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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缨看到黄建兴满脸眼泪的跪在被大火焚烧的黑乎乎一片的乱石堆里,肩膀颤抖,嗓子里全是压抑着的抽涕。
他心悸的一步步走过去,走到黄建兴的身边。
屋子里充满了一种让人疯狂窒息的混杂气味,地上散落满烧焦了的残尸。
在不久之前,这还是十名活蹦乱跳的年轻生命。
“你们的仇,我们替你报!”
何长缨缓缓的跪了下去,一脸的坚毅。
“为了这个国,这个民族,你们英勇的事迹,将为万世铭记!”
何长缨高高的举起了他的右手发誓。
“你们将被合葬在英雄的大东山,享受万世的香火!”
“你们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来养老送终;你们的妻儿子女,我们会照顾,让你们的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让你们的儿子成长为国之栋梁!”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轰”
炮台上依然炮声隆隆,不断向着海湾里的日舰射出复仇的火焰。
“兄弟们,报仇去!”
黄建兴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站起来大吼着朝着炮台冲去。
“报仇,报仇!”
在和尚岛中炮台,所有的士兵都是一脸愤恨的大吼着,抵着火炮朝着日舰射去。
当日军主力舰队撤离之后,负责在湾内牵制的‘扶桑’‘金刚’两舰,顿时成为海岸炮台倾泻怒火的靶子。
相互对射了半个多小时,‘扶桑’‘金刚’两舰已经是多处中弹。
尤其是‘扶桑’舰,一门280mm口径的老式主炮和一门152mm口径的新式速射炮,被弹丸击中,那两枚实心弹撞上炮件爆裂的弹片,弹射死了十一名士兵,重伤五人。
半个甲板都是鲜血和残肢烂肉,还有重伤士兵凄厉的嚎叫。
“舰长,这样不行,咱们的军舰速度太慢,等于就是一个活靶子!”
扶桑舰的副舰长新岛一郎少佐,跑到舰长新井有贯大佐的面前汇报道。
“新岛君,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的任务就是牵制清军炮台”
“咚”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整个舰体都是猛然一抖,一枚穿甲弹砸在了‘扶桑’舰的吃水线下十公分处,汹涌的海水随即朝着船舱里面灌去。
“星野吉,千坂智次郎,立即带人去堵住弹洞;所有炮台,继续攻击!”
新井有贯没有心情跟新岛一郎废话,拔腿朝着船舱内跑去。
第四百零三章 大连湾海防战六
上午10时05分,扶桑号右舷吃水线下船体,被炮弹轰出了一个直径超过20厘米的巨大弹洞。
扶桑号机关长星野吉试图堵住这个弹洞,无奈弹洞太大,水柱喷射过于凶猛,新井有贯只好下令封闭破舱两头的堵水门,放弃了堵救。
扶桑舰中弹舱内,不久就涌满了上百吨的海水。
这样一来,理论最高航速只有13节的扶桑舰,战时的均速已经降至7节以下。
察觉到异状的和尚岛,老龙岛上面的五座炮台,随即放弃了对‘金刚号’的轰击,集中火力打击‘扶桑’号。
超过50门的海防重炮,顿时轰的‘扶桑’舰死去活来。
10点37分,黄山炮台一炮击中‘扶桑’舰,炮弹击穿了主甲板,刚好落在舰炮房内左舷的第3号炮位上,152mm口径的阿姆斯特朗速射炮被砸成一团麻花,3名炮手重伤,1名信号兵当场死亡。
10点58分,一枚152mm的实心弹弹头弧面倾斜击中‘扶桑’号的甲板,形成了跳弹,弹射进了‘扶桑’号的机械室,将气压计、航海表、测量仪器等全部击毁;并且把通往舵轮机的蒸气管打断。
‘扶桑’舰失去气压制动舵轮的能力,只好用人力舵代替,勉强航行。
在大连湾湾口集结的旗舰桥立号,得到‘扶桑’号发来的‘我舰故障,请求撤离’的信号,随即命令湾内所有舰艇全部撤离。
不久,‘金刚’舰驶到‘扶桑’号的后翼,替‘扶桑’号阻拦炮火,掩护‘扶桑’号逃离。
11点30分,日舰湾内舰群驶向海湾口,距离大连湾海防炮台超过10千米的有效距离,炮击渐渐停息。
在和尚岛中炮台,炮火的热量已经完全融化了炮台混凝土基座上的积雪。
融水染满了血红的颜色,朝着四周炮台下的山坡流去,没几米就消失在积雪里面,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几米,白得刺眼红得惊心。
“各炮台的损失如何?”
