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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护吉姆,照顾病人,让我得到了伙伴们的信赖,也有人在这中间好起来的,所以我越来越误会了,以为我能帮助大家,帮助每个人。)
还是太自不量力了。海斗低头看着无力的吉姆,心里难过极了。
(我什么也做不来,什么也做不到,神啊……吉姆的上帝啊!我求求你,请救救他!)
海斗闭上眼睛,从心底发出祈祷。
这时,头上传来爆炸的声音,舱壁与地板激烈地震动起来。是第二波炮击。
病人们发出惊吓的声音和呻吟声。身在船舱里,连是在攻击别人还是受到攻击都分不清楚。
战斗仍在继续。海斗呆然地仰望着头上,杰夫利在竭尽全力,尽到自己的责任。
(我不努力不行……杰夫利相信我,把这里交给我,我绝不能中途放弃。)
海斗摇晃着站起来,上了台阶,走向船长室。再回舱里来的时候,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小的壶。
“这个借我一下。”
海斗从托马斯手里拿过锡盆,倒掉里面的污水,然后清洗干净,倒上清水。
“船长买了熏衣草香油。”
海斗把香油滴在水中,将清洁的布浸进去。
“这里空气不太好,闻着花香感觉会好些。”
轻轻绞绞湿布,用它擦去吉姆脸上的污垢,吉姆的嘴唇微微抬了抬。
“很舒服吧?我再帮你擦擦身体。”
海斗认真地擦拭着,特别是对受伤的腿擦得更是轻柔。
“好,干净了,现在你比法国国王还要香呢。”
吉姆的嘴唇颤抖着,好象要说什么的样子,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的手指微微地动着,海斗握起他的手,感到他虚弱的回握。
“他是在谢谢你。”
在旁边看着两人的托马斯叹道。
不用的啊,我没有为你做任何值得道谢的事啊。海斗摇着吉姆的手。
“你不想喝水,喝葡萄酒好不好?也是船长刚从……”
吉姆的眼睛忽然闭上了。一瞬间,海斗的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之后又松了一口气。他只是昏了过去,大量失血的人很难保持意识清醒。
就在这时,随着木头折断的破裂声,文森特的炮弹穿破了船壁,飞进了船舱。病人们的惨叫声,纷纷向楼梯口冲来的脚步声,船舱里像地狱一样骚动起来。
毫不犹豫地扑在吉姆身上保护他的海斗呆呆地看着,想到那捷尔劝自己不要靠近舱壁是正确的。
“你们快让开!”
那捷尔本人从舱口伸出头来向下探视。
“凯特,没事吧?可恶,从这什么也看不见!损伤到什么程度?喂,有没有人能回答我?”
航海长还是老样子,海斗笑笑。果然还是怒吼的样子更适合他。
“船腹上开了个小洞而已。”
托马斯对那捷尔叫。
“这点小事闭着眼睛也能修好!”
“是托马斯吗?”
“是长官!”
“那快点修理吧。刚才的炮击有没有伤着谁?”
“没有,凯特也没事。”
“那就好。”
那捷尔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了许多。
“刚才那是他们的最后挣扎,马上就分胜负了,各位都安心养病吧。”
留下这句话,他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看来,战斗真的要结束了。
海斗向炮弹打出的洞外望去。
(海真蓝,好美啊。)
起伏的波浪反射着点点的阳光。
这束光线照在吉姆的脸上,因为中弹的冲击,他的脸上落了煤灰。海斗把他揩去,忽然微笑起来——吉姆平静的呼吸吹在手上,他没有死,仍然活着。
对海斗来说,没有比这一点更重要的了。
杰夫利的两度开火没有打断文森特高傲的鼻梁,反而让他的怒火更加高涨的样子。
看着越追越近的文森特的船,杰夫利想。
(很不错的毅力么,桑地亚纳。)
杰夫利挑挑眉毛,与优秀的男人作战是有趣的,而自己获胜那就更有趣了。
(你也理解凯特的价值,所以从你鼻子底下把他夺过来让你无比懊悔气恼吧,我真想看看你嫉妒得脸色发青的样子,那会让我觉得极度快乐的哟。)
可能的话,杰夫利很想以三桅完好的状态与对方开战,让这个海峡成为西班牙人的墓穴。但以如今克罗利娅号的情况是无法压倒敌人的,之所以会变成胶着状态也正是这个原因。
(该在他的屁股上踢一脚了。)
杰夫利下了决心,现在是让他看看自己毅力的时候了。很明显,藏在安全场所是无法阻止桑地亚纳那样的男人的。
“休,再开始测水深。路法斯,前帆全降。舵手听到我的号令就满舵。”
明白船员心中都在呻吟“饶了我们吧”,让他们暴露在危险中的也不是杰夫利的本意,所以一定要以彻底击败敌人、安全渡过海峡证明自己的诚意。说出“不要说话,跟我来就是”虽然简单,但能肩负这重大责任的除了船长别无他人。'幸福花园'
“就是现在,转舵!”
