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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历史上那杀伐决断,心计如海的女皇!还好,你们都还活着,不然我定会悔恨终身啊!”
放下手中的战报,高兴唏嘘地低叹一声。他本以为命秦琼前去黄瓜堆,惊退他钵可汗已是最好的结局,不曾想他们不仅用计斩杀了他钵可汗,更是几乎歼灭了突厥二十万精锐,给予了突厥前所未有的痛击。如此一来,突厥短时间内想要再南下却是不可能了。
只是让几个柔弱的女人承受这般风险,高兴心中难免有些痛惜与自责,这一切本来都是他的责任。
对于武照,高兴实在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恨,或者心中还有些恐惧。齐军战胜突厥,朔州与恒州得保,她绝对是居功至伟。
国门未破,突厥败走,齐国百姓免于战火荼毒,高兴发自内心的感激与佩服她,只是想起朔州城下惨死的三千平民,到死都被利用的张大牛,高兴心中便有些莫名的恐惧。即便他知道战争就是战争,无所谓正义与仁德,但他却很难做出如武照一样的决定。
“太子殿下,千金公主求见!”就在高兴皱眉沉思之时,屋外突然传来吴三桂恭敬的声音。
高兴皱了皱眉,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宇文千金见过太子殿下!”
宇文千金的装束很是朴素,布衣荆钗,素面朝天,然而她与生俱来的美丽却不减分毫。看着起身相迎的高兴,美眸中尽是温柔与思念,只是眼角微微有些泛红,似是刚刚哭过。
“千金不必多礼,坐下说。”高兴微笑着示意宇文千金落座,一边为她斟茶,一边问道:“可曾见到了你父亲,赵王殿下还好吧?”
闻听此言,宇文千金眼睛顿时一红,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感激地看着高兴道:“多谢太子殿下没有伤害家父,还让千金能见上家父一面,千金无以为报,愿终身追随在太子左右,为奴为婢,报答太子的恩情!”
说着,宇文千金便欲叩首,高兴却是眼疾手快搀住了她,手上微微用力,宇文千金便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梨花带雨地看着高兴,楚楚可怜,分外动人。
“千金,你言重了。”高兴扶着宇文千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继续道:“你一番深情对我,我又如何忍心伤害你的父亲?只是两国交战,可惜了那些战死的将士,无论孰胜孰负,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说到这里,高兴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黯然。
宇文千金亦是默然,这些日子她一直呆在朔州,对于战争的残酷与激烈甚是清楚,也很是赞同高兴的说法。尤其想到突厥兵败,父亲被弃之如敝履,最终被俘虏的狼狈模样,又是低声啜泣起来。
少顷,宇文千金突然抬起头,一脸愧疚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是没有我,突厥就不会来!不如太子殿下送我回周国吧,这样周国皇帝便没有借口再进攻齐国。”
高兴笑笑,自怀中取出手帕递给宇文千金,淡淡地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可知道你回到周国难逃一死,而宇文赟伐齐之心也终不会绝?”
“这天下谁不想一统江山,万邦来朝?没有你,突厥和周国同样会来,这一场战争不可避免,除非有一方足够强大,强大到他们除了臣服别无选择,无休止的战争才会停歇!”
宇文千金小口微张,紧蹙的眉头上满是忧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国生她养她,高兴又于她有大恩,她实在不愿两国兵戈相向,看见自己在乎的人陷入绝境,只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便在宇文千金忧心忡忡之时,高兴突然一脸严肃,沉声说道:“千金,如果你真的想消弭两国的战争,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宇文千金一怔,迟疑道:“太子所言何事,若是千金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不是坏事!”高兴轻笑道:“时辰不早,今**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些人,你的熟人。”
宇文千金心中更是疑惑,但见高兴不欲再说便也知趣地不再询问,行礼告辞离去。
第七百一十五章 果然做了叛徒
“什么声音?发生了何事?”宇文孝伯刚刚睡下,便被一阵自远处传来的震耳欲聋欢呼声惊醒过来。他连忙翻身而起,一边扯过披风披在身后,一边大步向着帅帐外走去,同时沉声问道。
“元帅,似乎是齐国太子高兴驾临东雍州,故而齐人才会如此欢声雷动!”