看到黄建兴眼泪肿成红桃子似的走过来,何长缨回了一个军礼问道。
“东炮台炸损一门120mm退架炮,阵亡11人,重伤3人;西炮台炸损一门152mm海防炮,阵亡9人,重伤4人;中炮台”
黄建兴沙哑的声音,猛然低沉下来。
此次海防战,日军舰队轰击向炮台的炮弹,大约超过五十分之一的命中率,击中了各个炮台阵地。
而这五十分之一的炮弹,有一小半都砸在了中炮台。
“一门120mm口径的退架炮,一门152mm口径和一门208mm口径的重炮遭到损毁,阵亡31人,重伤9人。”
何长缨听得脸色发青。
只是一个上午不到的战斗,和尚岛三座炮台就折损了近八分之一的火炮,炮营减员超过了六分之一。
这时候,后面传来一片马蹄声。
老龙岛的程漠义,毛超,尹得胜,包括从金州防线调过来的潘金山,江沐琛,还有亲自率领两营拱卫军前来支援的徐邦道,都纵马赶了过来。
中炮台上的惨烈,震惊了所有人。
“黄营长,请您立即清洗眼睛,”
战地医生魏寸礼少尉,端着一小盆洗眼药水走了过来:“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清洗完毕,假如你还想继续指挥打日舰,就不能再拖了。”
黄建兴肿着眼睛,一脸愤怒的骂道:“这些日军真卑鄙,炸弹里面还放毒烟,真是无耻之尤!”
“他们用的是一种新型的以苦味酸为主要成分的烈性火药,这种火药的爆炸性要远高于棉火药;而且爆炸以后中心温度会形成高达上千度的大火,形成的火焰会像汽油着火一般四散流动,即使在水中都能持续燃烧一段时间。”
何长缨不得不给在场的军官们做一些科普:“另外爆炸还会产生这种有毒的黄色烟雾,会损伤气管和刺激眼睛。”
“关键是咱们手里没有开花弹,不然今天绝对可以击沉他们一艘军舰。”
程漠义满脸无奈的开口说道:“大连军火库里存储的一千余枚各种型号的北洋局生产的开花弹,我根本就不敢让炮手用,不然不等日舰炮弹轰炸,咱们自己的炮管就爆完了。”
“对,假如有西洋的高爆开花弹,桥立,扶桑,今儿不死也残!”
黄建兴正在洗眼睛,听到程漠义的话,也一脸怒色的接口说道。
“自己生产不出来,又不愿意花银子去买;在旅顺登陆的时候我就听说了,水师里面一片怨言,埋怨假如高爆开花弹足够,大东沟水师绝对败不了这么惨,至少也能打沉几艘日舰。”
何长缨的副官黄博杰,心里憋得难受,实在忍不住,就插话说道:“就是买一万枚高爆弹才花多少银子,真是不可思议!”
这事儿牵扯到李鸿章,翁同,帝党,后党,北洋党之间的斗法。
明白如何长缨,徐邦道,自是三缄其口。
而迷迷糊糊如雾里看花的黄博杰等人,自然是痛骂李鸿章这个黑锅王。
“而且咱们的火炮说出去都是大口径的重炮,其实不过是西方逐渐淘汰了的架退炮,高价卖给咱们;这退架炮每射一发炮弹出去,都得再重新调整复位;日舰现在换装的都是速射管退炮,他们一门火炮的火力,就相当于咱们五六门那么多!”
跟在何长缨身边的第一司法长黎元洪,虽然在大东沟海战里面表现的一般,可是作为一名原海军中层军官,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
旁边的第二副参谋长彭千宴少校说道:“据津门熊处长报告,在大东沟海战以后,朝廷也注意到了进口高爆开花弹的重要性;津门海关道,南洋水师,都从英国,德国,进口了一批开花弹,预计这月底下月初就可以运抵上海和津门。”
“我现在要和诸位达成一个共识,防守大连湾就是为了延缓日军的攻势,运走军火库里面的军资;大连湾必失!”
