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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她们之间那么冷淡,连礼仪性的招呼都没有,可见她们平时的关系也并不好。
张铉就像发现了什么秘密,竟通过了一些细节发现了裴家内部的一些纠葛,他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兴趣。
这时,一队侍女端着红漆木盘从堂外列队而入,将一盘盘制作精美的菜肴放在每人的桌案上,在身后的侍女也给他们斟满了酒。
裴蕴端起酒对张铉笑道:“今天其实也是家宴,没有请别的宾客。希望张将军放松一点,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来!欢迎张将军到来,我们饮了此杯。”
众人端起酒杯皆只略略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张铉却习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喝光了酒,不由有点尴尬,对面的裴致致捂嘴‘嗤!’地笑了起来。王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
裴宣器温和地笑道:“喝酒随意。没有什么规矩,张将军尽管痛快喝酒好了。”
话虽这样说,张铉还是觉得自己有失礼仪了,这些世家名门吃饭赴宴都非常有讲究,饮酒不准过量,吃菜不许出声。更吃饭时不准说话,大家都默默喝酒品菜,浅尝辄止,一盘菜往往只品了一点点,就被侍女端下去了。甚至根本没有破坏菜肴的精致图案,好像菜只是用来欣赏。
这顿饭张铉吃得很是沉闷,尤其对面还坐着女人长辈,徐夫人稍微好一点,面带笑容,对自己笑得很和善,张铉心里也明白,既然是裴蕴的续弦,地位就不会太高,远远不能和原配相比。
至于王夫人和裴致致,张铉倒觉得她们之间在暗斗,裴致致表面上不敢触犯王夫人,但骨子里却充满了反抗。
从她喝酒就看得出,王夫人轻轻抿一口酒,她就喝一大口酒,王夫人不肯破坏菜肴的精致图案,而她不吃也要把图案搅乱,张铉不止一次看见王夫人对裴致致投去警告的眼光。
裴蕴年事已高,只吃了一点点,便先向张铉歉然告退了,由裴宣器陪同张铉继续用餐。
紧接着,两位夫人和裴致致也先后告辞而去,裴致致离开时,却对张铉偷偷一笑,做了一个钓鱼的动作,张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妮子着实有点意思。
这时,春风堂上就只剩下裴宣器和张铉两人,裴宣器端起酒杯歉然道:“张将军恐怕有点不太适应我们的家宴,其实无妨,我父亲是开明之人,不会太拘于礼数,张将军只管吃饱喝足。”
张铉笑道:“其实赴宴也不是为了吃,只是见见面,融洽情感,吃真不重要。”
“这话说得不错,不知张将军觉得小女如何?”
张铉想起了裴致致将鲤鱼抱在怀中放声大笑的样子,微微笑道:“令爱率真爽朗,是性情中人,这样的性格一般人都会喜欢,裴使君有这样的女儿,也是福气!”
“呵呵!想不到张将军眼光这么敏锐,她确实从小调皮,性格开朗,不喜欢受约束,只可惜她母亲去世得早,我忙于公务,疼爱她不够,想想心中也是很歉疚。”
双方都在试探,都没有说破,张铉也没有明着拒绝,其实裴致致性格率真而不矫情,他也挺喜欢,只是他很清楚婚姻意味着什么,他绝不能这么仓促决定。
裴宣器当然也不会直接问张铉肯不肯接受这门婚事,只有升斗小民才会这样直接,他们这种世家要的是含蓄婉转,今天只是双方互相见面,双方肯不肯接受,还要找第三方来沟通,这样也不至于撕破脸面,彼此难堪。
又坐了片刻,张铉便起身告辞了,裴宣器亲自将张铉送出了大门。(未完待续……)
第257章 诚意不足
裴宣器送走了张铉,又快步来到父亲的书房内,此时裴蕴正坐在房内喝茶看书,裴宣器走到门口行一礼,“父亲!”
“他走了?”裴蕴放下书问道。
“孩儿把他送走了。”
“进来坐吧!”裴蕴指了指前面的位子。
裴宣器毕竟做了几年的太守,也算是一个朝廷高官,裴蕴倒也给他面子,不像对待孙子那样只准站着说话。
裴宣器坐了下来,低声问道:“父亲决定招他为孙婿吗?”
