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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麒嘿嘿笑道:“有师傅在身边看着我,那里有机会去学坏。”周兴听林麒这么说,神情黯淡了一下,道:“别说没用的了,赶紧下去拿了棺材钉也就回去。”
周兴点燃了带来的一盏油灯,前面带路,林麒跟在后面,两个人老鼠一般四肢着地艰难向里面爬,这盗洞打得七扭八拐的,空间也不大,又潮湿,又憋屈。林麒眼前全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跟着师傅一点点朝里面挪动。
过了有半个时辰,林麒耳听得前面师傅突然传来哎呦一声,接着砰的向下跌落,林麒吓了一跳,急忙撅起屁股向前一窜就想抓住师傅双脚,那想到这一窜力气大了些,竟然就窜了出去,身子一空也跌了下去,好在并不太高,砰然一声落地,摔得他七荤八素。
“师傅,师傅你没事吧。”林麒也顾不得身上散了架子的疼,急忙大声叫喊。
“没事,没事,还活着呢,哎呦!可摔散了我这把老骨头了……”听到周兴声音,林麒才放下心来,就问:“师傅,你那油灯呢,点亮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周兴点亮了油灯,借着微弱灯光四下一看,就见地上躺着几具七扭八歪的骸骨,衣衫早就烂没了,但身边的铁钎,铁锹,之类的还在,应该就是挖通这里的盗墓贼,却不知道如何死在了这里。
林麒正瞧得新奇,猛然间四周墙壁冒出黑色烟雾来,更有腥臭气息骤然升起,林麒感觉眼前一黑,全身再没了半点力气,软绵绵向下跌倒,这当口周兴猛然将他拽了过去,伸手在他头顶贴了张黄符,口中念道:“吾德天助,前后遮罗。青龙白虎,左右驱魔。朱雀前导,使吾会他。天威助我,六丙除疴……”
咒语声中林麒头脑清明起来,眼见师傅半扶着自己到了一扇石门前,周兴脸色沉静,声音忽然就低沉了下来,念着一些林麒听不懂的咒语,右手不断年捏决,眼花缭乱中,耳听得前面石门喀拉拉……一阵怪响。地面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林麒被震得东倒西歪,面色如土,心中不由得想,地震了?
墓室摇晃了几下之后,石门砰!的一声大开,林麒捡起被师傅仍在地上的油灯,举着照了照,不禁惊喜地叫出声来。墓室里的门,竟然奇迹般的打开了。里面赫然是另一间巨大的墓室,里面有一个整齐的方阵,方阵由数百铜人铜马组成。那些铜人,每个都有真人般大小,穿着老旧的铠甲,带着古怪的帽子,铜马也是栩栩如生,奋蹄向前。所有的铜人都手持铜戈,制作极为精巧。
恍惚之间,让人感到,仿佛有一位身披铁甲的王者,正指挥着千军万马,穿越千年,从刀光剑影的旧时杀来……甚至连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犹在耳边。
“师……师傅,这是什么?”林麒目瞪口呆,喃喃问道。
“这是一座王者的地宫。”周兴沉声回道。
师徒一问一答间,前方兵阵之中忽地冒出一股黑烟,黑烟先是四处弥漫,接着凝聚到一起,从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有六七十岁的年纪,看上去比周兴还要苍老,下巴上没有胡子,佝偻着身子,身材干瘦,脸色蜡黄,戴着一顶十分怪异的帽子,活脱脱就是一副干尸。说是死人却偏偏踱着八方步,一摇三晃的走过来,气派很大,手上还捧着一个黄绢,面无人色,阴森冷厉。
老头缓慢走到两人面前一丈左右停下,冷冷扫了两人一眼,这一眼看得林麒脊梁后面一片寒意,好像有人拿着冰块在身后贴着似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老头这模样比前些曰子赶的那反贼干尸还要可怖,林麒有些害怕,就朝师傅身后躲了躲。
周兴神色戒备,取出那枚小小的桃木剑,剑尖对着老头,那老头阴沉沉的等了会,才展开黄娟,用一种别扭,阴冷,不带半点人气的声音,道:“本王乃是文王姬昌第六子,武王姬发之弟,曹国开国君主。本王即位以来,体察民情,爱护百姓,轻徭薄赋,劝百姓削岗平洼建设家园,疏水导流,垦荒种田。重农桑,教民众讲礼义,行廉耻,广施周礼。使奢者俭素,劣者善良,俗尚淳朴,男耕女织,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尔等又怎敢来掘我宫室?何况,我曹国并不是大国,本王所居之室,并没有什么宝物。尔等又何必苦苦以咒语相侵。”
