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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悬崖-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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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她正在接受警方的调查,我们将依据调查结果,对6月份的案件做出新的判决!”

听了这些话,奥平的头抬了起来,他的眼睛眨了眨,盯着朱子。在他的眼睛里似乎闪了一下光芒。朱子对他的这种表情,在夏天的那次街头管教时就已记忆深刻了。这种眼神完全反映了他的内心世界的复杂心情变化。

“你也好,北泽小姐也好,在那个案件中还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仅仅这一点,就可以以‘杀人嫌疑’将你们起诉。”

奥平的肩膀开始颤抖起来,他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奥平君,你是受北泽小姐之托,杀死了中尾先生的?”

他条件反射性地摇了摇头。从他那干涩的口中吐出几个字:“不……她怎么说……我没有干……”

“没干什么?不是要你杀死中尾先生?”

“是的。我只是……”

“只是?——”

“受人之托……”

“受北泽小姐?”

“嗯……”

“干什么?”

“因为……制造‘过失杀人’的假象……因为我是未成年人,不会受到处罚……”朱子仿佛感到心头一块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般地轻松了。但她仍不给奥平以喘息之机,继续问着。她要利用这一间隙,扩大战果。这也是她死去的丈夫的一贯作风……“我刚才问过了,你和北泽小姐是怎样认识的?什么时候?”

“去年的秋天,下学时从她家的门前过,正好她从院子里出来……因为以前也常常碰上过,就随便打了个招呼……当时她的院子里开满了菊花和桔梗样的植物花,十分漂亮,我夸了几句,她便把我让进客厅里,并给我倒了杯茶。这时,我发现在她家这间客厅里的电视机上摆着一张照片,吃了一惊……

“那是一张大学毕业样的青年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在一起的照片,但那个小女孩我认出来了:是山根瑞枝!我的房间里也有这么一张照片,和北泽小姐的这张一模一样……于是,我们两个人便聊了起来。

“北泽小姐似乎是瑞枝的哥哥的恋人,而且她对瑞枝也像对亲妹妹一样,还说如果将来结了婚,要把她接到家里,一块儿生活。但不幸的是,两个人都先她而去,她常常为这个感到悲伤,甚至哭着说要随他们去……她听说我手里有瑞枝的最后一本日记,便一再要求借过去看看,所以,我就给她了。”

“这本日记里写了她在岐阜卖淫的事了?”朱子又提出了这个问题。奥平无力地低下了头,点了点默认了。

“……我们说好了,她看后就烧掉,然后她打算死。没有办法,我只好给她了。那本日记,我看了之后也打算烧的,可看了最后几篇……我又不想烧了。”

必须马上向北泽昌代提出要这本日记的要求!朱子想尽快地查清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北泽小姐是什么时候提出让你协助作伪证的?”

一涉及到事件的核心,奥平的心身明显地僵硬起来,但他已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半年以后……从那次……好像是4月底的时候——那以后我就常去她家里了,但那时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而且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情……”

“具体地是什么?”

“……她要杀死中尾……但对警方说,是我在无意中误伤了的……”

也许是谈到当时具体的情形让奥平感到了恐怖吧,他的话有些颤抖。由于长时间的少语,这时他的话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样,频率也快了起来,“中尾的儿子是我高中时的同学。他的学习成绩不如我,却通过后门儿上了私立大学。他还开着一辆高级车,在我工作的修理厂让我给他洗车,简直太可恨了!正因为是那家伙的父亲逼死了瑞枝,我一听也下决心帮助北泽小姐了……”

“你们在商量这件事时,有杀死富士田的计划吗?”

奥平听到这话,头立刻抬了起来:“不,我不知道!富士田先生的事儿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开始只是说到了中尾的事,是祥子……”

“什么?——丰松祥子也和你们这个计划有关系?”

奥平听到这样尖锐的问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茫然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他突然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一口气地说道:“当时中尾就是让瑞枝‘招待’了祥子的父亲的。但丰松祥子一直没有说,她像看见了一名妓女似地讨厌瑞枝。当时我也问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想,这事儿如果让她家知道了,肯定会闹翻了天。由于丰松祥子对她的冷淡及北泽小姐对她的轻率痛恨不已,瑞枝也明白自己干了蠢事……”

“然后你们为了报复,便引诱丰松祥子也来卖淫了?!”

