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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代的清军炮兵完全靠经验,加上清军那质量恶劣的火炮,对于着弹点根本没有控制能力。韦泽进口的火炮就好很多,虽然法国18411年12磅山地榴弹炮也远比不上21世纪火炮的精度,但是好歹在确定射击诸元,校射之后,还能比较精准的集中目标。
所以韦泽的炮兵部队动用了十二门炮,每尊火炮只放了四炮,48炮中有30炮左右轰上城头。韦泽就在望远镜中看到,城头的守军已经乱成一团,而且他们大有逃的无影无踪的架势。
此时清军已经彻底腐化,而且此时在韦泽军中的前湖南巡抚张亮基一度尝试在济宁指挥清军,在韦泽围攻临清的时候,张亮基带了济宁城中的两千清军前去临清援助。这下济宁城中的清军基本全被带走。剩下的至多不到400人。
官军兵力不足,地方上士绅们组建的团练就上来充数。然而在这短短的半个多月中,还是3月春忙的半个月中,济宁的守军带上了团练,也不过千余人。山东人实在,这千余人一开始的时候还是真的想守住济宁城的,然而刚照面就被12磅山地榴弹炮打死打伤一百多人。
山东人虽然实在,但是一点都不傻,面对城下看上去无边无际的敌军,他们或许能够勇敢的登城防御。可亲身感受到双方有着巨大差距的战争能力,特别是认清了太平军在远程火力上的压倒性优势之后,官军也好,团练也好,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放弃固守济宁的职责,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寻找着逃命的办法。
这些人很清楚,不管他们如何的奋勇作战,济宁周围的清军已经被太平军杀了个精光,不可能有任何援军会赶来援救。既然无论如何死战的结局都是战死,清军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先拯救自己。
得到守军从远离韦泽的城门逃窜出济宁城的消息,韦泽并没有令骑兵追赶。此时捻军已经与太平军脱离,韦泽也没有过多杀戮的打算了。当然,必须说明的是,若是捻军还在韦泽的队伍中,那么韦泽也不会在乎放出去捻军追杀清军。
攻克济宁之后,部队没有继续南下,而是选择在济宁稍作休整。水运不仅比陆路运输更快,乘船的部队体力消耗也小很多。除去一部分晕船引发的战斗力损失,部队下船之后很快就能进入战斗状态。
即便是捻军与太平军脱离了合作,撤回来的两拨北伐部队总兵力也有三万之众。韦泽的部队损失不大,在骑兵方面甚至有不小的增加。北上的时候,韦泽的骑兵不到七百,此时的骑兵部队已经到了两千左右。骑兵并非简单的给步兵配匹马。骑兵作为一个兵种,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
所以韦泽终于认识到了一件事,装甲部队的出现是军事技术发展史上的必然而不是偶然。培训能够熟练驾驶装甲车辆的军人,难度远低于培训好骑兵。马匹失去一条腿之后就完蛋,装甲车辆被击毁之后,修修还能继续使用。
虽然即便是在21世纪,中国高原地区有牦牛骑兵,在边疆还有一定的巡逻骑兵。不过这都只是因地制宜的处置,这些牦牛与马匹的数量与中国陆军近万的坦克,过万的装甲车辆一比,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然而韦泽虽然确定了自己一定要开发装甲车辆的理念,但是他此时对骑兵也相当的重视。他自己手下有两千骑兵,林凤祥的北伐军手下也有两千左右的骑兵。双方合兵之后,四千骑兵可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在济宁休整中,韦泽问后勤部队管骑兵的军官,准备先做什么。这位三十多岁的老战士答道:“总参谋长,我已经下令,要求把所有马匹的蹄铁补齐。在骑兵出动前,要尽可能解决骡马蹄子裂开的问题。若是船够使的话,蹄子受伤的牲口,尽量用船运。”
这一看就是吃过马蹄子受伤亏的老战士才能说出的话,韦泽赞扬了这位后勤官几句,就开始策划下一步的作战。
然而讨论战略的时候,韦昌荣说道:“总参谋长,我觉得咱们部队里头好像有兄弟和捻军说了不少事情。”
“嗯?”韦泽一愣。
韦昌荣就把温悦薇说出“守江必守淮”战略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一个女人家,又不像是读过什么兵书战策的人,怎么知道守江必守淮的战略。”
“呵呵,守江必守淮可不是兵书战策上说的,那是历史书上讲的东西。”韦泽纠正道,韦昌荣的话一听就是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听的多了的后遗症。
韦昌荣对这些根本不在乎,他继续说道:“温悦薇这女人虽然看着够聪明,不过毕竟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军事培训。若不是我们中间有人给她说这些,她能懂什么?”
