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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突然间听到身后的那位魔法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的名字叫‘自由的风’。”
系密特的身体猛然问变得僵硬起来,他原本要拉开房门的手,缓缓地垂落下来。
满怀惊诧的眼神,系密特转过身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那位魔法师,显然是在确认这是否是一个玩笑。
“当初他成为志愿者的时候,是因为他对於我的想法很感兴趣,而我则根本就没有在意志愿者到底是什么身分。
“等到我再一次听到他的事情,并且听到有关他的噩耗的时候,我这才对有关他的一切有了兴趣。
“他的身分令我想起了崔特,虽然他远不曾拥有崔特那样高的地位,不过毫无疑问,他应该属於和崔特同一类人。
“他用他所创作的音乐,来传递自由之神的感化,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能够欣赏他所创作的乐曲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感受到他的思想,和对自由的追求。
“虽然没有任何宣扬自由之神的教义,不过每一个曾经获得过自由之神感应的人,都能够从他的音乐之中获得同样的感觉。
“神力能够通过没有生命和意志的东西传播,这是我之前从来未曾想到过的事情,不需要身为自由之神的信徒,任何一个不是太差的音乐演奏者,都能够清清楚楚地传递出自由之神的感应。
“一点无疑问,这便是我从一开始就追求的东西,但是此刻我对此仍旧充满了谜团,当然原因或许是,我是个丝毫没有音乐天赋的人。”
被安纳杰魔法师所说的这番话完全震惊了的系密特,呆愣愣地走到了老魔法师的身旁。
他重新接过那本笔记,这一次他阅读得如此仔细,彷佛要在片刻之内便吸收所有精华一般。
笔记本的后半部,果然能够找到许多他非常熟悉的东西,那是他的父亲——自由的风最广为流传的几首作品。
令系密特感到惨不忍睹的是,那些作品被彻底割裂开来,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加以研究。
那位丝毫没有音乐天赋的魔法师,显然打算通过音符的排列组合,来找出令人感应到自由之神的原因。
那些用各种假设和理论排列起来的乐章,根本就无法演奏出音乐,系密特试着默默地在心里演奏了一段,便立刻停止了这无比可怕的尝试。
他绝对可以确信,那些出自眼前这位魔法师之手的乐谱,能够令人感受到的,只可能是死神的意志。
“我会研究一下这本笔记,不过我不敢保证,自己会成为自由之神的信徒。”系密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没有关系,我相信你的父亲当初愿意成为实验者,十有八九并非是因为对自由之神的信仰,而是他对於自由的追求。
“自由地选择是否拥有信仰,原本就是自由之神最为根本的教义之一。某种意义上来说,自由之神是一个相当矛盾的神灵,我创造他原本就是为了证明,对神灵的信仰可有可无。”安纳杰魔法师淡然地说道。
这番话,令系密特多多少少有些莫名其妙,此刻他越来越确信,波索鲁大魔法师对眼前这位魔法师的评价,丝毫没有错误。
“感谢您给予我的帮助。”系密特缓缓说道,这一次他的语调之中充满了真诚,“同样也感谢您告诉我这一切。”
看着神情之中第一次显得恭敬而又尊崇的系密特,那位魔法师稍微思索了一下,用极为低沉的语调说道:“我要告诉你最后一件事情,你的父亲‘自由的风’,他的死亡令我感到异常蹊跷,或许他的死亡隐藏着什么内幕。”
这番话令系密特再一次浑身一震,他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位魔法师。“我会将一切调查清楚。”系密特缓缓地说道,他的语调之中,拥有着某种义无反顾的感觉。
~第四章 海滨~
从海洋上吹来的风,稍稍吹散了一些酷热的空气。
这是一座规模非常庞大的城市,不过,同样也是系密特曾经看到过的,最为凌乱的地方。
这里的道路,就像是盘根错节的树根。
可以看得出来,原本城里确实有几条主斡道,但是此刻那些主干道,有的已修造了建筑物,有的则被杂乱的货物所堆满。
这座闻名遐迩、被称为丹摩尔南方最繁华的港口的城市,确实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上的优势,这座城原本的位置,显然是坐落於一惆凸出的半岛之上,不过此刻那里已成为了码头区。
这座凸出的半岛两边,是两个巨大的港湾,远远望去,那两道月牙形的港湾裹面,到处能够看到延伸出来的船坞。
