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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用马鞭一指两边城墙,“朕来问问你,怎么城墙上都是新兵?”
云师泰路上早想好了答词,他不慌不忙道:“启禀陛下,这是赵王殿下的部署,卑职不敢多问。”
云师泰一句话便将球踢给了赵王王世恽,这种事情本来就和他无关,就算他知道也不能说,王世充心中愈加恼火,回头侍卫喝令道:“去把赵王给带来,喝醉了用水泼醒。”
十几名士兵飞奔而去了,这时,王世充又问道:“城外有什么情况吗?”
“启禀陛下,城外没有任何动静,和往常一样,但城内却有点异常。”
“什么异常?”
“卑职发现城墙下方有咚咚声,似乎有人在地下挖掘。”
王世充一惊,急问道:“异响在哪里?”
“陛下请随我来。”
云师泰将带着王世充向城墙西面走去,离开了城门,后面的沈光暗暗夸赞云师泰有急智。
但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瓮城内忽然传来一声马嘶,正要离开的王世充不由一怔,问道:“瓮城内怎么会有战马?”
云师泰后背吓出一身冷汗,半晌道:“有可能是赵王爷的战马,下午赵王来过,回去是乘坐马车,或许战马留在瓮城了。”
王世充何等精明,怎么可能被这话糊弄住,他脸色极为阴沉的问道:“是这样吗?”
“卑职也只是猜测,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缘故。”
王世充厉声令道:“开城门!”
云师泰无奈,只得对上方喊道:“开内城门!”
城上士兵都向沈光望去,沈光回头看了看瓮城,两名骑兵斥候已经回去,大队隋军即将进城,他心中一横,令道:“开城!”
内城门吱嘎嘎开启了,此时王世充心中更加生疑,城门只开启三尺宽,他便纵马冲进了瓮城,后面数百骑兵侍卫纷纷跟了进去,这时,沈光已经等不及所有侍卫进瓮城了,他当即喝令道:“关城门!”
内城门方向一变,开始吱嘎嘎关闭了,城内还来不及进瓮城的百余名侍卫大吃一惊,纷纷喊道:“快开门!”
沈光在城头大喝一声,“放箭!”
数百名士兵一起向城下放箭,百余名侍卫躲闪不及,纷纷被箭射倒,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
王世充压根就没有想到守城门士兵已经不是他的军队,他只是以为这些将领在瓮城中做什么私事,否则他也不会第一个冲进瓮城,瓮城内光线很黑,看不清前方的情况,王世充一直奔出一百多步,也没有发现瓮城中有什么马匹,他心中正疑惑,身后忽然一阵大乱。
王世充策马回头,只听外面传来一片惨叫,眼看着城门也渐渐关闭了,他心知不妙,喝令道:“速去撞开城门!”
侍卫们没有带撞木,那什么撞门,他们只得纷纷下马,一起用力去推城门,但城门重愈万斤,必须从城头才能开启,侍卫们拼命推门,大门却纹丝不动。
王世充心急如焚,大吼道:“云师泰,朕待你们父子不薄,你们为何要如此乱来?”
沈光在城头冷冷道:“王世充,你可认识我?”
王世充抬头望去,数百支火把点燃,将城头照如白昼,王世充只见城头大将竟然穿着隋军的盔甲,不由大吃一惊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北隋军第十卫将军,沈光是也!”
王世充惊得连退数步,就在这时,后面马蹄声如雷,王世充一回头,只见一支骑兵从城外冲了进来,为首一员北隋大将,面如冠玉,身高近六尺七,俨如玉树临风,只见他头戴鹰棱盔,外披银光甲,内穿皂罗袍,胯下战马乃名驹摇头玉狮子,手执一对梅花亮银锤,正是天下第四猛将裴行俨裴元庆。
王世充认出了裴行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眼看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不由大叫一声,“我命休矣!”
