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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依着他的品级,就是总督府衙也是可以进去面呈李鸿章的。
不过唐绍仪多了一点心思,怕李鸿章让他去平壤,就走了盛怀宣这条路子,想在津海关道谋个差事。
结果现在一句话,就被盛怀宣这个老狐狸踢过来了一个臭屎球,给逼到墙角里去了。
石川伍一这个案子,现在满津门都在议论,说是刘其实只不过就是一个傀儡,真正和东洋人勾结,出卖北洋的军事秘密给东洋人的,实际就是李中堂的亲外甥,津门机械总局的总办张士珩。
而且还有鼻子有眼的传说张士珩还把大清的煤,粮食,和步枪走私给东洋人。
甚至在这两天,街头又传出了李中堂的大儿子李经方在担任东洋总领事的时候,在东洋开店铺,做东洋人的生意。
真是大风将起于青萍之末啊!
这是众人心里面都有数的那一帮子人,想借机生事搞垮李中堂,彻底的把北洋的权力收进朝廷的手中。
冒然掺和进去,稍微不慎,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只是想想那一帮子人的老大是谁,唐绍仪的额角就密密麻麻的渗了一层细汗。
不接下来,大不了以后另走别的门路,实在不行,还回去跟着袁慰亭混。
再说你盛怀宣堂堂的三品大员都不想顶缸,现在把我这个四品小官推出来,做人不地道啊!
一时间,签押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签押房外那株百年桂花老树上的知了,在不断的‘知了’‘知了’的叫着。
何长缨笑眯眯的偏头看了一眼满头热汗的唐绍仪。
在他看来,这个唐绍仪为人其实很不错,就是文气太重,做事瞻前顾后谁都不想得罪。
他也不想想,做大事哪有不得罪人的道理?
也正是这个性格,让唐绍仪一生起起落落,最后死于非命不说,还留下了一个历史谜团般的污点。
在抗日战争中,魔都沦陷以后,蒋光头让唐绍仪离开日占区的申沪,而唐绍仪犹豫再三暧昧不明,就是不愿南下。
结果惹急了蒋光头,命令戴笠出手,派军统的特务赵君理,用斧头把唐绍仪给活活的砍死了。
“大人,安之自幼好学,虽不敢说学富五车,不过对刑狱也多有涉猎,不如让我试试?”
审理日谍,这是多么光荣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在何长缨的记忆里,这次甲午战争满清总共也没逮到几个东洋的间谍。
过了这村儿,以后再想审问日谍,就得等到四十三年以后的抗日战争去了。
那时候就算自己高寿,还在蹦,也已经成了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
唐绍仪诧异的扭头望着何长缨,一脸的感激,心里想着没想到这个何长缨这么够意思,以后倒是可以交往一下。
何长缨的主动请缨,也让盛怀宣微微一愣。
他之所以要拉唐绍仪下水,第一是看中了唐绍仪留美学童的身份。
以后李德这个讨厌鬼再来找麻烦,他就让唐绍仪出面应付,而且唐绍仪也是朝廷的四品官员,由他出来迎接李德,也不算失礼。
同时盛怀宣心中,也不是完全没有祸水东引,明哲保身的算计。
金銮殿那位在翁同这些人的唆使下,一心急着老佛爷彻底的放权归隐,李鸿章识趣的交出北洋的军政大权。
唐绍仪作为一个四品官员,无论他审问出来怎样对谁不利的结果,别人也不好怪罪到他盛怀宣的头上来。
结果这个没担当的小滑头就是不接招,而自己刚才看不惯也看不起的何长缨,倒是一脸无畏的主动请缨。
盛怀宣想了想,觉得何长缨既然是总督衙门递条子送过来的,让他审问倒也是一招妙棋,想来老中堂知晓了也是乐意的。
“好,安之果然是少年俊杰,有担当;”
盛怀宣笑吟吟的对着何长缨说道:“既然这样,这个案子就烦劳安之了;老中堂那里要求尽早的撬开这个日间的嘴巴,把这个案子办成让外人没话可讲的铁案。”
“呵呵,小意思。”
何长缨呵呵一笑,心想着我连这个石川伍一招供的供词都几乎会背了,还搞不定这个小小的日间?
