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您太傲气十足了。”
“很傲气,这是真的。”
“而且还雄心勃勃。”
“是的。”她十分镇定地回答道。
又出现了一小会儿沉默,然后《警探报》的总经理继续说:
“刚才,我在这张办公桌上看到了您的一篇关于我们曾在编辑部谈过的,就在昨天发生的杀害三胞兄弟的这件恐怖凶杀案的文章。”
帕特里希姬改变了脸色和声调,她是评论方面的新手。
“您曾耐心地读过它啦,先生?”
“是的。”
“您认为合意吗?”
总经理点了点头。
“您所写的这件凶杀案中,关于挑起此案的动机,关于您认为是罪犯的那个人多半是正确的。不管怎么说是有创意的,而且很合逻辑。您表现出了真正的判别力和想象力。”
“那么,您会发表它啦?”十分欣喜的年轻女人问道。
“不。”
她吃了一惊。
“为什么,先生?”她问道。她的声音都有点变了。
“因为它不适合!”
“不适合?可是您刚才说……”
“作为文章发表不适合,是的。”阿莱米解释道,“您知道吧,小姐,在我的眼里,一篇关于凶杀案的报道的价值不在于它出版发行的数量、它包含的暗示和实情。这只是一种使所有东西得以曝光的方法。”
“我听不太懂。”帕特里希娘说。
“您会明自的。假设……”
他停了下来。毫无疑问,他很后悔自己不得不做出解释。但他还是简略地阐述了一下。
“假设我马克·阿莱米本人被牵涉到某件神秘的事件中,而且不能自拔地被人在这个夜晚杀掉了。那么,当局势令您承担起叙述这一复杂事件的任务时,您的叙述必须要突出我们现在进行的这次会晤,而且还要赋予这次会晤以哀婉动人的色彩,让读者从中感觉到令人生畏的结局的端倪。要让强烈的感受不断地加强,直到最后一行行文的结束。记者和小说家的全部技巧就在于准备悲惨事件,编导这一悲惨事件,指出它的曲折和它的高潮,并且让这一切马上把读者吸引住。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我无法告诉您这一点。这是天赋的奥秘。如果您本身没有用这种神秘地由裙子或女紧身衣构成的词语去吸引读者的天赋的话,那么就没有小说,也不可能产生文章。您明白了吗,帕特里希娅·约翰斯顿?”
“我懂,先生,首先我应该像个见习生一样地工作和学习。”
“正是这样。在您的文章中有好的要素,但却是由一个学校的小姑娘表达出来的,结果没有一点价值,没有击中要害。把它重新写一下,再写一些其它的。我再读一读它们……再否认它们,直到您以好的艺术手法写出一篇好的文章来。”
然后,他又笑着说:
“我但愿它不会是关于我的题材,也不是有关我的犯罪案件的曝光。”
帕特里希娅不安地望着他,突然以一种令男人倾倒的声音对在其身边工作过多年的这个人说道:
“您不用惊慌不安,先生。难道您真的能预见?……”
“没有,绝对没有什么……但是我的报纸的本身特性使我与一个比较特别的社会发生了关系,我们发表的某些文章又给我制造了仇恨和报应。这就是所谓的职业上的风险。我们别再谈它了。谈谈您吧,帕特里希姬。我们来谈一下您的现状,再谈一谈您的将来。您帮了我很大的忙。为了让您在生活方面有可靠的物质保障,和使您今后一切如意,我签了一张两千美元的支票,您去出纳处领取吧。”
“这太多啦,先生。”
“太少了,这是考虑到您的能力和您今后将要为我做的。”
“可是,如果我失败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
“您竟如此地相信我。”
“比这还要甚!我对您是绝对地相信的。我愿意与您敞开心扉进行交谈,而且是很隐秘的话题。帕特里希娅,您看,男人到了某个年龄时,他是需要更强烈的感受、更广泛和更复杂的激情的。我们已经到了这个阶段,我的朋友弗尔德和我本人,而为了在我们的体内制造出一种新的、强烈的兴趣,它往往是千篇一律的,我们已经着手一项巨大的、全新的和有诱惑力的事业,而这需要我们全部的经验、全部的能动性,又可以同时满足我们的好斗本能和对高尚品德的关注。我们要达到的目的是伟大的、是与我们的遭邪恶反对的严格的老清教徒的思想深处相一致的,无论它们是如何表现它的。不久,我会让您知道这一事业的真实情况,帕特里希娅,因为您将正直、正派地参加到我们的充满激情的斗争之中。弗尔德和我为了实施我们的计划,很快就会到法国去。您将与我们同行。我习惯了您的服务、您的忠诚的合作,并且您的在场对我来说,比任何时候都变得更加不可缺少了。这将是,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的一次旅行……一次我们的旅行……”