说到这里,老头略停了停,又扫视了周兴师徒一眼:“如果尔等不听劝阻,必然是两败俱伤,还望三思而行。”说完,甩了甩袖子,就要回去。
林麒听不懂这老头说的什么,周兴却是懂的,他暗自惊讶,没想到这墓是春秋时曹国国主的地宫,眼前这怪里怪气的老头,应该是陪葬的太监,想必是见自己用法术破了门,国主也有些顾忌,派这么个老太监化形出来阻止自己。
可棺材钉还没到手,周兴又怎么舍得走,急忙叫住老太监到:“公公,我师徒二人不是那盗墓掘坟之辈,乃是名门正宗的道士,到这来也是想求点东西,别的不要,只要三根棺材钉足矣,也不光是为的我们。要知道今曰黄河里有恶蛟行浪,已经淹了两岸十几个村子,若是任由它作恶下去,这里也必遭水患,难道大王和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贫道不才,学得一身道术,为百姓计,要去除了那恶蛟,就缺这么三根千年的棺材钉,还望大王赐下。”
这番话配合着周兴的神态,当真是说的正气凛然,林麒都不禁一愣,搞不清楚师傅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为了哄骗这老头才这么说的?
老太监听周兴说完,阴沉沉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回复王命,看看我家大王如何说。”说完消失不见,过了会老头从对面墓室如同影子一样穿过墙壁,现出身形,手里拿着三根黑黝黝的东西,道:“我家大王说了,这里没有棺材钉,但看在你为民除蛟的份上,取了这三枚曹国勇士头上的铜簪赐给你,就此离去吧。”
周兴大喜,千年前曹国勇士头上的铜簪,必然带着悍烈之气,又在这地宫埋了千多年之久,土气也重,阴煞之气不知道厉害到何种地步,有了这等宝物,除去哪恶蛟也更有把握些。
“多谢公公,多谢大王。”周兴刚说出口,那老太监早就消失不见,地上摆着三个绿锈斑斑的铜簪。
东西到手,周兴也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做停留,拉着林麒一起朝前面拜了三拜,顺着来时的盗洞爬了出去。
五十三章水猴子
回到衙门,天都快亮了,师徒两个收拾了一下,蒙头大睡,正睡得香甜,耳听得两声惊雷震耳欲聋,吓得两人直愣愣坐了起来,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朝门外看去,但见天阴沉的如同夜晚,外面狂风呼啸,哗啦啦……吹动头顶瓦片。一道道银蛇从九天之上劈落,形成一道道光幕,在阴沉漆黑的天色中耀眼生辉。
门砰的一声被大风刮开,咣当!咣当!……来回撞击,狂风倒灌进屋里,把个周兴和林麒吹得失魂落魄,林麒跳下床来,急忙去关门,一着急脚步迈得大了些,就感觉踩到了一个不大却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就见地面上无数的老鼠叽叽喳喳排着队向外面跑。自己脚下的就是一只灰色大老鼠。
老鼠林麒见得多了,但还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的,这些个老鼠也不避人,有两个老鼠甚是有趣,后面那个倒着躺下怀里抱个鸡蛋,前面个大的老鼠拽着尾巴的朝外面拖,还有的老鼠口里叼着小老鼠,更有的肩上还扛着小布袋,人一样的直立起来,总之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林麒看得惊奇,对周兴喊道:“师傅快看,这些个老鼠都成精了。”
林麒不知道厉害,周兴却是个懂的,眼见老鼠搬家一样的向着外面跑,脸色变了一变,暗叫一声不好,拉着林麒跟着老鼠朝外面跑,到了院子里,就见老鼠顺着墙壁七扭八拐的上了房顶,周颠四下打量了下,院子右侧有一颗古树,枝杈粗大,推了一把林麒道:“快,顺着那树上房!”
林麒被狂风吹得腮帮子疼,眼睛都睁不开,听到师傅喊,还没回过劲来,大声问:“什么?”平时从未打过他,骂过他,连句狠话都没说过的周兴,照他屁股就是一脚,大声道:“快顺着那树爬房顶上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麒被踹了个踉跄,这下听清楚了师傅的话,急忙就朝树上爬,他打小在山村长大,爬个树当真是快,三下两下的就上了房顶,低头一看,师傅也爬了上来,可这一到了房顶,狂风更加剧烈,吹得两人摇摇欲坠,林麒伸出胳膊挡风,却见身边四周尽是些个小动物,老鼠,兔子,黄鼠狼……各个眼露惊恐,浑身颤抖。
林麒不明白上房干啥,好奇朝周兴大喊:“师傅,咱们上房干什么?”