王世充的手下侍卫齐声怒吼,一起催马向裴行俨杀去,数十件兵器从四面八方杀向裴行俨。
自从骑兵分散到各军后,裴行俨便不再是骑兵主将,他是北隋第三卫主将,掌控军队近五万人,他不再追求速度,便将兵器从马槊改为银锤,以力量在战场上取胜。
裴行俨没有认出躲在暗处的王世充,他也没有想到王世充竟会在瓮城,只见数十名郑军骑兵向自己杀来,他不由冷笑起来,挥锤便打,只见双锤上下翻飞,各种兵器被震飞上天,大锤所过之处侍卫们脑浆迸裂,骨碎筋折,死尸遍地,侍卫们抵挡不住,纷纷后退。(未完待续。)
第1107章 南城突破(下)
裴行俨一转头,忽然看见了躲在暗处的王世充,他认出了王世充,顿时心中大喜,拨马向王世充冲去,“王贼,哪里走!”
王世充叫苦不迭,催马便沿着城墙奔逃,但只奔出数十步,头顶上一个人影从城头一跃而下,如一只展翅雄鹰,原来沈光见裴行俨要抓王世充,他心中大急,这是他的功劳,怎能让裴行俨夺走,他看准时机从城头一跃而下,正好落在王世充马后,不等王世充反应过来,沈光早已抱住他的腰,两人一起翻落下马,王世充拼命挣扎,却被沈光狠狠一拳击中了太阳穴,顿时被打晕过去。
沈光用脚踩住王世充后颈,对杀来的裴行俨大喊道:“裴将军,此贼是我诱入瓮城,将军若要此功,我送给将军!”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裴行俨只得苦笑一声,勒住战马道:“沈将军的功劳我当然不会抢,恭喜沈将军活捉了王贼!”
这时,三千隋军先锋已经杀进了瓮城,王世充的侍卫死的死,降的降,骑在马上者再无一人。
这时,一队骑兵簇拥齐王张铉进入了瓮城,张铉刚刚得到消息,王世充就在南城,已被隋军擒获,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不等主力进城,他先率一队骑兵进城查看情况。
沈光拎着王世充向张铉马前一扔,王世充呻吟一声,慢慢苏醒了,他只觉头痛得要炸开,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只见周围都是战马强健的四肢,他知道自己已落入隋军手中,就不知眼前大将是谁。
“王将军,别来无恙?”
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世充浑身一震,慢慢抬起头,只见张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目光透出一种冰冷的寒意。
王世充心中哀鸣,低头不敢吭声。
张铉又冷笑一声又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王世充长长叹口气道:“听说殿下已到洛阳,王世充特来城门处迎接。”
两边士兵忍不住一阵大笑,张铉也忍俊不住,微微笑道:“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怎么样,要我杀进城,还是你自己命令全军投降?”
“殿下可饶我一命?”
张铉淡淡道:“如果你想自尽以维护尊严,我会以王侯之礼厚葬,但如果你想苟活于世,那我也可以不杀你,而且封你为郑国公,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你的族人捐献财富后则可归田为民,但我有条件!”
王世充颤抖着声音道:“殿下请说!”
“我要你率百官以国礼跪降于端门,献社稷于我,这个条件你可答应?”
王世充的脸色变得惨白,这便是举国投降了,比禅让更加受辱,尊严失尽,但为了活命王世充也顾不得尊严了,连声答应。
张铉命王世充用军符令各军出城投降,数十名被俘侍卫则奔赴各营传令,王世充的兄弟子侄已被俘,他们斗志立刻瓦解消散,纷纷率军出城向隋军投降,以求活命。
经过一夜的忙碌,洛阳城十三万郑军已全部投降了隋军,隋军搭建了战俘营,临时收押十几万战俘,由魏文通率三万军队看守,张铉则亲率七万隋军进城,完全接管了洛阳城。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绝大部分洛阳居民都不知道王世充已经灭亡,大街小巷依旧实行戒严,只有一辆辆马车将王世充的文武百官送进了皇城。
卯时三刻,端楼上的景阳钟敲响了,低沉的钟声传遍全城,这是只有皇帝登基或者驾崩才会敲响的大钟,意味着国家出了大事。
此时,朝霞已将洛阳城染成金黄色,数十万洛阳民众终于发现隋军进城了,戒严随即解除,数十万民众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走出家门聚集在天街两边,人声鼎沸,笑语喧天,热闹异常。
这时,两万隋军骑兵护卫齐王张铉从定鼎门缓缓入城,旌旗招展,雄壮的军姿引起天街两边民众的一阵阵欢呼,当张铉向洛阳民众挥手致意时,欢呼声顿时响彻天际。
“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数十万民众激动得振臂高呼,他们已经顾不得僭越礼仪,高呼张铉为皇帝陛下,在天下人心中,张铉早已是名副其实的天子帝王。
这时,端门开启,数百名郑国的文武官员在王世充的带领下缓缓走过天津桥,向天街走来。
王世充已经摘掉了冠冕,脱掉龙袍,身穿素衣,脖子挂着玉玺绶印,双手捧着一盆土,终于跪在桥头,他身后的数百名文武官员也同样穿着素服,跟着王世充跪下,这就是亡国之君和亡国之臣进行举国投降的仪式。
这种献国投降仪式不仅对王世充,对每个人都是一种奇耻大辱,但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赎罪,他们只能忍受耻辱。
隋军骑兵在天津桥五十步前缓缓停下,张铉催马上前,冷冷地望着王世充,王世充匍匐走了两步,高高举起手中土盆,颤声道:“罪臣王世充冒犯天威,特向齐王殿下请罪,愿举伪国投降!”
