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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哥,嫂夫人,请随我来!”高兴引着王衍和赵晶出了屋子,一边向客房而去,一边冲门口侍立的侍女道:“去唤蓉夫人来,就说故人来访!”
当高兴引着王衍一家三口到得一处僻静的小院子时,章蓉婀娜多姿的身形也出现在院子前。
“夫君,不知是哪位故人?”还未进门,章蓉娇柔酥软的声音便传了来,待看见王衍和赵晶时,顿时震惊得长大了嘴巴,眼底深处还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惭色。
章蓉久经阵仗,对于自身情绪控制得极好,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笑意吟吟地看着王衍和赵晶,微微拱手道:“原来是王公子和赵小姐,数载不见,二位风采更盛往昔,实在羡煞旁人!”
王衍瞧见风情万种的章蓉,心中也是惊诧不已,虽然早就知道高兴与章蓉亲近,却不知道章蓉竟成了高兴的妻子。
章蓉还是醉月楼老鸨时,王衍也曾对其有觊觎之心,甚至偶尔还占些便宜,如今前者摇身一变,成为小王爷的夫人,饶是王衍一向大胆,如今心中也是惴惴。
“夫人谬赞,王衍愧不敢当!”虽然心中杂念纷,但王衍还是与赵晶忙不迭地还礼。
高兴笑着对章蓉说道:“蓉儿,王大哥和嫂夫人远道而来,我已安排他们在府中住下,你便代我好生照顾他们。”
“夫君放心便是。”章蓉温柔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冲王衍道:“王大哥——”
章蓉话还未说完,王衍便即打断她道:“夫人,‘大哥’的称呼衍万不敢当,否则纵使小王爷怪罪,衍也只能出府去了。”
王衍的脸色很是严肃,语气也颇为坚定,见他如此,高兴也只得作罢,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人生之事,有得有失,无论他如何挽留,随着地位的变化,曾今的朋友也在慢慢远去。高处不胜寒,对于这句话,高兴终于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
察觉到高兴情绪低落,章蓉便温柔地看着他,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籍此来安慰他。虽然只是细微的动作,但高兴低落的情绪却是好转了许多,温柔地看了章蓉一眼,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章蓉脸上的笑容不由又柔和了一分。
“王公子,你们有什么需要尽可告知于我,千万莫要客气!”
“一切有劳蓉夫人了!”王衍脸上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谢礼道。
“应该的!”章蓉笑着摇头,目光落在赵晶怀中的幼童身上,眼中顿时爆发出异样的光彩,“好可爱的孩子,王公子,恭喜你与赵小姐终成眷属!”
说着,章蓉不经意间看了高兴一眼,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惆怅与凄然,还有深深的自责。高兴的几个女人中,就属章蓉最为年长,纵然驻颜有术,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她实在不再年轻。一想到自己不能为高兴诞下一子半女,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心中便时常自怨自艾,感觉愧对高家。
看出了章蓉心中所想,高兴不由怜惜地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道:“不怪你的。”
章蓉定定地看着高兴,看着他眼中那宽容温柔的情意,芳心一暖,美眸中莫名有了水意。
就在高兴准备开口说话时,门房再次来报,门外有一个名叫刘忠的人求见。
高兴心中一凛,接过门房递上的拜帖,果然是刘忠的笔迹。高兴心中一算,距离济州一别,今日正好是与刘忠约定的十日之期。
“王大哥,嫂夫人,你们放心在府中住下,我先失陪了!”高兴歉然地看着王衍和赵晶道。
王衍忙摇头说道:“公事重要,小王爷自去便是。”
高兴点点头,看了一眼章蓉后便告辞离去。嘱咐门房将刘忠直接引去书房,高兴则略微整理一番仪容,率先去了书房。与拜月教之间,终要有个了解,对于即将展开的谈判,高兴还是颇为期待的。
在济州时,经过一番唇枪舌剑,高兴基本确定了与百花宫的合作事宜。不过如今高兴尚无暇西顾,双方合作更多的是在商业方面展开。
高兴曾想将隐藏幕后的几大势力彻底剪除,如今看来这种想法却是有些幼稚。有人的地方自然便会有利益纷争,即使高兴除去一个拜月教,还会有另一个拜月教兴起,甚至可能因为格局的打破引发新的动荡,得不偿失。
是以,高兴希望能找到彼此的平衡点,为天下,为百姓谋取更好的利益。
高兴进入书房不久,房门便被敲响。
高兴起身,打开房门,便见门外站着一男二女,二老一少,其中二人正是刘忠和武顺。刘忠一如往昔,满面红光,精神矍铄,而武顺美丽的容颜不减,看向高兴的眼神中则少了一分冷意,多了一些其它的神采。
当高兴的目光落在站在武顺身侧的老妪身上时,双目瞳孔骤然一缩,浑身的肌肉也在刹那间绷紧,心中甚是警觉。这老妪看似老态龙钟,眼神浑浊,然而高兴却分明感觉到她身上那让自己都有些压抑的淡淡威压,以及她那极其悠长微弱的呼吸。
虽然心中警惕,但高兴却并不畏惧,脸上也未表露分毫,侧身让开门,笑着道:“前辈,刘长老,顺儿,请!”
