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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铉淡淡一笑,“军师觉得这个传言的可信度有多大?”
房玄龄道:“我觉得应该是事实,河东郡连续降雨,确实很容易爆发疫病,屈突通先祖曾是鲜卑慕容氏家奴,后来跟随宇文泰,也算是关陇贵族的旁系,屈突寿在武川府内读书很正常,和李建成交往过密也在情理之中,问题不在这里,天子和李渊还是姨表兄弟,难道他们就会有勾结?这明显是在混淆是非,其目的是在挑拨屈突通和大隋的关系。”
“军师说得不错,李渊是在用反间之计,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一定也在笼络屈突通,最终迫使屈突通不战而降。”
“大帅觉得他们会成功吗?”
张铉沉思一下道:“隋朝大势已去,屈突通岂能不知,他本身就是关陇派系,我觉得投降的可能性极大,而宋老生有勇无谋,李渊只需略施小计,宋老生就会入瓮兵败,李渊进入关中已是铁板钉钉。”
说到这,张铉又回头对房玄龄道:“眼看李渊将进入关中,我们也必须要在河北加快步伐了,高烈和窦建德交战了吗?”
“他们昨天在饶阳县北爆发了激战,现在战况还不知。”
张铉走了几步又问道:“瓦岗这边情况如何?”
“听说瓦岗军内部分歧很大,翟弘和郝孝德极力主张进攻青州,而单雄信则主张攻打洛口仓,双方争执不下,翟让还没有拿定主意。”
张铉当然知道翟弘、郝孝德等人为什么极力要攻打青州,这实际上就是渤海会对自己的一种牵制,利用渤海会对瓦岗军的渗透,指使瓦岗军向青州进攻,从而将自己牵制在中原一线,无力干涉渤海会在河北的扩张。
张铉也知道渤海会这一招的毒辣,如果不解决瓦岗军东扩问题,他确实无力派大军北上。
张铉负手走到中原沙盘前,注视着沙盘中的陈留县,目前瓦岗军老巢已迁到陈留县,但很多粮草物资依旧存放在瓦岗山,只有瓦岗军爆发粮食危机,才会迫使翟让不得不放弃青州,而集中兵力去攻打洛口仓。
想到这,张铉回头对房玄龄道:“立刻派人去通知程咬金,他可以发挥作用了。”
匡城县以北,一条通往瓦岗山的小道上,一支骡马车队正缓缓北行,车队络绎不绝,延绵两里,在为首的大车上插着一面杏黄黑边旗,上写‘瓦岗’两个大字,这正是瓦岗军的运粮车队。
运粮车队由一千士兵护卫,为首大将满脸漆黑,长一蓬乱刺大胡子,看起来十分粗犷,但配上一双狡黠精明的小眼睛,粗犷就显得有点不太真实了。
此人便是瓦岗军中出了名的‘三绝将军’程咬金,所谓三绝就是‘好赌无品,好酒无量,好色无胆’。
程咬金在河内郡跟随徐世绩投降青州军后,随后又被张铉暗中派回瓦岗,当然,他自有一番理由,他老娘在东城郡,不愿跟随李建成去并州,也不想投降青州军,还在瓦岗山吃酒赌钱快活。
程咬金和单雄信的关系极好,有了单雄信的担保,加上翟让也觉得青州军不会要程咬金这种无赖,尤其翟让更不知道程咬金和张铉的特殊关系,他便相信了程咬金的说辞,任命他为督粮官,负责督促后勤粮草军资运输。
“你们这帮臭小子不知道,老子的三板斧是紫阳真人所授,当年紫阳真人梦游四方,不!那个云游四方,有一天来到东阿县斑鸠镇,他见我骨骼清奇,见识不凡,便传授给我三十六路开天斧法,又告诉我,等我将三十六路斧法浓缩为三招半,那就是我大功告成的一天,他就飘然而去。”
说到这,程咬金一挥大斧,对一帮听得如醉如痴的小喽啰嘿嘿笑道:“老子的斧头是紫阳真人亲手打造,所以又叫做紫阳开天斧,说起来张铉还是我师弟,当年我在马邑郡遇到他,觉得他人不错,便介绍他去找我师傅紫阳真人,他才有今天的武艺。”
程咬金吹得天花乱坠,这时,一堆喽啰小兵中却有人‘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597章 瓦岗夜火
众人以为死要面子的程将军会勃然大怒,不料程咬金却挠了挠头,一摆手笑道:“故事讲完了,大家该吃去吃,该喝去喝,老子也想休息会儿了。”
众士兵散去,只剩下刚才发笑的士兵,程咬金满脸苦笑道:“我说老李,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这名士兵约二十五六岁,长得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他名叫李舟,真实身份是青州军一名斥候校尉,他率三十名兄弟混入程咬金的残部,一起逃回了瓦岗军。
李舟笑道:“谁让你的故事太离谱了,开天紫阳斧也就罢了,什么叫你介绍大帅去拜紫阳真人为师,你脸上贴的已经不是黄金了,简直是金刚石,我能不笑吗?”
