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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些诛心之言并非下下之策,只要能斩断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对于冷晴来说,任何的下下之策皆是上上之策!
“馨儿,你可知道,这世上最残忍的话,也不过你今夜说的这番话了。”当冷晴横穿过左侧殿内殿,即将走到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的时候,冷晴的身后,忽而传来了炎子明那轻缓的声音。
不同于炎子明以往那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这短短的一句话,是携带着无尽的苦涩、落寞与苍凉之意,从炎子明口中吐出的。
这厢,听闻炎子明的言词后,冷晴倏然在距离她面前那张金丝楠木床仍有四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脚步,但冷晴停步后,并未回转身子去看她身后的炎子明,冷晴只是背对着炎子明,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些话,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了,只是那时候我怕我说出这些话会伤害到你,不!我是怕会因此而得罪你,怕你会一怒之下将我扔出宫去,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说出口。”不过须臾,就听得冷晴语调平静,却无比冷淡地如此回应了炎子明的话。
刚刚,当冷晴因为他的话而倏然停下脚步的时候,这厢,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炎子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背对着他的冷晴的背影,期望着冷晴能转身看向他。
但是终究,炎子明的期望落空了……
而在冷晴这番话的话音落下之后,过了许久,目光一眨不眨地静静凝视着冷晴背影的炎子明,才仿佛找到了他自己的声音一般地,如此呐呐地说道:“馨儿……你是在与我说笑吗?”
话音稍作停顿,却听得炎子明又语调喃喃地补充了一句:“我认识的馨儿,不是这样的……”
“你认识的馨儿?”这厢,炎子明的话音未落,那厢,冷晴就如此顺着炎子明的话,低声念了一句。
下一瞬,就听得冷晴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嗤笑:“这真是可笑之极的言词!”
如此嗤笑罢了,站在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倏然转身,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用无比清冷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那方的金丝楠木长榻前,眸光微沉地凝视着她的炎子明。
在殿中数道明亮烛火的映照下,就见冷晴粉唇微张,语带鄙夷地说道:“你我才认识多久?一个多月罢了,连两个月都不到,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炎子明,你虽然是这赤冰国的储君,但也请你不要太高看你自己了行吗?”
曾有人说,这世上,有一类人,可以一句话令人上天堂,也可以一句话,令人下地狱。
对于炎子明而言,冷晴,就是这个可以一句话令他上天堂,也可以一句话……令他下地狱的人。
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与目光清冷无比的冷晴遥遥对视,炎子明只觉得,他那颗原本火热得足以燃烧一切的心,在冷晴这一番接一番的诛心之言下,已逐渐冰凉成寒冰。
炎子明甚至觉得,只要冷晴再说上一两句诛心之言,他的心脏,就可以停止跳动……
此刻的炎子明,突然觉得很害怕,害怕冷晴再开口,害怕冷晴的口中,会继续说出那些足以令他痛不欲生的诛心之言……
但是,炎子明却无法开口,无法说出让冷晴不要再说下去了的话。
炎子明的心声传达不到冷晴的心里,因此,那厢的冷晴,仍然粉唇微启,继续,用平静且冷淡的语调,说了下去:“炎子明,我曾告诉过你我的身世,想来你也知道,如今在这世上,除了朱梓陌,我也就与你还算是熟人了。”
冷晴说:“我是真的很害怕得罪你啊!大梁国那么远,我怕若是连你也不管我了,我一个女子在宫外,行事不便也就不说了,单是我这张脸,就会给我招惹来数不尽的麻烦。所以啊!我不想得罪你,毕竟有你的保护,我才可以活得更安稳嘛!”
冷晴说:“但是,炎子明,任何人都是有底线的!一开始我的确是不愿意惹怒你,才不说那些伤人的绝情之言,可你将我冷晴当成什么人了?你当我冷晴是那种可以为了生活、为了地位,而去当别人的侍妾的女人吗?”
冷晴说:“炎子明,我隐约记得,早在你第一次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若你没有正妃,没有结发之妻,没有任何侍妾……你我之间,也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
最后,冷晴这样说道:“但是很可惜,早在你我相遇之前,你的正妃之位,就已经被预订了。早在你与燕清秋的婚事被敲定的时候起,你与我,就已注定是有缘无分之人。”
这些话,看似冷晴说得无比轻松,一句接着一句,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地就说出口了,就像冷晴早就预想好了要这样说一样。
但是,只有冷晴自己知道,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究竟有多艰难!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这样伤害炎子明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炎子明非要逼她说出这些残忍的话!他们之间,明明可以不用这样互相伤害的,只做朋友、知己,不好吗?
老天爷!若她的话真的伤害到了炎子明,请原谅她吧!
她知道炎子明待她很好很好,若可以,她也不愿意去伤害炎子明啊!