杰夫利命令一出,舵手们狠踏着甲板,憋红了脸一起摇舵。克罗利娅号的速度顿时下降,缓缓地向大陆岸边转去。
固定了航路的杰夫利再次把全付注意集中在背后的敌人身上。
“测深六!”
休的声音渐渐紧张起来,五、四、三——现在船底与海中礁石的距离连一个小孩也无法通过了。
而两船间的距离也缩得更短。
炮弹发射的声音响起,铁球迅速飞近,消失在船舷下。正抱着落在海里的一线希望时,马上传来木材粉碎的声音,中弹了。
“船舱……糟糕,打中船舱了!”
杰夫利抓着头发,那里有凯特在,他有没有事?虽然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但现在根本无法分身,他焦躁地叫着那捷尔:
“那捷尔!去看看情况!”
因为不能被别人知道特别待遇的事,没有叫出凯特的名字。但那捷尔明白他的用意,点了点头就想梯口跑去。杰夫利目送着他的背影,觉得把事情说明真是太好了。
“壁上开了个洞而已,托马斯正在修理,新的伤员……”
说到这里,那捷尔稍停一下,以强而有力的眼光看向杰夫利。
“很幸运,一个也没有。”
“辛苦了。”
杰夫利轻轻地、背着所有人长出了一口气,这样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作战了。
“休,水深?”
“没有改变,还是三!”
看着海面的休的脊背微抖,细看原来在哆嗦。一直看着如此可怖的礁石是无法不紧张的。
“还要走?”
路法斯用只有杰夫利能听到的声音问。
“还要到什么程度?”
“三再减四分之一。”
路法斯睁圆了眼睛。
“这和触礁没什么两样了啊!”
杰夫利发出自信的笑。
“只要龙骨下还有一张羊皮纸厚的水在流,船就还能向前进。”
这时休从船头飞也似地冲过来。
“不……不到三了啊!”
“是吗。”
休握紧双手,求杰夫利发慈悲一样地说:
“船长,求,求您了,退回去吧。我不会游泳,一旦触礁我一定会淹死的……!”
杰夫利拍拍他的肩。
“我会救你。让你这种测水深的好手淹死那是英格兰的损失。可是今天我已经游了一次泳了,并没有再下水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说?”
“船和你们都会平安。”
“谢谢您!”
恢复了精神的休又迅速冲回船头。
其他船员的脸上也显出了干劲。
“路法斯,升帆!”
杰夫利自己的声音也响亮起来。
“右满舵!直角转弯!”
“是!”
发出雄壮的声音,水手们爬上横静索。滑轮迅速地转着,横桁吱吱作响。
杰夫利回望敌船。桑地亚纳也看到了克罗利娅号的样子,为了不追丢,也一定会变更航向。二十五度、五十度、七十五度,而后九十度——比杰夫利他们更靠近大陆的敌船船尾大幅度地摆了过来。终于会越过危险界线,成为悲惨的失事船。
(来了,来了!)
在杰夫利的注视中,桑地亚纳的船慌忙开始收帆,船头也慢慢地转向。但这个动作瞬间停止,而后,船体缓缓地倾斜下去。
杰夫利叹道:“是舵吗……”
路法斯点头:“是啊,舵被挂住了,是暗礁!”
不知是在岩盘上还是沙地上,但总之对方是触礁了。杰夫利赢得了持久战。
(趁这个机会……!)
杰夫利停住了船,考虑用集中炮火轰击。
但是,休发出了打消这个念头的呼叫:
“船长,潮流很强!而且是退潮!再不快走我们也会被晾干在这儿!”
杰夫利悻悻地叹:
“可恶!”
