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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氏剂怎样在体内进行贮存或分布,或者怎样排泄出去,我们这方面的知识有很大的空白点:因为科学家们发明杀虫药方面的创造才能早就超过了有关这些毒物如何伤害活的肌体的生物学知识。然而,有各种征象表明这些毒物长期贮存在人类体内——这儿,沉积物犹如一座正安眠的火山那样蛰伏着,单等身体汲取脂肪积蓄到生理重压时期,才骤然迸发起来。我们所真正懂得的许多东西,都是通过“世界卫生组织”开展的抗疟运动的艰辛经历中才学到的。一当疟疾防治工作中用狄氏剂取代了DDT(因疟蚊已对DDT有了抗药性),喷药人员中的中毒病例就开始出现了。病症的发作是剧烈的——从半数乃至全部(不同的工作程序,中毒病状各异)受害的人发生痉挛,且数人死亡。有些人自最后一次中毒以后过四个月才发生了惊厥。
艾氏剂是多少有点神秘的一种物质,因为尽管它作为一种独立的实体而存在着,它与狄氏剂却有着至交关系。当你把胡萝卜从一块用艾氏剂处理过的苗圃里拨出以后,发现它们含有狄氏剂的残毒。这种变化发生在活的机体组织内,也发生在土壤里。这种炼丹朱式的转化已导致了许多错误的报道,因为如果一个化学师知道己经施用了艾氏剂而要来化验它是否还存在时,他将会受骗,而认为全部的艾氏剂余毒已经被驱除了。而余毒还在,不过它们是狄氏剂,这需要做不同的试验罢了。
象狄氏剂一样,艾氏剂也是极其有毒的。它引起肝脏和肾脏里退化的病变。若用阿司匹灵药片那样大小的剂量,就足以杀死四百多只鹌鹑。人类中毒的许多病例是留有记录的,其中大多数与工业管理有关。
艾氏剂同本组杀虫剂的多数药物一样,给未来投下一层威胁的阴影——不孕症之阴影。给野鸡喂食少得很的剂量,不足以毒死它们,尽管如此,却只生了很少的儿个蛋;而且由这几个蛋孵出的幼雏很快就死去了。此种影响并不局限于飞禽。遭艾氏剂之毒害的老鼠,受孕率减少了,且其幼鼠也是病态的,活不久的。处理过的母狗所产的小崽三大内就死了。新的一代总是这样或看那样地因其亲体的中毒而遭难。没人知道是否也将在人类中看到同样的影响,可是这一药物业已由飞机喷撒,遍及城郊地区和田野了。
安德萘是所有氯化烃药物中毒性最强的。虽然化学性能与狄氏剂有相当的密切关系,但其分子结构稍加曲变就使得它的毒性相当于狄氏剂的五倍。安德萘使得DDT——此组所有杀虫剂的鼻祖——相形之下看来几乎是无害的了。它的毒性对于哺乳动物是DDT时十五倍;对于鱼类是DDT的二十倍;而对于一些鸟类,则大约是其三百倍。
在使用安德萘的十年期间,它已毒杀过巨量的鱼类,毒死了误入喷了药的果园的牛畜,毒染了井水,从而至少有一个州卫生部严厉警告说,粗率地使用安德萘正在危害着人的生命。
在一起最为悲惨的安德萘中毒事件中,没有什么明显的疏忽之处;曾尽了一番努力做些表面上认为妥贴的预防措施。有一位满周岁的美国小孩,父母带他到委内瑞拉居住下来。在他们所搬入的房子里发现有蟑螂,几天后就用含有安德萘的药剂喷打了一次。在一天上午九点左右开始打药之前,这个婴孩连同小小的家犬都被带到屋外。喷药之后将地板也进行了擦洗。在下午的时候婴孩及小狗又回到了房里。过了一个钟头左右小狗发生了呕吐、惊厥而后死去了。就在当天晚上十点,这个婴孩也发生了呕吐,惊厥并且失去了知觉。自那次生命攸关地与安德萘的接触之后,这一正常健壮的孩子变得差不多象个木头人一样——看,看不见;听,听不见;动辄就发作肌肉痉挛;显然他完全与周围环境隔绝了。在纽约一家医院里治疗数月,也未能转变这种状况或者带来好转的希望。负责护理的医师报告说:“会不会出现任何有益程度之康复,这是极难预料的事。”
