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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默默的走,安静的走,街边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森遥的书包里装了手冢祖父送她的书,很重,但是她却依旧抱得紧紧的,仿佛那样才会给自己安全感。
就这么走了一段,看她越来越吃力,手冢朝她伸出手:“我帮你。”
森遥摇摇头,拒绝,但是手冢并不收回手,他看着森遥,简短的说了两个字:“给我。”
手冢将森遥的书包接过去提在手中,两人依旧默默无言。
就这样一路走到森遥住的公寓楼下,手冢将书包递给她,森遥把书包抱在怀里,礼节性的邀请:“手冢君,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手冢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公寓,那是一间建造已有三十多年历史的建筑,哪怕暧昧的夜色与路灯也不能掩藏它的简陋,在周围很多高楼的对比下,窝在角落的公寓显得格外的寒酸。
他推了推眼镜说:“不了,我要回去了。”
话出口后,就觉得有些不妥,手冢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森遥这个女生的时候,经常会说些言不由心的话,也会显得自己很失态,这让他有些不解。
他开始寻找补救的方法,他问森遥要不要去看周末网球部对冰帝的比赛。
谁知森遥的回答让手冢很郁闷。
森遥说会去,因为这次全班都会去给手冢加油。
然而,这却并不是手冢国光想要的回答。
*
和高岛慧的偶然相遇,换成当年的森遥或许会心情澎湃很久,而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只不过是晨间的一个插曲。
她早就学会了释然,哪怕这个词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似乎来临的早了些。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幸村精市从洗手间走出来,网球部一向有早间训练,他也早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
森遥把食材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朝幸村笑笑说:“再等一下,早饭很快就好。”
幸村的神色有些迟疑,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说出‘自己可以去外面买早餐’这句话,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住,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着森遥忙碌。
幸村从小就是很被命运眷顾的那种孩子,家境好,长得漂亮,各方面都很优秀,从小是被周围人宠爱着长大。
这养成了他一向骄傲的性格,也注定了他的字典里不允许失败这次词的存在。
国三春天突如其来的病魔曾经差点夺走他的一切希望,有一段时间,他也曾灰心失望,却又不能在家人和队友面前表现出来。
白天的时候,他对着家人和探访的队友表现出一副自信又充满希望的模样,他并不想他们担心,只是当夜晚降临,只剩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绝望就会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围在其中,一点一点的侵蚀他。
身为男孩子,幸村知道自己不应该哭,可是他也只有十四岁,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
所幸的是,幸村遇到那个叫森千里的女记者。
自从两人相遇那天以后,森千里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医院,拜托幸村接受她的采访。
开始的时候,幸村也有些不厌其烦,可是日子久了,他竟然开始在心底油然而生了期待。
千里和那些人不同。
和忧心忡忡注视自己的家人,和每次来自信他会康复的队友,还有医院里那些用同情又宠溺眼神看着自己的医生护士,和他们都完全不同。
森千里把幸村当做一个完全健康的人来对待,被幸村旁敲侧击的打击,哪怕当天再怎么沮丧,第二天依旧会信心满满的再来拜访。
很久之后,幸村曾问她,为什么会对采访自己这么执着,就算他是立海的部长,身为记者的千里也总会找到其它的方法去写完那篇采访。
森千里听到这个问题以后,愣了愣,然后抓了抓那头乱糟糟的酒红色短发,最后回答说:“幸村君,你记得不记得当初你说过,我并不适合做一名记者?”
幸村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为记者的森千里却被幸村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心里话,所以他才会那么定义千里并不适合做记者。
千里说:“我一定要证明当初的你看错了!”
每次想起千里说这话时的表情,幸村都忍不住会露出微笑。
明明是比自己大了十岁年纪的女人,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却莫名充满了孩子气。
☆、往事(三)
森千里电话通讯录在1号键的位置存储是幸村精市的电话,这就导致了芝纱织在她又一次喝醉的晚上最先拨通的就是幸村精市的电话。
当然这其中也有芝纱织大半故意的成分掺杂在里面。
如果你问千里,为什么A的位置存储的是幸村的电话,而不是森遥或者森远兄妹的电话,她一定会抓抓那头乱糟糟的红色短发,然后一脸迷糊的告诉你,大概是因为输入错误。
而不愿意承认,存在于1号键位置的那个人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幸村挂了电话,披上外套出门去接森千里。
酒吧外面见到她的时候,已经醉的一塌糊涂,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见到幸村,就扑过来,整个人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他身上,因为靠的很近,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酒意熏红她的双颊,她捧着幸村脸,一个劲的傻笑。还不停的重复同一句话。
“你是谁呀你是谁呀你好帅哦。”
芝纱织在旁边看热闹,看够了丢下句,幸村君拜托你了。伸手招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幸村看着八爪鱼似的巴在自己身上只知道傻笑的千里,几不可闻的叹口气。
从以前开始,他就总觉得,即使比自己年长,还是会有很多大人靠不住。
比方说,将麻烦丢给自己的芝纱织。
又比方说,眼前这个名为森千里的单纯女人。
费了好大的力气将她背到自己背上,她总算老实下来,整个人乖乖的伏在幸村的背上,依旧嘿嘿的傻笑。
“我要成为奥特曼括弧女,拯救世界和平……”
“我要赚很多钱让小遥小远过上好日子……”
千里在幸村的耳畔用自以为小声的语气说,喷出的热气吹动着他的发丝,痒痒的。
幸村背着她在夜深人静的街上走,街灯光线暧昧昏黄,扑面而来的夜晚的风轻轻的拂过,空气中已经开始逐渐萌芽初夏的味道。
“千里,你的那些梦想有没有关于自己的?”幸村慢慢的走,轻轻的问身后的女人。
“有啊。呵呵。”她伏在他的肩上,很认真的说着不着边际的傻话。
“我想去乡下买一座白色的房子,不用很大,但是要在围墙上种满红色的蔷薇花,还要在院子里建一个爬满绿色常春藤的小凉亭,装着秋千,夏天的晚上可以边乘凉边坐在上面摇啊摇的数星星~哈哈。”
说到兴起,千里手舞足蹈,似乎对那样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幸村没有答话,默默的走了一段,才又轻轻开口。“那么我呢,千里。”
“你的那些假想里是否有过我的存在,是否有关于那个叫幸村的人的存在?”