在远处左侧港湾的尽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排全新的码头区,正在建造之中。
城裹的码头区,并不仅仅只有那突出的半岛,围拢海湾的所有地方全都是码头区的范围。
事实上,在那位法恩纳利侯爵的眼中,这座巨大的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大码头,这裹的建筑物看上去全都像是仓库,而这里的街道,同样也和码头上没有什么两样,到处都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从衣兜裹面取出酒壶,这位侯爵大人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他感到自己现在,和那些来来往往的水手越来越相似了,尽管他并不愿意这样,不过那仍旧滞留在他体内的风寒,酒是最好的驱除良药。
事实上,他已和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打好了招呼。
如果事情结束之后,他情愿让四个车夫轮流驾驶马车,日夜兼程将他送往拜尔克,也绝对不再麻烦那些魔法师们用飞毯送他。
这一次的旅行,再一次令他感受到,他和盟友的那位充满神秘和奇迹的弟弟之间的差口刀。
不过,令他有些弄不明白的是,既然要以低调的形式完成陛下的使命,为什么那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小孩,还要弄出那样大的动静?
更令他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在他看来,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显然已经忘记了国王陛下的使命。
他整天沉溺於音乐创作,来到这座城市已然三天,他丝毫没有显露出想要追寻海盗踪迹的样子。
不过,那位侯爵大人不得不承认,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拥有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音乐天赋,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这个小家伙的名声已传遍了这座城市。
沿着街道走到尽头,从一座半开的房门里面,透出阵阵悦耳的音乐声,那又是一个全新的曲子,法恩纳利侯爵相信,为了这个,小家伙昨天晚上整整弄到半夜两点。
听到那优雅而又带着一丝狂放的乐曲,这位侯爵大人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因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相当糟糕的话,或许会和那些聚拢在里面的人们一样沉溺於此。
推开那扇画着一条红色鲷鱼的门,这家名字叫做“赤鲷”的旅店,正是他们住的地方。
和城里的任何一座旅店一样,这里同样也是提供食物的餐厅和买醉的酒吧。
港口永远不会缺少胃口极大的水手,和兜里面揣着几个大钱的醉汉,同样也总是能够看到来来往往的客商,他们的口袋里面永远最为丰满。
法恩纳利侯爵自己就装作是一位落魄贵族子弟,他来到这里的藉口,毫无疑问,便是想要用手里仅有的一些钱,好好地赚上一笔。
这同样也给予了他一个非常好的藉口,让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到处打听有关那些海盗的消息。
今天一早,他就离开旅店,前往货币兑换处,那里同样也是船主们招揽生意,和打听行情的好地方。
在那里逗留了整整一天,这位侯爵大人也没有获得丝毫的信息,他所问到的每一个船长,都声称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个海盗。
仅有的厂点点信息,来自於一个外国商人之口,他说他向一个叫伦特的人,付了货款的百分之三,一路之上就未曾遭遇到海盗的袭击。
这位侯爵大人立刻向其他人打探那个叫伦特的人,但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同样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有关这个叫伦特的人的消息。
不过,这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进展。
走进旅店,和昨天一样,旅店之中挤满了人。