杨素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传来,而宇文孝伯也堪堪走出帅帐,闻听此言,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皱着眉头,有些犹疑地道:“高兴来了?他怎么会来这里,你没有弄错吧?”
杨素摇头,并未因为宇文孝伯的怀疑而不满,恭敬地道:“末将已确认过,东朔州城头上确实打着齐国太子的旗号,是真是假明日一探便知。”
“怎么会?难道……”宇文孝伯看向杨素,二人都看出了彼此心中的猜测,脸色皆是变得难看无比,宇文孝伯更是压低了声音,有些艰涩和难以置信地道:“难道突厥这么快就败给了高兴?否则高兴又怎敢堂而皇之地来这东雍州。”
宇文孝伯和杨素当然也期待着齐国是出了变故,高兴才会南下,但二人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深吸口气,杨素严肃地看着宇文孝伯,迟疑着道:“元帅,若突厥果真兵败高兴之手,我们该采取什么对策,是战还是……”
“齐帝高长恭御驾亲征,齐军士气倍增,这些天我们想尽办法亦不能破城,如今若是再没了突厥掣肘,齐人定会全力以赴与我们激斗,再想破城定是困难重重!”
宇文孝伯虽未明言,但看他一脸忧心忡忡,拧眉叹息的模样,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钵可汗不敢小瞧了高兴,宇文孝伯河杨素又怎敢轻视于他?一年前宇文邕率军三十万进攻北齐,最终铩羽而归,不仅折损了包括宇文宪、韦孝宽这等威震八方的名将,就连宇文邕都客死他乡,高兴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倘若有突厥遥相呼应,宇文孝伯倒是有信心与高氏父子斡旋一番,但只凭如今手中的十万兵马,他纵然再是自负,心中也没有多少胜算。
杨素突然眉头一扬,沉声说道:“元帅,您说这是不是齐人的缓兵之计?若是我们连夜攻城,说不定可以一战而下。”
宇文孝伯双目中顿时暴起一团精芒,犀利的目光犹若两柄利剑,但这光芒很快便又黯淡下来,摇头低叹道:“东雍州虽然破败,但尚能坚持到晋州援军的到来,他们又何必如此?如今情势不明,我们万不可草率行事啊!”
顿了顿,宇文孝伯又道:“我们暂且按兵不动,料齐人也不会主动来犯!多派人出去打探北方的消息,看看突厥究竟出了何事,若突厥果真败给了高兴,伐齐之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是,末将这就派人出去探听情况。”杨素严肃地答应一声便迈开大步离去。
“唉——”
宇文孝伯轻叹一声,仰首看着天空中清冷孤寂的月色,挺拔的身形突然佝偻,脸上浮现出一抹沧桑悲凉,口中喃喃道:“列为先皇,您们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大周,保佑我宇文氏一族福泽绵长,兴盛不衰啊!”
翌日清晨,在激昂号角与深沉的战鼓声中,宇文孝伯与杨素领着五万精悍的周军士卒再次越过五里的距离来到东雍州城下,而成上的齐军也早已严阵以待。
双方将士皆是经历过战火磨砺,各个精神抖擞,战志高昂,身上自有一股冰冷肃杀的气势。
“慕容三藏,东雍州已成如今这般模样,难道你真的要等到整个城池都化为废墟才肯投降吗?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这许多无辜的百姓因你而死吗?”
杨素策马而出,威严地看着东雍州城头上帅旗下的一员大将,厉喝道。
东雍州本就不算多么高大坚固,即便高兴命人修整过,但这些天来在周军的疯狂攻势下,城头大多数箭塔已经崩碎,斑驳的城墙上也出现了许多裂痕,看上去残破不堪。
“哈哈哈哈!”
平地生春雷,陡然出现的笑声顿时让杨素和宇文孝伯双目一凝,目光如电般看向城头,便见慕容三藏和一干士卒侧开了身去,露出了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此人傲然而立,卓尔不群,面上的银色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贵气与威严。
“阁下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莫不是以为就凭你身后的散兵游勇就能破城吗?”