一边的唐绍仪被盛怀宣夹枪带棒的话羞的大脸通红,既然这个何长缨是‘少年俊杰’‘有担当’,那么自己当然就是‘中年劈柴’‘没担当’了?
唐绍仪为今天的津海关道之行,心里面后悔的要命。
感觉自己在汉城那个破旮旯呆了十年,连脑子都不好使了,居然天真的来找盛怀宣这头老狐狸讨差事,简直是自找苦吃。
盛怀宣又和何长缨交代了几句,看看外面渐晚的天色,就端茶送客,何长缨和一脸失落的唐绍仪随即一起走出了津海关道的衙门。
“安之,这个案子,”唐绍仪想了想感觉没法给何长缨点明,就隐晦的说道,“京城那边早晚都会知道,总督衙门和英美大使也非常重视。”
“呵呵,我明白,我只用事实说话,别的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何长缨看着津海关道对面不远处的一家金碧辉煌车水马龙的酒楼,笑呵呵的说道:“要不咱哥两去喝一杯,不过这些天老弟手头有点紧,老哥您请客。”
唐绍仪微微一愣,然后痛快的哈哈大笑起来,重重的捶了一拳何长缨的肩膀说道:“安之,果然真名士也!”
第四十章 烛火,呐喊
何长缨和唐绍仪在酒楼吃了一顿热酒,何长缨当然没能虎躯一震,让唐绍仪服气的五体投地,捺头就拜。
不过这顿酒吃下来,两人的关系就不由的又亲近了几分,各自告知了自己的住所,相约改天再叙。
叫了一辆人力车,何长缨略带酒意的坐在车子上晃晃悠悠,迷糊间车子就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
何长缨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片红光,在津河客栈门前的这条街巷上面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穿着各式制服的年轻人。
在不远的路边屋檐下,还站着十来个城防营的军弁,不过也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些激动的学员,低声的交谈着。
这些年轻人七八个人围成一群,一人手持一支蜡烛,一人拿着一本书籍激昂的朗诵着,在烛光的倒映里,这些年轻稚气的脸孔上闪现着一种神圣的光芒。
“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立乎今日以指畴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汉武,若何之雄杰;汉唐来之文学,若何之隆盛;康乾间之武功,若何之赫。”
“玛志尼者,意大利三杰之魁也。以国事被罪,逃窜异邦。乃创立一会,名曰‘少年意大利’。举国志士,云涌雾集以应之。卒乃光复旧物,使意大利为欧洲之一雄邦。夫意大利者,欧洲之第一老大国也。”
“安之曰: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国者,则中国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也,彼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而我少年乃新来而与世界为缘。”
“国朝适逢三千年未有之大变也,此为机遇,更乃挑战;然国内诸贤皆昏聩,为私欲营苟,我中国少年再不发声,谁为发声!再不呐喊,谁为呐喊!启甘心当那亡国亡种的奴隶乎?”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听着这热血澎湃的声音,看着这一张张年轻坚毅的面孔,何长缨的眼睛渐渐的变得湿润起来。
这个伟大的国家,这个伟大的民族,正是有着这样一群群前赴后继,热血赤诚,不计个人得失,不计个人生死的大好男儿,才使得这个灾难深重的民族,终于重新屹立于世界的东方,不被外族恣意欺凌!
付过车钱,何长缨从这一群群的年轻学员间的缝隙中走过去,慢慢的走向津河客栈的壁门。
在何长缨下车的时候,一些学员就已经留意到他了。
毕竟现在已经是亥时,除了这些热血难平的学员们,街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要走到客栈的青年人。
只是害怕冒昧,所以大家只是悄悄的观察着他,等到何长缨走到了津河客栈的壁门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终于有学员忍不住的低声激动的问道:“请问,您是何先生么?”