听到这里,森千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很久没有说话。
再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
森千里说:“我啊,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精市。”她用了很多个‘很喜欢。’
“因为太喜欢了,就害怕失去。所以喜欢到想要放弃。”
*
国三最后的暑假,幸村和网球部的队友们一起去了柳莲二亲戚在乡下的旅馆。
和以往几年计划满满的集训不同,这次是纯粹的旅行。简单而快乐的旅行。
队友们一起相处了三年,互相鼓励,彼此竞争,无论何时都充满了少年人所特有的那种热忱。
过完这个夏天,三年级的部员就要退社准备来年的升学考试,他们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却依旧信心满满的彼此约定一起升入立海高中,继续未完的三连霸夙愿。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没有开灯,不顾热浪的挤在一起,横七竖八的躺在榻榻米上,玩真心话的游戏。
平时的拘谨如今全部放开,黑暗让他们大胆的探索着彼此的秘密。
忘了是谁先提议,要求每人说出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的名字。
躺在最外侧,正用团扇扇风乘凉的幸村心底突然有些慌乱起来。那一刻,他其实有点害怕自己会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也害怕那个名字所带来的各种的连锁反应。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讨论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默不作声,一边忐忑一边期待着谁会是第一个开口的人。
谁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柳生。
黑暗中的柳生用一贯沉稳的语调开始叙述自己的初恋。
小学二年级时的柳生还称不上少年,却早已经习惯了周围女生投来的爱慕眼神,他不动声色又理所当然的承受着,偶尔也会小小的得意。
这样的柳生喜欢的并不是同龄的小女生,他爱上了自己的指导老师。
他鼓起勇气在放学后追上去问对方:“你有男朋友了吗?”
那时的柳生尚小,他只是单纯的问出那个困扰自己的问题,从未想过会随之而来的后果。
他没想过,就算对方回答了‘是’或‘否’,他所能做的又会是什么?
但是柳生至今仍记得那个午后,有着长卷发的漂亮女老师弯下腰,微笑着看他,语调温柔又认真。
她说了很多话,柳生就只记得一句“等你再长大一些……”,午后暧昧的光线,女老师温柔的话语和空气中漂浮的不知名的花香,如同梦境让柳生在那之后很多年都难以忘怀,并且随着年龄增长而日渐深刻。
“对于我来说,那种初恋已经是无法超越了,所以现在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周围的同龄女生实在是弱爆了。”
柳生最后这样总结。
柳生抛砖引玉的引起话题,后面的队友们开始积极响应,大家都在黑暗中脸红着回忆自己的初恋,又都惊讶的发现,原来大家的初恋对象无一例外的都是年长的女性。
就连真田这种古板的家伙,也曾经在幼稚园的时候默默的喜欢过自己的老师。
如今想想大概因为那时的他们急切的盼望着长大,所以那种散发成熟味道的异性总会轻而易举的迷倒他们。
他们想变得更成熟或者伪装的更成熟,他们想变成那种外表足以与之并肩的成…年男子,却从未想过那样的成…年人实际上是多么的平庸与无能。
有些东西,在尚未得到的时候,总是散发着迷人的诱惑香气,但是一旦拥有了,就会发现,原来那一切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人生就是这样,从期望到失望,从拥有到抛弃,如同一个永无止境的圆,永远永远的循环着。
不知是忘了问还是大家根本就没有胆量问幸村,所以幸村到最后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初恋故事。
月光明亮,晚风清凉,庭院里不知名的小虫叫声时断时续,却又清远悠长,房间里慢慢的安静下来,随后此起彼伏的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伴随梦中低语。
垂在腰间方才还紧握团扇的手,一点一点的逐渐上移,最后停在心脏的位置。
我的初恋。
幸村在心底默默的问自己。
仿佛听到回应,脑海中有一个形象开始浮现,并逐渐的清晰起来。
停在胸口的手明显的感觉到了心跳的加快。
唇角上扬,在黑暗中,幸村精市无声的笑了。
逐渐加大的心跳声和愈来愈重的笑意,他的手伸向半空,伸展开,又握紧,仿佛要从那黑暗中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
哪怕年少如我,也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
喜欢哟,我喜欢你。
这种喜欢的心情永远永远都不会变。