“你是何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纵然当看见这银盔银甲之人的那一瞬杨素就几乎确认了他的身份,但他依旧强压着心中的惊怒,毫无所惧地喝道。
“叫宇文孝伯出来答话吧!”高兴淡淡地扫了杨素一眼,便将目光投向周军帅旗下的宇文孝伯,缓缓开口道。
赤*裸裸地蔑视顿时让杨素怒不可遏,但这也无疑让他更加确信了对方的身份,心中那一丝侥幸顿时破灭。
“吾就是宇文孝伯,你又是谁?”宇文孝伯策马而出,双目半眯着看着高兴,沉声问道。
“本宫大齐太子高兴是也!”高兴轻笑一声,朗声道:“早就听说周国皇宫禁军统领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幸会,幸会!”
宇文孝伯眼角微微跳动了几下,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本帅也早想见见恶贯满盈的高兴是何等模样,今日一见却是大失所望啊!阁下带着面具,可是羞于见人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宇文赟不喜宇文孝伯,派他领兵伐齐的最终目的不过是让他交出皇宫禁军统领的位置罢了,高兴此时这么说无疑是在恶心宇文孝伯。不过宇文孝伯也非是等闲之辈,当即便以高兴曾今的丑事反唇相讥。
“哈哈!”高兴闻言不仅不怒,反而笑得愈发畅快,“人不风流枉少年!如今想想,当年确实年少轻狂,不过能在你大周数十万大军中来去自如,还抱得美人归也是一桩美事啊!哈哈!”
原本因为宇文孝伯讥讽高兴而恼怒的齐军顿时跟着高兴大笑起来,滚滚的声lang直让周军众将士颜面无光,恼恨不已。然而高兴所言俱是事实,让他们无从反驳。
冷哼一声,宇文孝伯瞠目厉喝道:“高兴小儿,当年的确是我们小看了,让你趁机逃走,但此次本帅却要与你讨个公道,新仇旧恨一并清算,你可洗净了脖子?”
“宇文孝伯,难道你不想知道本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吗?”高兴玩味地笑着反问道,也不等宇文孝伯开口便径自说道:“实不相瞒,他钵可汗自大狂妄,中了埋伏,如今已是兵败身死,突厥大军折损三十五万,如今恐怕再也帮不了你了!”
杨素和宇文孝伯皆是脸色剧变,虽然猜测突厥兵败,但却没料到败得如此凄惨,如此彻底,三十五万人的损失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他钵可汗也已战死,更是让他们震撼惊骇。
“无知小儿只会胡吹大气,区区缓兵之计也敢蒙骗本帅,且看本帅今日如何破城,将你这胆大妄为之辈生擒!”宇文孝伯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笑着道。
“宇文孝伯,无知者无畏,本宫真是替你感到悲哀!”高兴悲悯地摇摇头,淡淡地道:“本宫就在这里,你若要战,放马过来便是,不过本宫这里有几个朋友想要见你,想必会给你不小的惊喜!”
“高兴,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还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吗?”宇文孝伯面沉如水,冷喝道。
高兴却只是笑笑,并不答话,轻轻一挥手,身旁的士卒便分散开来,接着便见一行六人缓步上前。
这六人有老有少,衣冠虽算不得华贵,但也是整齐干净,只是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写满了忧虑,当看见城外连成一片的周军,六人眼中都不由闪过一抹热切。
离得较远,宇文孝伯并不能看清城上六人的模样,但其中的几人却让他有熟悉之感,不由紧皱着眉头,思忖着高兴的阴谋。
高兴笑着道:“宇文将军,离得远了可能看不清楚,不如走近些?”
宇文孝伯迟疑不决,杨素在一旁沉声道:“元帅,以防有诈,不可冒险!”
杨素话音未落,高兴的声音再次传来:“本宫以太子名义起誓,今日断不会趁宇文孝伯靠近之时取他性命!宇文孝伯,如今你可敢前来?”说着,高兴一挥手,城上的弓箭手皆是收弓退出一段距离。
“本帅何曾怕过谁来,且看你有什么把戏!”宇文孝伯冷哼一声,警惕地缓缓走向东雍州城。待得靠近,宇文孝伯顿时认出了城上之人,脸色再变。而这时,高兴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样,这些人宇文将军可还记得?”