何长缨停止了推门,慢慢的转回身体,看着这满街的烛光里,不下千人的年轻人,此时都停止了一切的声音,静静的望着自己。
何长缨目光明亮的扫视一遍周边的学员,对上他们同样明亮夺目的目光,平静而响亮的回答道:“对,我就是何长缨。”
“他是何先生!”
“何先生回来了!”
一时间千百学员一片兴奋的吵杂大喊,震的四周的房门阁楼,都探出一张张惊异的大脸。
“何先生,我们是北洋水师学堂的学员;学堂学员共计138人,除了有特殊情况的9人,其余129人现在都站在这里。”
一个穿着海军蓝的北洋水师军弁制服的年轻人,在何长缨的面前立正站好,大声的汇报道。
“不会对你们有影响吧,还有,海军学员,你的名字!”
何长缨平静的望着这个挺拔的海军学员,严肃的问道。
“报告何先生,我叫李振华,驾驶科大队长;我们来到这里事前得到严总办的批准。”
李振华抬头挺胸,昂扬的大声说道。
“李振华,振华,好名字。”
何长缨微笑的说道:“希望你的所作所为能无愧于你的这个名字。”
李振华更加的激动了,脸色血红的大声吼道:“何先生,我用我的生命向您保证!”
“何先生,我叫方大海。”
“何先生,我叫霍国涛。”
“何先生”
顿时,整个街巷的呐喊声就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在天地间滚荡,惊得那十几个本来都一脸屑笑的城防营的军弁脸色发白。
等到这一波的‘风雨’渐消,一个带着眼镜的小个子青年挤了过来,一遍大喊着:“何先生,我们是北洋医学堂的,我叫徐如,我们医学堂有58人今天站在这里。”
“何先生,我叫左尚青。”
“何先生,我叫”
顿时整个街巷里,又是一大波青年学员的大声呐喊。
“何先生,我们是博文书院的,我们书院86人,现在全部站在这里;我叫熊凯玉。”
“何先生,我叫陈志辉。”
“何先生”
“何先生,我们是电报学堂的,我们学堂51人,现在全部站在这里;我叫刘学仁。”
“何先生,我叫刘明阳。”
“何先生,我叫”
不知不觉间,何长缨的眼泪已经花了他的脸庞,然而他始终牢牢的笔直的跟一颗扎进泥土的劲松一般的站在那里,脸庞坚毅,目光锋利。
就在这此起彼伏的呐喊声里,无数的学员们都泪流满面,然而一个个都直挺挺的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在街西的一大段里,齐刷刷的还站着一个近600人的方队,个个头上戴着端端正正的大帽子,身穿淮军的五云褂军服,静静的站在那里。
“云瑜,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报报名号?”
沈兆翱带着一丝轻佻的声音问笔直挺立的林云瑜,可是他无论怎么忍,一颗泪水还是忍不住的涌出了眼眶。
“不用,这么多人要报到什么时候,我带大家来,是想让大家听听何先生想说些什么,而不是让何先生知道你我叫什么。”
林云瑜目不斜视,果决的说道。
“楚宝大人这次倒是发了善心,一说是学员强烈要见何长缨,要了一本《呐喊》就许了。”
沈兆翱悄悄的擦了一把眼睛,微笑着说道。
“不许也得许!”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鲁东汉子粗声粗气的说道:“你们几个真不够意思,上次去见何先生,为什么不喊我?”
第四十一章 国朝养士250年
如漫天星河烛光倒映的长巷里一片寂静,只有无数激动的呼吸声,在这个长长的街巷里面鼓荡着。
无数双火热的眼睛,都渴望的望着何长缨的方向,希望能听到这位‘给予他们当头棒喝,一举吹散尽他们眼前的迷雾,给他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的‘明灯’的声音。
“我很欣慰,是我何长缨错了!”
何长缨扯着嗓子在街巷里面大吼着。
“我总以为这间铁屋子牢不可破,总以为没有几个有热血的人,愿意不计个人得失名利,原意和我一起呐喊;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
何长缨喊得声音变调,嗓子嘶哑,然而他却依然不管不顾的扯着嗓子嘶喊下去:
“但是,我更加的高兴,我欣慰于我的错误;你们就是打破这间铁屋子的希望,你们就是陪我一起拼搏流血牺牲呐喊的战友兄弟依靠,你们就是我国朝在不远的未来能铁骨铮铮的屹立于世界东方的脊梁!”