“哎呀!开个玩笑而已,这帮小兵不会当真的。”
“那也难说,你看他们崇拜你的眼神,我估计下一步你就该设局开赌了。”
程咬金的伎俩被揭穿,他满脸尴尬,挠挠头道:“我想起来了,你应该在瓦岗山才对,什么时候跑来了?”
李舟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大帅派人来送信,说上次交代过你的第二件事情,让你尽快行动。”
程咬金当然知道第二件事是指什么,张铉特地交代过他的三件事,三件事完成后升为他为雄武郎将,赏金千两,程咬金眼皮翻了翻,事情不好办啊!
次日下午,程咬金率粮车队回到了瓦岗山。
目前镇守瓦岗山的大将是杨公卿,他原本是张金称的部将,张金称败亡前夕,他逃到瓦岗,投奔了从前认识的郝孝德,随着郝孝德在瓦岗军中的日益提高。杨公卿也渐渐得到翟让的重用,任命他为瓦岗留守,率军一万驻守瓦岗寨。
“程将军,一路辛苦了。”杨公卿老远便迎了出来,满脸堆笑。
“哪里辛苦,一路游山玩水。吃吃喝喝,经过县城还能逛逛青楼,倒是老杨独守荒山,真是可怜,要不要今晚摆上一局?”程咬金笑眯了眼睛。
杨公卿也是赌性极重之人,程咬金的提议说到他心坎上去了,他搓着手满脸兴奋,“就怕耽误了运粮。”
“耽误什么,天王老子也需要睡觉是不是?咱们又不是驴子。只准干活不准休息,翟大王也不会这般无情。”
“老弟说得对!”
程咬金拍拍胸脯,“今晚我做东,把弟兄们都叫上,喝酒赌钱,快活一晚上!”
周围军官都轰然叫好,几名将领还琢磨着找几个粉头来唱唱小曲,那就更妙了。
当天晚上。数十名留守瓦岗的将领在聚义堂开了赌场,反正翟让也不在。无人管束,众人弄来数十坛酒,一边喝酒一边赌钱,聚义堂上叫喊声震天。
程咬金也一反‘三绝将军’的雅号,赌品出奇地好,赌输给钱。毫不含糊,喝酒也居然不醉,令众人称奇。
“你们继续,老子去抛根线!”
程咬金醉醺醺地向堂外走去,一时没有走稳。打了个趔趄,一名士兵连忙上前扶他,被他一把推开,“老子走得好好的,不要你扶!”
众人大笑,程咬金跌跌撞撞向后堂小门外走去,出了小门,程咬金的醉态立刻消失无踪,这时,一名黑影出现在他身边,正是李舟。
程咬金取出一把仓库钥匙递给他,低声道:“这是粮库侧门钥匙,一人进去,外面再锁上,里面的人可以从气窗逃走。”
李舟接过钥匙便快步而去,程咬金在墙根角撒了泡尿,这才又醉醺醺地返回大堂。
“老子手气好像变好了,让我来再玩几把!”程咬金叫叫嚷嚷挤进了赌桌内
瓦岗军最大一座粮库位于北山山腰处,里面有存粮近二十万石,还有草料几万捆,仓库其实是由十座巨大的青砖大屋连成一体,内部有大门相通,四周修建有围墙,四个角落各有一座哨塔,仓库只有一扇大门,但在西北角又有一扇小门,平时有上千名士兵看守,到了夜间,守卫只有百余人,主要在哨塔和大门,还有一队士兵沿着围墙巡逻。
军官们都跑去聚义堂喝酒赌博,当值士兵们没有人管束,也纷纷躲在房间内赌钱,除了四座哨塔外,粮仓四周已经看不见巡哨士兵。
这时,一名黑影悄悄摸上了西北角的哨塔,哨塔的士兵一声闷叫,被人一刀刺死,片刻,新的一名士兵开始在哨塔上来回巡视,在他脚边是刚才被干掉的士兵。
二十一名黑影先后从西北角的树林中疾速奔出,敏捷地翻过围墙,他们打开了西北角上的粮仓小门,闪身进去,外面留一人把门又锁上,人躲进了黑暗之中。
仓库的粮食和草料堆积如山,一直堆到屋顶,他们确实可以从气窗逃走。
“先搬草料,每座仓库至少要百捆草料,搬完草料后回来集中,然后等我的命令!”