“那不是我干的,而且后来我发现后便劝过祥子,别干了。她是从内心喜欢我、相信我的。我一想到她那可怜的样子……手术时,我真的想给她输血,如果能救了她该多好呀!……她太可怜了……丰松祥子也是那个女人杀的呀!”奥平痛恨不已地哭泣着,并不停地抽打着自己的面颊。朱子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十分遗憾:一个才18岁的少年,陷入这种丑恶的事件里,心理是多么的脆弱啊!

3

当再次把北泽昌代传唤到检察厅来与朱子相对而坐时,朱子已经感到北泽以一种恐怖的心情预期着什么。这位任何时候都穿着时髦的进口服装、清秀而气质高雅的昌代,今天穿了一件平常的黑色的连衣裙。在她那松软隆起的胸前,有着一串亮闪闪的银质项链,使人感到她那孤傲和冷漠的内心世界更加明显。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柔嫩的鸭蛋形脸庞,今天显得枯干无泽,只有那一双凄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阴影。

由于朱子到岐阜的山根瑞枝家进行了调查,奥平诚次不得不承认了他与昌代合谋杀死了中尾之事。因此,当朱子向昌代宣布她将被逮捕时,昌代微微地屏住了呼吸,身子随即颤抖起来。

顿时,昌代失去了往日的矜持,或是说她陷入了考虑自己今后事情的心境中了吧。她面部表情十分僵硬,长时间陷入了沉默。

“奥平全都承认了,我看您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了。”朱子又激了她一句,但昌代像石雕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也许这是她的最后抵抗吧。后来,她那僵硬的表情被一层绝望的神情所覆盖,慢慢地深深低下了头。

她低声地抽泣起来,一直在抽泣着。

朱子等了很长时间。

昌代渐渐地恢复了说话的情绪,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下面一段话:

“——我偶然认识了奥平先生。直到我看到瑞枝的日记之前,我对于贞一兄妹的死亡,总怀有一种不幸的感情。后来我也死了心了。我不知道瑞枝自杀的真正原因,但是我却知道她确实被警方的少年管教组盯上了,并对她进行了秘密调查——虽然说我已经知道死人不会再复活,但我一边沉湎在想追他们而去的想法中,一边对生活的前途丧失了信心,就这样打发着日子……我和贞一是一对无法分开的情人,因此我也像对亲妹妹一样对待瑞枝。甚至我想将来能代替她的母亲,给她以母爱。我与父母早就分离了。除了和贞一、瑞枝三个人永远在一起生活的希望外,我再也没有别的追求了。我也坚信贞一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当我听说他们两个人都死了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一生也完了一样……”说完了这些,她的心像突然被什么溶化掉了一般,伏在朱子的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日记上是怎么写的?”朱子轻轻地问道。

“……瑞枝被高年级的男生骗了,加入了‘香蕉水’俱乐部,大概那时她就被这些人骗奸了。这些事,被那个俱乐部里的一个常去富士田的快餐馆的人告诉富士田了。于是,她的这个把柄被富士田抓住了,他也一再多次玩弄她……这时,富士田的一个朋友,即中尾,托他找一个姑娘,做为商业交易让她卖淫,他就强迫瑞枝干了那事儿。瑞枝当时认为自己的那些丑事反正也被学校和叔叔家知道了,又害怕世人的抛弃,只好顺从了富士田的要求。

“贞一要是和我商量一下就好了。可他太爱干净了,为此,他决不相信妹妹会干出这种事儿来。而瑞枝也知道哥哥的脾气,她最怕让哥哥知道,就死也不承认,所以只好写在日记本里。也许她和奥平是最好的朋友,就把日记本给他看了吧。”

“她的日记中写着她‘招待’的客人是丰松元雄吗?”朱子问道。

“是的。瑞枝在屋里时,正好从名古屋打来了一个电话,对方是叫丰松。这是她听到的,我后来查了一下。”

“后来中尾他们之间还有这种来往吗?”

“有的。后来中尾为了方便,还租了一间公寓,定期让瑞枝来供他玩弄。好像每次都给她点儿钱——瑞枝十分苦恼,可又无法脱身,后来又听说警方开始注意她了,并且正在追查这种事情。直到她临死之前,她还摆脱不了这种沉重的压力。这么幼小的心灵里承担着这么沉重的压力……”

“这本日记还在你那儿吗?”