直隶总督行台府衙。
今天李鸿章的心情很不好,其实他这些天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
石川伍一的案子,李鸿章一直想不动声色的悄悄处理掉,结果事情越演越烈,渐渐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昨天美国公使田贝去了一趟总理衙门,见了奕,对于石川伍一的事情表示了强烈的抗议。
不用多想,这件事又会成为翁同他们的把柄,要跳出来搅风搅雨。
平心而论,这件日谍案搞的李鸿章十分的被动,甚至到现在城防营都没能查出,那晚首先上船搜查的那些兵丁是哪一个营头的军弁。
假如找到了他们,李鸿章一定要重重的惩罚他们妄挑外衅的重罪!
这个石川伍一在李鸿章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
然而就是这么一件小事,现在逼得他骑虎难下。
现在这个石川伍一绝对是不能放,一旦放了,他李鸿章还不得被国人骂为国贼,遗臭千年。
可是假如不放,他李鸿章还指望着英美两国来调停朝鲜的战事,得罪了两国公使,他还真没有脸再去求他们帮忙。
今天津海关道杏荪那边刚刚传来消息,刘,汪开甲都已老实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只是那个石川伍一死扛着不改口,死活不承认自己是间谍,让审问陷入了僵局。
结果杏荪居然异想天开的让那个何长缨去审问石川伍一,何长缨这个写文章的,你让他去审问间谍,这都是开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笑?
“杏荪做生意倒是一个好手,做官还是有所欠缺啊!”
李鸿章一声轻叹,作为一个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他岂能不明白盛怀宣的那点小心思。
“他是想着无论何长缨审不审出来,就算真的审出来什么不可告人的天大秘密,也怪不到他头上去吧?”
坐在一边的李经方一声冷笑:“也不想想,我堂堂的一个大清国的东洋总领事,会缺那几两银子,在东洋开铺子?东洋这些年都穷的叮当响,楚宝还会一船船的卖给东洋人煤和粮食?都是一群无知的井底之蛙,乱想外面的世界!”
“正所谓人言可畏,积毁销金;这些捕风捉影的人倒是不在意这事儿的真假,他们的箭头真正指着的也不是伯行你和楚宝。”
旁边的张佩纶说的一针见血,直白明了,然后扭头问自己的大舅子:“听说楚宝想要回去丁忧,我认为不妥。”
“不回去了,昨晚和何家小子喝酒,何长缨一句‘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你越躲别人就越说你心里有鬼,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当时就恶心的楚宝吐了一痰盂,不过再也不提回去丁忧这事儿了。”
李经方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大笑着说着这个小插曲。
“这小子!”
张佩纶正在吃着一块黄澄澄的蟹黄糯米糕,顿时也是一脸扭曲的吃不下去了。
“呵呵,这个何家小子本来是一块读书的好料子,看来在江自康的大营里呆了两年,倒是养成了这些兵痞子的流气;既然这样,让他审一审也好。”
李鸿章也是莞尔而笑,之前在他的心里也是不赞成自己的这个亲外甥回去丁忧的,不过自己这个当舅舅的不好开口说话,现在倒让何长缨这个泼皮小子一句恶心的话给阻止住了。
这个时候,李鸿章第一次的产生了想见一见这个混蛋小子的念头。
“士珩怎么还没到?”
李鸿章看了一眼签押房的西洋钟,有些奇怪。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略急的脚步声,随即,张士珩就手里拿着一本新书走了进来。
“楚宝,你手里拿着什么好书,这名字可够奇怪?”
张佩纶一眼就看到了封面上那两个清秀的小草:呐喊!,就新奇的问道。
“是何长缨这小子新写的一本书,我从武备学堂一个学员手里拿到的。”
张士珩没敢当着舅舅的面说他允许700多名学员出营的事情。
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