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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口袋里面,装着六个用黄金打造而成的小玩意儿,有的是带有一面小镜子的梳妆盒,有的是一根有螺丝接口的快速笔。
所有这一切,都是他今天要「送」出去的。
这些小玩意儿里面,全都埋有一根纤细的金属丝线,这根金属丝拥有神奇的能力,魔法的力量能够准确地探测到它的存在。
这些便是沾染上香料的鹿肉,那位至尊陛下的性急,同样也令系密特感到惊讶。
现在他总算明白,哥哥为什么仅仅在奥墨海宫露了一次面。
他并非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勤奋,奥墨海宫的聚会对于他来说,恐怕期待已久,陛下的性急,令他不得不在期盼已久的聚会和国王的宠幸之中,进行抉择。
系密特相信,这个抉择对他哥哥来说,异常痛苦。
同样,也是因为陛下的性急,那些显赫的大人物和贵妇人们不得不慷慨解囊。在短短的一个小时里面,凑足这些东西并不简单。
系密特知道,肯定还有一些人和他一样受到陛下的差遣,此刻正在人群拥挤的拜尔克城里,扮演着粗心大意有钱人的角色,他们的口袋里面,肯定也揣着同样的珍贵物品。
看着那川流不息的人群,系密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做才好,他总不能够将那些黄金打造的小玩意儿随意扔在路上。
稍微思索了一下,他走到了路边,在路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这里原本就坐满走累了的人。
系密特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那个精致的梳妆盒,他将镜子对准自己,整理起头发来。
这番举动,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不过大多数人最为注意的,是那个精美绝伦的黄金梳妆盒,至于系密特本人倒是并没有引起怀疑。
在拜尔克,这样的小孩并非绝无仅有,他们大多数由女性亲属抚养长大,而且身边缺乏能够仿效的雄壮男子。
突然间,一个满头乱发、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短褂、一脸雀斑的少年,飞快地从系密特的身边跑过,他一把抢过系密特手里的那个精致的梳妆盒,然后转身钻进了人群之中。
这是拜尔克经常能够看到的街头飞手,一群总是作些小偷小摸勾当的小流氓,他们有的时候是专职的扒手,而有的时候却又是替骗子和强盗打探情况的眼线。
对于成功地将第一件礼物送出去,系密特感到相当满意,不过他同样也非常清楚,如果他不想露出马脚的话,应该如何继续表演。
当着众人的面哭哭啼啼,对系密特来说,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此刻他不得不重操旧业。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朝着那个小流氓刚刚逃窜的方向走去,那样子看上去,确实像是一个悲伤而又无助的小孩。
周围看到这一切的人们,虽然个个都显露出同情的神情,不过,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几句。
当然,也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显然在他们眼里,是那小孩自己做了蠢事,甚至还有人万分后悔,刚才应该抢先一步抢走那个精致漂亮的梳妆盒。
从一条小巷钻出来,系密特飞快地穿过人群,朝着另外一个广场走去,那是个离开刚刚他表演的地方足够远的广场。
站在广场正中央,他开始像那些街头小流氓一样,一边走路一边抛掷起东西来,那是第二件礼物。
突然间,一记巴掌猛地抽在他的脸上,系密特手里抛掷着的第二件礼物,再一次被夺走。
「可恶的小偷,拜尔克尽是你们这些东西。」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一脸狰狞地瞪着系密特:「今天我心情好,放过你一马,要不然我就会叫来警察,将你抓进监牢。」
说到这里,这个面目狰狞的家伙,同样也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不过他的样貌已然牢牢印在系密特的脑海里面。
