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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为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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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王请座。”赵雍一伸手,指着那座位道。

    姬尚面露苦涩,却也知道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好缓缓向前,坐下了座位。

    “中山王你与我赵国为敌数十年,今日倒也是难得见面。只是不知道当初你们中山为何咄咄逼人,趁着赵国孱弱时尽情欺凌,可曾想过今日的恶果。”

    姬尚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赵雍竟然说出如此咄咄逼人的问题。心中顿时紧张万分,连忙从桌上站了起来,张嘴正欲请罪,司马喜欢却上前一步,沉声道;“主父如今逼问,当真可笑。昔日赵国和中山国便如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我亡,中山攻打赵国又何过之有?”

    赵雍淡淡一笑,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马喜,脸色上露出了些许无奈,苦笑道;“司马相你到是好生维护中山王。”

    司马喜正色点头道;“正是,我既为中山相邦,自然以中山王为主公。”

    “我王既已归降赵国,不知主父将如何安置我王?”

    赵雍淡淡的看了司马喜一眼,面色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的说道;“那你想我如何安置?”

    “昔日武王伐纣,功灭商朝,却按照礼法将纣王的儿子武庚封于殷,以供奉其宗祀。这便是孔夫子所言;‘兴灭国,继绝世’,即便消灭了别国,也要保存宗祀。所以我恳求主父你封我王为中山君,以延续香火,世袭罔替,永不相负。”

    赵雍看着司马喜,许久才开口缓缓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那好,我不但封他为中山君,我还仍然保存他中山王的称号,与楼烦林胡二部并列,受封肤施,这样你可满意?”

    此话一出,一众中山人皆是大喜,姬尚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司马喜,恨意却少了几分。司马喜弯下身子,道;“多些主父厚恩,臣代表中山国上下感念恩德,今后必定效忠赵国,绝无二心。”

    以姬尚为首的一众人纷纷谢恩,赵雍却充耳不闻,只是望向司马喜,仍然问道;“如此你可满意?”

    司马喜微微一笑,笑容中却有些惨然,望着主父,又望了望面带感激的姬尚。仰天深吸一口气,忽然向姬尚拜道;“王上,这些年来你对我信任有加,将国事尽托付于我,我却不能为中山做半分有益的事情,反而处处出卖中山利益。我愧对大王的信任,是为不忠。”

    随即又转头望向赵雍,平静的说道;“主父,你待我如同手足,司马喜对你也视为知己,可我却为了一己之私,央你答应封王于外,给赵国留下后患,如此是为不义。”

    “我母亲卧病在床,身为儿子我却不能侍奉床前,就连她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如此是为不孝。”

    司马喜说道此处面带微笑,又道;“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留在世间又有何用。”

    这是赵雍已经察觉出了不对之处,正要上前,却忽然间司马喜拔出袖中的匕首,狠狠扎向胸口。待上前扶住时,已经晚了。

    “你这是做什么!”赵雍赤红着眼,对他狂吼道。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要什么都可以,哪怕这中山不要了就是,你这是做什么!”

    司马喜静静的躺在他的手臂上,嘴角处却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口中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半句话,只是静静的仰望着天空,慢慢的模糊了视线,终究闭上了双眼。

    这世间,终于宁静了。

第七十九章 卧薪尝胆(一)

    高台之上,檀香袅袅升起,缓缓的琴声回旋婉转,渐渐响起。一名宫装丽人正低头抚琴,柔荑之下温雅婉转的琴声徐徐扬出,不远处坐着的一名白衣男子正闭目侧耳倾听,神情专注,随着音律时而邹眉,时而舒展,凝神倾听,一副沉醉之色。

    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弹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细微几不可再闻。琴音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琴音响了起来。

    回旋婉转,琴声渐响,恰似玉人一面抚琴,一面慢慢走近,琴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琴声停顿许久,那白衣男子才如梦初醒,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的张开了眼睛,却是一个容貌俊美的世家公子。那男子年岁已经不小,眼旁边已生出淡淡鱼纹,面上也颇有沧桑之色,可依旧眉秀目秀,面如冠玉,双目神采斐然,倒是相貌堂堂之人。

