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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平壤新军大败的消息被严密的封锁着,可是每日往来汉城,平壤的商船,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个惊人的消息散播开来。
然后就是举国哗然吧。
就像叶志超在牙山一枪未发,狼狈逃窜的所作所为,不也是从平壤那边的商人嘴里传出来的么?
虽然在津门,京师,大家都没有明说,可是私下里有哪一个不评论这件事儿。
哪一个不是满嘴大笑,幸灾乐祸的鄙夷!
甚至宫里面的两位,都应该已经听闻叶志超在牙山的丑事。
不过因为现在平壤大战将起,所有的人都憋着气儿,等着大战的结果而已。
假如胜了,那么之前的一切,自然休提。
可是假如败了?
李鸿章忍不住打了一个重重的寒颤。
帝党那一帮子人,现在都憋着劲儿等着把自己李鸿章,把淮系彻底的踏进淤泥里,永世不得翻身吧!
8月底,帝党的急先锋,翁同的门生,珍妃瑾妃的老师,翰林院待读学士文廷式上书弹劾自己“衰病昏庸,贻误大局”。
甚至连自己的女婿现在无官无职的张佩纶,都被文廷式连带着骂为“东床快婿”,讽刺女婿“蒉斋学书未学战,战败逍遥走洞房”。
他文廷式的朋友梁鼎芬,把老婆托付给他,结果这个文廷式无耻的霸占了梁夫人的身子,而且还给他一气儿生了三个孩子,这事儿弄得天下皆知,他倒有还脸弹劾别人?
李鸿章不忿,上书皇帝抗辩,结果皇帝反而把自己斥责一顿,不了了之。
只是想想,李鸿章的心头就一阵的悲凉。
什么事儿,老佛爷心里都明镜儿着了。
可是事关她爱新觉罗的万代江山,就躲进院子里冷眼看着自己和当年淮军这些为大清拼死的老将们,一点点的被这些帝党糟践。
昨儿,李鸿章特意让盛怀宣去租界,和英德俄美法的领事们摸了一下底儿,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看来,平壤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幼樵怎么还不回来,都一天了,能有什么电报?”
李鸿章心里暗恨自己走眼,看错了何长缨这个只会夸夸其谈的‘赵括’,弄得自己现在被动之极。
之前自己还想把经溥许给这个小王八蛋,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这小子战死更好,不然回来也是少不了砍头下大狱的罪名!
李经溥默默的低头吃菜,一根豆芽嚼了半天,还在唇边没有进嘴儿,才一天的时间,她本来就瘦瘦的俏脸就清减的更多了。
李菊藕担忧的看了妹妹一眼,轻声的回答父亲:“佩纶说一千多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他想再等等看。”
“等什么等?”
李鸿章忍了一天的怒火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爆发了:“我北洋学堂近千的娃娃兵,我北洋未来的基业,让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举败光,还想等什么?他何长缨真的能逃出来,我也要砍了他的脑袋,以正军纪!”
李菊藕飞快的瞟了妹妹一眼,看到她的头抵得更低了,就强笑着说道:“父亲,虽然此次折损巨大,可是咱们平壤的大军主力仍在,父亲切不可动气伤了身子。”
“中堂,中堂”
在远远的屋子外面,传来了张佩纶一路快跑的大喊。
满屋俱惊,不知此等大喊,是大福还是大祸?
不过只是想一想平壤的颓废,众人心里面都是一咯噔。
莫非平壤?
李经方的继配张氏,侧室何氏,还有大女儿李国香,更是脸色卡白。
“天还塌不了!”
李鸿章看着一桌子的子女,怒着说道。
可是只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李鸿章的血液几乎都停止了流动。
现在除了平壤,哪还有事情值得幼樵如此大喊?
而日军假如一路急行军,今天就能到达平壤。
难道一个白天,平壤城就告急守不住了!
李鸿章艰难的把双手藏在桌子下面,不让儿女们看到他,这个屋里顶梁柱颤抖的双手。
“中堂”
张佩纶推门冲了进来。
“你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天塌了?”
李鸿章劈头盖脸的怒斥着女婿:“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当年的轻浮性子一点未改?你还敢笑!”