将礼物一件件送了出去,系密特见识了拜尔克最为光怪陆离的一面,在这里没有什么真理和正义,美妙的外表和昂贵的价值,便是罪恶的源泉。
贪婪显然扭曲了人性,就连系密特自己也未曾想到,人性的扭曲,居然如此厉害,甚至有两拨流氓为了抢夺他手里的东西而先打了起来。
至于那些贼喊捉贼的家伙,更令系密特感到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些家伙即将大难临头,他或许会用自己的力量,来给予这些人最为迅速和直接的教训。
怀里揣着最后一件礼物,系密特寻找着送出去的对象,他相信已有人注意到他时而拿出来看上两眼的这件黄澄澄的东西。
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着最胆大的那条鱼上钩。
系密特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拜尔克的流氓显然全都缺乏耐性,只见两个人同时迎着他走了过来。
系密特甚至已然开始猜想,这两个家伙是否会像刚才那两拨人一样,首先打起来。
突然间,其中的一个人快步跑了上来,这是最为简单的抢劫方式,系密特已有过一次经历。
正当他准备再一次承受一记推搡,然后顺势将手里的礼物扔出去的时候,前方的那个人同样加快了速度,只见他飞起一脚,朝着另外一个人蹬去。
一阵拳打脚踢,那个先出手的人,显然占尽上风,他有着深褐色的皮肤,以及一身非常结实的肌肉,他看上去虽然削瘦,不过筋骨强健,而且动作异常灵活矫健。
不过,系密特完全能够看得出来,这人并没有学习过武技。
在强弱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胜负显然很快便分辨出来。
看着那渐渐走近过来的中年人,系密特装出了一副犹豫和害怕的神情,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以往他做错了事情,总是用这副表情面对玲娣和沙拉,一般来说,总是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你是谁家的小孩,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买卖小孩根本就不赚钱,你恐怕已经落到了人口贩子手里。」
那个人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他的话令系密特感到一丝欣慰,这是他今天一整天里面,看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主持正义的人。
一些好感,再加上同样无事可做,一路走去一路闲聊,系密特很快和那个人交上了朋友。
令他感到非常高兴的是,这个叫亨特的人,居然和他拥有着共同的爱好──打猎。
不过,亨特不仅仅将打猎当作一种乐趣,更是用来糊口的工作。
「听得出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你说的那种打猎方式,只有那些贵族老爷才能够享受,五六个人出去打猎,恐怕得带上两倍数量的奴仆,不但有仆人拿着拉开的后备弩弓,甚至还有专门的仆人去拾取猎物。
「大多数猎物全都是送上门来的,所谓的收获,根本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不过你们根本就用不着担心一无所获,如果有收获,就可以享用野味,如果没有收获,来块牛排也是一样,反正用不着担心饿肚子。」那个叫亨特的猎手不无讽刺地说道。
「不,我见到的人之中,不乏攀爬的好手,你能够去的地方,他们同样能够到达,而且他们的箭法堪称高妙,最优秀的好手,能够在两百米外射中金丝雀。」系密特不服气地争辩道。
「两百米外射中金丝雀?」亨特稍微犹豫了一下:「这倒是相当了不起,不过,你所看到的,并非是真正的猎手。」
「你最擅长什么?重弩还是轻弩,抑或是弓箭?」系密特问道,他甚至有些期待能够来场比赛,他相信自己绝对能够赢得胜利,因为他拥有着力武士的能力,而力武士是运用任何武器的专家。
「不,那些东西全都没有效率,对于我来说,最可以信赖的是各种各样的陷阱,它们永远是那样忠诚,不会出现丝毫差错。」
「用罗网抓捕飞雀,用陷阱对付野兽,在我看来这并不高尚,也没有什么乐趣。」
听到系密特这样一说,那个猎手大笑起来,他重重地拍了一下系密特的后脑杓,说道:「噢──小家伙,打猎对你来说,或许仅仅只是乐趣,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种生活。」