第六百零二章 孤独的高绍仪
听高兴如称呼,刘忠和武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一丝诧异闪过,而那老妪嘴角则噙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高兴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见老妪老迈沧桑才如此,他显然是看出了老妪的独特之处,看出了她才是三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刘忠看了老妪一眼,见其颔首,便笑着向高兴介绍道:“小王爷,这是老朽师姐,亦是我教太上大长老。”
“小王爷,老婆子上官云凤,这厢有礼了!”老妪恭敬地行礼,笑得一团和气,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但听着却不刺耳,反而很舒服。
高兴眼中神光闪动,嘴角的笑容又是浓郁真诚了一分,拱手还礼道:“原来前辈便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上官大长老,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小王爷言重了!”
上官云凤摇头,顿了顿,又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小王爷少年英雄,声名老身也是如雷贯耳,奈何始终缘铿一面,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叫人叹服敬仰啊!”
“上官前辈赏识,晚辈惶恐!”高兴矜持谦虚地一笑,微微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温和地道:“前辈,刘长老,顺儿,请!”
“小王爷请!”上官云凤笑着说了一句,便与刘忠武顺三人鱼贯而入。
进屋后,四人分宾主落座,高兴又亲自为上官云凤三人沏上热茶,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这一幕直让拜月教三人心中暖暖,相视而笑,尤其是武顺的眼底更是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拜月教态度诚恳,高兴自也不会端着架子,虽然谈判还未展开,但总算是营造了一个较为和谐的氛围。
“小王爷,当日黄河之畔,老朽曾与您有十日之约,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刘忠抿了口茶,坐直身子,笑看着高兴道。
高兴颔首道:“不曾相忘,这几日我一直扫榻以待刘长老的到来。你我双方之间误会颇多,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好好谈谈。”
刘忠眼中精芒一闪,看了上官云凤一眼,后者却是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自顾地品茶,好不悠闲。眉头微微一扬,刘忠脸上闪过一抹黯然,歉然地笑道:“小王爷,对于章家给王爷,以及尊夫人造成的伤害老朽深表歉意,如今首恶已死,希望您能放下这一段仇怨,对于你我双方的关系从长计议!”
“刘长老放心,高兴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十日前本公得以全身而退,多亏了刘长老施以援手。”说着,高兴拱手,诚挚地道:“在此,高兴谢过刘长老!”