第二大类杀虫剂——烷基和有机磷酸盐,属世界上最毒药物之列。伴随其使用而来的首要的、最明显的危险是,使得施用喷雾药剂的人,或者偶尔跟随风飘扬的药雾、跟覆盖有这种药剂的植物、或跟已被抛掉的容器稍有接触的人急性地中毒。在佛罗里达州,两个小孩发现了一只空袋子,就用它来修补了一下秋千,其后不久两个孩子都死去了,他们的三个小伙伴也得病了。这个袋子曾用来装过一种杀虫药,叫做对硫磷(l605)——一种有机磷酸酯;试验证实了死亡正是对硫磷中毒所致。另外有一次,威斯康星州的两个小孩(堂兄弟俩),一个是在院子里玩耍,当时他的父亲正在给马铃薯喷射对硫磷药剂,药雾从毗连的田地里飘来,另一个跟着他父亲嬉戏地跑进谷仓,又把手在喷雾器具的喷嘴上放了一会儿,也中毒了,两个孩子就在同一天晚上死去。
这些杀虫药的来历有看某种讽刺意义。虽然一些药物本身——磷酸的有机酯——已经闻名多年,而它们的杀虫特性却一直保留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晚期才被一位德国化学家格哈德·施雷德尔发现了。德国政府差不多当即就认可这些同类药物的价值:人类对人类自己的战争中新的、毁灭性的武器;而且有关研制这些药物的工作被宣布为秘密。有些药物就成了致命的神经错乱性毒气;还有些有亲密的同属结构之药物,成为杀虫剂。
有机磷杀虫剂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对活的机体起作用。它们有毁坏酶类的本事——这些酶在体内起着必要的功能作用。此类杀虫剂的目标是神经系统,而不管其受害者是只昆虫或是个热血动物。正常情况之下,一个神经脉冲借助叫做乙酰胆碱的“化学传导物”一条条神经地传过去;乙酰胆碱是一种履行必要的功能作用然后就消失了的物质。真的如此,这种物质的生存是这样的迅忽,连医学研究人员(没有特殊处置办法的话)也不能够在人体毁掉它之前取样作试验。这种传导物质的短促性是身体的正常机能所必需的。如果这种乙酰胆碱当一次神经脉冲一通过,不立即被毁掉,脉冲就继续沿一根根神经掠过,而此时这种物质就以空前更加强化的方式尽力发挥其作用,使整个身体的运动变得不协调起来:很快就发生了震颤、肌肉痉挛、凉厥以至死亡。
这种偶发性已由身体作了应付之准备。一神叫胆碱酯酶的保护性酶,每当身体不再需要那传导物质时,就随即消灭它。借此种手段求得了一精确的调节办法,身体也从未积聚达危险含量的乙酰胆碱。可是,与有机磷杀虫剂一接触,保护酶就被破坏了。且当这种酶的含量被减少之时,传导物质的含量就积聚起来。在这一作用上,有机磷化合物同生物碱毒物蝇蕈碱(发现于一种有毒的蘑菇——蝇蕈里面)相类似。
频频地受药物危害会降低胆碱脂酶的含量标淮,直降到一个人已濒临急性中毒之边缘的时候,从这一边缘上外加一次十分轻微的危害,即可将他推下中毒之深渊。鉴于此因,认为对喷药操作人员及其他经常蒙受中毒之险的人做定期的血液检查是很重要的。
对硫磷是用途最广的有机磷酸酯之一。它也是药性最强、最危险的药物之一。与它一接触,蜜蜂就变得“狂乱地骚动、好战起来〃,作出疯狂似的揩挠动作,半小时之内就近乎死亡了。有位化学家,企图以尽可能直接的手段获悉对人类产生剧毒的剂量,他就吞服了极微的药量,约等于0·00424两。紧接着如此迅疾地发生了瘫痪,以致他连事先预备在手边的解毒剂也未来及够着;他就这样死去了。据说,在芬兰对硫磷现在是人们最中意的自杀药物。近年关,加里福尼亚州有报道称每年平均发生二百多宗意外的对硫磷中毒事故。在世界许多地方,对硫磷造成的死亡率是令人震惊的:l958年在印度有一百起致命的病例,叙利业有六十七起;在日本,每年平均有三百三十六人中毒致死。
可是,七百万磅左右的对硫磷如今被施用到美国的农田或菜园里——由手工操作的喷雾器、电动鼓风机、洒粉机、还有飞机来播施。照一位医学权威的说法,仅在加里福尼亚的农场里所用的药量,就能“给五至十倍的全世界人口提供以致命的剂量。”
