,唉,想想看,还真是咱们的不对。”
“得得,少他娘的找理由了啊!”陈金大大咧咧的骂了一句,说道:“咱们兄弟不跟你一般见识也就算了!哈哈。”
其他几个哥们儿都笑了起来,常云亮讪笑着点头应是。
我听了常云亮的话心里却是一紧,觉得他说的这些话,八成是真的呢!想想吧,村里接二连三的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吵架斗殴事件,都是邪气儿给搞的鬼,那我们兄弟怎么就会不受侵害呢?
目前情况来看,唯独我和陈金俩人好像并没有受到邪气儿的毒害,当然,这本来就在预料之中的,因为从第一件邪事儿发生,一直到现在,我和陈金俩人都属于是异类,最不忌邪物的侵害。
好在,目前村民包括我的兄弟们,受邪气的侵害并不算严重,常云亮能够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能够拉下脸皮来向我们道歉,那就说明理智还很清醒,只是冲动的时候有些过激了而已。还有一种可能……昨天龙卷风将邪气儿吸走了一半儿,村里的邪气儿害处减少了一半儿,是不是,常云亮就清醒了许多呢?
心里想着这些,我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展开笑颜,和兄弟们一起向南河堤走去。
出村儿之后,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观赏着四野的雪白,感受着冷风拂面,虽然寒风依旧让人鼻头发红,脖子紧缩,可空气却清爽了许多。是的,就是这样,较之于前几日,几天这田野里的空气,确实好多了。
天空依然阴沉着,云层一片片的,中间闪开了丝丝缕缕不规则的缝隙,露出一片模糊不清的蓝天,偶有一处缝隙,竟然还透出了几缕阳光。
我们几个说笑着走到了南河堤的水泵房前,站在大柳树下,都怔住了!
那块儿斩蛇碑怎么不见了?
那么一大块儿啊!足足有三百多斤吧?
昨儿个刨开的那个坑,里面已经填上了一尺多厚的积雪,坑的四周围,刨出来的碎土隆起一个个包来,被积雪覆盖着,白白的,泛着点点的银光。
四下里看了看,哪儿有斩蛇碑的踪影?就连遍地银白的积雪上,也找不到任何挪动过的痕迹。
还真是奇怪了,难道……凭空消失,或者飞走了?
陈金火急火燎的说道:“我操,有人先下手为强了,这斩蛇碑很有可能是文物啊,值老些钱了!”
“扯淡,赶紧找找,那么大块儿石头,怎么就没了啊?”我赶紧四下里跑着,往河堤下面儿那些坑啊坟墓后面啊什么的找,兄弟们也都散开寻找着,把周围几十米内找遍了,根本没有啊!
这可怎么办啊?兄弟们聚在大柳树跟前儿,注视那个坑,不知道现在该干些啥。
陈金说道:“银乐,该不会是老太岁跟老蛟商量了半天,把斩蛇碑给弄走了吧?”
“嗯?老蛟弄这碑干啥?”我皱眉问道。
“哎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陈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这斩蛇碑放在这儿,明摆着就是跟老蛟过不去嘛,这次咱们村儿沾了老蛟的便宜,它肯定不乐意啊,就得咱们村儿还给它才肯罢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老太岁也没招,就只好同意了,老蛟把碑弄走了,村南的穴口开着了,这聚福水葫芦,不就能吸走咱们村儿的福气了么?”
“有道理!”我点了点头,琢磨着这种可能性的大小。
常云亮问道:“啥是穴口?”
薛志刚说:“老蛟是个啥玩意儿?沾什么便宜了?还什么钱呢?”
……
陈金也不含糊,立刻把这些事儿前前后后因果关系仔仔细细的跟兄弟们讲了起来。
我在旁边儿琢磨了半天,觉得一准儿是这样了,不然的话,那么大一块儿石碑,怎么就这么蹊跷的消失了呢?
不行,得赶紧告诉胡老四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就坏菜了。
想到这里,我立刻说道:“别扯淡了,边走边说,赶紧回去找胡老四去,这事儿得赶紧告诉他,万一再出点儿什么幺蛾子,那咱们可真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说完,我匆匆走下河堤,往村里走去。
“对对,赶紧回去……哎哎银乐,等等啊,别这么急,不差这一分半秒的!”陈金一边儿招呼着,一边儿和兄弟们一路跟了上来。
脚步匆匆,却毫不耽误陈金向兄弟们飞快的磨着嘴皮子讲述西山黑龙洞老蛟的事儿,以及这次龙卷风大事件的起因结果……
说真的,我们几个哥们儿还真没有一次性这么多人共同进入胡老四家里呢,所以当我们呼啦啦闯进胡老四家里的时候,刚从厕所里出来的胡老四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哎哎,这是怎么了?出啥事儿了?你们这是干啥呢?抄家还是打劫啊?”
我一边儿往屋子里走着,一边儿摆着手说道:“打劫个毛,石碑让人给打劫了……斩蛇碑丢了!没了!”
“什么?”胡老四大吃一惊,急忙跟着我们几个走进屋内,“怎么会丢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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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庙来风 第07章 和谈了,有条件
斩蛇碑的丢失,让胡老四愁眉不展,自己又亲自跑到南河堤上查看了一番,这才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他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要么,真就是有人误以为这是文物,给盗窃走了吧。
假如说是黑龙洞里的老蛟给弄走了的话,那就得等老太岁回来之后,才能确定是否如此。可是,老太岁昨晚上走了之后,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不会是老太岁和老蛟两位大能没有谈妥,结果发飙干了一架吧?