李鸿章怒着高举起桌子下面的大手,就要重重的拍桌子发脾气。
突然,李鸿章的大手悬停在半空之中,语调怪异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还敢笑?”
只是,最后一个‘笑’字,已经化为巨大惊喜后的疑问。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雷
你还敢笑?
虽然还没有得到原因,可是李鸿章就已经知道,女婿带来的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不然怎么能有如此笑容!
这个时候,张佩纶也顾不得抖包袱了,满头大汗,满脸笑容,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口把话说完:
“中堂,何长缨的新军营和左宝贵的奉军一营一哨,在洞仙岭大败日军,全歼日军第十一联队第一大队,击毙日军899人,俘虏日军229人,活捉日军第一大队大队长一户兵卫少佐!而且学员军只是阵亡143人,重伤37人;中堂”
张佩纶大吼着喊道:“大捷,大捷啊!”
“嗡”
一屋子顿时都乱了起来。
李经溥更是猛然抬头,尖尖的俏脸上面那对亮的惊人的大眼睛,里面孕满了惊喜,眨也不眨的盯着满脸大笑的张佩纶。
“大捷!”
李鸿章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眼睛里面控制不住的涌出来几朵泪花子:“何长缨这个兔崽子没有死?”
“大捷还能死?中堂昨儿那二十一个奉军是守峡口的逃兵,在他们逃跑之后,奉军营官杨建胜死守峡口,何长缨带领学员军官在后面儿包饺子,一举全歼了所有的日军,打得日军狼奔豕突,血流成河;哈哈,痛快,痛快!”
张佩纶仰天长笑。
“电报给我。”
李鸿章心肝颤抖的接过张佩纶手里那满满一张纸的电报,巨大的惊喜,让他的大手都在颤抖。
嘴里面却故意的埋怨着:“这个经方,写这么多字的电报,不要银子啊?”
只不过,眼睛里面全是惊喜。
“,经此一役,料来东洋倭夷必将胆寒,知我天朝神威不可轻辱也!”
李鸿章得意的念完电报里面的内容,大笑着对张佩纶说道:“幼樵,你也先不急吃饭,大家也都不要吃了,撤了菜肴让厨里重摆一桌酒席,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喝两盅;”
李鸿章笑吟吟的对张佩纶说道:“你立即把电报发进京师,嗯,还有紫竹林,上海,台湾,广州,武汉,大沽炮台和吴育仁那里也发一发,这里面也有他们的兵,还有英国,美国,北欧四国咱们的领事馆也发一发;再让津海县衙府衙,贴上告示,衙役沿街宣扬;让大伙儿都知道知道我北洋淮军在朝鲜的光彩!”
李鸿章神采飞扬,几个月已经受到的浊气,似乎顿时一扫而光。
“好,这事儿就是一天不吃,也是值!”
张佩纶大笑着答应。
“恭喜妹妹了。”
李菊藕趴到李经溥的耳边调笑着,说得李经溥顿时满脸红霞,可是眼睛里全是波光盈盈的笑意。
“平壤大胜,“
在津门卫的大街小巷,津门县衙府衙的衙役们高兴的沿街大吼。
一时间,津门卫里一片喧哗,人人闻声而动,本来略显冷清的街面上,顿时如同过年一样的热闹。
“迎春,你照的风景照真漂亮,你的天赋真好。”
奥黛丽从暗房里拿出洗出来的照片,一边看着一边赞扬。
薛迎春穿着一袭月白色绣花长裙,头上盘着一个髻,又从一旁俏皮的坠下来,优雅而美丽。
她坐在沿街门面房里,愣着看着门外渐黑的街色想心事,闻言淡淡的看了一眼奥黛丽手里递过来的照片,无趣的说道:“在我们肥西,巢湖那里要比这里好看一百倍。”
“是么,咯咯,可我怎么总看着你往东边望,合肥不是在正南么;”
奥黛丽明媚的碧蓝色俏眼,笑盈盈的打趣着薛迎春:“想何长缨了?”
“哪个想?奥黛丽你不要乱说话;”
薛迎春的俏脸一下子染遍了桃红,‘凶狠’的望着奥黛丽丰满的大胸脯,威胁着:“小心我晚上还‘整’你!”
“呀!”