我们在少数情况下也可免遭这一药物的毒害,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对硫磷及其他的本类药物分解得相当快。故与氯化烃相比较,它们在庄稼上的残毒是相对短命的。然而,它们持续的时间已足以带来从只是严重中毒以至于致命的各样危害。在加里福尼亚的里弗赛德,采摘柑桔的三十人中有十一人得了重病,除一人外都不得不住院治疗,他们的症状是典型的对硫磷中毒。桔林是在大约两周半之前曾用对硫磷喷射过的;这些残毒已持续了十六至十九天之久了。弄得采桔人沦入干呕、半瞎、半昏迷之痛苦中。而这无论怎么说也并非其持续时日的纪录。早在一个月之前喷过的桔林里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故,而且以标淮剂量处理过六个月之后,柑桔的果皮里还发现有本药的残毒。
对于在田野、果园、葡萄园里施用有机磷杀虫剂的全体工人所造成的极度危险,已使得使用这些药物的一些州里设立起许多实验室——这里医师们可以进行诊断,也有医疗方面的济助。甚至连医生们自己也会处在某些危险之中,除非在处理中毒患者时戴上橡皮手套。洗衣妇洗濯惠者的衣物也同样会有危险——这些衣物上可能吸附有足以伤害她的对硫磷。
马拉硫磷是另一种有机磷酸酯,差不多与DDT一样为公众所熟悉;它被园艺工广泛地应用着,还普遍地用于家户灭虫、喷射蚊虫方面,以及对昆虫进行总歼灭,如:佛罗里达州的一些社区用来喷打近百万英亩的土地,以消灭一种地中海果蝇。马拉硫磷被认为是此类药物中毒性最小的了;许多人也就臆断他们可以随意使用且无伤害之忧了。商业广告也在鼓励这种令人宽慰的态度。
声称马拉硫磷的“安全性”是基于相当危险的依据的,尽管直到这种药物已应用数年之后(往往有这种事)才发现了这一点。马拉硫磷之“安全”仅是因为哺乳动物之肝脏——具有非凡保护力的器官——使得它挥对地无害罢了。其解毒作用是由肝脏的一种酶来完成的。然而,如果有什么东西毁坏了这样的酶或者干扰了它的活动,那么,遭马拉硫磷危害的人就要承受毒素的全力侵袭了。
对我们大家来说不幸的一点是,发生这种事的机会是屡见不鲜的。好儿午前,有一组粮药部的科学家们发现:当把马拉硫磷与某种别的有机磷酸酯同时施用时,严重的中毒现象就产生了——直到所预言的严重毒性的五十倍;这一预言是以两种药物的毒性加在一起为根据的。换言之,当这两种药物混合起来时,每一种化合物的致死剂量之1%,就可产生致命的效果。
这一发现导致了对其他化合作用的试验。现在已知,通过混合的作用,毒性增大或“强化”了,许许多多对磷酸酯杀虫剂是非常危险的。毒性的强化看来发生在一种化合物毁坏了司管解除另一化合物之毒性的肝脏酶的时候。两种化合物双管齐下是没有必要的。中毒之险不仅对这周可能喷打一种虫药而下周另喷一种的人存在;而且对喷雾药品的用户也是存在的。一般的凉菜碗里会很容易地出现两种磷酸脂杀虫剂的混合;这在法定的许可限量之内的残毒会发生交互的作用。
化学药物这种危险的相互作用的全部内容目前知道的尚少,可是这些令人惊扰的新发现总是经常性地从科学实验室里涌出。其中之一就是这一发现:一种磷酸酯的毒性可由第二种药剂(它不一定是杀虫剂)来增强。比如,用一种增塑剂可能要比另一种杀虫剂产生更强烈的作用,而使马拉硫磷变得更加危险。同样,这又是因为它抑制了肝脏酶的功用——而正常情况下这种酶能把杀虫剂之“毒牙”拔除。
在正常的人类环境中,别的化学制品怎么样呢?特别是医药物又如何呢?关于这方面所做的仅仅是个开始;但是已经知道某些有机磷酸酯(对硫磷和马拉硫磷)能增强某些用作肌肉松驰剂的医药之毒性,而有几种别的磷酸酯(还是包括马拉硫磷)显著地增长了巴比妥酸盐的安眠时间。