裴蕴没有直接回答,而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能做你的女婿吗?”
“人还不错,可以接受他为裴家之婿,但我感觉他的诚意并不是很足,他总是在强调自己已经定过亲,这让人心里不太舒服,父亲,孩儿不明白他是怎么想?”
裴蕴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家主伯父怎么想,来得太突然了,前两天你大伯找到我,说想招张铉为裴家之婿,但他那边没有合适的孙女,让我来促成此事,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件事就来了,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该不该招他为孙女婿?”
裴宣器眉头一皱,“大伯那边好几个孙女都到了出嫁年龄,怎么说没有合适人选呢?”
“你大伯不想把嫡孙女嫁给他,但又觉得庶出偏房有点不合适,他说最好在嫡庶之间,嫡父庶母他觉得最合适,找来找去,只致致一人比较合乎他的要求。”
裴宣器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裴家首先就没有多少诚意,不想把嫡女嫁给人家。人家肯不肯接这门亲事还真是问题。
“父亲,我觉得张铉答应这门婚事的可能性不大。”
裴蕴淡淡一笑,“这个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我已经为他开了家宴,又相了亲,该做的都做了。成不成就和我无关了。”
“宣器明白了!”
“去吧!我等会儿写一封信,你让晋儿送去给家主。”
“是!父亲先好好休息。”
裴宣器退下去了,他快步来到自己的住的院子里,只见妻子王氏正独自坐在房内生闷气,裴宣器笑道:“谁又惹夫人生气了?”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女儿吗?”
王氏满脸不高兴道:“我一片好心想和她谈谈婚事,才说不到两句话,她就怒气冲冲走了,根本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以后我不会再管她的事情。”
裴宣器心里明白。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他家也不例外,关键是致致生母十年前死得不明不白,自己妻子王氏有很大的嫌疑,但又没有证据,所以导致女儿致致极为仇恨她的大娘。
这些年母女二人见面便吵架,妻子不知处罚了女儿多少次。但越处罚就越仇恨,连他也没有办法了。有时候他也想早点把女儿嫁出去,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裴宣器坐下来笑问道:“你觉得今天那个张铉如何?”
“模样长得倒不差,但太自以为是了,裴家可是河东望族,天下名门,给他相亲的机会已经是让他高攀了。他有什么?一个寒门子弟罢了,居然还说自己定过亲,这样人太不知好歹了,如果是我的女儿,他休想有半点机会。不过你的宝贝女儿嘛!我说过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虽赌气说不管,但王氏的态度却很明白地告诉了丈夫,她不同意这门婚事,原因是门第不配,张铉高攀不上裴家。
虽然裴宣器觉得张铉不错,但父亲态度冷淡,而妻子又坚决反对,使这门婚事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也不看好结果了,他叹了口气,又回父亲那里去取信了
从裴府出来,张铉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天寺阁酒楼饱餐一顿,他在裴府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到,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急急忙忙告辞也是和没吃饱饭有关。
张铉眯起眼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这也是他喜欢天寺阁酒楼的原因,天寺阁酒楼的葡萄酒非常醇厚地道,是真正的高昌葡萄酒,他吃过所有的酒肆都比不上,虽然价格很贵,但物有所值。
“小二,结帐了!”张铉吃得酒足饭饱,回头喊道。
酒保连忙跑来,笑着躬身道:“这位爷,一共十贯钱!”
张铉不由一怔,他才点了一壶酒,五张胡饼和两盘野味,居然要十贯钱,前几天吃饭都不是他请的客,他不知花了多少钱,但他记得去年在天寺阁酒楼喝酒,点的酒菜比这个多不知多少倍,也不过才二十贯钱,这这是在坑自己吗?
张铉虽然不是很计较这种小事,但这种明显的漫天要价还是让他极为不舒服,他脸一沉道:“怎么回事,是算错帐了吗?”
