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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巷说百物语 作者:[日]京极夏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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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魂不会流血?总觉得曾看过这样的画还是什么的,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想必是记错了,仲藏一对小眼紧盯着又市说道:
  「看来你是与无残绘(注6)什么的混淆了罢。那是另外一种东西,用来满足嗜血的偏好,但亡魂可就不同了。世间根本没亡魂这种东西,倘若宣称看见畜生成精是出于错觉,那么人化成鬼也是谎言。倒是看见死人化成鬼这类传闻,近日仍不时听说——」
  「的确常听说,听得我都要一肚子火了。那已不单是疑心生暗鬼可以解释了,错觉也该有个限度。」
  没错,亡魂的传闻,悉数是出于错觉,仲藏说道:
  「既然纯属错觉,目击者认为自己看见的是什么,就取决于自己的心境了。」
  「或许正是如此。」
  「因此……」
  长耳蹭了蹭耳朵说道:
  「戏子扮亡魂,基本上是什么妆也不上的。既然扮的是不在人世的亡者,世间法则便无法通用。如此一来,既没有喜怒哀乐,也无法以言语思绪与人相通。不过是魔由心生者将一己心境反映于眼中所见,错觉自己看见亡者生前面影罢了。」
  「取决于目击者自己的心境?」
  「没错。因此亡魂非得扮成怎么形容都成,却又怎么也无法形容不可。若见扮的亡魂乃含恨或含冤而死,就演得哭哭啼啼的,不仅代表这戏子仅有三流功力,也代表撰写这脚本的戏班子作家实在窝囊。扮亡魂求的,并非投观客所好。粉施得一脸苍白、身子某处烂了塌了、扎起衣摆如漏斗状,这些个手段并非为了迎合观客,不过是为了表示此人非人。从前的戏子,可是连这些个手段也不要哩。总之,亡魂身分该凭演技诠释,用不上这种血糊假伤——」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这行头该用在什么地方?」
  「用在武打戏上。阿又,活人挨刀可就该溅血了,但在戏台上总不能真砍下去。戏台上的武打戏,总是不见半滴血。」
  「有哪出戏真溅血了?」
  「所以才该张罗不是?比方说,有人被一刀劈死。倘若被砍在右侧,死前总会转个身让观客看个仔细。试想,此时额头上若淌下一道血,会是什么模样?白粉脸上一道红,看起来可是分外抢眼,想必观客都要看得乐不可支了。」
  「观客只会作呕罢。」
  「会么?」
  恐怕要把人给吓得纷纷离席哩,又市说道:
  「用不着流什么血,大家也老早知道演的是什么情节。看戏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改以这种不雅的方式作戏,只怕要把观客们气得火冒三丈,说不定有些还真以为闹人命了,吓得连滚带爬逃出去哩。再者,倘若你这血淋淋的玩意儿真受到瞩目,难道不怕奉行所以蛊惑人心之名前来取缔?」
  「你认为不行?」
  没想到长耳这回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原本料定可能要激起一场激烈争辩,又市这下完全扑了个空。
  你今儿个怎这么平心静气?又市问道。因为我也是这么想,长耳回答。
  「你也是这么想?那还造出这种东西做什么?」
  「唉,上回用的那蛤蟆,充其量不过是传统行头的改良品,虽然壮观好用,对情节或作戏的法子根本毫无影响。但这东西可就不同了,凭它包准能完全改变作戏的方式。如此一来,戏子斗剑也非得斗得更逼真不可。不过,正如你说的——这东西实在是不雅。」
  看来真是不行,长耳自言自语似地感叹道:
  「或许是阎魔屋的差事干太多了。」
  「损料差事也算不雅?」
  「当然不雅。常得装腔作势,况且老得投观客所好。」
  「的确没错。」