他迟疑着,十分局促不安,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自己的话,或者更确切地说,不敢结束自己的话。他把年轻女人的两只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差不多是羞怯地,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们的蜜月旅行,帕特里希娅。”
帕特里希姬惊呆了,她在怀疑自己是否听对了。这样的一个要求,事先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如此地出乎意料,又如此地感人至深,但又是如此地笨拙、鲁莽和严肃。她受到的感动和由此引起的自豪,致使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她投入了老人的怀抱。
“谢谢……噢,谢谢!……这使我重新获得了尊严!可是我怎么能接受呢,先生?您的儿子夹在了我们中间呀。”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脸去。
他皱起了眉头。
“我的儿子是按照他的意愿生活的,我愿意按我的心意生活。”
她满脸羞红,十分为难地轻声说道:
“还有一件事您不知道,我看得出,阿莱米先生。我有一个孩子……”
他吃了一惊。
“一个孩子!”
“是的!亨利的一个孩子,我非常爱的儿子,一个我要为他奉献一生的儿子。他叫罗多尔夫……他像爱情一样美……他对人很亲热,又很聪明……”
“那是我的血脉啦?我儿子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这不是很自然吗?”
“不,这不自然,”弗雷德里克·弗尔德插话道,“冷静一点。他太激动了,无法控制自己了。”
阿莱米转过脸来对着他,神情忧郁地说:
“那么,按您的意思,弗尔德,我只有放弃啦?……”
“放弃?……我不这么说……但是请认真想一想,冷静理智地分析一下这非同寻常的形势……这一情况无疑将会为世人所知……而且会被认为是您的一个懦弱和不道德的行为。”
马克·阿莱米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好吧,”最终他违心地说,“让时间去修补它吧。它总是为爱它的人们尽力的。无论如何,帕特里希娅,”他补充道,“所有这些丝毫也不应该影响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日常合作。我们对此无异议,对吧?”
年轻女人看到被失去她的想法而折磨得十分痛苦的老人的不安,她又被深深地打动了。
“完全同意,阿莱米先生。”她回答说。
《警探报》的总经理拉开一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藏在深处的信封,他在上面写了年轻女人的名字,对她说:
“这个信封里有我给您写的一个材料。您要在六个月之后,即九月五日才能打开它看,您要完全按照里面的指示行事,从现在起,我就把它交给您。随时把它带在身上,要须臾不离。或者就把这个信封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别让任何人知道!任何人!……”
帕特里希娅接过信封,朝马克·阿莱米深过身去,同时伸出额头接受他的吻。她又朝老弗尔德伸过热情的手,然后一面说着下面的话,一面退了出来:
“明天见,老板……明天见……而且是天天见……”
她穿过了候见厅。马克·阿莱米和弗尔德紧跟在她的身后。走到楼梯平台时,他们看到在他们下面,在一层和二层之间,两个男人,一个紧随另一个,在下楼。走在后面的那个人高高的个头、宽肩膀,样子很笨拙,偷偷摸摸又惴惴不安地走着,像是要抓住另外那个并非诡诈的人。他赶上了他,突然举起了握着雪亮的刀的右手。帕特里希姬真想大叫起来!但她窒息得喊不出来了。手落了下去。但是,就在这凶器要刺到后背的同一瞬间,受攻击的人俯下身去,抓住了袭击他的那个人的两条腿,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力把他抢了起来,越过楼梯扶手,把他扔到了楼梯问。袭击者被重重地摔到了二楼,又朝前冲了几步,发出痛苦的呻吟。