周兴伸手超前一指:“你看!”
林麒朝前看去,就见天际一道白线带着轰鸣声音由远至近,转瞬间就到了眼前,水浪滔天中,远方那些个屋子就如泥沙堆成的一般,被这巨浪碾压冲走……接着天地发威,大雨倾盆而至,乌黑的云层中,林麒恍惚见到一个长虫样的怪兽翻腾舞动。
这浪眼瞧着就越来越近,周兴掀开几片瓦,抓住房顶一根横柱,嘶声对林麒喊道:“抓住我的手,千万别放开。”林麒急忙伸手抓住师傅的右手,却感觉这双苍老的手,此时变得湿冷滑腻。
天阴如晦,浊浪翻滚,滔天巨浪翻滚而来,里面夹杂着不少被洪水冲垮的房梁,碎砖,死人,甚至牛马驴羊一类的大牲口也在其中,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林麒脸色苍白,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接着一股巨力拍在他后背上面,拍的林麒五脏六腑沸腾不已,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巨浪之中他弱小的身躯就如一片树叶,随着浪涛沉浮,幸好周兴抓的他紧,愣是没放手,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洪水悄然退去,林麒趴在屋檐边缘,全身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师傅这胳膊都快被你拽折了。”周兴趴过来拍了拍林麒后背,将他吞进去的浑浊河水拍了出来,林麒吐了个昏天黑地,双眼发黑,眼前师傅那张驴脸,却变得无比亲切,劫后余生,林麒当真有些后怕。
林麒挣扎着向上爬了爬,觉得安全了,平躺下来,喘着粗气问:““师傅,你没事吧。”
周兴愁眉苦脸道:“没事,没事,昨天被水淹了一次,今天又淹了一次,老子这是做的什么孽哦……”
周兴发牢搔林麒听得多了,也不在意,四处看了看,就见这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可这济阴县城,地势高低不同,有些地方屋顶都没淹没了,有些地方水却只到膝盖,县里百姓能跑出来的都逃到了高处,也有许多人被困在屋顶树梢上下不来。
大雨下个不停,浇得人失魂落魄,水道衙门四周民房也是不少,发觉闹水的百姓,背着老少上了房顶的不在少数,但被洪水隔开,谁都下不去,谁也离不开,虽然互相说话都能听见,却怎么都凑不到一起。
林麒这边水齐了屋檐,眼见着一具具被水泡的脸色青紫的尸体顺着水流飘过,抬头看了看天,就觉得这贼老天当真是个心狠的,怎地就忍心害死这么多人?
这会已经是深秋,雨又下个没完,林麒冻得脸色也变得青紫,上下两排牙抓了对的厮杀,就这么苦挨着等待洪水退下去,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水势才渐渐平缓下来,但这雨却是越下越大,所有人都湿透了,漫天大雨中又没个躲处,忍饥挨饿,叫苦连天。
支撑到下午未时,才见冯提司带着两个衙役,划着小船来救人,身后还带着十几条渔船,那些渔船四下救人,冯提司径直划着船接上了林麒和周兴,周兴上了船急忙问道:“提司,我儿子没事吧。”
“放心吧,今天一大早我将他送到县衙大牢里了,那里地势高,水淹不到那里。”
听到冯提司如此说,周兴这才放下心来,冯提司苦着一张脸对他道:“道长,除蛟的事可不能再拖了,济阴县在遭洪水冲刷,可就真正了泽国了,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周兴眼见四周百姓哭天喊地的凄惨模样,心中也是不忍,点点头道:“今天晚上就动手,不过除蛟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得三天才能功成,这三天里,吃喝得管足,我还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做法,这里可是不行。”
“一切都依道长的,只要能除了那恶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正商量,这时,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不好了,水又来了!”众人心头一震,都朝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方一道白线,带着轰鸣声音,压着水面铺天盖地而来,看方向,应该是第二波的浪涛。