  「倒是——阿又,那阿缝夫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欲认罪悔改,却又无从偿罪,岂不是根本无路可走?角助所言不假,至今为止,任何人都没损失,反而是将真相公诸于世,损失方会露见。原本以为儿子是病死的,这下发现竟然是受虐致死,夫君哪平得了心、静得了气?婆婆就更不必说了,大家想必都要恨死这个恶媳妇。不过,话虽如此,家中又还有个次子,还得顾及武家的体面。这下还真是左右为难。」
  「的确是左右为难。」
  「通常,打这儿开始才算是损料差事,夫君的爱子、婆婆的爱孙遇害而死,这可是个非同小可的损失哩。」
  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又市应和道:
  「所以呀,委托人若是婆婆还是老公,还容易理解。代咱们报杀子之仇——这才是常情。若是如此,咱们也不愁找不到法子。」
  「且慢且慢。即使如此,咱们还是要无计可施,因为情况根本没半点儿不同。次子仍在,家门体面也仍须顾及,有哪儿不同了?」
  「不——当然不同。」
  「是么?好罢,娃儿的仇是不难报。只要除掉这媳妇儿,体面便得以保全——不过,这可不像你会考虑的点子。」
  「你可真了解,这等下流手段的确不投我所好。倘若委托人是老公,不就代表这媳妇儿在装傻了?」
  「想必是如此。」
  「那么,只要媳妇儿好好认罪、虔心悔改,或许便可使大家心服;根本无须公然定罪,便能在家中解决。虽然难保事后一家能毫无疙瘩和善相处,但只要这媳妇儿打从心底悔改,仍可能有大好前景,抑或双方可达成谅解平顺离异,总之还有几条路可走。只是……」
  如今这情况……
  「先是——媳妇儿有心悔改,但悔改后,又不得不担心夫君与婆婆的心境。这,可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所以我才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主意不是?长耳以急促的口吻说道。
  他这焦虑,实不难理解。
  「这委托人,是来委托阿甲代为办些什么?」
  「——帮忙想个法子。」
  「想个法子?」
  「每每思及自己施虐致死的娃儿,便彻夜难眠。不仅无颜面对家人,欲伏法偿罪,亦不知该如何为之。望能真心悔过,虔心凭吊娃儿在天之灵,但又不知该如何向夫君与婆婆坦承此罪,如此以往,根本是无计可施。故望阿甲能代为想个法子。」
  「哪有什么法子?」
  闻言,仲藏高声大吼:
  「如此委托,根本是无理取闹。阿又,完全不值为此事绞尽脑汁。我看就由你亲自登门劝说,以小股潜的舌灿莲花为此事做个了断罢。」
  「这——要如何做个了断?」
  「就劝这媳妇儿——继续忍耐下去,并告知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偿罪。不,该说除了为一己之罪所苦、终生饱受折腾,别无他法可告慰可怜娃儿的在天之灵。还说什么彻夜难眠?她连无辜娃儿的命都敢残害,这么点儿折腾哪够偿罪?」
  「正是为此……」
  我才得在事前……
  稍事调查。
  哼,少用这来搪塞,长耳说道,接着先是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说道:
  「看来——你心中仍有质疑。但阿又,倘若这阿缝夫人果真未吐实,会是为了什么缘故?为何非得撒这种谎不可?而且为何得找损料屋来行骗?这我可是怎么也想不透。真相根本还未为人所觉,总不至于——需要包庇某人罢?」
  「所以,我才吩咐那卖吉祥货的先就此稍事调查。」
  「那吊儿郎当的家伙哪查得了什么?」
  「你说谁吊儿郎当了?」
  门还没开,便传来这么一句。
  粗陋的门喀喀作响地给推了开来,只见林藏就站在门外。
  「这是在搞什么鬼?天寒地冻的,我忙着在外四处奔走,孰料你们俩竟然窝在屋内烤火取暖、说人闲话。你们究竟还有没有心肝?」
  「提起你这从头到脚没一处可夸的家伙,除了闲话,哪还能说些什么?」
  「你哪来资格说这种话?」
  「别伫在那儿唠唠叨叨的,快给我进屋里。」
  难不成想将我们俩给冻死?长耳说道。
  这温度的确能将人给冻死。这屋子不仅造工粗陋,屋内还没什么可生火的行头,一旦冷下来便难再回暖。光靠一只小火钵,根本于事无补。