忘记午后的退潮了。这么狭窄的海峡瞬间就会涨满潮,而退潮也快得惊人。
(桑地亚纳很难逃走了。知道这群天主教徒的船触了礁,那群胡格诺们可不会放过,一定会杀了西班牙船员,抢走所有财物——那我要把这个好机会让给别人吗?)
很快就明白只能放过了。杰夫利看到原本要指挥炮击的那捷尔回到船尾,叹了口气,他已经看出了杰夫利的想法。
“一口气绕过雷岛,航向比斯开湾。”
路法斯以粗哑的嗓子大叫:
“正等着这句话呢!”
然后他粗暴地一把抱住杰夫利,啪啪地拍他的背。
“这一手太漂亮了!给那群西班牙混蛋一个好教训!我们的船长万岁!喂!你们也一起来致敬!”
“万岁!!”
满面笑容的水手们一齐大呼。
“有劳诸位。”
杰夫利高举双手,再向前作个“安静”的手势。
“好,继续努力,大家都去工作吧。”
“是!长官!”
路法斯他们是认为这场战斗我得了胜利吧。的确,让桑地亚纳的船触礁成功了,这样认定也没什么问题,但杰夫利的胸中却无法完全释然。
“你想以自己的手收拾他们吧?”
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那捷尔静静地开了口。
“只要还活着,桑地亚纳就会继续追踪凯特。所以你本想在这里一把掐断他的脖子的。”
杰夫利苦笑了起来。
“简直完全是我要说的话,你怎么知道的?”
“你既然要保护凯特,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不言自明。”
那捷尔看着杰夫利。
“挥起剑来就一定要捉住猎物,武器就是派这个用场的。过去你这么教过我。”
“是啊,以剑对人对方决不会原谅你。运气好而活下去的家伙必然会找机会反击,让敌人也尝尝自己受到的屈辱。”
“而一时忘了这句话的我就失去了这个。”
那捷尔点着被眼罩盖住的右眼。
“你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救了我,是对我来说比谁都重要的人,我绝对不想失去你。所以会对把桑地亚纳留在这里感到不安。还是杀了他的最好,无论为了自己,还是凯特。”
杰夫利沉默地拥抱了那捷尔。会如自己的事一般为对方着想的他,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贵重的友人。
(真是的,这家伙也是,凯特也是,我身边的全都是无可取代的人呢。)
也是绝对不能失去的所爱的人——杰夫利拍拍那捷尔的肩膀,放开了他。
“算了,将来的事就等将来再说,一直后悔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想想对策才像我们的风格。桑地亚纳就此消失了那最好,如果他再敢在我面前出现,那时就解决了他。”
那捷尔苦笑起来。
“还真像你会书出来的话。重要的只有现在和这里,过去和未来都不去管它。”
杰夫利以靴底“咚”地敲了一下甲板。
“是的。因为我只活在现在和这里,就是这样了。”
“只重视现在而做出只考虑眼前的行动,那可不是好事。”
“我这不是考虑,是天才的闪光啦。”
“是是。”
杰夫利眺望那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敌船,在心中描绘出站在甲板上的黑衣男人的样子。
(如果能就此把你忘掉的话我不知会有多安心呢。)
但杰夫利有个确实的预感,自己是无法把文森特。德。桑地亚纳视为过去的亡灵忘掉的。带着一丝苦涩,杰夫利承认,那西班牙人是个威胁,无论是航海术还是对凯特的执着都是如此。能把自己逼得如此神经质的男人,想来也不可能简单地送掉性命,即使那艘船的影子已经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
“好,去接凯特吧。”
杰夫利打起精神,对那捷尔说。
“让他等了这么久,多按要不高兴了。”
“我也一起去?”
“你想看他平安的样子吧?”
“也没有……”
虽然这么说着,那捷尔还是老实地跟来了,杰夫利看着他不禁微笑起来。
(义务感吗?很显然不是啊。)
杰夫利满足极了,看来那捷尔与凯特的关系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呢。
但是,刚一下船舱,杰夫利与那捷尔就明白还有一个战场在等着他们。在令人掩鼻的恶臭中,在所有病人的注视中,他们要找的人满身都是血迹。
“怎……怎么会这样?”