“不,烧掉了。”昌代渐渐地恢复了常态,“她希望烧掉,日记的最后写着——不过,那时我已经不再为他们的死感到难过了。我面对着那本燃烧的日记,开始憎恨那些丑恶的男人了。也许由于瑞枝的意志过于软弱了,她还是个涉世不深、纯情无瑕的少女呀!她被人抓住了弱点,便成了那帮畜牲的牺牲品,最后被迫自杀。由于瑞枝的死,她也不会被揭露出卖淫一案,可以告慰父母和活着的哥哥了。然而,万一被查出来,她的一辈子就完了,连哥哥脸上也无光。这是她绝不允许的!”

“所以,你就决定复仇了?”

“失去了爱人的悲痛和绝望,我想检察官是无法想像的。”

昌代那饱含泪水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复杂眼神。她紧紧地盯着朱子,但那再不是前几天如同匕首一般盯着朱子的目光了。从她那瞳孔的深处,朱子感到了一种绝望的震颤。

“——关于中尾弘吉的案件,奥平说是与你合谋,动手的也是你,并主张让他承担过失伤人致死的罪名的?”

昌代咬紧了嘴唇,稍稍犹豫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始我想一个人去解决中尾,但奥平看了日记,也知道了我的立场,我就想两个人合起来更安全一些。当然,前提是他也痛恨中尾,而且他很喜欢车,我答应事成之后送他一笔钱,买一辆跑车……”

昌代的家几乎与外界极少来往,因此,如果她的证言和奥平一致的话,奥平肯定会被判为“过失伤人致死”。而奥平又是未成年人,所以极有可能以不判处徒刑的结果告终。加上昌代答应付他一笔酬金,奥平即使不情愿但也会同意的。用镰刀刺死中尾,伪装成“过失伤人”这也并非没有可能。在过去农村中就常常发生类似的事件,也都按“过失犯罪”处理了,这一点,小时候在农村呆过的奥平是知道的。昌代还说,她查了医学书籍:如果刺破大腿的动脉,短时间内可以因大量失血而导致死亡……

“那么,您和中尾先生也发生过肉体关系?”

“有过两三次。中尾在名古屋的公寓就在伏见,正好和我的办事处很近,白天休息时他就常来附近的餐馆吃饭。他本来就是贪恋女人的色狼,所以认识后就常找借口到我家来,而且来时一般都把车停得很远,避开人们的耳目,可能也是怕他太太看到吧。”

昌代事先也考虑到了这件事的危险性,并且同样用这种有意无意接近的方法,将富士田害死的吧。朱子在心里想着。过了一会儿,她便又问起了杀死中尾的过程。

“——那天,我告诉中尾,说让他傍晚来我家,但一定不允许任何人看到。而奥平先生也下了班,早就秘密地等在了我家里,就藏在了二楼上……7点多钟,这一带都笼罩在朦胧的夜色之中,我站在庭院里,把中尾叫到我身边,借口让他来看看花草什么的。我站的这个位置正好是又高又密的灌木丛的背阴处,外边的人是无法看到的。中尾迫不及待地走过来,要和我亲热,于是我就用镰刀突然以从下向上的方向朝他的左腿砍过去。当时我是背对着他,这样不必担心血会溅到我身上。这时,奥平已从中尾的背后悄悄冲了上来,如果他要挣扎,奥平就上手帮忙。当时,我确实刺中了中尾的大腿动脉,他顿时昏了过去,奥平也没有必要上手了。又过了一会儿,中尾呻吟着爬起来,最后倒在了灌木丛上。

“接下来,我脱去了溅上血的衣服,让奥平穿上——这都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奥平还故意在灌木丛那儿把血沾在了裤腿上。”在这之后,昌代发出过一声尖锐的叫喊,把倒在地上的中尾抱了一下,然后又回到家里,拨了电话号码“119”。奥平则一直握着镰刀,茫然地呆在院子里。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所辖区的警方人员也赶到了。于是,两个人便按事先说好的,证明是在无意的争执中,偶然夺过镰刀向后挥去时,正好砍中了中尾的。