听高兴如此说,刘忠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对于章氏兄弟的死,刘忠谈不上多么伤怀,只是可惜章家的覆灭而使拜月教伤了元气。要说刘忠对高兴没有怨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然而从拜月教的妾身利益考虑,从大局出发,他却必须要放下心中的芥蒂,与高兴合作。
如果说刘忠以前主张与高兴合作,多是基于对黎民百姓的关怀,对拜月教先辈遗志的继承,以及对高兴的欣赏,如今则多是为形势所迫。
高兴与百花宫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刘忠无从知晓,但二者合作却是事实。一个百花宫已经让拜月教感到哦危机,更不必说道教对高兴的支持。诚然袁天罡并未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但他与高兴交好却是事实,然而即便只是一个姿态,却也能发挥出莫大的能量。
虽然高长恭还未登基称帝,但刘忠知道此事为时不远。表面看去齐国诸侯割据,形势纷乱,实则不然。
南方王琳与高兴交好并非秘密,而独孤永业原本奉高纬之命北上平叛,然高湝束手就擒时,他却驻足观望,如此暧昧的态度,再加上高兴曾往洛州一行,独孤永业的立场自是不言而明。
如此,齐国除了一个高绍仪,又有谁能与高长恭一较短长,即便让他们联合一处,恐怕在高长恭精锐大军面前也只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可以想见,一旦高长恭传檄天下,各地必然是望风而降,区区高绍仪却是翻不起风lang。
当然,世事无绝对。倘若突厥和周国共同出兵,齐国境遇实在堪忧,刘忠虽然对高兴颇为欣赏,但也不认为在突厥与周国的夹击下高兴一定能笑到最后。不过,无论是对拜月教还是刘忠本人来说,他都不希望高兴败亡。
数百年的发展,拜月教已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北齐兴盛,拜月教自也昌盛,而北齐衰亡,拜月教纵然不会消亡,但衰败之势却是不可避免。突厥乃是异族,南下中原,必然与汉****重重,拜月教必定会受到不可估量的打击。再者,拜月教乃汉民族先辈创立,刘忠又怎会允许它为异族低头?
如此种种,拜月教与高兴合作便成了唯一的选择。不过拜月教也并非失去了所有的主动,突厥与北周结盟,高长恭父子必须尽快整合北齐所有的势力,有拜月教的帮助自然事半功倍。
高兴和刘忠彼此都是明白人,示意今日初见便都刻意向对表现出各自的善意。
轻轻一笑,刘忠深深吸了口气,脸色严肃了许多,顿了顿才道:“小王爷,突厥蛮夷一向对我中原觊觎之心不死,我想敝教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高兴颔首轻笑,郑重而笃信地说道:“能得贵教相助,我定能叫突厥有来无回!”
说完,高兴便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忠,后者也是紧紧地注视着他,良久,二人突然同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欢畅之意。
“哈哈哈哈!”
……
炎炎夏日,天气最是多变。这不,早晨还是烈日炎炎,这会功夫便是狂风四起,乌云卷积。那浓重如墨的云层沉沉地笼罩着大地,压抑的气氛使得空气更显沉闷潮湿,令人莫名的烦躁。
“轰隆隆——”
天空中陡然滑过一道闪电,那明亮的电弧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龙,凄厉而狰狞,似乎要将天地撕裂,与此同时,巨大的雷鸣声也让大地震颤,万物瑟瑟发抖。
听见这声闷雷,高绍仪捧着茶盏的双手不自禁一抖,那精致名贵的茶盏顿时脱手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四溅的茶水将高绍仪华贵的衣袍沾湿一片,好在茶水早已冰凉,才没有将他烫伤。
定定地望着那明亮得有些晃眼的天空,高绍仪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中浓浓的尽是恐慌,如同惊弓之鸟般,双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他本是人到中年,平常养尊处优,该当保养得很好才是,然而他却是眼窝深陷,愁眉紧锁,看上去颇为憔悴。
“打雷了?难道孤王的末日也要来了?不,不会的!高长恭,你敢杀我?难道你当真不念手足之情?”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空,高绍仪脸色阴晴不定,口中絮絮叨叨的呢喃着,声音完全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湮没。
高绍仪为文宣皇帝之子,身份尊贵无比,地位也是超然,本以为被高纬封为燕王,从而能有一番作为,哪曾想不过数月光景,形势急转直下,不但高延宗死于非命,就连高纬也被高兴活活逼死。
而今,整个大齐,高长恭一家独大,再无人能与之一较短长。一个多月以来,高绍仪招兵买马,早作准备,只为能与高长恭抗衡,哪曾想他还未准备完成,前者便已传檄天下,欲要登基称帝。更让高绍仪感到胆战心惊的是,不仅王琳率众响应,就连拥兵自重的独孤永业也是坚定支持,甘愿让出手中十万兵马的大权。短短半月功夫,整个大齐帝国,唯有瀛洲东北没有表态。
投降高长恭高绍仪是万不甘心的,轮地位他并不比前者低,甚至出身比前者还高贵不少,但高氏一族的江山如何能交由一个鄙贱之人手中?更何况高长恭与突厥有隙,若他登基称帝,势必引来突厥大举进攻,致使黎民百姓陷入水火。
“王爷,营州刺史求见!”就在高绍仪心中不断盘算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亲信的传报声。
高绍仪一怔,继而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忙高声喝道:“请高刺史进来!”因为激动,高绍仪的声音竟有些失真。
时间不长,在亲信的带领下,一个身形魁伟,面貌英俊的中年男子便大步走进来,恭敬地向着高绍仪施礼道:“下官高宝宁,参见燕王殿下!”