  快被冻死的是我不是?好歹也该为我温点儿酒罢,卖削挂的林藏发着牢骚关上门,一在座敷正中央坐下,又一把将长耳抱在怀里的火钵抢了过来。
  「这儿别说是酒,连醋或开水也端不出来。除了与其他民宅有段距离、也宽敞些外,根本一无可取。或许适合商量奸计,若想取个暖,根本连门儿都没有。倒是,情况如何了?托你探听的那件事儿,可采着了什么眉目?」
  「阿又,你这是在急个什么劲儿?难不成是对我的能耐有所质疑?唉,但年老早过完,我那些个讨吉祥的行头还真是卖不出去。总之,消息是采着了。」
  好罢,林藏搓搓手,耸了个肩说道:
  「首先,那委托人阿缝夫人——可是个大好人哩。」
  「喂。」
  又市挺直了原本慵慵懒懒的身子问道:
  「这干咱们什么事儿?」
  「哪会不相干?这可是则重要的大消息哩。这阿缝夫人是个穷御家人(注7)的千金,父亲是个石高只称得上聊胜于无的小普请。嫁过去的西川家即使不是什么显要,但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至少也是个二百石的旗本。或许咱们看不出这两家有何不同,但对武士而言可是门不当、户不对,依常理绝不可能结为姻亲。这桩亲事之所以能成事,也是看在大家对阿缝夫人赞誉有加的份上。」
  「难道是不逊于小町(注8)的国色天香?」
  不不,林藏猛摇手回答。
  「难道不是?」
  「并非如此。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虽不是什么丑八怪,但长相也绝对称不上标致。大家夸的,多半是她的好性情,诸如勤勉持家、毫无怨言、孝顺公婆、为人正直什么的。」
  又市原本老将她想像成一个趾高气昂的武家妻女,看来实情并非如此。
  「如何?不都说这是则重要的大消息了?阿缝夫人并不是个会撒谎的奸人,倘若真有意图欺骗咱们,想必——」
  「想必是有什么理由,况且还是个说来话长的理由?」
  长耳把话接下去说道。切勿草率定论,林藏回答。
  「草率定论?」
  「是要你别急着论断。瞧你们这些江户人,性子急的像什么似的。总之闭上嘴仔细听我解释。总之,只要记得阿缝夫人是个正直勤勉的大好人,这桩亲事方能成事就得了。此外……」
  林藏竖起指头,压低嗓音说道:
  「那名日正太郎的娃儿,也的确是遭施虐致死的。」
  「你怎知道?」
  「同大夫探听来的。」
  「大夫?」
  又市探出了身子问道。
  「没错。为西川家把脉的,是个名日西田尾扇的庸医。这家伙,其实是个贪婪无度的臭老头儿。」
  「你直接同他问来的?」
  「当然不是。我哪会傻得留下什么线索?若他是此事的主谋,我岂可能全身而退?」
  的确有理。
  有些大夫甚至不惜下毒害命。
  「总之,虽然是个小大夫,但西田这家伙竟然存了不少银两,住的也是硕大华宅,手下还有成群弟子男仆。我就是从那伙人中打听来的。据说——那娃儿甚是堪怜,死时浑身是伤,死因则是身体衰弱,几乎是活活饿死的。」
  的确堪怜,仲藏喃喃说道:
  「记得——不是才五岁还是什么的?」
  「有个男仆说看了直教人同情,他连泪都流下来了。总之,阿又,这阿缝夫人的说辞可是真的,大抵都不是谎言。」
  「且慢,姓林的。」
  又市伸手打岔道:
  「意即,西川家中的人——知道娃儿是遭虐致死的?」
  「并不知道。」
  「为何不知道?」
  「西田似受嘱咐不得声张。」
  「受谁嘱咐?」
  「应该是婆婆罢。」
  「婆婆?为何是婆婆?」
  还不是为了保全武家的体面?长耳说道。应非如此,林藏旋即否定道。
  「并非如此?」
  「这……要说完全不是为了这个,或许多少有些。但这并非主要原因。这婆婆命西田缄口,并非为了保全家门体面,而是为了包庇媳妇儿。」
  「为了保护媳妇儿?倘若真如你所说,这媳妇儿可是犯了杀害婆婆爱孙、夫君承家长子的不共戴天之仇哩。」
  「是如此没错。」
  「当然没错。我问的是这婆婆为何要包庇仇人?」
  「阿又,你还真是个傻子。」
  林藏缩了缩鼻子,两眼朝又市紧盯了起来。
  「为、为何说我是傻子?」
  「人情这东西哪里这么简单?你想想,这婆婆可是对媳妇儿甚是钟意。明知门不当户不对,还是硬将这房媳妇儿娶过门的,其实是这婆婆。噢,或许夫君自个儿也有意,但没有婆婆的许可,亲事也绝无可能谈得成。别说是谈,媒妁连想提这门亲事,也是门儿都没有。此外,这名日俊政的夫君,也是个教人难以置信的孝子。老母若是不答应,绝对是恭敬从命。正是因婆婆看得合眼,才得以娶阿缝夫人过门。」