“那你是否圈出来有谁比较可疑?”韦泽问道。
“定然是管骑兵的那些人比较可疑,步兵们基本上不与捻军打交道,他们干这个的可能最大。”韦昌荣看来也是想了很久的。
韦泽想了想,慢慢的说道:“我说昌荣,我军设有军事法庭,军事法庭里头的要点是什么,你还记得么?”
韦昌荣仔细想了想,这才确定了的确有军事法庭这么一个机构,但是此次北上是军事行动,所以根本没有军事法庭什么事儿,军官们直接用军法就解决了问题。既然对军事法庭是这么一个态度,军事法庭的要点更加不可能进韦昌荣的脑海。
韦泽干脆提笔写下了一行字,“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写完之后,韦泽让韦昌荣好好的读了读这个军事法庭的要领,这才说道:“我说昌荣,我不是说不用追究谁泄密,更不是说对此视若无睹。但是抓人不能觉得谁有嫌疑就去抓,好歹得有些证据吧。”
“这怎么找证据?”韦昌荣很不乐意的答道,“若是说见过面,和他们见过面的人多了去,你我都和他们见过面。而且万一是那女人够聪明,咱们中间谁当时随口说一句,她就记住了呢?再说了,你要是问我,有没有可能是我与别人说了这话的时候不小心被那女人听到了。我都不敢完全打包票。所以说啊,四叔你这反倒是想多了。”
“哦?那昌荣你有何打算?”韦泽笑道。
韦昌荣态度颇为激动的说道:“我是这么觉得,咱们自家兄弟说的话,就不能对外人说,谁敢说,咱们就只能教训乱说话的。这次虽然可能抓不到人,不过先把这帮人敲打一下也是应该的。”
听了韦昌荣的话,韦泽笑道,“那还是部队里头的保密条例啊。另外,昌荣,你是准备去敲打谁呢?”
“既然是骑兵乱说了话,自然得敲打他们了。”韦昌荣毫不迟疑的说道。
“你这是要推行保密条例,还是准备在骑兵部队里头立威呢?”韦泽问道。骑兵部队里头新加入的人很多,韦昌荣若是在部队里头闹一闹,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韦泽很反对立威的做法。立威是要树立个人对部队的影响力,而韦泽所追求的可不是某些军官在部队里头的影响力。那是军阀的一套玩意。韦泽需要的是在部队中建立起制度与纪律来。
韦昌荣的回答让韦泽喜忧参半,“四叔,你若是担心那些新来的人不归心,那不妨让我去敲打他们,我可以做的稍微过一点,你到时候出面给他们些好处。这不就行了。”
韦泽当然能够充分感受到韦昌荣的忠诚,有这样的铁杆在,韦泽倒是可以剩下不少心。但是韦昌荣的做法可就让韦泽相当失望。所以韦泽说道:“这件事暂且如此,你且什么都不要说。”
然而韦泽想暂时把事情拖一拖,可事情的发展却没有韦泽想象的那么平静。休整期间本身就有整理后勤物资的工作,地图作为重要的军用物资,即便是损毁了也得以旧换新。这是韦泽定下的规矩。
领取地图等物资需要比较繁琐的手续,而检点地图的时候发现,有三张临清地区的地图不见了。韦昌荣得知这件事之后,立刻敏感的想到了什么。
第47章 回师(七)
在韦泽的部队中强制进行文化培训,文化培训的结果之一就是签名。韦泽仿佛对签名有异样的迷恋,各种申请需要签名,领各种物资需要签名。即便是基本无条件支持韦泽的韦昌荣也认为韦泽未免太不相信大伙了。然而在查询丢失地图的事件上,韦昌荣突然发现看似对兄弟们很不信赖的层层签名在对付不值得信赖的家伙时,那是真心好使。
根据领取后的规章,丢失的地图使用者圈定为十五人。这十五人中十人与捻军有接触,与温悦薇接触的只有三人。经过对值班与工作时间记录表的查询,骑兵参谋李广飞很快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很明显,李广飞并不认为自己在地图的事情上犯了多大的错,更没想到这件事突然就被揪出来。韦昌荣带领着军事法庭的人员只是把李广飞叫去稍加审问,李广飞就招供了。他看上了捻军女首领温悦薇,为了能够多与温悦薇接触,李广飞不仅想温悦薇吹嘘了他知道太平军未来的战略,还私下向温悦薇透露接下来可能会展开的战斗,指点温悦薇该如何参与追杀才能得到最大战果与战利品。当温悦薇撒了点娇,向李广飞索取地图的时候,鬼迷心窍的李广飞立刻就把手头的地图给了温悦薇。
韦昌荣目瞪口呆的听着李广飞的交代。虽然知道自己没抓错人,但是韦昌荣实在无法想像,为什么李广飞竟然会干出这等事情。此时的惊愕感觉已经凌驾在愤怒之上,韦昌荣趁着这种情绪,还算比较和气的问李广飞,“你知道捻军脱离咱们之后就北上了么?”