    那公子目光含笑着望向那抚琴的丽人,虽未言语,目光中的爱慕之色却溢于其色。

    善姬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似水柔情,芳心顿时窃喜。要知道自从归国之后,眼前这位已经很久没有宠幸于她,每日只是忙于政事,夜晚都是宿于王后的寝室,当年那位神采飞扬的公子职已然不见,正剩下如今这位冰冷严峻的燕王姬职。

    如日却不知为何,自己在高台上弹起了琴,鬼使神差路过此处的姬职竟然被琴声所吸引,不由自主的来到了她的身前坐前,静静的听完了数曲。

    善姬贝齿轻轻咬住朱唇,柔声莞尔道;“王上,妾身再为你弹一去‘流水间’如何?”

    姬职闻言一笑,面色温文尔雅,正欲开口说话,却忽然面色大变,原本温和的面貌竟变得狰狞可怕了起来,呼吸急剧加促,双目也变得赤红。

    一旁的善姬见他突然变成如此骇人模样,顿时惊恐的用手捂住了嘴唇,连连倒退数步,忽然想到什么,急忙上前扶住姬职,失声道;“王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滚开。”姬职猛的一把推开了善姬,毫无怜香惜玉之色。

    善姬猝然不妨下被他推倒,头重重的撞在桌案上,一声惨叫,顿时血如涌注,捂住伤口望着姬职,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姬职霍然拔出佩剑,剑锋直指地上惶恐的善姬,剑锋伴随着身子微微颤抖,面色抽动,脸上的表情苦痛不堪。最终大喊一声,挥剑狠狠的将桌案上的古琴劈为了两段。

    “来人。”姬职硬起了心肠转过了身,铁青着脸大声怒吼道。

    “诺。”在一旁的伺候着的小宦官们急忙上前应声。

    “将这女人拖下去,赐缢。”

    话音一落,整个高台顿时安静到了极点,小宦官们面面相觑,睁大着眼睛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地上的善姬也止住了抽噎,美目圆睁,怔怔的看着姬职的背影,忽然磕头凄厉的哭喊道;“王上,妾身无罪呀,为何赐死,”

    善姬额头上的伤处已经一片模糊,鲜血滴落在她洁白无瑕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姬职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紧咬着腰低声怒吼道;“没听见我的话吗?”

    那几名小宦官这才恍如梦醒,急忙上前手慌脚乱的将善姬拖起,也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将她拖了下去。

    善姬凄惨的哭喊声久久才得以小觑,姬职闭上了眼睛,仰天深深吸了口气,手中的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皮肉只中,满脸的苦痛之色。

    忽然拔出了袖中匕首,狠狠的向自己的手臂割去,顿时血如涌出。却终究没有回头,任由她的哀求之声消失在甬道中。

    一旁伺候着的宦官们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为他包扎上了伤口。姬职忽然睁开眼睛厉声道;“传寡人旨意,今后王宫之内,若再有靡靡乱性之音扰了寡人的心志,无论是谁,一律杀无赦,”

    “诺。”一众人急忙应声领命,面色皆是惶恐。

    唯一没有回话的就是在远处正静静站在那的苏秦,他看着台上所发生的一切,目睹着善姬被毫不留情的拖走,却始终未发一言,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姬职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这才不慌不忙的弹了弹袖襟上的灰尘,正色踏步入内。

    “参见王上。”苏秦微微一躬身。

    “苏相免礼。”姬职平声说道,手臂仍任由宦官包扎着,大概是因为牵动了伤口,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苏秦在一旁静静站着,看着姬职左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疤,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叹,犹豫了下还是婉转出言道;“王上,您的心意臣下很是了解,只是过刚则易折;强极则受辱,凡事需把握张弛尺度。一张一弛,方为文武之道。”

    姬职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缓缓转过身来望着苏秦,如玉的脸庞上却有着极不相称的沧桑之色,闻言苦笑道;“苏相所言极是,只是留给寡人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寡人即位与乱世之中,临朝于国破之时。父王和王兄先后被奸臣子之所杀,燕国国土沦丧,士民死伤无数,蓟城更是被齐人占据了长达四年,我妻妾子女,除了妻子跟随在我在韩国为质外,其他皆惨死在齐兵之手。”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我燕国自召公被武王封为北伯之后,一直掌管的是对戎狄的讨伐权,是北方诸侯的约长,即便是强盛时期的齐桓公,晋文公也是对我们燕国尊重有加的,如今却让齐国如此羞辱!我姬职不报此仇,今生死不为人,死后绝不入太庙!”