薛志刚说:“要是老太岁让老蛟给干死了,咱们该咋办?”
“咋办?咱们立马上黑龙洞去,找到老蛟干死它!”陈金立刻瞪起眼睛来,也不想有没有那个能力,大大咧咧的说道:“老太岁没少帮咱们的忙,咱哥儿几个不能不够意思……对对,咱们现在就抄家伙去一趟黑龙洞吧,兴许老太岁没死,咱们还能帮上忙……”
“扯淡!”我打断陈金的话,这家伙怎么竟说些乱七八糟没用的话啊!我说道:“胡爷爷,斩蛇碑丢了,能不能再弄一块儿按上?”
胡老四点头说道:“成,那就过完年再说吧,反正不差这一天两天的,等老太岁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可万一老太岁真的和老蛟干起来了,结果让老蛟干死了……”我也忍不住扯起淡来。
“不可能。”胡老四瞪了我一眼,“就算是要开打,老太岁也会先回来跟我说一声的。”
“为什么?”
“你们打架的时候,不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么?”
“哦,原来如此。”
我们几个恍然大悟。
我说道:“那我们先回去吃饭了。”
“嗯,都回吧,别太担心。”胡老四安慰着我们。
我和陈金俩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招呼兄弟们走出了胡老四的家门。
外面,又飘起了雪花,并不大,稀稀拉拉的在寒风中飞舞着,不肯落在地面上。街道上空落落的,没有行人,想必都午休了吧?
因为昨天龙卷风的事情,村里到现在没有一丝过年的喜庆气氛,要是换做往年,这个时候村里很多户的门前,都已经贴上了对联,家境殷实的,还会挂上灯笼。可今年的腊月二十九,村里却笼罩着一层萧条的气氛……
回到家里的时候,爹娘和爷爷都已经吃过饭午休了,我独自把剩饭剩菜热了一下,端到东屋里,倒了二两小酒,慢慢吃喝起来。
二两小酒还没喝完,身后突然有人说道:“还有酒没?给我也喝点儿。”
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迅速的从桌子的一侧向前蹿出一米远,转过身来,双拳紧握,浑身肌肉绷紧。
只见郭老汉,哦不不,老太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屋子里,正笑眯眯的看着我呢。
“哎哟我操,老太岁,您老人家能不能再外面敲敲门啊?”我长处一口气,忍不住埋怨道。
“怎么了?瞧你紧张的样子。”
“这样会吓死人的,我靠!”我撇着嘴皱着眉说道:“万一,我过于紧张,根本不看来的是谁,直接拳打脚踢一番,您这把老骨头,经得住么?”
“经得住!”老太岁很肯定的说道。
我一拍额头,叹道:“服了,服了!您老坐,我给您老倒酒,啥时候回来的?跟老蛟谈的怎么样了……”说着话,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玻璃杯,给老太岁倒上酒,“再来双筷子?”
“不了不了,喝点儿酒就行。”老太岁连忙谦让着坐下,端起酒杯一口喝干,说道:“你也别介意,我这模样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着,然后进你们家,让其他人碰见,那就更吓人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端起碗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老太岁接着说道:“我刚回来,胡老四把事儿都告诉我了,那什么,斩蛇碑是老蛟给弄走的,你们也不用担心,老蛟那边儿我也都谈妥了,只不过,老蛟有个条件……”
“嗯?条件?啥条件?”我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的问道。
“斩蛇碑不要再立了,改建一座龙庙。”
“噗!”我忍不住喷出一些米粒儿来,摸着嘴唇儿说道:“不是吧?咱们村儿庙可不算少了,感情老蛟也贪图这点儿虚荣呢?”
老太岁无奈的苦笑着说道:“这次你们几个弄那个斩蛇碑,结果泄了水气,老蛟的聚福水葫芦里散尽了水灵气儿,损失也不算小,村里建个龙庙,让那些信仰的村民去烧香供奉着,就当是补偿了吧。”
“这个……以我的经验来看,凡是建了庙,待在庙里等着人上供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我放下碗筷,很认真的说道。
“那我也不是好东西了?村北杨树坡的太岁庙里,是我住着的。”老太岁略有尴尬的问道。
“哦不不,您老不是东西。”
“什么?”
“啊?这个……本来嘛,您老是灵物,灵物怎么能是东西呢?”
……
在村南建一座庙的条件,我还真不乐意,一些精啊怪的,都把村里人折腾的够呛了,这次干脆来一只很凶狠强大的妖,还是条蛟龙,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玩意儿要是一时兴起,折腾村民的话,还不得把我们村儿给翻过来么?
所以我根本就不听老太岁的解释,也不管咱是不是能够挡得住老蛟要建庙的行动,当然,我得顾及老太岁的面子,不能直接反驳掉,我说道:“咱们晚上再商量吧,这事儿您问我自己,我答应了也不算啊!再说了……这个事儿,您好像本来就不该问我。”
“嗯,我也只是跟你说说而已,并没有考虑你是否同意。”老太岁笑呵呵的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你同意与否,这庙,都得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