《警探报》的总经理发出了一阵大笑。
“您有什么好笑的,阿莱米先生?”帕特里希娅不解地问道。“是您的秘书干的坏事,是您的心腹。”
“对他是多么好的教训呀。”老人十分满意地回答道,“野人是个这么可恨的歹徒!大家的头号敌人。再有一秒钟,他就要刺中他的同伴了。一个粗野的人,这个家伙。但他对我来说并非完全陌生……对您呢,弗尔德?”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弗尔德简洁地回答道。
两个朋友又回到了楼上。马克·阿莱米把浅黄褐色的大皮公文包忘在了他的办公桌上,那里面可是装着与伟大的计划息息相关的所有资料呀。
当继续朝下走的帕特里希娅来到楼梯底下时,两位打斗的人已经消失了。
“真遗憾。”她想,“我很想再看一看那个肯定是亚森·罗平的人。”
她走出大楼,同时在强行控制自己的不安情绪。大自然令她心里好过了许多。大街上人群稀落,在晚上,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年轻女人朝右拐去,坐到了一个比较宁静的小广场上。她需要认真地思考一下。她对自己在新闻方面初次尝试的失败感到沮丧,但是从她老板对她说的同情、鼓励的话中和从对她充满信任、对她的未来充满信心的话中,她又感到极大的安慰……而这次他向她提出了结婚的要求,这对她来说标志着对过去的宽恕,它使她高大和纯洁了。
帕特里希娅出身孤女,被一位并不爱她而且对她漠不关心的老太婆亲戚违心地收养,她的童年是酸楚和孤独的,她所有的童稚和热情都被残酷地扼杀了。她是在期待着尽快独立之中长大的。她在亲戚死时就结束了自己的学业,当时她的亲戚留给她的是只够几星期生计的东西。但是帕特里希姬非常勇敢,工作吸引了她。她是个出色的打字员,并很快获得了一个低微,但是她本人还满意的位置,因为她的生活从此有了保障。
此时,帕特里希姬在一间她有时星期六去的公司里,遇上了亨利·马克·阿莱米。他当时也非常年轻,很英俊,而且显得真诚和热情……他对这位孤独、迷人且年轻的姑娘大献殷勤……而帕特里希娅热情奔放,完全陶醉在对幸福生活的渴望之中。她除了要使这撩拨她的爱情向前发展之外,其余的就一无所知了。由于受到信任和怀有希望而激动的她,终于屈服了……几个月的幸福过后,就是不忠诚、遗弃,这是令她心碎的……而现在不得不蔑视她曾经如此爱恋的人——也许现在还深深地爱着的人。这一折磨人的苦涩尤其令她心碎……
可是刚刚出生的孩子又重新把年轻女人与生活联系到了一起。帕特里希姬在孩子身上,自襁褓时起,就倾注了自己的全部期望。她对自己本身的生活没有丝毫的企盼,她把自己全部的爱和所有的激情都疯狂地集中到了小罗多尔夫的身上。他是对背叛了她的父亲的话的复仇。她要把他塑造成一个真诚而高尚的人,就像她认为亨利·马克·阿莱米本应该是的那种人……她本人也还是一个孩子,现在却不得不当母亲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轻女人从痛苦的过去中解脱出来,并且重新获得了生活的乐趣。只是要使她的儿子成为一个最有前途的显赫之人的意愿变成了她生活的主要原因……可是,现在,她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必要的帮助吗?这不是出乎意料地出现的天赐良机吗?老马克·阿莱米对她,对罗多尔夫来说,不是替代了亨利·马克·阿莱米这个骗子、这个卑怯的人、这一靠不住的靠山的最强大的靠山吗?……帕特里希娅,在这渐渐降临的黑暗中,预计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时间一点点地在流逝。帕特里希娘从她的幻想中醒来,站起身来,准备朝一家小饭店走去。她在回自己的简陋的女单身住房前,总是在这里吃晚饭的。她工作是为了活命的。但是她突然停了下来,在她的对面,在广场外边,在一幢房子的底层,一扇小门打开了。而这扇小门,她很清楚,是通过长长的走廊和许多层的楼梯与马克·阿莱米的放保险柜的那间小窄屋相通的。而他也常常是从这里离开报社的。