希腊神话中的女玉米荻,因一敌手夺去了她丈夫贾逊的爱情而大怒,就赠予新娘子一件具有魔力的长袍。新娘穿着这件长袍立遭暴死。这个间接致死法现在在称为“内吸杀虫剂”的药物中找到了它的对应物。这些是有着非凡特质的化工药物,这些特质被用来将植物或动物转变为一种米荻长袍式的东西——使它们居然成了有毒的了。这样做,其目的是:杀死那些可能与它们接触的昆虫,特别是当它们吮吸植物之汁液或动物之血液时。
内吸杀虫剂(特指将药剂吸入动植物全身的组织里而使昆虫等外界接触物中毒者——译注)世界是一个难想象的奇异世界,它超出了格林兄弟的想象力——或许与查理·亚当斯的漫画世界极为近乎同类。它是个这样的世界,在这里童话中富于魅力的森林已变成了有毒的森林——这儿昆虫嘴嚼一片树叶或吮吸一株植物的津液就注定要死亡。它是这样一个世界、在这里跳蚤叮咬了狗,就会死去,因为狗的血液已被变为有毒的了;这里昆虫会死于它从未触犯过的植物所散发出来的水汽;这里蜜蜂会将有毒的花蜜带回至蜂房里,结果也必然酿出有毒的蜂蜜来。
昆虫学家的关于内部自生杀虫剂的梦幻终于得以证实了,这是在实用昆虫学领域的工人们觉察到,他们从大自然那儿能够领会到一点暗示:他们发现在含有硒酸钠的土壤里生长的麦子,曾免遭蚜虫及红蜘蛛的侵袭。硒,一种自然生成的元素,在世界许多地方的岩石及土壤里均有小量的发现,这样就成了第一种内吸杀虫剂。
使得一种杀虫剂成为全身毒性(内吸)药物的是这样一种能力——它鲲渗透到一棵植物或一个动物的全部组织内并使之有毒。这一属性为氯化烃类的某些药物和有机磷类的其他一些药物所具有;这些药物大部分是用人工合成法产生出来的,也有由一定的自然生成物所产生的。然而,在实际应用中多数内吸杀虫药物是从有机磷类提取出来的,因为这样处理残毒的问题就有点不那么尖锐了。
内吸杀虫药还以别的迂回方式发生效用。此药若施用于种子——或者浸泡或与碳混合而涂盖一层,它们就把其效用扩展到下列植物的后代体内,且长出对蚜虫及其他吮吸类昆虫有毒的幼苗来。一些蔬菜如豌豆、菜豆、甜菜有时就是这样受到保护的。外面复有一层内吸杀虫剂的棉籽已在加里福尼亚州使用一段时间了;在这个州,1959年曾有二十五个农场工人在圣柔昆峡谷植棉时突然发病,由于用手拿着处理过的种子口袋所致。
在英格兰,曾有人想知道当蜜蜂从内吸药剂处理过的植物上采了花蜜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对此,曾在以一种叫做八甲磷的药物处理过的地区作了调查。尽管那些植物是在其花还未成形以前喷过药的,而后来生成的花蜜内却含有此种毒质。结果呢,如可以预测到的一样,这些蜂所酿之蜜也是八甲磷染污了的。
动物的内吸毒剂的使用主要地集中在控制牛蛆方面。牛蛆是牲畜的一种破坏性寄生虫。为了在宿主的血液及组织里造成杀虫功效而又不致引起危及生命的毒性,必须十分小心才行。这个平衡关系是很微妙的,政府的兽医先生们业已发现:频繁的小剂量用药也能逐渐耗尽一个动物体内的保护性酶胆碱脂酶的供应;因此,若无预先告诫的话,多加一点儿很微的剂量,便将引起中毒。
许多强有力的迹象表明,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更为密切的新天地正在开辟出来。现在,你可以给你的狗吃上一粒丸药,据称此药将使得它的血被有毒而除去身上的跳蚤。在对牛畜的处理中所发现的危险情况也大概会出现在对狗的处理中。到目前,看来尚未有人提出过这样的建议——做人的内吸杀虫试验;它将使得我们(体内的毒性)能致死蚊子;也许这就是下一步的工作了。
至此,这一章里我们一直在研讨对昆虫之战所使用的致死药物。而我们同时进行的杂草之战又怎样呢?
要求得一种速效、容易的方法——以灭除不需要的草木——之愿望便导致产生了一大群不断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