‘伪国’两个字王世充说得格外艰难,因为北隋不承认郑国,他也只能自称伪国,强烈的羞耻感使王世充如万箭穿心,他低下头,泪水涌了出来,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了一种宁可死也不投降的懊悔,但此时就算他选择死也不可能了。
两名隋军士兵上前,接过了他手中土盆和印绶,张铉这才道:“汝违逆天意,建立伪国,登基伪帝,其罪当诛,念尔迷途知返,主动弃伪国投降,本王可赦免你死罪,封荥阳县侯,长居中都,好好闭门思过吧!”
“微臣谢殿下天恩!”
又上来两名士兵,将王世充扶走了,当王世充刚走,大群士兵冲进了百官之中,将段达、杨公卿、张童儿、王隆、王世恽、王世伟、王行本、王德仁、杨汪等等二十几名罪大恶极的文武官员揪了出来,随即有官员上前一一列数他们的罪恶。
二十几人吓得大喊,‘饶命!’
张铉肃然道:“王世充虽是首恶,但他是君主,君主可有不杀之选,尔等助纣为虐,戕害百姓,手上血债累累,不杀天理不容,推到城头问斩,以人头向洛阳民众示众。”
众士兵如狼似虎,将二十几人拖走,任凭他们杀猪般地哀嚎饶命,依旧无济于事,声音渐渐远去了。
这时,其他百余名官员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张铉又催马上前对他们道:“你们中间有的人早已投降北隋,北隋会委以重用,或许也有人想去效忠唐朝,我不反对,也不阻拦,你们甚至还可以回乡去养老安享晚年,但有一个前提,凡在伪郑期间得到除俸禄以外的不义之财必须如数上缴,然后你们便可以自由离去,各位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磕头谢恩,士兵们便带他们下去,各自去计算自己的不义之财,两名士兵将户部尚书崔文象带了上来,崔文象满脸羞愧,低下头一言不发,张铉看了他半晌道:“你父亲愧对先祖,已在崔氏祠堂悬梁自尽,你知道吗?”
崔文象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得罪殿下极深,殿下若要杀我,我毫无怨言!”
“得罪?”
张铉冷笑一声道:“恐怕你还没有得罪我的资格,我不会杀你,你的命运由家族决定,你走吧!”
崔文象一言不发,向张铉躬身行一礼,转身便离去了。
站在远处的裴行俨低声问司马贾润甫道:“贾司马,崔文象这种小喽啰杀不杀确实也无所谓,不过殿下为何要放过王世充,卑职真的不明白,此人野心极大,今天认罪,明天他抓住机会又会造反了,殿下为何饶他,还封他县侯?”
贾润甫微微笑道:“崔文象虽然卖兄求荣,品德卑劣,但他毕竟没有做过戕害百姓之事,而且又是王妃姑表兄,殿下须给卢家和崔家一个面子,至于王世充,将军知道自古以来对待投降君王是怎么处置吗?”
“卑职不太懂,请司马明示!”