听了何长缨的话,众将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包括之前拒绝沈兆翱在和尚岛各炮台放置炸药,预备炸毁所有重炮的黄建兴,在今天亲眼体会到日舰群凶猛的火力以后,也知道大连湾早晚陷落的事实。
“咱们和日军的决战之地,就在退无可退的旅顺港!北洋水师已经不堪用,而在旅顺港水路只要用重炮封住老虎尾峡口,就是日军联合舰队全都冲进来,咱们也能把他们全部一一击沉。”
何长缨沉声说道:“所以要守住旅顺港,关键就在于陆路;在群山之间,步兵和炮兵形成立体的交叉火力,把日军陆军死死的封堵在土城子以东!”
第四百零四章 大连湾海防战七
“唉,关键是守不住大连湾,不然金州城就是一个极佳的防御战场;”
一边的徐邦道,一脸的懊恼:“就算万一失去金州城,只要步兵在小坨子湾和渤海的金州湾间层层设防,水师在大连湾内提供火炮支援,很容易就能把倭夷打出金州,重新夺回来;就是来十万日军,咱们也能抵挡得住。”
“徐统领说得有理,之前我特意给水师发电报激将,就是希望丁汝昌他们能有一丝血性,过来协守大连湾;呵呵,结果你也看到了,咱们这里和日军舰队对轰得热闹,他们却躲在旅顺港里面,乌龟脑袋都不敢露!”
何长缨冷声说道:“那些高爆弹,为什么要给他们留在底舱压箱底?到最后不是白白沉入海底,就是成为日军的战利品!为什么不能成为咱们杀敌的利器?”
何长缨的话让众将心里一沉,心想着难道总指挥已经断定了北洋水师注定毁灭的结局?
“很难,历来只有水师从陆军嘴里夺食,就是想让他们让出几枚开花弹,都是比登天还难。”
徐邦道听了何长缨的话,连连摇头。
“给津门直隶衙门李中堂电:旅顺之战,事关北洋存亡,更事关清日战事转折走向,旅顺必不可失;闻海关道所订购开花弹即将抵津,安之窃思水师外不能出海与日舰对战,内不能进港守土协同作战;”
何长缨冷声口诉,参谋李远文飞快的记录:“不外起着威胁日军运兵船,使之不敢轻易入渤海进行蛙跳作战;如此,威慑日军商船,只需寻常小炮实弹则可,而旅顺防务迫切需要进口开花弹,封锁老虎尾,重创日舰;此电全为国朝计量,安之无一丝私心杂念,请准允。”
“给通州‘督办军务处’电:旅顺不可失,旅顺失则津京危,我辽南数万诸军已备杀生成仁,以报国朝;然徒有勇气,而手无利器制敌,闻南洋水师有一批西洋开花弹将抵上海,请调拨北上,与其留在库房生锈长霉,何不拿出给赴死之勇士杀敌呼?此电全为国朝计量,某无一丝私心杂念,请准允。”
随着何长缨的口诉,周围众将面面相觑,这两封哪里是电报,简直就是两把剜心的尖刀子。
要是李鸿章不同意,那么为了堵住这天下亿万幽幽众口,他李鸿章就必须命令携带着西洋进口开花弹的北洋水师,出海和日军联合舰队对拼。
也是这一个道理,假如翁同,和新上任的两江总督张之洞不同意让出开花弹,那么万一旅顺失守,日军运兵进攻津门,这天大的罪责就得由他们担上一大半。
一个搞不好,就是像秦桧之流那样,遗臭万年。
这小子够狠,对别人狠,别自己更狠,一点后路都不留!
也不想想这两封电报一旦发出去,直接就得罪死了李鸿章,张之洞,翁同他们这些大佬。
总之,天下权臣都能让他一次给罪了一大半!
“何都统,这电报的口气,是不是能委婉一点?”
徐邦道对何长缨这个小将军是佩服加好感,看着他年轻气盛的往死里得罪人,忍不住想劝说。
何长缨慢慢的摇了摇头:“不是我说话狠,不狠他们这些老狐狸就会给我打太极,东一圈西一圈的不了了之,这个国朝就是这么槽蛋;既然这样,我就不给他们一点退路!”
看到徐邦道还想说话,何长缨展颜一笑:“徐统领,这一场大战打下来,咱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何必为以后的事儿苦恼?以后真能苦恼,那倒也是好事,至少说明咱们还活下去了不是?”