我喜欢你,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真郁闷,还是继续让森遥去种田……
柳生向指导老师告白是新公式书有提到的……这孩子真是早熟。》_《
☆、新开始(一)
在玄关再次换好运动鞋,森遥深呼吸给了自己一个鼓励,开门准备一路小跑去学校。
立海的学生制服被整齐的叠放在书包里,她穿着的是前不久篮球部发的红色队服。
从家的位置到立海高中,步行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路程,跑步大概不到二十分钟,森遥到立海报道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每天上下学走路回家,如今参加篮球部,跑去学校正好省去了准备运动。
身为班导兼篮球部指导老师的木暮似乎很偏爱森遥,虽然从参加训练到现在,她是个连一球都没有投进的新手,但是却仍然时不时的让她和正选球队一起上场练习。
她在运球投篮的方面薄弱,但是跑位和传球却很到位,防守也很出色。
篮球部的小林部长开玩笑说防守出色的家伙都是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森遥想她这么说也没错,所以也就默认。
篮球部的人对她很友好,大概运动员和一般女生不同,没有特别喜欢斤斤计较,所以森遥和队友们相处的很不错。
当然也有几个做惯了冷板凳的队员对身为新手就有上场机会的森遥有些不满,不过森遥并不和他们计较,她话不多,说话做事也很谦虚,让那些人找不到挑刺的理由。
同一社团的人课间聚在一起,似乎是很多社团默认的规矩,篮球部的人也多次邀森遥一起吃午饭,都被她以森远做挡箭牌而婉拒。
凑在一起难免会互相请客,今天你请我喝果汁,明天我还请你吃冰淇淋,森遥对于这样的人情往来不是很适应,而且很小她就习惯了不接别人递来的东西。
这点和森远很不相同,森远总是很自然的表现自己‘万年缺钱’的情况,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女孩子看惯了日剧动漫中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以至产生了审美疲倦,因此森远在学校的人气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是的,人气。
森远的长相很符合当下流行的中性风,刚转来的那天课间。C班就有不少前来参观的学生,大多是高年级女生,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森远回看她们的时候,一个个兴奋的脸红起来。
若单是女生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不少男生跑来C班围观,这让森远有些郁闷。
放学后空手部的训练也是,引来不少学生围观,最后主将不厌其烦,采取了封闭式练习,将社团所有门都关的紧紧的,还拉上窗帘,这才避免了受影响。
这些事,森远自己肯定不会主动说,大多都是幸村告诉森遥的。
现在的森家,和幸村接触最多的是森遥,两个人也会很自然的聊天,不像森千里的避而不见,还有森远的对立意识。
幸村知道森遥去了篮球部,送了她一副绿色的护腕,让森远发现以后,自己去买了副浅粉底白边的护腕,硬生生的把幸村那副从森遥手上拽下来,丢到一边。
森远警告森遥说不要和幸村靠的太近了。他说幸村和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森远说:如果千里是和正常的同龄男人交往结婚,自己肯定不会有任何的怨言。但是对象换成幸村这样各方面都很优秀又比千里小了十岁的男生,最后的结果恐怕会以失败收场。
森远说:不要以为人生都是日剧那么狗血单纯,人生很现实。
和森远吃完午饭后,森遥又回去篮球部练习了一会投篮,平时她也观察正选球员,看她们投篮都很轻易,她自己却好像总是抓不到诀窍。
这次也是,练习了很久也没什么效果,这让她有些灰心。
回班的途中被班导木暮叫住,问她要不要参加数学竞赛,见森遥点头,木暮像是松了口气,然后让她去找同班的柳莲二。
“这次的数学竞赛学校派了四个人参加,柳同学也是其中一名,如果不懂的可以去问他。”木暮老师推了推眼镜,和蔼的笑着说。
转入F班不久,森遥就知道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柳莲二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从立海国中的时候就开始保持年级第一的成绩,本身又是网球部位于顶端的正选球员之一,在森遥看来,柳莲二对自己的冷淡也就不难理解。
大概是身为优秀生的傲气吧,再说,柳莲二那副样子怎么看也是属于清高的类型。
森遥去找柳莲二的时候,看得出他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放学以后的集合地点。
森遥想起自己放学后还有社团训练,有些犹豫的跟柳莲二说了,柳莲二倒是不介意,说自己和另一位参赛者本身也有社团活动,所以会选在结束后再去学习。
柳莲二建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