    说到这里姬职的呼吸声逐渐急促,嘴角抽动,紧紧的握住拳头道;“所以寡人自即位后夙兴夜寐,每日勤于政事,将以前丧志的喜好全部摒弃,就立志要灭齐复仇,以雪这等奇耻大辱。”

    “可是寡人极为已逾十四年,却仍然收获甚微,我如何能不心急如焚!我还会有多少个十四年可以等待,寡人已经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呀!”

    说道最后的时候,姬职几乎是咆哮着说完,拳头紧握,怒目圆睁,直视着苏秦。

    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燕王,苏秦心中不由生出看了一丝怜悯。他太了解这个燕王了,这世上没有谁能比他苏秦更了解燕职的。

    这个年纪轻轻便被推到了风浪口上的公子,在前二十年多年来根本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继承燕国的大统。毕竟在他之上,还是长兄太子平,还有另外嫡亲三个哥哥,即便是太子平出了什么变故,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继承王位。

第八十章 卧薪尝胆(二)

    所以自小聪明的姬职就明白了明哲保身这个道理,从来不争从来不抢,对待父王恭敬孝顺,对待兄长们谦卑有加。当他的父王渐露昏庸,迷信起来禅让之说后,不但将国事悉数托付给了相邦子之,还将国内三百石以上官员的官印全部收回,以此增加子之的威望。太子平和诸位公子为了对抗子之,纷纷结交军中重臣以求自保。

    政治嗅觉灵敏的姬职早早就闻出了燕国国内的浓浓杀气,这时正值韩国与燕国定立抗赵盟约,需要交换宗室子弟互相为人质。原本这种小国盟约的质子只需要一些庶子前去即可,可姬职为了避祸国外,便央得改由自己前去韩国为质,这才躲过了一劫。

    可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姬职的意料之外,燕国不但乱了,而且乱的很彻底,太子平和诸位公子与子之相互攻伐,致使燕国大乱。为此还招来了齐国和中山国两头不怀好意的饿狼,尽占燕国六十余城,若非赵王雍站了出来,齐国几乎将立国七百多年的燕国灭亡。

    虽然赵雍打的算盘是不想让齐国坐大,想让燕国在北方牵制强极一时的齐国,但姬职仍然对他感激不尽。毕竟当时齐国势力鼎盛,正处于宣王霸业大成的时期,在南面交好楚国,西面结好秦国,又有魏国和中山国两个帮手,所以一时无人能制,各诸侯国虽然对齐国吞并燕国心怀不满,但却无人敢于站出。

    这是赵雍却第一个站了出来,扛起来反齐的大旗,为燕国主持公道。要知道当世赵国的国力并不强盛,远远不及齐秦楚三国的实力,只能算个二流的国家,却有勇气独抗巨擎,赵雍的眼光和气魄,不得不让世人佩服。

    果然如赵雍所料,原本就和燕国有着盟约的韩国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赵国,并与赵国商量后决定拥护在韩国为质子的姬职为燕王。姬职的母亲是秦国公主,是当时的秦惠文王的女儿,所以秦王也是姬职的外公。外孙有难,连赵国韩国这种外人都站了出来帮忙,秦国又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于是三国歃血为盟,会同燕国并为四国联军,浩浩荡荡的开赴燕地驱逐齐军。

    齐国占领燕国后,四处烧杀掳掠,苛刻盘剥燕人,残杀燕国宗戚,燕地四处燃起了反抗齐军*的举事,让占领燕国的齐国大军不得不疲于奔命,四处扑火。听说四国联军已经拥护着姬职回国即位,齐人见联军势大,便担心被联军击败,故而放弃了燕地大部分地区,再将燕国的大部分金银运回了齐国,只留给了姬职满目疮痍的燕国。