听了何长缨的话,众将都不禁鼻子一酸,再想想死去的战友,无不一脸的悲怅。
“罢了,罢了!”
徐邦道也被何长缨一指头戳中了泪点,两眼老泪就忍不住的飚射了出来。
这次匆匆离开津门,搞不好和老妻儿女就是人鬼殊途,永不见面了。
“为了这个国家不受外辱,我们勇敢的站了出来,用胸膛去堵敌人的炮火,就是不让这些罪恶的炮弹落进我们后方的家园,为了我们的父母亲人能安居乐业。”
何长缨望着身边这些肃然的军官士兵们,大吼着说道:“尧舜之土,祖宗之地,我们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家园,绝不容倭狗玷污;我发誓,驱逐倭虏,不死不休!”
“驱逐倭虏,不死不休!”
“驱逐倭虏,不死不休!”
和尚岛上,震天的大吼声震云霄。
大连湾口,日军联合舰队舰群,桥立号旗舰,作战中心厅。
“清军作战意志勇猛,然而火炮操作技能极为下乘;如果帝国舰队能够开到4500米距离之内,凭借着哈乞开斯47mm速射炮如同雨点一般的密集炮火,清军炮台就是有再多的火炮,也是齑粉。”
联合舰队参谋正户为太郎大尉的话,听得一群将佐直皱眉毛。
“现在炮艇和鱼雷艇,着重扫除清军炮火射程7千米之外的海域,过近的距离,就是自杀,根本无法清理水雷。”
联合舰队扫雷分队的分队长,赤诚号炮艇的舰长,接替大东沟海战被击毙的坂元八郎太位置的佐藤铁太郎大尉,作为一线的扫雷负责长官,开口说道:
“在清除6500米处水雷时,十一艘舰船,都有被清军炮火密集的近距离轰炸的经历;假如再往前清理,将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八嘎!”
被清军炮火揍了个半死,现在还停靠在小山岛抢修的‘扶桑’号的舰长新井有贯大佐,一听就怒了,沙哑着嗓子吼道:“你们这些弱舰,就要有为帝国当炮灰,赴死的觉悟!”
“今日之战,失误就在于不该狂妄的认为集中火力攻击一座炮台,把那里打成鬼域,就能瓦解清军陆军的斗志!”
听到伊东亨开口说话,会议室内顿时静了下来。
“之前得到第一军的情报,使得联合舰队对清军陆军的斗志产生了错误的偏差;就如在大东沟海战中那样,有怕死逃跑的清舰,也有顽强抵抗的清舰。”
伊东亨点起了一支烟,香烟袅袅:“显然,帝国海军眼前的这一支队伍,就是一支顽强的军队,虽然令人讨厌,然而不可否认,这是个值得尊敬并且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
“今日各舰检修,备战;明日清晨,扫雷艇分队继续扫清7千米射程外的水雷。”
“嗨!”
佐藤铁太郎站起来大声应令。
“第二游击队,及‘赤诚’,替换本队附属舰群,在老偏岛一带警戒旅顺港方向。”
“嗨!”
金刚舰舰长堀田弟三朗大尉,一脸失落的站起来应令。
“其余军舰,明日清晨进入大连湾,本队轰击和尚岛三炮台,第一游击队轰击老龙岛两炮台,附属舰群相机提供支援火力;砰!”
伊东亨狠狠的锤击着桌面,眼睛里闪着凶芒:“明日,我要让他们一炮都放不出来,活活的鳖死!”
“嗨!”
作战室内,一片大吼。
第四百零五章 大连湾海防战八
旅顺港。
逃到烟台的龚照,在烟台被山东巡抚李秉衡以‘临阵脱逃’的罪名抓了起来,本拟就地正法,不过龚照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苦苦哀求,并且表示愿意回旅顺出站,李秉衡才把他放了回来。
回到旅顺的龚照才发现,他手下的船坞局和军械局的二十来名官员,几乎都逃得一干二净,而且在金州湾都被旅顺副都统何长缨缉拿起来,绑回了津门受审。
于是龚照认命似的回到船坞营务处衙门内宅,唉声叹气的混吃等死。
他本来是合肥富户人家子弟,靠银子和乡党的关系,投效北洋制造局当差,然后花银子由监生捐纳同知、知府、道员;再加上为人活泛会巴结,靠上了李鸿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