这些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堆,一堆靠近窗口,他们所关注的,或是他们面前的酒杯,或者便是此刻他们正在商谈的生意。
而另外一堆人,则围拢着旅店的一角,法恩纳利侯爵非常清楚,在最里面的角落之中,坐着塔特尼斯家族的奇迹之子。
自从第一天来到这里,每天这个时候,他总是会进行两个小时的表演,表演的最后,是以他新谱写的一件作品作为结尾。
靠着柜台,这位侯爵大人找了一张空位置,坐了下来。
“来点什么?”旅店掌柜殷勤地问道。
法恩纳利侯爵知道这个家伙喜欢音乐,每当这个时候,这位掌柜总是会站在这里,而平时他十有八九在忙别的生意。
“帮我灌满。”
法恩纳利侯爵拿出了酒壶说道。
这个酒壶,是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在靠近城市边缘的一个小摊子上购买的,扁扁的像是铜质的酒壶外面,镀着一层白银。
不过,真正令这位侯爵大人感兴趣的是,酒壶侧面那精美的雕刻,那像是用镀银的金属片手工焊出来的,在京城拜尔克很少看得到这种手艺。
“您今天又不太顺利?”那位掌柜的显然看出了法恩纳利侯爵脸上,那显得有些僵硬的神色。
“是的,我在京城就听说这里的海盗猖獗异常,但是在这裹,我却丝毫都听不到有关海盗的任何消息。”法恩纳利侯爵抱怨着说道。
那位掌柜自顾自的往酒壶裹面灌着酒,一边倾听着系密特演奏的音乐。
将酒壶递给法恩纳利侯爵,这位掌柜既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也没有讨要酒钱。
轻轻地扣了一枚银币在桌子上面,汰恩纳利侯爵抿了一口酒,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好酒,也没有经过长时问的窖藏,不过味道还算不错。
过了好一会儿,音乐渐渐停息了下来,原本围拢在一起的人群终於散了开去,有人走出了旅店。
看着那些人接二连三走出去的背影,那位掌柜的微微露出了一丝不满的神情。
而此刻系密特缓缓地走了过来,他在扶恩纳利侯爵的身边坐了下来。“又不顺利?”
系密特看了一眼那位侯爵大人的眼神,立刻问道。
耸了耸肩膀,那位国王的宠臣露出了一丝苦笑。
“为什么你对海盗那样感兴趣?”掌柜突然问问道:“既然知道海上不大太平,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来到这裹?”
听到这样一问,那位侯爵大人微微一愣,他确实未曾想过应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赚钱啊,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旁边的系密特已然接口回答道。
“赚钱?说实在的,这位先生的样子,可不像是为了赚钱,一心赚钱的人不会对海盗那样在意。
“如果三天裹面有谁花费了大部分的时问,到处打听有关海盗的事情,但是对生意行情丝毫都不感兴趣,这肯定会让人怀疑。”那位掌柜的看了一眼左右,低声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在意生意行情,更关心的是,一路之上绝对不能够遭遇到海盗。”系密特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他的回答令法恩纳利侯爵吓了一跳,原本在他设想之中,既然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怀疑,自然应该尽可能的平息这种疑虑。
“噢?能不能让我听听你们的想法,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那位掌柜弯下腰,用胳膊支撑着柜台桌面,脸凑到系密特的面前问道。
系密特装作朝着法恩纳利侯爵看了一眼的样子,然后思索了一下,同样将身体凑近了过来。
看到这副架式,栖恩纳利侯爵也不由自主地俯下了身子,此刻他当然看得出来,那位平日默默无闻的旅店掌柜,其实就拥有着牵线搭桥的门路。
此刻,法恩纳利侯爵才恍然大悟,原来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整整三天丝毫无动於衷,是为了等待猎物上钩,想必他选择这家旅店,也并非是为了当初他所说的,这座旅店旁边的几条大街令他比较感兴趣。
毫无疑问,这个奇迹之子早已经知道,这家旅店的掌柜拥有着特殊的门路,更知道如果自己四处打听,只会引起当地人的怀疑。
只要一想到这些,这位侯爵大人便对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时此刻,他总算肯定一件事情,那便是能够成为塔特尼斯家族唯一真正的盟友,对於他来说是最大的幸运。