慌忙要冲到落了魂一般的凯特身边去的杰夫利被木匠托马斯拉住。
“不是他的血,是吉姆的。”
从桅杆上摔下来,失去了一条腿的不幸水手。但他被切断的腿已经合口了,为什么如今还会流出这么多血来?杰夫利皱着眉问:
“难道刚才的炮击又伤到了他?”
托马斯摇摇头。
“是败血症,毒从伤口跑进去了。”
“什么?那怎么能让凯特沾到血?”
那捷尔的目光顿时变得可怖起来,对杰夫利说:
“如果凯特身上有伤口,他也会得败血症的啊!”
杰夫利也吃了一惊。
“总之先把凯特带开的好。”
但托马斯突然说:
“能请您不要这么做吗?”
那捷尔瞪着他:
“你少多嘴。”
杰夫利却问:“为什么?”
托马斯看着凯特两人说:
“吉姆活不了多久了,凯特看来要一直守着他到最后。”
一直默不作声的病人们纷纷开了口:
“求您了,船长,再等一会儿……”
“吉姆也很希望被凯特照顾的。”
杰夫利与那捷尔对视一眼,彼此无言,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计算错误,我本以为藏在船舱里就会安全的。)
这的确能保护凯特的肉体。但同伴的死会伤害他的心灵,令他痛苦不堪。看着对周围的事物完全无动于衷的凯特,杰夫利焦急起来,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他呢。
“我为了放出毒素放了血,吉姆渐渐没有意识了,本来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托马斯说着。
“可是,凯特一和他说话,吉姆就醒过来了,他还笑了笑,也许是为了对凯特照顾他道谢吧。凯特明知做什么也没用了,还是拼命地想救他……”
托马斯的眼睛里流出泪来。
“真是个温柔的孩子,知道不行还是不肯放弃。用香油为他擦身体,用干净布包住放血的伤口……可是,血已经止不住了。”
杰夫利点点头,凯特身上的血就是这么来的吧。
“我也为凯特的身体着想劝他算了,可凯特不听。他一直这样抱着吉姆……好象生怕别人把他拉开。”
那捷尔向凯特走过去,在他们身边蹲下来,把手放在吉姆脖子上,然后轻轻摇头——吉姆已经死了。
(凯特是没发觉,还是不想承认呢。)
无论是哪个,都让杰夫利束手无策。
“请放开吉姆。”
那捷尔把手搭在凯特肩上。
“他已经蒙主宠召去了天国,不会再痛苦了。”
凯特不满地晃着肩膀,拒绝着那残酷的手与语言,眼神就像落入陷阱中的野兽一样绝望,他把吉姆的身体抱得更紧,像说梦话一般嗫嚅着。'幸福花园'
“还没有……他还没死……他还这么温暖啊。”
“凯特……”
“我不会丢下他……吉姆是伙伴……一直在一起的伙伴……”
仿佛一阵锐利的刺痛流过全身,那捷尔的脸扭曲了。他紧紧地抱住了凯特的头,求救一般望向杰夫利,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杰夫利走向凯特,思考着。
(要说什么好呢?要怎样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用什么表情好呢,什么话会对安抚人的心最有效果?但在不止头发连全身都染红了的少年面前,任何计算都消失了,所以他说出的是最先想到的话。
“做得好,你完成了船员的责任。”
无力地把头靠在那捷尔肩头的凯特缓缓地抬起头来。
杰夫利抚摸着那脏脏的脸颊,微笑了。
“直到最后都没有丢下同伴,我来问问大家,我的船舱侍者是不是有着了不起的精神?”
“是——!”
船舱中的男人们一齐发出赞同的声音,他们也为凯特的坚持无比感动。
杰夫利对睁开了眼的凯特说。
“好,去洗洗身体,换上我最好的衣服吧。然后,送吉姆回大海去。”
凯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我没能帮上他……”
杰夫利抱起吉姆的身体。
“别责备自己。我承认你已尽了全力。”
抱着凯特肩膀的那捷尔也说:
“我也承认你,你是比谁都了不起的海之兄弟。”
凯特的脸一下涕泪模糊,他伏在地上,开始大声地痛哭,郁积至今的感情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
杰夫利对那捷尔说:
“带他到船长室去吧。”
那捷尔伸过手去,扶起了激烈地抽噎着的凯特,见他行走不得,就轻松地把他抱了起来。
“皮包骨头么,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非常挑食?”
他甚至在开玩笑。
杰夫利发现,好朋友俯视着凯特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