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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吾抬腿迈步走进雅座,他身后的小二则轻轻放下青纱帐,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朱雀参见林副使!”眼角余光瞥见那青纱帐外的小二已经退下,坐在饭桌前的朱雀连忙起身朝着林知吾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说到。
因是在酒楼这种公共场所,朱雀的声音也不敢过大,怕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轻轻一挥手,林知吾一边朝朱雀对面的位置走一边说着:“朱雀首领不必如此多礼,起来一起坐吧!”
语必,林知吾刚好在朱雀对面的位置坐定。
闻言,朱雀也不矫情,起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却见,林知吾拿起放在桌脚的一个酒坛,拍开封口,给他自己倒了一碗酒。
随手将酒坛搁在桌面上,林知吾端起装着大半碗酒的碗,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林知吾砸吧砸吧嘴,赞道:“不错不错,竟是五十年的上好杜康。”
林知吾不酗酒,却好酒。且独爱这酒中头魁——杜康。
自上次朱梓陌成亲后,林知吾直到今天才又喝到这五十年的上好杜康。
不论何种酒,存放时间越长,酒质便越上一个层次,这存放了五十年的杜康酒的口感自是不用多言,光看林知吾那一副享受的表情就可见一斑。
更何况,这杜康酒却是这九国中难得的名酒,是有酒神之誉的杜康所造,后人便以杜康之名为此酒之名。
杜康酒酒质入口绵,落口甜,芳香甘爽,诸味纯正,回味悠长,是十分难得的举世名酒。
林知吾又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这次并没有急着喝,只将酒坛放回桌脚,拿起面前的竹筷夹起一口菜塞进口中,嚼碎咽下。
如此吃了几口菜后林知吾才开口道:“朱雀首领,此番邀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林知吾话落,端起酒碗,又是一口酒下肚。
第三十章 平阳灯会3
悦来酒家虽是酒楼,但二楼几乎都是雅座。能上得二楼的人,自不会酗酒发疯,是以,二楼虽不时有倒酒交谈之声,相较一楼却算得上十分安静了。
一直静默着等待林知吾开口的朱雀此刻才缓缓接话道:“是关于江南作物收成的事。就在昨日,江南不少地方突然发了大洪涝,千顷良田被淹,房屋人畜也是损害严重。今年的收成,只怕是不足往年了。”
闻言,沉思片刻,林知吾淡然道:“此事,我会禀报给爷,你也无需太过忧心。虽然江南那片也有不少我们的田地,但大多都是官田。江南发了洪涝自有官家去操心,你只管管好其余的田地,确保今年的粮食作物能够丰产便好。”
顿了顿,林知吾又问:“往年的存粮还剩多少?”
垂眸细思半晌,朱雀抬头看向林知吾,道:“合九国各个分行的粮仓粮库,一共还余约两百五十万旦左右。”(注:此文一斗米为六公斤,十斗为一旦,一旦为六十公斤。两百五十万旦为一亿五千万公斤。)
以手指指尖轻叩桌面,林知吾缓缓道:“还余有如此多的存粮啊!看来,明年年初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话落,林知吾的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另一边,站在灯街的街口,林萧阳有些愣住了——好多人呐!好热闹哦!这就是灯会啊!
若是从空中俯视,可以看见,整整一条东化街除了高悬的彩色灯笼,就是吆喝声不绝于耳的摊位。
那些摊位上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但卖的东西却各种各样。
有的摊位卖小吃,有的摊位卖小玩意,有的摊位卖水果,有的摊位卖糖人,还有的卖面具什么的……
街上,熙熙攘攘地全是来灯会游玩的人,有的左看看右看看,有的在人群中缓缓漫步,有的站在那些摊位前给自己的孩子买着小玩意和小吃……
总之一句话——热闹非凡。
林萧阳有些迫不及待地也加入了这场热闹的灯会中。
林萧阳一直从街头第一个卖小吃的摊位吃到街尾最后一个卖糖饼的摊位,真真是吃遍一条街!
在街头,林萧阳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位时,林萧阳觉得那面具堆中有一个只能遮着上半边脸的金色面具挺好看的,于是就买了一个戴在脸上。
至此,灯街上的路人们便看见一个一米八高的男子,戴着一个只能遮住上半边脸的金色面具一直从街头吃到街尾。
然,他们都只善意地笑了笑,笑过之后,就都各自逛自己的去了。
让人不由感叹:这就是民风淳朴的好处!