宇文孝伯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道:“高兴小儿,你果然卑鄙无耻,竟想以人质要挟本帅?”
“非也!”高兴摇头,然后冲那六人中左侧的一人道:“齐王殿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本宫不想无谓杀戮,但若宇文孝伯不知进退,那你们也别再怪本宫下手无情!”
六人心中皆是一凛,眼神更加深沉而凝重。
“孝伯,你胜不了太子殿下,不如就此退兵吧!”
闻听此言,宇文孝伯面露惊容,继而眼中燃烧起熊熊怒火,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宇文宪,你果真做了叛徒?!”
第七百一十六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宇文宪闻言身子巨震,眼中闪过浓浓的凄苦之色,笼在袖中的双手攥得紧紧,青筋暴突。想他英明一世,却不慎为高兴所擒,如今更是逼不得已成为高兴手中打击周军的利器。
他多想轰轰烈烈地战死杀场,尊严而光荣地为大周的江山,为宇文氏一族的基业献出生命,但想到高兴说过的话,他也只能将一切的委屈与悲愤深埋心底,去做人神共愤的事情。
深吸口气,宇文宪语重心长地道:“孝伯,突厥已经兵败,以你十万大军又能破得几城?齐国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你我的预料,你根本不可能战胜太子殿下,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退兵吧!回去好好辅佐皇上,励精图治,爱惜百姓——”
“你住口!”
宇文宪话还未说完便被宇文孝伯粗暴地打断,宇文孝伯猩红的双目死死地瞪着宇文宪,似乎要将其生生撕碎一般,他实在不愿相信,曾今令他倾佩的齐王竟然沦落至此,居然做了叛徒,成为了高兴的说客。
“宇文宪,枉先帝对你信任有加,你却做了吃里扒外的叛徒,如此行径简直是猪狗不如,你根本不配是我宇文氏的族人!今**越是阻挠本帅攻城,本帅偏要反其道而行,不踏平此城,将你头颅带回长安,本帅誓不罢休!”
就在宇文宪满脸愧色,无言以辩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宇文元帅,请以将士们的性命为重,莫要一意孤行啊!”
宇文孝伯浑身巨震,惊愕甚至有些恐惧地看向宇文孝伯身旁之人,那模样就如同见了鬼一般,良久才颤声道:“韦、韦孝宽大人,你、你还活着?”
周国所有人都以为当年在玉璧城叱咤风云,力抗高欢的一代名将战死沙场,却没料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与宇文宪一般变节。
“唉——”
韦孝宽长叹一声,一脸落寞悲凉地道:“未能保护好先皇陛下,老夫惭愧啊!宇文元帅,听老夫一句,退兵吧,莫要让周国的勇士平白枉送了性命!”
“宇文元帅,先皇嘱您辅佐新皇,您身上责任重大,万莫意气用事,一切以大局为重,以周国的江山社稷为重啊!”
“王轨?”
看着开口说话的中年人,宇文孝伯的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曾今在周国煊赫一时,战功彪炳的韦孝宽、王轨、宇文宪都是众口一词,劝自己退兵。曾今他们是周国千万百姓敬仰的英雄先烈,如今他们却是耻辱的叛逆,不可饶恕的罪人。
宇文宪、韦孝宽、王轨、史万岁、贺若弼,当这六个人的身份为周军所知,而且站在周国的对立面时,对他们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当心目中英雄的形象崩坍毁灭,他们心中顿时充满了愤怒与憎恨,还有茫然和失望。
宇文孝伯所担忧、高兴所期待的事情发生了,周军军心动荡,高昂的士气也开始慢慢溃散。
“宇文孝伯,本宫给你一日时间退兵,若你还是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一日之后,你若不走,那你身后这十万大军便统统留下!”高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平静的声音中却透着无比的威严。
“高兴小儿,休要欺人太甚!你以为本帅怕你不成?!”宇文孝伯一口钢牙几乎咬碎,面目扭曲而狰狞,猩红的双目似欲择人而噬,歇斯底里地吼道:“今日本帅定要踏平此城,诛除叛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