奥黛丽一声惊呼,俏脸变得血红。
几日前两人拼酒拼醉了,就在床上耍闹了起来,夏末天热,两人又是在内宅穿的单薄,只一会儿就互相剥成了两只小白羊。
然后奥黛丽就着了薛迎春的招儿,而薛迎春也被奥黛丽反抗的气喘吁吁。
“哼,只不一定谁‘整’谁了?”
奥黛丽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挑衅的看着薛迎春。
薛迎春的心尖儿一痒,也不服输的瞪着奥黛丽:“走,去喝两盅,看谁弄谁?”
“喝就喝?”
奥黛丽感觉胸脯里面跟蚂蚁夹的一般难受,当然也不服气的回瞪着薛迎春。
“平壤大胜,”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大喊,薛迎春和奥黛丽猛地站了起来,两张如花俏脸上面都是巨大的惊喜。
1894年9月9号,平壤大胜的消息,如同滚雷一般的在整个津门卫荡漾传播开来,引得整个津门都为之癫狂。
罗荣光,吴育仁,袁世凯,盛怀宣,唐绍仪,聂士成,
紫竹林那边的比尔,马瑟尔,弗尼亚,包括英美德法俄这些西方的领事们,都是各具神情的远眺着朝鲜的方向。
看来之前的预想似乎有误,‘老大帝国’的大清也并不是那么弱,‘新生朝阳’的东洋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强!
而大街小巷,茶楼酒肆的老少爷们儿都在唾沫四溅的例数着何爷的光辉事迹。
何长缨,这个从高升号上逃回国内,差点被当逃兵砍了脑袋,一声‘冤枉啊’,惊得天雷劈大树。
一篇《英灵祭》名动津门,一本《呐喊》令大清纸贵,以一敌四痛揍洋鬼子,一怒拔刀诛杀泼皮。
再加上今天的这场大捷。
何长缨,这个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在津门卫横空出世,满身光华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的帝国新星。
今夜注定成为整个津门卫的谈资。
紫禁城,养心殿。
光绪在饭后还是放心不下朝鲜的局势,把户部尚书翁同,总理衙门大臣李鸿藻,侍读学士文廷式,珍妃的兄长礼部侍郎志锐几人传来,在大殿议事。
“这个叶志超,在牙山一枪未发就拔营逃窜,让聂士成独军对抗日军,还敢无耻的谎报战功,以为能瞒住天下的幽幽众口,真是罪该当诛!”
光绪两眼冒火,这些天不是老师一再劝说,他早就下旨拿下叶志超,押回京城受审。
“李合肥就是想保存实力,他淮军现在兵满天下,朝廷养着这些强兵悍将不去戍边,他想干什么?”
李鸿藻的话可谓字字诛心,让光绪听得眉毛一跳,脸色顿时就更黑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太锋利
“不然陛下直接下旨,让平壤练军南下,谅他叶志超也不敢抗旨不遵!”
志锐大声的说道,眼睛里全是怒火。
不是后党的死死压制,凭着自己妹妹受到的宠幸,自己早就成为大清封疆大吏般的重臣了。
结果却蹲在礼部苦熬资历。
“不可,如若这样,一旦战事失利,岂不是让他们钻了空子,有了说辞?”
翁同连忙出声阻止。
开什么玩笑,他翁同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李鸿章给拉下马。
过早收网打了这些小鱼小虾,岂不让李鸿章这只老狐狸弃车保帅,逃了这一杀局?
“我看是李中堂有自知自明,知道北洋练军**不堪,没有任何的战力;不然上月底我弹劾的这么狠,他都不让水师和平壤守军主动迎敌。”
文廷式的话让光绪心肝一抖,有些不喜。
虽然他也很讨厌李鸿章这个老不死的老头子,可是那雄踞东亚第一的大清水师,那数十万以淮军为主干打造的帝**队。
毕竟是他这个当皇帝的看门家当。
是这些年大清耗费上亿两银子,苦心经营养起来的!
“练军如何不堪,北洋水师如何不堪,这话假如传出去,岂不是让泰西列国嗤笑?”
光绪不高兴的训斥着文廷式:“在交趾,我大清能把法军打得一溃千里,还打不过区区东洋这弹丸之地!”