“客官,不会算错,酒钱三贯,上好羊肉胡饼一贯一块,你要了五张,野味也是每盘一贯钱,一共十贯钱,除了酒钱外,其他我们都是实价,和外面一样。”
张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一贯钱一张的胡饼?原来可是百钱一张,就算是双份上好羊肉馅,也最多三百钱一张,怎么也到不了一贯钱一张。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老者慢悠悠道:“小伙子,现在就是这个价,你可能是很久没来洛阳了吧!现在物价涨得厉害,尤其是食物,成倍翻,关键是看你用什么钱。”
老头摸出几枚五铢钱笑道:“这是开皇时的铜钱,和最初的大业钱是一兑一,但和现在的大业钱要一兑四了,所以如果你是用开皇钱,你这顿饭最多两贯钱。”
张铉有点明白过来了,问道:“有现在大业钱吗?”
酒保摸出一枚钱递给他,“这就是今年刚出来的大业钱,谁都不要的烂钱,但市面上偏偏这种钱最多,好钱大家都收起来了。”
张铉托在手心看了看,颜色发黑,字迹模糊,而且轻飘飘的非常单薄,轻轻一掰就能成两半,已经没有从前那种黄澄澄的沉重感了,难怪物价会爆涨,这种烂钱谁愿意要?
张铉暗暗忖道,看来朝廷的财政形势很不乐观。
对面的老头又叹了口气,“不仅是钱烂了,连度量也变了,开始有了大斗小斗,长度也有了大尺小尺,赋税收粮用大斗,等官府赈济或者卖粮,却是用小斗,这一进一出就不知坑了多少人,民怨沸腾啊!”
张铉觉得有点奇怪,大隋的经济还不至于这么惨吧!
他记得历史上隋朝的库存到了中唐还没有用完,唐初之所以能做到轻徭薄赋,能够有贞观之治,完全是因为有隋朝庞大的库存支持,怎么这会儿朝廷就开始发行烂钱,改变度量衡了呢?
“公子是不是钱带得不够啊!”酒保发现张铉没有带钱囊,顿时有点担心起来。
“用这个可以付帐吗?”
张铉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黄金,约二两重,放在桌上,黄灿灿的金光顿时吸引住了伙计的目光,他眼睛瞪大了,“当当然可以啊!”
不料老者的手更快,一把将黄金抢了过去,“公子,这黄金兑换给我了,我给你三十贯钱一两,我给你开皇钱。”
张铉也吓一跳,他去年去年春天在马邑郡,才十贯钱一两黄金,怎么才短短一年,黄金价格就涨了三倍,着实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张铉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和社会有点脱节了,今天若不是他一个人来这里吃饭喝酒,他还真不知道物价暴涨,铜钱严重贬值。
张铉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分明就是经济危机爆发的前兆,如果隋王朝扭转不回这个局面,危机只会愈加严重,最后导致亡国。
张铉从老者手中取回黄金,拔出刀将黄金一切两半,递给老者笑道:“六十贯的铜钱我可拿不动,先向老丈换三十贯钱吧!”
老者无奈,只得招手让随从上前,让他替张铉付账,再把剩下的钱交给张铉,他叹口气道:“现在市场上黄金可是稀罕货,一般人都不会拿出来了,像公子这样拿黄金付酒钱,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果公子有多余的黄金,能不能兑换给我,在下姓虞,会稽郡人。”
张铉心念一动,笑问道:“不知老丈和虞相国是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第258章 拜会虞相
老者微微一笑,“会稽郡姓虞的人很多,不过很巧,我和虞尚书确实是族人,如果公子想见虞尚书,我倒可以引见引见,当然要虞尚书同意见公子才行。”
老者说话很含蓄,言外之意就是说,不是阿狗阿猫都能见到虞世基,必须要自己有根基才行,这种根基要么就是钱,要么就是权。
张铉这次来京也是准备找时机拜访一下虞世基,毕竟虞世基是杨广身边第一红人,权势极大,地方上的各种报告都要先经虞世基审核,才能上呈杨广。
张铉主要担心地方官员会有人暗中告自己的状,泄露自己的秘密,如果虞世基肯替他把一下关,他的风险就小了很多。
当然,张铉也可以通过裴矩来避风险,但张铉发现裴矩也做不到一手遮天,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完全放在裴矩手中。
在必要时开辟第三渠道,虞世基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渠道,此人极为贪财,使张铉有机可乘。
张铉只是一时找不到渠道,不知该怎么去认识虞世基,今天却意外遇到了虞世基的族人,使张铉竟有一种上天安排的奇妙感觉。
张铉连忙笑道:“在下张铉,能不能请虞公替我引见一下虞相国?事成,必有重谢!”