系密特对这种粗鲁的举动,倒是没有很在意,如果是在从奥麦尔逃亡出来以前,他或许会在心底有所怨言,如今,他已见识过那个佣兵笛鲁埃的粗鲁,和那个脚臭得足以熏死人的家伙比起来,亨特简直算得上是个优雅的绅士。
「小家伙,你打算到哪里去,或者我送你回家?」
「夏日祭被关在家里实在太可惜,你是否有什么地方可去?」系密特问道,他说得倒是实话,回去之后,肯定还得接受那令他头痛的「惩罚」。
「有一个地方或许对你比较适合,我的一个朋友总是在酒吧表演马戏,凭他的面子,我可以替你弄一个座位,虽然位置未必很好,不过,足够你消磨几个小时。」那个猎手说道。
「我一向以为马戏表演得在大帐篷里面进行。」系密特有些惊讶地说道。
「那个家伙是个天才,我绝对可以保证,他是世界上最为杰出的马戏演员。」猎手亨特微笑着说道,他知道这是哄骗小孩最好的话题。
「你的那位朋友是干什么的?小丑?杂耍者?还是魔术师?」系密特忍不住问道,毕竟他仍旧是个小孩,虽然他拥有着历代力武士的记忆。
「我说过他是个天才,他既是个表演非常逗趣的小丑,也是个很会走钢丝的杂耍者;同时他也是个驯兽师,虽然他训练的动物,并非是狮子老虎这样的猛兽。
「至于魔术,他同样擅长,或许他会教你两手。」亨特笑着说道。
听到这样一说,系密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欣赏,那在酒吧里面进行的马戏表演了。
系密特从来没有想到,所谓的座位竟然是窗台,酒吧老板看在亨特那位朋友的面子上,给予的招待,也仅仅只是一杯糖水。
不过,系密特不得不承认,表演确实不错。
虽然没有五颜六色的服装,也没有巨大的帐篷,不过这个迷你马戏团,丝毫不逊色于他曾经看过的任何一场马戏表演。
这里有一个真正的马戏团应该拥有的一切,那个天才的马戏演员,用挂在房梁之上的一根麻绳,表演走钢丝的绝技;他用钉船板的一寸长钉,来表演飞刀绝技;他养着三只小狗和一只猴子,系密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趣滑稽的驯兽表演。
就连魔术,那个天才的马戏演员也很有一套,他总是能够凭空变出一朵朵,用五颜六色的纸折花、鸟、蝴蝶之类的有趣东西。
在系密特看来,这是他曾经欣赏过的、最成功的马戏表演,但是令他感到遗憾和惊讶的是,观众对于表演显得异常冷淡,他们只是零零落落地扔过去几个铜子。
或许,拜尔克人并非传闻之中那样慷慨大方,系密特不禁这样想着。
看了一眼仍旧在起劲地表演的那位天才演员,看着他身上那缝补过几处的旧衣裳,系密特猜想,或许掩盖光辉、埋没天才的,并不仅仅只有内阁和长老院。
看到那位天才的马戏演员捡拾着那几枚可怜的铜子,系密特突然间失去了继续观看表演的兴致。
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个猎人更愿意站在外面观看远处的人群,显然他同样也不想看到朋友落魄的景象。
从那个窗台之上下来,系密特悄悄地溜出了那个酒吧。
「感到没有意思了?」猎人亨特问道。
「我必须承认,那是我所看到过最为精采的表演,不过,同样也令我感到心酸。」系密特直言不讳地说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一向以为拜尔克人慷慨大方。」
「这很简单,那是因为塞科斯根本就没有名气,拜尔克人会为名人欢呼雀跃,对于那些名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慷慨,这里的人并非没有眼光,只不过他们被虚华所左右。」那位猎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或许,我可以介绍你那位朋友到另一个地方去表演,我相信他肯定会受到欢迎。」系密特忍不住说道。
「噢──我相信塞科斯肯定愿意听到这句话。」亨特笑了笑说道,不过系密特非常清楚,他对此根本不以为然。
「你和你的朋友住在哪里?我怎么能够找到你们?」系密特问道。
「小家伙,你难道是当真的?我和塞科斯没有固定的住处,拜尔克的旅店可不便宜,我平常总是在朋友那里凑合着过夜,有时也在郊外露营,塞科斯也差不多,不过,你如果想要找他,非常容易,他总是在这里演出,填饱肚子顺便赚两个小钱。」亨特耸了耸肩膀,说道。
「等着听我的好消息,我肯定会兑现我的诺言。」
系密特说道,他仰起头看了看天色,天空已渐渐显露出昏黄:「我得回家了,不过在回家之前,还有一件礼物必须送出去。」