“臣妄言,请陛下恕罪。”
看到老师使过来的眼色,文廷式连忙跪下认错。
“让你们来,就是畅所欲言,岂能以言定罪;起来吧。”
光绪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望着蹑手蹑脚走进来一边候着的太监问道:“什么事?”
“陛下,庆亲王求见。”
“这个时间,能有什么事儿?”
光绪诧异的自语,然后说道:“宣他进来吧。”
“臣奕,叩见陛下。”
庆亲王奕满脸笑容的走进大殿,跪下来嘴里面恭敬请安。
“起来吧,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看到奕满脸的笑容,光绪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陛下,大喜!上月底才去平壤的新军营联合左宝贵的一营一哨奉军,在洞仙岭全歼日军先遣队第一大队,击毙日军899人,俘虏日军229人,活捉日军第一大队大队长一户兵卫少佐。”
奕恭敬的递上刚刚得到的电报。
“好一个何长缨!”
光绪顿时大喜,连忙拿过电报,眉飞色舞的看了起来,边看边读给大殿内的众臣子听:
“我援朝军营奉军一营一哨联军,在黄州郡洞仙岭伏击日军大岛义昌第五旅团之先遣队第十一联队第一大队;其战,将士用心,浑不畏死,一心为杀敌,为抱陛下大清之恩”
“好!”
光绪大声的说道:“把这份电报也给老佛爷瞅瞅,让她高兴高兴;拟旨,我要重赏何长缨杨建胜这些功臣,让那些不出力磨洋工的将帅们都好好的看一看,我大清是怎么奖赏忠心耿耿的功臣!”
“为陛下贺!”
虽然翁同几人听得心里面真是酸的难受,可是还是不得不强挤出笑容,恭贺起来。
“陛下,这些学员新兵在人数少于日军的情况下,都能取得如此大捷,想来平壤的那些老将一定更是威猛。”
文廷式眼珠子滴溜一转,开始使坏。
翁同眼睛一亮,偷偷的给了这个这个爱徒一个赞许的眼神。
“”
光绪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下来,随即变成满脸的乌云,冷声说道:“他们不是打不赢,而是不想打!传旨李鸿章,我要严斥叶志超畏敌殆战,命令平壤六路大军全军出击,将日军赶出汉城,一举扫进大海!”
“陛下英明!”
翁同,李鸿藻几人均是大喜。
李合肥,看你这次怎么应招!
颐和园,听鹂馆。
大清慈禧太后今儿饭后本来准备听一场《连营寨》,看一看刘备的倒霉劲儿,结果镇国将军善耆前来请安,就临时改了主意,和奕的两位格格叉几圈麻雀。
连赢了两把,慈禧老佛爷的兴致渐高,这几天渐少的笑容又回到了老脸上面。
“老佛爷,皇帝那边送来津门总督衙门传来的平壤的信儿,大捷。”
总管太监李莲英碎步走到慈禧的身边,低声禀告。
“哦?”
慈禧眉毛一挑,却并无多少喜色,拿过李莲英手里的电报细看。
“何长缨?”
慈禧轻声问道:“这是什么人,虽然是一个五品守备,可是能带着老李的家底娃娃兵去平壤,不是无名之辈吧?”
李莲英老实承认自己也不认识这个芝麻官儿:“奴才这就去打听。”
“老佛爷,这个何长缨我倒是听说过。”
看到几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四格格韵嘉俏脸微微一红,轻声说道:
“听说他原先是北塘练军的一个哨官,在高升号沉船游回岸上逃了回来,本来要被当逃兵砍头,不料他在法场大喊冤枉,引得雷霆劈大树,逃了一命”
慈禧老佛爷面无表情的听完韵嘉道听途说的口述,许久无声。
看到老佛爷这个脸色,周围无不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这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人!”
慈禧声音微冷的说道:“累了,你们都跪安吧。”
“喳!”
听到老佛爷的这个评语,韵嘉心里微微叹息,只这一句话,这个何长缨在大清算是一辈子出不了头了。
真可惜!
不过也好,专心写书岂不更好?
他写的《呐喊》真好看。
好想见一见本人。
一缕羞色在这个大清第一美女格格的俏脸上面,渐渐涌现。
坐在轿子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