李广飞稍微有些情绪低落的答道:“知道!”
然而刚说完,李广飞又抬起头,用一种充满坚定信念的语气说道:“温小姐说了,她们只要北上再打几仗,不然没办法向手下兄弟交代。等他们打完了仗,就会赶回来把地图还给我!”
“我……”面对李广飞的态度,韦昌荣先是瞪着眼睛盯着李广飞,试图从他脸上找到说瞎话的迹象。然而看了片刻,韦昌荣大概能够确信,李广飞是真的相信温悦薇的话。至少,李广飞相信温悦薇会为了交换地图而专程回来。韦昌荣捂住自己的额头,竟然无言以对。
他见过傻的,却没见过这么傻的。韦昌荣很想问问李广飞,为什么不撒泡尿当镜子照照。李广飞一个小小的骑兵参谋,距离骑兵部队的参谋长至少得有四级。凭什么在捻军中混到第二把交椅的温悦薇会对李广飞格外高看一眼?
幸好李广飞没有说出温悦薇对李广飞有“真心”之类的傻话,韦昌荣才算是勉强能够压制住怒火,没有冲上去给李广飞一通耳光。即便如此,在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韦昌荣也是攥紧了双拳,不断深呼吸,才算是勉强没有扑上去痛打李广飞。
事情查到这里大概算是有了结果,总参谋部对此召开了专门会议,谈论这次泄密问题。韦泽皱着眉头看向众将,他能理解有人被女色迷惑而干出这等事,作为21世纪的人,对于人类的愚蠢底线实在有太多的见识。但是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创建的部队里头,韦泽依旧感觉到十分气恼。
首先发言的韦昌荣说道:“我不知道诸位在家的时候是怎么对待那帮吃里爬外的家伙,至少在我们老家那边,这等人可是杀无赦!”
这杀气腾腾的话让众将都是一凛。等韦昌荣说完,作战参谋张阮希浩立刻附和道:“没错,我们客家村子若是有人敢去附和土家,那是一定要杀!”
大家都知道阮希浩的出身,在吴家镇那土客矛盾极为激烈的地方,双方积累起了根本无法化解的血仇。
但是众将的反应貌似并没有一边倒,雷虎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能把地图给捻军?
雷虎说道:“诸位,李广飞的确没把事情办好,他不该不遵守规章。但是,当时我们与捻军的关系不错,我记得在土地的管理上,我们是允许一部分捻军前来参与到地图之中的。好像总参谋长还带头与捻军分享过地图情报……”
“你到底想说什么?”韦昌荣打断了雷虎没有找到终点的阐述。
“我想说,李广飞这么做也没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吧。”雷虎答道。
支持韦昌荣的人自然是有,支持雷虎的人也为数不少。尽管大家知道雷虎这么说的理由在于李广飞乃是雷虎比较中意的部下,在骑兵作战方面被认为很有前途。在参谋部人员调动中以优异的考评成绩调入了总参谋部,如果在总参谋部的工作中表现出色,那么等下一次考评以及人事调动之后,李广飞很可能就能出来成为某支骑兵部队的指挥官。虽然李广飞这件事的确是做错了,不过雷虎可不希望真的对这样的手下大开杀戒。
雷虎是因为心疼部下,而其他不支持严厉处置的将领们则是认为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到如此残酷的地步。
这是韦泽的部队建立到现在第一出与外面关联较大的事情,而且牵连的对象还是作为友军的捻军。即便是捻军已经脱离太平军的现在,总参谋部中依旧没把捻军当作敌人看待。等韦泽的部队回到淮河以南,淮河以北还是会交给捻军。有这么一支地方武装牵制住清军的军事力量,远比韦泽不断派遣部队到人生地不熟的淮北发动战斗更有效率。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广飞的行为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地方。
前后勤部部长林阿生的表态挺有代表性,“对李广飞惩戒一下就行了。把咱们自己的东西偷出去给别人,这自然不行。不过以后还要和捻军打交道,让他们知道咱们把李广飞杀了,捻军对咱们会如何想?”