可是,她的世界,早在查清蒙语死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全方面封闭了。
什么情,什么爱,这些东西于她冷晴而言,都只是害人害己的存在!
她已经两次失去过至亲至爱的家人了啊!虽然第一次失去的时候,她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她不曾痛过,但是第二次失去……她真的很痛很痛啊!
她不想,也不愿意再体会一次那种失去至亲至爱的彻骨之痛了。
所以,炎子明……对不起……(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蜡炬成灰1
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炎子明,与站在他对面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目光清冷无比的冷晴遥遥对视着。
忽而,就见炎子明薄唇微启,用无比平静的语气,如此问冷晴:“馨儿,这些话,当真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吗?”
目光不躲不闪地与炎子明对视着,冷晴粉唇微启,语气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口中说着坚定不移的“是”字,但是冷晴的内心,却在极力否认着:不是!不是啊!这种种言词,都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啊!但是炎子明啊!为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情谊,为了避免日后更深的伤害,她只能用这样的违心之言来快刀斩乱麻!
炎子明自然不会知道冷晴的真实想法,但是,冷晴那一个坚定不移的“是”字,炎子明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见了的。
仅仅一个“是”字,如此的言简意赅,但它所携带的伤害,比之前冷晴说过的每一句诛心之言,都要来的强大。
这厢,就见炎子明闻言后,黯然垂眸,微微阖动薄唇,如此喃喃地低声念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无甚话可说了。”
如此低声念罢,炎子明忽然迈动脚步,一个潇洒的旋身,不再有丝毫留恋地,脚步坚定地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
当炎子明头也不回地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时候,站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的目光,却在静静地追随着炎子明那离去的身影。
看着炎子明那高大却并不魁梧,此刻只余落寞与寂寥的身影,冷晴的内心,是歉疚的。
那种种诛心之言,伤害的不仅仅是炎子明,还有冷晴她自己啊!可是,冷晴除了在心底无声地向炎子明道歉之外,冷晴什么也不能去解释。
不解释,是因为冷晴知道,她不能因为她的不忍心,而给予炎子明无望的希冀。她不想,伤害炎子明更深……
当冷晴如此满心歉意地想着的时候,那厢,炎子明在穿过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被炎子明这倏然停步的举动吓了一跳,冷晴当即收回了她看着炎子明的视线,颇为惶惶不安地站在那儿,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这厢,炎子明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停住脚步后,并未转身,只是背对着冷晴,语调清冷地如此说道:“馨儿,在我踏出这扇殿门前,有些话,我仍想说给你听,不知你是否愿意再听我一言?”
炎子明这样说完,就停住了话头,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是在等待冷晴的回应。
但是,冷晴没有接炎子明的话,冷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静静地垂眸看着她脚下那黑黝黝的地面,连侧眸去看一眼炎子明都不曾。
冷晴的沉默,本就在炎子明的意料之中。
因此,不过静等了须臾,没能等到冷晴说话,炎子明就再度张口,继续说了下去。
安静的左侧殿中,只听闻背对着冷晴站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炎子明用一反往常的清冷语调,一字一句,却字句清晰地如此说道:“馨儿,我虽从未去深究过你的身份与来历,但我感觉得到,你与我、与子衍、与王泉、与牧文……你与我们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无论是想法,还是为人处事,你都十分的特别,我想,这应当是因为你所处的环境与我们有着太多不同的原因。正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想法不同,所以,你永远不会了解,在这个强者为王、弱肉强食的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若有那么一日,馨儿你有机会接近皇权,你就会明白,在天家,公平,历来是比皇位更奢侈的东西。”
如此一字一句地说完,站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炎子明便不再继续停留,而是再度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这一次,炎子明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脚步坚定地离开了左侧殿。
直到炎子明拉开左侧殿的殿门,走出左侧殿,冷晴都不曾再侧眸去看炎子明一眼……
而随着炎子明走出左侧殿,“哐当”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彻空荡的左侧殿。
伴随着左侧殿的殿门被炎子明从外面大力地合上,站在内殿中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缓缓转身,继续迈步,走向那张金丝楠木床。
同时,冷晴粉唇轻启,低声喃喃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刚刚,炎子明在离开左侧殿前所说的那番话,冷晴是明白的。炎子明那番听似没头没脑的话,其实是在委婉地告诉她,她让炎子明公平地对待燕清秋,这是不可能的!
冷晴知道的,冷晴是知道炎子明对她的情意有多深厚的。冷晴也知道,按照她对炎子明的了解程度,若将她与燕清秋相比,炎子明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可是,炎子明越是如此一心一意、义无反顾,不计较得失与回报地待冷晴好,冷晴内心的负罪感,便越是深重——若不是因为她,炎子明也不至于如此排斥燕清秋的到来吧!