李舟分工很明确,一共十座粮库,每两人负责一座粮库,他们先将一捆捆草料搬到粮库内,将草料抖开,草料就成了最好的引火之物,一直忙了近半个时辰,上千捆草料被搬到各个仓库内,攀上气窗的绳索也准备妥当,一切都已就绪了。
李舟点点头,“回去点火,点完火后从气窗离开,大家在出发之地汇合,自己当心!”
二十名士兵又奔向各个仓库,他们将自己携带的火油洒在粮食和草料上,举火把点燃了草料堆,大火开始迅猛燃烧起来,在烟火袅绕中,他们纷纷爬上粮堆,从气窗翻了出去,外面的两名士兵也得到消息,翻墙而逃,从外面看不出仓库内的情况,但仓库内却烈火冲天,十座仓库都被熊熊大火吞没。
大火终于惊动了守粮仓的士兵,他们惊得大喊大叫,有人向主峰飞奔而去,烈火迅猛,已将屋顶烧穿,整个北山山腰变成一片火海。
聚义堂内叫喊声一片,几张桌子前赌得正火爆,杨公卿手气极好,已经赢了五百贯钱,程咬金则输得面如土色,开始耍赖不干。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大喊道:“不好了,粮库失火!”
聚义堂顿时安静下来,将领忽然争先恐后向外面奔去,桌子被撞翻一片,在堂外台阶上可以清晰看见北山山腰,只见火光冲天,粮仓和周围的树林都被大火吞没了,不知是粮仓点燃了树林,还是树林点燃了粮仓。
杨公卿急得直跺脚,“传令快去救火!”
程咬金眨巴眨巴小眼睛,他忽然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揪住杨公卿的脖领大吼:“粮仓失火,老子明天拿什么上路!”
杨公卿心乱如麻,他哪里想得到程咬金在贼喊捉贼,他恨得咬牙道:“先去救火,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这时,粮仓守将王义发现自己身上的仓库小门钥匙没有了,吓得他一阵胆寒,想乘人不备偷偷溜走,却被程咬金一把揪住,程咬金一口酒气喷在他脸上,“你这个混蛋坏了瓦岗军大事,翟大王非剥了你皮不可,你想逃走吗?”
“卑职不敢!”
“快去救火,你胆敢逃走,看老子怎么宰了你。”
粮仓守将吓得慌慌张张向山腰跑去,跑出两百多步,他忽然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粮仓失火可是滔天大罪,杨公卿肯定会拿自己当替罪羊,程咬金说得对,自己现在不逃走,明天必死无疑。
他跑回自己房中,收拾了东西便连夜逃下山去,不知所踪了
天渐渐亮了,烧了一夜的大火也终于熄灭,整个北山山腰被烧得惨不忍睹,大片森林被烧毁,十座联排粮仓都坍塌了,里面的粮食被烧成炭粒,二十万石粮食全部烧毁,百余名士兵也死在这场大火之中。
数千名士兵呆若木鸡地站在远处,昨晚参加赌钱喝酒的将领个个心事重重,一旦上面追查下去,恐怕他们谁也逃脱不了责任。
这时,程咬金嘶哑着声音问杨公卿道:“老将,你说这该怎么办?”
杨公卿心中比谁都担忧,他是瓦岗留守主将,翟让发怒,他第一个要担责任,杨公卿把程咬金拉到一边,低声道:“王义跑掉了,我在他房间了发现了一面隋军军牌。”
杨公卿取出一面隋军校尉的军牌,递给程咬金,“这就是在他房间里找到的东西。”
程咬金接过军牌看了看,顿时大怒道:“原来这混蛋是奸细!”