    这次前所未有的动乱给燕国造成了巨大的创伤,民众死伤流失不下四十万,几乎每家都有直接的亲人死在这场动乱中。燕国积累多年的府库和武库被齐国掠夺一空,原本就在七雄末位的燕国元气大伤,再无万乘之国的雄厚资本。所以燕人对齐国的趁火打劫无疑是恨之入骨,仇恨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境界。

    背负着家国亲族仇恨的姬职,便立志灭齐,即位后决心要令燕国强大起来,故四处寻找治国的良才。听从了老臣郭隗的建议,以‘千金求马骨’之事礼对郭槐,筑宫而敬以为师,结果各国群贤感念燕王求贤若渴的诚意,纷纷聚集燕国。其中有洛邑苏秦、赵人剧辛、齐人邹衍,俱都是良辰名将,燕国顿时人才济济,名声大噪。

    可惜,燕国到底的地贫国弱,人丁稀少,虽然励精图治十余年,终究还是及不上中原各国。别说强齐,即便是魏国都未必比得上,也只能稍强于韩国。

    这边也让姬职愈加痛苦,强逼着自己不分昼夜的处理国事,事无巨细,皆无疏忽。连带着苏秦邹衍这些臣子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苏秦思虑着回话,许久才缓缓说道;“王上,臣在宋国时,曾听过一个笑话。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

    “所以孟子曰: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如今我燕国国力上升,国中上下一心,对齐国同仇敌忾,如此民心可用。可王上若是急功近利,一心想要赶超齐国,那无疑就和这宋人‘揠苗助长’无异,非但不能对我秦国有利,反而会伤了国之根本。”

    姬职身躯一震,面色似有所悟,仍是叹了口气说道;“苏相所言寡人何尝不知,可是按如此下去,寡人的有生之年恐怕都难以报仇雪恨了,如此下去,又有何用!”

    苏秦沉默了一会,抬头望向姬职道;“王上,如今我燕国政治清明,上下一心,但毕竟国小民弱,论人口不及齐国的一半,论国资更是差之甚远,所以我们若要在短期内灭齐,必须要从根本上动手解决问题。”

    姬职面露兴趣,急忙问道;“苏想请说,可有他法?”

    “无外乎两法,强燕,弱齐。”

    “何谓强燕,何谓弱齐?”

    苏秦沉吟道;“强燕无非两法,一为徐徐图之,就如我们今日所为;二为攻城略地,以充人口,此为速成。”

    “如今东胡,屡屡犯我边疆,掠夺钱粮子民,也牵制了我们大批的军队抵御东胡。如果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东胡,仿效赵国一样将胡人融入国中,这样不但能避免腹背受敌,还能获得一大批上满即可草原骑兵,扩地千里,何乐而不为呢?”

    姬职面露沉思,思量了片刻才缓缓道;“这些寡人之前不是没有想过,但我燕国不比赵国,赵雍有着一大批精锐的骑兵,在草原上作战已经超过胡人。而我燕国不同,不可能仿效赵国推行胡服骑射的,笨重的车兵和步兵一旦到了草原,便举步维艰。”

    “况且这么多年我们对东胡都是处于抵御的,早已经习惯了他们进攻我们防御的模式,对草原上我们燕国几乎是一无所知,如何能够吞并胡地,收拢胡民?”

    苏秦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这便是我今日来见王上的原因了,我发现了一人,他叫秦开,是我燕国前朝中大夫秦疾之子,幼年在东胡为人质,后深得东胡王的信任,被委以重任,便断了回国之心,以东胡为家了。”

    “可惜这个秦开百般都好惟独他好美色,竟然和东胡王的阏氏有染了。事败后。秦开连夜逃回来燕国,如今投奔在我。秦开在东胡生活了二十多年,对那边的风土人俗了若指掌,若任他为将,必然有办法对付东胡。”

    姬职点了点头,欣喜道;“既然真的如你所说,那明日不妨将他带来,寡人想要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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