“宝宁,快快免礼!”高绍仪起身,将高宝宁搀扶起来,一脸笑容地道:“寡人等你许久,你终于来了,快请上座!”
高宝宁有些受宠若惊,恭敬地道:“殿下厚爱,下官惶恐,殿下请!”
待二人落座,高绍仪便有些焦急地道:“宝宁,营州现下如何?对于鄙贱之人称帝你有什么看法?”
高宝宁双目一凝,小心地打量了高绍仪一眼,这才道:“下官一切以燕王殿下马首是瞻。”顿了顿,高宝宁才气愤地说道:“百姓愚昧,错信那伪君子,这些天不少人对高长恭称帝拍手相庆,实在叫下官气愤!”
第六百零三章 汉奸
第六百零三章汉奸“宝宁所言甚是,孤王对于鄙贱之人所为也实在是义愤填膺,痛心疾首!”高绍义捶胸顿足,气急败坏地道:“高长恭这鄙贱小人,安敢如此大逆不道,篡权夺位不说,竟然连手足亲情也不念分毫,当真是我高氏一族的耻辱,如此恶性,简直天理难容!”
“燕王殿下,小人得道不过一时,殿下切莫因此而气坏了身子!如今大齐只有殿下您独树一帜,是高氏最后的希望,您一定要保重身体,重整超纲,恢复神武皇帝的荣耀!”高宝宁郑重而恭敬地大声道:“失道者寡助,高长恭倒行逆施,恣意妄为,难免败亡一途!”
说起来高宝宁这厮倒也是个人物,担任营州刺史以来,北齐东北尚算安定。其人久居蛮夷聚居之地,弓马娴熟,脾性悍勇而张狂,对契丹和库莫奚颇具威慑力,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印象倒也不坏。
高宝宁出身塞北,并非高氏皇族中人,论地位远不如南安王高思好。不过高宝宁这人对高氏倒也忠臣,尤其是与范阳王高绍仪关系较为亲密。
说来,高宝宁既非高氏嫡亲,只要他肯归顺,高长恭必然会以礼相待,然而事实上高宝宁对于高长恭却是心有芥蒂,不愿投降,尤其是对高兴更是恨之入骨。
数年前,高兴因进献《长生诀》有功,被高纬敕封为营州刺史,只是因为高纬想以他作为人质,才用“年岁不足,需要学习”的理由留在了邺城,而营州实际上依旧由高宝宁掌管。
虽然高宝宁并没有丧失手中的权力,然而名义上却是受到了高兴的钳制,不升反降。被一个黄口竖子骑在头上,尤其这人还是出身不怎么光明,失势的高长恭的儿子,高宝宁心高气傲,心中自然很不舒服。
高宝宁一直认为,这几年来他始终不得寸进,皆是因为高兴之故,难免心怀怨恨,如今又怎会投降高长恭?除此之外,高宝宁心中也有些其他的计较。
北周与突厥联姻已成定势,只待秋黄马肥,双方便会联手伐齐,以如今北齐的残破混乱势必难以阻挡联军铁骑。高兴曾活捉阿史那库合真,虽然为了避免与突厥彻底撕破脸皮而将其释放,但他与突厥交恶却是不争的事实,然而高绍仪与突厥当今的他钵可汗之间的关系却是较为亲密。
高绍义乃是文宣皇帝高洋三子,同样继承了他老爹的脾性,骄纵放肆,无法无天,喜好与小人饮酒作乐,结交朝中阉党,杀人取乐,胡作非为,恶行也是罄竹难书。
却说高洋之变态令人发指,不过他当政的北齐也的确强盛,便是突厥也不敢轻撄其锋。他钵可汗十分敬重高洋,也因此对高绍仪较为偏爱,尤其是高绍义腿踝与高洋相似,更是叫他喜欢,是以高绍仪与突厥的关系比较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