炎子明对冷晴的好,对燕清秋的排斥,让冷晴无法自主地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在觊觎她人的所有物的小偷、无形之中破坏着他人之间的感情的小三一样。
虽然这样的形容不太对,但是,冷晴是由衷的,真心实意的觉得,只有燕清秋,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炎子明的所有人啊!也只有像燕清秋那样有着清澈纯净的双眸的人,才是最有资格站在可谓是人中之龙的炎子明身边的那个人啊!
燕清秋仅仅是不能言语而已,但燕清秋无论是身姿还是容貌,都远非常人可以媲美的。
就算是冷晴,站在燕清秋的身边,也只会忍不住心生自惭形秽之感罢了。
而且,燕清秋是在这个异世里土生土长的人啊!尤其是燕清秋还是这个异世里的九个国家之一的燕国的公主,且是燕国这一代最受宠的一名公主,没有之一!
与拥有显赫的身份地位的燕清秋相比,她冷晴算什么?
她冷晴,不过是一个被人意外重伤之后陷入昏迷,醒来后却发现她已经从现代社会,莫名其妙地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在华夏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异世里的孤家寡人罢了。
她的到来,对于这个陌生的,在华夏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异世而言,是一个意外。就如同对于她而言,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是一个意外一样。
她是很聪明,懂得很多很多这个异世里的人们所不懂的东西。
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异世里,她冷晴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半点身份背景!若是有人问她从何而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而她仅明白、懂得、会使用的那些东西,也不过是这个异世里的人们所不了解的现代社会的那些知识与科技而已。
可是,现代社会的那些知识与科技,对于这个异世里的人们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没有家人、朋友,她懂得的那些高科技产品在这个“落后”的异世又均不存在……
如此算下来,她冷晴,还真是一无是处呢!
就算撇去蒙语的事情带给她的伤害不提,单是像她这样一无是处、连一个正经身份都没有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异世,去说“爱”这个字?
更何况,她的爱,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负累!她的爱,只会带给别人伤害!
就如同她爱她的生父,爱蒙语、爱蒙妈妈和蒙爸爸他们一样,可最终,她所爱的人,全部都离她而去,且都是以十分惨烈的方式,远离她的生命……
这种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她已经受够了!她真的不想再次体会这种痛苦了!
她能有幸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延续她那本该消亡的生命,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上天让她能不在她最美好的年纪英年早逝,她就已经很知足了!真的很知足了。
所以……炎子明啊!请放过她吧!请让她在这个异世,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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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左侧殿的殿门外,耳听着他身后,从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紧闭的殿门内传出来的,冷晴那断断续续的低吟声,炎子明无声地叹了一声。
低沉到连炎子明自己都有些听不清的声音,自炎子明口中缓缓吐出:“馨儿,你可知,这世间有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馨儿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你才能明白我究竟有多爱你,才能不再一味地拒绝我对你的爱意……”
如此低喃罢了,炎子明不再迟疑,缓缓迈开脚步,朝着后殿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自从炎子明看清他自己的心后,炎子明一直都知道,他有多在意、有多爱冷晴!
只是,炎子明对冷晴虽有足够的爱,他却从不知道冷晴究竟想要什么。
所以,一直以来,炎子明只能用他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对冷晴好。
可结果却是,无论炎子明多么努力,他终究仍是无法赢得冷晴的欢心。
而最让炎子明难过的,是他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却是冷晴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向燕清秋……
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喜欢之人的欢心,反而,他所喜欢之人一个劲地将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样的境况,更让人心如刀割?
他的一腔情意对于冷晴而言,竟如那洪水猛兽一般可怖吗?竟需要冷晴如此的避之如蛇蝎!呵呵……若真是如此,这还真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既然,冷晴如此希望他去别的女人怀里,去拥抱别的女人,那么……他如她所愿!
在后殿的殿门前站住脚步,瞥了一眼提剑守卫在殿门外的牧文,炎子明张口,语调冰冷地吐出两个字:“退下!”
炎子明为何会突然到这后殿来,牧文是知道的。因为牧文内力深厚,所以炎子明与冷晴在左侧殿中的谈话,悉数落入了牧文耳中。
此刻,看着浑身散发着寒意的炎子明,牧文是怜悯燕清秋的。因为牧文认为,是冷晴与炎子明的争吵,才让燕清秋成为了牺牲品!
但是,对于炎子明下达的命令,牧文从来都是恭敬领命的——
就听得一声语气恭敬的“是!爷!”的回话后,就见牧文毫不迟疑地转身,提着剑,往右侧殿的方向走了。
这厢,待牧文退下后,炎子明抬手,大力地推开后殿的殿门,迈步走入了漆黑一片的后殿中。而后,炎子明只是反手便将后殿的殿门关上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可见炎子明脚下步伐微转,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摆着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