“面粉、麦子、咸肉,这就是我们要做的生意,我们对於行情根本就不感兴趣,反正对於我们来说,所要做的,只是把能够买到手的全部买到手。
“除此之外,还有潘顿、夏内、安莎雷克这些离我们比较近的国家,他们手裹只要有我们所需要的货物,我们全都要买下来。”系密特用异常平静的语调说道。
“噢?全都是没有什么利润的生意。”那位掌柜微微愣了一下说道。
不过当他轻轻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他的眼神之中,立刻拥有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
方你们打算赌今天的收成?“
那位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恐怕会让你们大失所望,丹摩尔别的或许缺少,但是烂在仓库里面的面粉却有得是。”
州丹摩尔的仓库裹面有多少东西,我们比你更加清楚,问题是那些仓库会不会为了饥民而敞开?“系密特用异常冷漠的语调说道。
“有太多人吃不饱,或许会引起叛乱。”那位掌柜的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敢打赌,等到了秋天,你就可以在这座城的郊外看到浑身靛蓝的魔族,国王陛下或许会非常欢迎有人叛乱,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他用不着分出力量,去保护那些叛乱者。”系密特的语调仍旧是那样冰冷。
这一次,那位掌柜的再也没有刚才那样强硬了,他皱紧了眉头,点了点头。
门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们到底想要些什么。海盗确实是你们最担心的麻烦,这些货费不了多少钱,却占许多船舱位。“那位掌柜压低了嗓门说道:”看样子,你们是打算等到冬天的时候,抬高价钱出售,这种生意倒确实只有两位可以做,要不然上面只要下令严禁囤积,其他人就丝毫没有办法。“
“我们并不打算囤积抬价,即便这批货物的价格增长五六倍,对於我们的好处也十分有限,事实上,我们只计画获得一倍的利润,粮食的价格毫无疑问,肯定会超过现在的一倍。”而我们用一倍,甚至一倍半的价格,出售手里的粮食,到了那个时候,根本就算不得囤积居奇,事实上那叫作维持粮食价格,是为国王陛下分忧解难的好事。“系密特装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
这一次,那位掌柜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系密特和法恩纳利侯爵,他的脸上充满了惊诧的神色。
朝着四下张望了一眼,他将旅店的领班招呼了过来,让他接手旅店的经营。
系密特和法恩纳利侯爵租下的,是靠旅店最右侧的一问独立的房问。
这问房*有两个卧室,还有一个不大的客厅。
此刻,这三个人就坐在客厅里面。
“毫无疑问,两位是我所见到过的最为高明的人物,我相信你们俩的设想绝对能够成功,不过如果没有一个熟悉行情的人从中参与的话,两位想要成功,恐怕非常困难。”那位掌柜直截了当地说道。
“请您说得详细些。”法恩纳利侯爵说道。
“我相信,两位只要一开始动手收购面粉、麦子和咸肉,立刻就会有人明白两位的想法。
“在这里,所有的货物其实全都掌握在几个人的手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私下交易,每一笔交易都有人清清楚楚,正因为如此,没有人可能收购光所有的货物,这便是这里的游戏规则。
“你们是外来人,如果没有打通路子的话,没有人会卖给你们任何东西,同样也不会有任何一条船装载你们的货物。
“说得更清楚一些,即便你们神通广大,弄到了货物和船只,海盗也会在半路上面等着你们。”那位掌柜的说道。
“我早已经听说过,这里存在着某种私下的规则,但是没有想到,这些私下的规则居然还牵涉到海盗。
“如果阁下所说的那些通道和海盗有所关联,我们可不敢领教和合作,对於我们俩来说,没有什么比乾净的名声更为重要。
“除此之外,我们更不希望随时都得担心,曾经的合作者会成为威胁勒索我们的人。”系密特连忙说道。
这再一次令那位侯爵感到奇怪,在他看来,此刻好不容易搭上了线,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对不能够丧失掉。
不过,现在他对於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员所拥有的大脑和智慧充满了敬畏,因此他立刻顺着意思,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