“捻军对咱们怎么想?”韦昌荣瞪着眼睛答道:“捻军对咱们做出这等事情,咱们还用在乎捻军对咱们怎么想么?难道捻军就没想过,对咱们做出这等事之后,咱们对捻军怎么想?”
见到这剑拔弩张的模样,雷虎连忙说道:“消消气,消消气!不如让李广飞去捻军那里把地图要回来。大伙觉得如何?”
“哈哈!”韦昌荣干脆冷冷的笑出声来,“雷军帅,你护着自己人也未免护得太过份了吧?哦,若是那李广飞知道自己错了,不敢回来。他就能跑了。若是他敢回来,那就说明他还是愿意跟着咱们的,这件事就放到一边去了么?若是李广飞回来是因为那温悦薇已经把旧地图描了一边,所以派李广飞回来偷新地图呢?或者她是让李广飞打进咱们太平军里头,给她当内应呢?”
雷虎脸色一变,他沉声说道:“韦军帅,你这么说是一定要杀了李广飞不成?”
韦昌荣答道:“我不是要杀李广飞一个人,而是对叛徒只有杀无赦!”
在这个时代,对于叛徒的对待很一致。那就是拖出去杀了。即便是有着整个时代都能接受的情有可原的理由,叛徒也会被立刻驱逐。所以对于李广飞盗窃地图的事情,雷虎等人努力把李广飞的行为定性为“为女色所惑”“对友军太好”。而韦昌荣以及阮希浩则是把李广飞定性为“叛徒”。
韦泽一直看着大家的争吵,却始终不吭一声。因为在新中国建立之后,随着法律的普及,逐渐确立了“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社会态度。不管犯罪嫌疑人行动上的心理到底是什么,确定其是否有罪的唯一依旧就是这人具体做了什么。
在以前,韦泽对此只是有着非常直觉的感受。很多现实中的冤假错案,很多影视剧中的离奇案件,都让韦泽逐渐接受了这种现代司法制度的理念。可真的遇到了内部事件,韦泽发现自己手下的体制中虽然非为明显的两派,可没有一派能让韦泽满意。
一定要形容的话,两边都是在诛心。韦昌荣坚持的要杀人的理由是“叛徒不可饶恕”。其他人的观点是“李广飞未必是叛徒”。至于李广飞盗窃地图的事情是个什么罪,这倒是没有人进行争论。
韦泽只能等着大家继续争吵,希望有人能够对此能够有所认知。可等了好一阵子,众人越吵越凶,韦泽只能拍了拍桌子,表示他要说话了。
“总参谋长,若是因为这件事就杀了李广飞,那实在是太重!”雷虎立刻对韦泽展开了劝说道。
韦泽有点无奈的说道:“咱们先不说最后怎么处置李广飞,咱们先说说另外一件事吧。这人证,物证,口供都有。大家不觉得是有人在诬陷李广飞吧?”
这个问题一问,众人你看看我我看你,一时没人敢说什么。韦昌荣提交的各种证据齐全,包括李广飞的口供也很完整。所以这好像也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了。
“既然诸位觉得这个没有问题,那我们先说说军法局的问题。按照军法规定,这等事出现之后,需要把犯人收监!”韦泽说道。
“收监?”雷虎问了一句。
“对,收监!这么一个犯罪份子,还让他自由活动不成?”韦泽问道。
“那……”雷虎是最想保住李广飞的,听到收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