洪波流速湍急,还没等看清楚,比房顶都高的大浪头已卷至近前,立时打翻了几艘载满了人的渔船。冯提司几人的小船,被浪头簇拥着忽地一下就飞了起来,冯提司吓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接着砰一声跌落下来,摔在甲板上,船底砸出巨大的水花,但这船是水道衙门治河用的官船,甚是结实,如此剧烈的碰撞,竟然就没散了架子。
即使如此,船身随着波涛起伏,被冲出去好远,直到撞上本地城墙才算是停了下来,可这一撞也是撞得大家东扭西歪,狼狈不堪,叫苦连天。林麒更是被甩了出去,噗通摔在水里,他摔的并不很疼,也会水,双手双脚拨动水面,靠近官船,身子向上一窜,抓住了船帮,就要爬上来。
这时候林麒就觉得脚痒痒,他也没在意,以为是水边的蚂蟥搭上了脚,就朝脚根那一望,原来是二片树叶子和一团泥粘在了脚根上,他翻身上了船,伸脚到水里想着将那烂叶子河泥巴洗干净了,刚踢了两下水,就看到水面上漂过来一团黑雾,准确的说不是什么黑雾到像是水里的一团黑影迅速地往这边疾过来。却是看不到什么东西,没有水声和水的波动。林麒也没在意,眼见黑影移到了他的面前,他还把粘了树叶与黑泥的脚伸到水里去摆两下,想这样把脚根的树叶和泥土洗掉。正摆着,就觉得有一双毛茸茸的手抓住了他的脚颈,正用力往水底拉,
这一拉就将林麒拉得差一点掉下水去,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扭身顺势抓住了船帮,抓得紧紧的。可水里那双手也拉得紧紧,林麒惊出汗来,急忙大喊:“师傅,快来救我!”
船装上了城墙,把周兴这一把老骨头几乎就颠散了架子,昏头昏脑的坐起来,还有些迷糊,却听得林麒一声大喊,扭头看去,就见他呲牙咧嘴的用劲向上蹬腿,顿时也骇然问道:“徒儿,你在干什么?”
“师傅,救我,水里有东西拉我的脚。”林麒挣扎的猛,几个衙役也看出了不对,急忙上来拉扯他,但水里的那东西似乎力量奇大,大家一起用力居然还拉不动。
周兴大步过来,从怀里掏出从古墓取出来的一根铜簪,低下头去狠命的朝河水里那黑影扎去,就听得吱哇!一声怪叫,水里的黑东西松了手,不见了影子,林麒被大家拽上船来,坐着喘粗气,问周兴:“师傅,河里那玩意的力气好大,是个什么东西?”
周兴叹了口气,道:“那是水猴子。”
五十四章定魂火
水猴子,民间俗称“水鬼”,通常出现在大江大河和边远的山塘湖泊,也有出没于沿海的。它在水中力大无穷有法术,但到岸上时却连一个家禽也打不过,水猴子会害人,喜欢吸食小孩的精血。水猴子在水中有着巨大的力量,能在水底掘地穿梭于不同的湖泊和江河,逮着落水的人将其拖入水底,用淤泥敷满被害人的七窍,致其窒息死亡。
相传,盘古开天辟地地之后有九条天龙秉承天地的气运化为巨大的山脉,西起昆仑其中有八条在陆地一条进入南海,这就是中国的九大祖龙之脉,并由此衍生出许许多多的子脉和孙脉,龙有龙脉,龙脉有穴。龙穴,凡人得之可成就王侯将相巨富财阀,动物花草得之可成精怪。黄河有龙脉,龙脉潜于河底,龙脉的龙穴凡人不能轻易占据,于是就便宜了河中的动物精怪,水猴子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是周兴告诉林麒的,林麒听得稀奇,却发现师傅兴致不高,看得出来,自打发现了水猴子,他的心情就更加的不好起来,林麒是个乖巧的,也就扯开这段不说,问周兴:“师傅,你说晚上作法,如今连块平地都没有,是不是就等几天?”
周兴叹了口气,无奈道:“等不下去了,再等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也不跟林麒解释,找冯提司要了条小船,带着林麒朝江面上划,林麒见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师徒两个顺水东流,在黄河上转了一小圈,周兴心里有了底带着林麒回来找冯提司。
这会正个济阴县里官最大的就是冯提司,说话自然有人听,撒出去人手,一个时辰后就找到间地势最高的民房,几个衙役将这一家人赶了出去,周兴带着林麒搬了进来,冯提司事情多,派了两个衙役任由驱策。
折腾着搬进来,天可也就黑了,周兴开坛,这次摆上了张天师的神位,神情肃穆,点燃三根祭神香,将三根从古墓带出来的铜簪摆在法坛上面,接着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些纸剪的兵将甲马之类的,按照特定的方位摆好。
周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