  「但——」
  「别忘了,这媳妇儿不仅教婆婆疼爱有加,教夫君甚是合意,连下女小厮对其也是至为景仰。况且——还产下了个儿子。」
  「这与此事有何关系?」
  「瞧你说什么傻话?这当然是大有关系。这阿缝夫人——除了这唯一一回过错,可是个无懈可击的媳妇儿呀。」
  「即便仅犯了一回——这已是个无可弥补的过错不是?」
  杀人之罪——可是非同小可。
  「是没错。娃儿都已经死了。不过,阿又,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即便是揪出阿缝夫人罪愆,对其休妻、量刑——难道就能换回死去的娃儿?难道还能再觅得一个更好的媳妇儿?难道有办法扶养嗷嗷待哺的娃儿?」
  这——的确不无道理。
  就这点而言,报仇的确是个愚蠢之举,这道理又市并不是不懂。但虽懂,又市也知道仇恨常是无法泯灭的。人毕竟愚蠢,有时就是会为非理法的执念所缚,无法理性判断损益。
  再者。
  「这道理——说不通不是么?」
  道理?——林藏一脸纳闷地说道:
  「喂,阿又,我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字眼。你这家伙哪懂得讲什么道理?」
  说什么废话?又市回答:
  「我可不是在说我自己讲道理,而是指那老太婆的决定。」
  「喂,你仔细想想。家门的清誉、武家的体面——一听见这些个大道理,咱们这种人便要斥为无稽,但即便是商人或庄稼汉,不也都得讲究这些?倘若店家毁了商誉,把客官都给吓跑,哪还做得了生意?同理,庄稼汉坏了村内规矩,遭邻里断绝往来,日子哪还过下去?武家也是同样道理。并不是在抬举武家,但这些家伙可是天天活在罢免官位或废除家门的威胁下。更糟的是,武士可受不了这种打击。即便尚有娃儿嗷嗷待哺,一家也可能就此沦落街头。即便道理说得通,还是有损无利。」
  林藏说的有理,长耳说道:
  「世间人情冷如冰。从上到下,都视他人不幸为乐子。武士本就是靠体面吃饭的,绝非凭一己好恶挑险路走。倘若真能放下对已逝娃儿的思念——或许依这道理行事方为妥当。」
  「为了还活着的孙子,放下死了的孙子?」
  这种事哪可能这么容易办到?又市面壁嘀咕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因此。」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林藏将指头贴在薄薄的嘴唇上说道:
  「因此,这媳妇儿的为人,才是最该考量的不是?倘若这阿缝夫人平日是个素行不良、性子别扭、人见人怕的恶媳妇儿,想必无人会轻易放下。这么个混帐东西,万万不可饶恕——想必大家都要如此认为。不仅如此,还可能闹上媳妇儿娘家,开诚布公向官府提诉,闹到自己颜面扫地也不足惜。因此,正如你所说,这道理才说得过去。之所以没这么做——」
  不就是阿缝夫人已被视为重要家人么?林藏感叹一句,继续说道:
  「自家子女犯了过错,力图包庇也是情有可原。你们俩想想,她面对的并非什么仇人,而是爱子的媳妇儿、爱孙的娘,何况一家对阿缝夫人还视为己出,甚是疼爱。两相权衡,一家将选择哪一头,根本是不辩自明。」
  「那么——总而言之,咱们这委托人将娃儿折磨致死一事,只有那婆婆知道实情?」
  「没错,其他家人俱是浑然不察。且已为婆婆所知悉一事——阿缝夫人本人亦不知情。」
  林藏如此总结道。

  【参】

  怎么又是桩麻烦差事?个头矮小的老人不住蹭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倘若下颚蓄须,这会是个自然的动作,但老人的下巴却是一片光溜溜的。
  这下又市造访的,是久濑棠庵位于下谷(注9)的草庵——虽然不过是一户长屋。
  久濑棠庵自称是个曾为儒学者的本草学者,但真正身分则无人知晓。虽然此人博学多闻,看来的确有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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