“这种投降君王当场杀之,会造成不良影响,历朝历代的做法都大同小异,一定会封官赐爵,但最后他们都活不过一年,会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就算当年文帝宽容陈叔宝,但文帝也会在自己驾崩前毒杀陈叔宝,殿下心如明镜,他知道王世充仇家太多,就算我们不杀他,他的仇家也绝不会放过他,所以裴将军一点不用担心,王世充绝对活不过一年。”
裴行俨默默点头,“卑职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1108章 轩然大波
这时,云定兴有点忐忑不安地走上前,跪下给张铉行礼,“微臣参见齐王殿下!”
张铉翻身下马,上前扶起他笑道:“云将军不必多礼,这次兵部血刃夺取洛阳,云将军立下了首功,我会给予嘉奖。”
云定兴又是欢喜又是惭愧,叹口气道:“微臣碌碌官场数十年,还是第一次立功受赏,微臣愧不敢受!”
张铉知道他惭愧什么,在杨广时代云定兴是出了名的官场钻营者,趋炎附势之徒,向来被群臣不齿,不过张铉倒也觉得云定兴有一定能力,从杨勇岳父到杨广的宠臣,一般人还真办不到。
张铉淡淡笑道:“云将军过去之事与我无关,我只看将来,我相信忠臣**臣在本质上并无区别,区别只是他们所面对的天子,就像同样的种子在淮北种出积,在淮南却种出了桔,云将军是有才华之人,只是过去才华没有用到正处,云将军精工之巧,在天下也是顶尖大才,我任命你为司农寺卿,替天下之民打造实用先进的农具,希望有一天,北隋土地上会出现‘云犁、云车’等等利民之器,一洗你前半生的屈辱。”
云定兴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窗户,使他看到了一条崭新的大路,他激动万分,同时深为感动,他跪下泣道:“殿下知遇之恩,微臣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张铉拍拍他肩膀,笑道:“先去协助房军师和岑先生处理洛阳事务,等洛阳稳定后,便可去中都任新职,那时我们还会打交道。”
“微臣告辞!”
云定兴抹掉眼泪匆匆去了,张铉这才翻身上马,率军向皇宫内走去,这时,后面传来洛阳民众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是在用二十几名罪大者的人头示众了。
当天中午,张铉再次下令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商行开市,物价迅速下落,三天后,洛阳粮价从斗米千钱跌到了斗米一百二十钱,和中都持平,恢复到了大业六年时的水平。
.......
函谷关,当李世民得到隋军兵不血刃占领洛阳的消息后,他才知道张铉布局洛阳之深,恐怕早在攻打江夏之前,便已经在洛阳落下了暗子,这颗暗子在后来的王世充的防御布局中又发挥了重大作用,否则张铉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夺取洛阳。
李世民之所以驻扎函谷关观战,他原本希望王世充大军与北隋军队一场恶战,即使王世充最后战败,北隋军也同样会遭受惨重损失,那时唐军的机会便来了,但最后的消息着实令李世民失望。
大帐内,李世民负手望着地图久久不语,这时,屈突通走到他身后,低声道:“殿下,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可以出发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我真不知该怎么向父皇解释?”
屈突通完全理解李世民的心情,撤出洛阳这样的决策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出,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和魄力,很多大将宁可最后全军覆没也不敢违背天子圣意,屈突通曾扪心自问,就算他屈突通就办不到。
但屈突通也不得不承认秦王殿下的睿智,至少他当时并不太赞成撤军回函谷关,他认为当隋军杀进城时,王世充一定会开西门放唐军入城,挑动隋唐两军大战,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隋军兵不血刃夺取了洛阳,如果当时他们不撤,隋军完全可以以优势兵力夹击他们,从这个角度来看,秦王殿下的撤军完全正确。
屈突通低声安慰李世民道:“殿下可以再写一封信给天子,把实际情况告诉天子,隋军十六万大军,两倍于我们,如果我们不撤,必将全军覆没在洛阳城下,相信天子完全能理解殿下的决定。”
李世民苦笑一声,他从洛阳撤军时就写了一封鹰信给父皇,但到现在父皇一点消息都没有回来,由此可见父皇的震怒。
“我相信父皇完全能理解我的撤军决定,否则他会责令我继续攻打洛阳,但他感情上一定难以接受,他一定很生气,我可以相信长安现在一定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