确实,马克·阿莱米在弗雷德里克·弗尔德的陪伴下出现了。
这两个人没有看到帕特里希姬,他们并肩穿过广场,在一条与主要街道平行的小街里走远了。
二、十一人集会
帕特里希娅不露面地悄悄跟上了这两个男人。虽然不是出于平庸的好奇或者是出于兴趣她才这样做的,但是她不会忘记吉姆·马克·阿莱米对她说的那些关于冒险的结局或许对她来说是悲惨的之类的话。他是否受到了某种实实在在的恐吓?难道帕特里希娅不应该在这些话中看出某些应该引起她警觉的预示吗?她的任务不就是监护他吗?马克·阿莱米和弗尔德在夜间外出,无疑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她就有采取行动的必要。
两个朋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他们手挽着手,激烈地争论着。马克·阿莱米用他那只空着的手提着那只有皮把手的、浅黄褐色的公文包,弗雷德里克·弗尔德则甩动着手杖。
他们走了很久,来到了悄悄地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帕特里希娅从来没有走过的一条街上,他们沿街走着,没有丝毫的犹豫,好像他们非常熟悉这条街似的。
最后,他们绕过一个宽阔的方形广场,其中一面饰有柱廊,柱廊下面是一排商店。在这个时候,它们的百叶窗都已经关上了。许多这种外表很相像的商店,同样的布局、同样的大小、同样的装潢,其间一扇扇门把它们间隔开来,那是通向上面住房的通道。
马克·阿莱米突然停了下来,打开其中的一扇门。帕特里希级站在不远处,躲在拱廊的阴影里,隐隐约约地看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的最上面几级。
马克·阿莱米,后面紧跟着弗雷德里克·弗尔德,走下楼梯,门也随后关上了。《警探报》总经理应该在上面呆了有一分钟左右,然后才往下走的,因为帕特里希娘发觉底层的商店亮着灯,光线从地面的星形孔里放射出来,再从那里透过前面的窗帘显露出来。
有几分钟时间的静寂无声。
十点钟的钟声敲响了。几乎是同时,有两个男人出现了,他们无精打采地走着,来到拱廊下面转来转去。这两个男人来到了小商店的门前,其中一位用手里拿着的金属物件敲了敲前门。金属门中的一扇低矮的小门马上从里面打开了。两个男人马上涌了进去,敞开的小门也随即关上了。之后,帕特里希娅始终在监视着,心在怦怦地跳着。她又发现一伙四个人,好像无所事事的散步者一样,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他们也在商店前面停下来,敲着前面的门。小门同样地为他们打开了。他们也消失在里面了。
然后来的是一个人,他同样地敲了门,一样地进去了。然后又是一个。最后来的是一个大个子,戴着压得低低的帽子并围着灰色的毛围巾。
“一共十一个人。”在等了几分钟不见再有人来之后,帕特里希娅默数道。十一个人,包括马克·阿莱米和弗尔德,他们是先来等其他这些人的,这些其他的人是干什么的?……这些看上去像是社会上的最复杂的各阶层的人是些什么人呢?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他们如此神秘地聚集到这表面看来像是被遗弃的小商店来是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呢?而且是在如此偏僻的街区……
帕特里希娅想起了总经理的话。这难道与他告诉她的,即他本人和弗雷德里克·弗尔德投身其中的伟大事业没有一点关系吗?这冒险和棘手的事业的结局对马克·阿莱米来说或许就是死亡。
帕特里希娅十分不安,非常慌乱……如果他们此时要杀掉马克·阿莱米呢?……她要赶紧跑开,拦住第一个过路人,问他最近的警察局的地址……
但是,她马上就恢复了镇定。她有权介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吗?也许它根本就没有任何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