“哎!翟大将军居然没看出此人。”
两人对望一眼,都心知肚明了,粮仓守将王义是翟弘的人,现在王义逃掉了,那么所有责任都可推在他头上。
程咬金低头沉思片刻道:“昨晚我睡得很香,什么都不知道,老杨,你好像在山下巡哨,山上发生之事你也不太清楚。”
“我确实不太清楚,我再去问问别人。”
杨公卿急忙向众将走去,他得先和众人说好,昨晚没有什么赌钱喝酒之事,大家都尽职尽责,只是王义暗中勾结隋军,纵火烧了粮仓。
程咬金望着他走远,心中一阵得意,已经完成了张铉交代的一个重要任务,至少武勇郎将到手了。(未完待续。)
第598章 西线突破
【家里网络断了,刚刚恢复,见谅!】
杨广在离开洛阳去江都前,令次孙杨侗守洛阳,又令三孙杨侑守长安,杨侑今年只有十五岁,虽然天资聪颖过人,但毕竟年少,人生阅历太浅,很多事情他拿不定主意,一般都是听从左翊卫将军阴世师和长安郡丞骨仪的意见。
虽然前兵部尚书卫玄也在长安,出任西京留守,但卫玄毕竟是七十余岁之人,年迈体弱,已经不过问朝政之事,长安的实际大权便掌握在阴世师和骨仪手中。
这两人都十分精明能干,对杨侑也忠心耿耿,不过正如李建成所言,只要是官员就有官场站位,阴世师是原大将军张瑾的部将,由张瑾一手提拔,二十几年来一直担任皇宫守将,他考虑问题往往是从宫廷的角度出发,他对带兵打仗只有一些纸上谈兵的经验。
而骨仪原来是刑部侍郎,是虞世基的心腹,当初张铉的酒楼案就是他参与审理,而虞世基和屈突通一直是官场对头,骨仪和屈突通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代王府内,杨侑拿着一份军报对两人道:“这是屈突通写来的报告,他说军中发生了瘟疫,他希望能撤军回关中,两位使君觉得是否可行?”
阴世师和骨仪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摇头,骨仪急道:“关中人口稠密,一旦疫病扩散,对关中将是灭顶之灾,殿下万万不可让军队撤回!”
杨侑点点头,他也觉得骨仪说得有理,爆发疫病的军队怎么能撤回关中,他当即打消了同意屈突通撤回的念头。
杨侑又取出一份报告,忧心忡忡道:“这是宋将军写来的密报。说李渊暗中派人给屈突通军营送物品,还有人员往来,屈突通接受了,宋将军怀疑李渊和屈突通暗中有勾结,我不知道屈突通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着实让我不放心。”
这时。旁边阴世师缓缓道:“现在长安市井也有很多传言,说屈突将军之子曾在武川府读书,和李渊长子李建成是结拜兄弟,我特地去调查了此事,没想到此事居然是真,事情就发生在大业五年。”
杨侑眉头一皱,“阴将军的意思是说,屈突将军和李渊真有勾结?”
阴世师冷笑一声,“我没有说他们之间一定有勾结。因为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他们两人是世交,屈突通父亲屈突长卿当年就是李渊祖父李虎的部将,李渊和屈突通交情深厚,朝野皆知,没想到他们儿子又是结义兄弟,我不知道让屈突通去防御李渊是否明智,至少他们在现在还没有打过一仗。”
“那我们该怎么办?”杨侑担忧地问道。
“殿下。办法有两个,要么将屈突通调回来。但他的军队不准回来,正如骨郡丞所言,带病之军不能回关中,如果屈突通不肯回来,那就说明他心中有鬼,殿下可密令副将桑显抓捕屈突通。并任命他为主将,着令他出兵和李渊激战,先用桑显军队消耗李渊,待两军皆筋疲力尽之时,宋将军后发制人。必能一战击败李渊。”
杨侑负手走了几步,他终于点了点头,“也罢,那就试一试吧!”
......
河东郡的雨势在几天前便已停止,这两天水位迅速回落,除了十分低洼之地仍有一些积水外,大部分被水淹没的地势都露出了草地和灌木,但官道依然没有通,只能走小道,满路泥泞,行路艰难。
屈突通的疫病感染并没有随水势的下降而停止,相反,随着气温升高,疫病有更加蔓延的趋势,病倒的士兵已超过八千人,病死者四千余人,逃亡士兵不计其数。
屈突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考验,大营内,屈突通一脸倦意,他已经半个月衣不解带,压力和劳累使他身心疲惫不堪。
但此时,屈突通眼睛里更多是愤怒,在身旁的桌上放着一份王令,使代王杨侑下达的命令,调他回长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