这是一场非常危险的犯罪游戏。然而,在事件发生后,双方当事人的证言又确实十分严谨一致,也没有发现明显的矛盾,因此连检察厅方面也只能认为是“过失伤害致死”。在日本的刑法上,过失犯罪与蓄意犯罪,其处罚起来有极大的差别。又加上当事人是未成年人,因此与其说是判以“不处分”,倒不如说从一开始都不打算审理此案呢。

昌代这方面也是无懈可击的。

正在这时,住在附近一家宿舍楼的主妇赤司晴江,出于对昌代生活优越的嫉妒,做了“故意伤害致死”的暗示,但经过调查,更加证明了这是一桩“过失伤害致死”的案件,从而掩饰了“杀人”的真相。由于检察官和警方弄清了唯一的证人是动机不纯做的暗示,也就没有再详细侦查,草率地定了案。想到这一点,朱子真有点儿痛心疾首。

“你这样做,把奥平卷入了从犯的犯罪之中,接着又让他诱骗丰松祥子卖淫,而且还让她的母亲背上了毒死富士田的罪名!”听到这些,昌代几乎要站起身来说些什么似地盯着朱子。但她又迅速地转移了视线,凝视着窗外那乌云笼罩下的冬天夜景。她的双眼充满了悲愤:“不!富士田是被逼无奈自杀的!我和他的死毫无关系!首先,我有‘不在现场证明’!”

4

“北泽小姐,你打算用‘不在现场证明’来保护你自己。万一发现了你和富士田的情人关系,而你的‘不在现场证明’又能无懈可击,会避免牵连,从而也不必担心与6月份的案情有什么瓜葛了。甚至你也为奥平逃脱罪责设计了种种方案,但是,这一切都破灭了!”朱子看到昌代拼命地抵抗的态度,心中十分恼火,不禁压抑着愤怒对她说道,“的确,在富士田因服氰化物中毒死亡的9点至10点之间,你是在伏见的办公室里,但在中午的12点至1点之间,你一个人外出了。而且,你在今年的11月份到宫口医院看病,取了和案发前富士田取的一样的治疗感冒的药。从这两点来看,我们逐渐发现了疑点。这是一种最简单的欺骗。虽然简单,但确实被骗过去了。”

“……”

“在案发前一天的10点多钟,等快餐厅的服务员下班走了之后,你就上了二楼和富士田秘密约会。这时,你已知道了他也从宫口医院取回了感冒药,并且在每顿饭后服用。于是,你就在他第二天早饭后要吃的那袋药里偷偷地加进了氰化物。那么,你是带着氰化物来寻找机会的,还是去之前在电话里知道了这一情况才决定带上氰化物的呢?——当天夜里,你若无其事地回到家里,第二天和往常一样去上班,而富士田果然和你期望的那样,早上9点多钟吃早饭后吃了药,正好吃了加入了氰化物的那份药,于是中毒身亡……”

“……”

“中午,你一个人悄悄地去了富士田那儿。你用配的一把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确认他死亡。接着,你从他手中取走了沾有氰化物的药袋,并放下一袋11月份你在宫口医院取的和他的一样的感冒药,并用富士田的指纹在上面沾了一下。然后,你又用新的氰化物倒进了富士田喝水的杯子里,这样一来,在现场鉴定时,就会出现这样的假象:凶手一直等在富士田的身边,也就是说,凶手应当是在死者死亡期间一直呆在这里的。因此,上午9点至10点这段时间里,你就具备了充分的‘不在现场证明’。想起来这个方法再简单不过了,而偏偏就欺骗了所有的人——你的这些事干完之后,你用富士田的钥匙锁上了门,将钥匙扔在了窗下的水沟里。这时,你也把一支丰松先生家的圆珠笔扔在了旁边,这样一来,丰松元雄先生成了凶手的嫌疑的话,那么你的复仇计划就完全成功了!”

然后,朱子又向昌代出示了在事后的几次调查中得到的证据,即12月9日中午12点40分左右发现昌代从“珊瑚”的后身走出来的目击者的证言,以及从二楼的现场查出的昌代未能擦去的指纹。此后昌代彻底崩溃了。不,也许在今天下午,她接着奥平被传唤到检察厅时,就预感到自己将面临着失败了吧。于是,她又陈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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