老者的眼睛顿时笑眯起来,“原来公子就是张将军,久闻大名了,张将军想见虞相国,好说!好说!”
今天虽然是旬休日,但裴矩并没有在家休息,而是在朝中当值,中午时分,裴矩在朝房中小睡了片刻。被外面一阵说话声惊醒,他睁开眼睛,挣扎着要坐起身,站在门口的小茶童连忙跑上前扶他坐起。
“外面是谁?”裴矩问道。
“是晋公子,他说给您送封信。”
“哦!让他进来。”
裴矩也正要等待今天张铉相亲的结果,他连忙吩咐茶童把裴晋带进来。
片刻。裴晋匆匆走进来,跪下行大礼,“孙儿拜见家主!”
“不用如此客气,起来吧!”
裴信站起身,将祖父裴蕴的信恭恭敬敬呈给裴矩,“这是祖父给家主的信。”
裴矩接过信拆开细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裴蕴在信中说,相亲并不是很成功。张铉有推脱之意,是不是双方沟通不够的缘故?
“晋儿,今天午宴不欢而散吗?”裴矩问道。
“回禀家主,孙儿没有参加宴会,不过孙儿听父亲说,宴会气氛很好,双方谈笑风声,而且父亲觉得张铉还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裴矩听出一丝弦外之音,似乎问题不是完全出在张铉身上。
“只是母亲和祖母都认为这门婚事略略有点不太般配。不够门当户对。”
裴矩半晌没有说话,他就是考虑到了门户问题,所以才决定不用嫡女联姻,而是用嫡父庶母的孙女嫁给张铉。
不料就是这种折中方案,裴蕴还是不肯接受,虽然这是女眷的态度。但裴蕴用写信方式来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本身,说明裴蕴也不是很情愿这门婚事,说到底就是因为张铉不是世家出身。
裴矩又看了一遍信,沉思片刻问道:“你祖父还有什么口信吗?”
“祖父倒没有什么口信,但父亲希望家主能安排一个人和张铉谈一谈。希望能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如果张铉自己没有联姻的意愿,裴家也就不用这么费心了。”
裴矩明白裴宣器的意思,裴宣器不希望自己和裴蕴为这件事产生矛盾,如果张铉本人就不愿意,那裴家内部就不用再争执了。
裴矩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想当然了,以为张铉一定会为成为裴家之婿而求之不得,结果并非如此,看来自己确实有点操之过急。
另外裴蕴似乎并不明白张铉的潜在价值,以为张铉只是一个普通的虎贲郎将,这也是一件令人头痛之事,他还得找机会再和裴蕴好好谈一谈。
“回去告诉你祖父,这件事请他不要过早下结论,我们从长计议。”
下午时分,张铉带着尉迟恭来到了虞世基的府宅,一名老者正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正是张铉中午在天寺阁酒楼遇到的那个老者。
他叫虞仁绪,是虞世基的族叔,他在虞氏家族的地位并不算高,但他很善于利用族侄虞世基的名声来替自己谋利,这次张铉许他厚利,他也便恰到好处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当然,张铉如果只是来拜访一下虞世基,也并不需要这个虞中介,他只要递上自己的拜帖,虞世基也会见他,不过结果也只是拜见一下而已。
如果张铉要请虞世基帮忙,那就得送礼,但送礼也决不能像张须陀那样唐突地送礼,最后被虞世基赶出来。
张铉必须要找一个中间人,有中间人牵线搭桥,送礼人和收礼人双方就能心照不宣,很多事情也就能顺理成章地完成,即使不成,双方也不会撕破脸面,这就是自古以来的官场含蓄。
虞仁绪远远看见张铉到来,连忙迎上前笑道:“张将军,我已经和虞尚书说过了,虞尚书说很愿意和将军一见,请将军随我来。”
“多谢虞老丈替我引见,请老丈放心,事成之后,我必会重谢!”
虞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