「要不要我带你回家,你非常有胆量却不让人放心,我相信你家里的人肯定对你相当头痛,你的淘气,想必让他们经常感到非常痛苦。」
猎手亨特的这番话,令系密特感到异常刺耳,他难以反驳,因为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事实上,自从拥有了那些圣堂武士的记忆之后,他自己也知道,以往确实总是给别人惹麻烦,那些他曾经认为是委屈的事情,十件之中有九件是他罪有应得。
「再见,我能够照顾自己,我的家离这里不远。」系密特说道。
系密特总算是明白了王权的威严,同样他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奉有国王陛下旨意的钦差,总是显得如此趾高气昂。
当初,他和格琳丝侯爵夫人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些护卫丝毫没有因为侯爵夫人那高贵的身分而放松对于他们的盘查和搜索,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奉有国王的钦命。
系密特回到奥墨海宫,已错过了晚餐,不过在这个地方,饿肚子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系密特正打算亲自去厨房跑一趟,只可惜稍稍慢了一步,国王陛下的召唤已然到达。
和以往一样,国王陛下总是流连于那座精致小巧的小客厅,只要不是办公时间,总是能够在那里找到他的身影。
迎接系密特进入的,仍旧是那位大理石面孔的女仆,他仍旧被拽着走进了卧室。
伦涅丝小姐正坐在窗沿旁边,她的头发披散着,两个女仆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着那一头柔云般蓬松卷曲的秀发。
而国王陛下正站在她的身旁,那往日总是紧绷着的面孔,此刻却堆满了笑容。
「小系密特,今天玩耍得还算愉快吧。」那位美艳迷人的国王情妇说道。
系密特自然不敢声称自己非常高兴,那只会令他陷入麻烦之中,对于这位小姐的严厉,他知道得非常清楚。
「总算完成了陛下交付的使命,只是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记耳光。」系密特连忙回答道。
「你好像又忘记了那个约定,是否要陛下再吩咐你一次?」那位国王的情妇看了系密特一眼,说道。
系密特心不甘情不愿地,硬着头皮叫了这位美艳迷人的国王情妇一声。
「好吧,算了,说说你这一天的见闻。」伦涅丝小姐淡然地说道,显然她对于系密特刚才的表现并非十分满意。
「我必须承认,我确实看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特别是一个迷你马戏团,小丑、飞刀手、驯兽师、魔术师全都只是一个人,他的表演非常有趣,那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马戏表演。
「我甚至想让玲娣和沙拉、以及格琳丝侯爵夫人,也去看看这绝无仅有的演出。」系密特说道。
「噢──你所说的一切,甚至引起了我的兴趣,陛下,为什么不让小系密特将那个马戏团叫到这里来?
「这个小家伙虽然淘气,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有眼光,我相信他喜欢的东西,同样也能够令我们感受到乐趣。」那位美艳迷人的情妇,对她的国王说道。
「我正有此意,奥墨海宫之中最为缺乏的,正是笑声。」既然自己宠爱的情妇提出这样的要求,国王陛下自然满口答应。
「陛下,我必须说,让他到这里来或许并不合适,因为那位马戏演员虽然拥有才华却相当贫穷,他的表演虽然精采,每一场演出却只能够得到几个铜子的微薄收入。」系密特缓缓说道。
那位国王陛下原本堆满笑容的脸,渐渐阴沉了下来,显然他从系密特刚才所说的这番话之中,联想到了一些什么,那正是他最为讨厌和反感的东西──有才华却被埋没,已成为了拜尔克不变的主题。
不过,这位至尊陛下只是微微板了一下面孔,便立刻意识到此刻不是表现愤怒和威严的时刻,他重新令那冻僵的脸焕发出笑容。
「这算不得什么,我相信奥墨海宫绝对不缺乏一件体面的衣服。」这位至尊的陛下信口说道。
「对了,系密特,这个猎……猎蒙特……猎狐狸的建议是你想出来的,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时候放出猎狗才算合适?」那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