街道两旁是点着花灯的摊位,嘈杂吵闹嬉笑声不绝于耳,整条灯街皆呈现出一片兴兴向荣的景象。
将所有卖吃食的摊位吃了个遍,林萧阳觉得有些吃撑着了,但又不想这么快回去,遂又往回慢慢走着。
沿途遇到有卖好玩的东西的摊位,林萧阳便凑上去看看,若是有看中的,便大手一挥买下了。
逛着逛着,林萧阳就逛到了一个猜灯谜的摊位前。
林萧阳见那个摊位前挤着不少人,大家都是猜得热火朝天的,林萧阳觉得好玩,便也挤上前去凑热闹。
虽然以前没有玩过猜灯谜,甚至不知道灯谜为何物,但林萧阳从来就不是个笨蛋,反而是一点就通的人才。
只听旁人稍稍解释了一下规则,林萧阳就比旁人玩得还好,简直是一猜一个准。
古往今来猜灯谜猜中了都是有奖品的,那个灯谜摊的摊主见林萧阳如此会猜灯谜,险些就要冲上前抱着林萧阳的大腿求林萧阳高抬贵手了!不过碍于老脸,那个摊主还是没敢这么干的。
正当林萧阳玩猜灯谜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离林萧阳不远的地方,朱子正穿着今天白天里的那套赤色华服,小手牵着尤宓的手正在欢乐非常地逛灯街。
尤宓依旧上穿浅红色桃花云雾烟罗衫,下穿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梳着随云髻,髻上簪了一只镶玉蝶恋花步摇。
拉着自己的娘亲,朱子正迈着他的小短腿往一卖糖人的摊子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兴高采烈的喊着:“娘亲!快去买甜甜的糖人和糖饼给正儿吃!”
“正儿,跑慢点!看着路,不要撞到行人了!”尤宓任由朱子正拉着她的手跑向卖糖人和糖饼的摊位,口上却不忘提醒着朱子正。
“哎呦!”尤宓话音刚落,朱子正的小身子就直直地撞在了前面一个人的大腿上,疼得朱子正不禁**出声。
看见朱子正撞到别人身上去了,尤宓连忙蹲下身将朱子正拉进怀中,关切地问道:“正儿,撞疼了吗?都跟你说了要看着路不要撞着行人了,你就是不听话。”
责备完了朱子正,尤宓起身,朝着被朱子正撞到的那个人盈盈福了福身子,歉声道:“是小儿太过冒失了,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那个被朱子正小朋友撞到的人一个转身……
哇靠!居然是个赛张飞!那一脸的大胡子,怎么看怎么提神!
原本赛张飞还想骂上两句的,可一瞧见与撞到他的小孩手牵着手的美貌妇人,立刻就什么都忘了,只呆愣愣地望着尤宓。
倘若此刻赛张飞的嘴角再挂点可疑液体,那就太适合此时此刻的情景了。
不过,看赛张飞那一脸的大胡子,就算赛张飞流口水了只怕也看不出来!
赛张飞一脸“垂涎”地盯着尤宓的脸,忽然扯着嘴笑了起来。
低头看着朱子正,赛张飞笑道:“本大爷怎么会和一个小毛孩计较呢!”
只是,赛张飞笑得实在是太过邪恶也太过恐怖——
站在他边上的朱子正小朋友看见赛张飞的笑容,直接被吓到了,直把小小的身子往尤宓身后藏去。
对于朱子正小朋友的反应,尤宓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赛张飞笑了笑,温声道歉:“小孩子不懂规矩,真是让您见笑了。”
说罢,尤宓再次朝赛张飞福了福身子,便欲牵着朱子正离开。
但赛张飞岂会如此轻易放过尤宓?
只见赛张飞往边上跨出一步拦住尤宓的去路,而后便见赛张飞笑得淫邪地问道:“小娘子,你儿子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规矩吗?”
闻言,尤宓眉头一皱,这话中的意思如此明显,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但今晚尤宓陪朱子正出来逛灯会,本意是想朱子正能玩得开心,也没带个护院在身边。
院里功夫最高的哑奴更是没有带出来,现下想要指望护院保护她们母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环视四周,见有几个路人朝她们这边看过来,尤宓故意提高了声音问赛张飞:“妾身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想当街非礼不成?”
果然,被尤宓如此高声一问,虽然灯会上是吵闹了些,可有些路过他们身边的路人却还是听见了尤宓的问话。
那些路人纷纷好奇地驻足,不知道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可否有好戏看?
“大爷我就是要非礼你了怎么着?你难不成还跑得掉?”见被人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心里的想法,赛张飞索性大大方方地淫笑着承认了他的心思。
一边说着,赛张飞就把他那黑乎乎胖乎乎的咸猪蹄朝着尤宓伸了过去。
朱子正年纪虽小,懂得的东西并不多,可却也明白眼前这个长相恐怖的男人要欺负他的亲亲娘亲。
可是,奈何朱子正人小腿短手更短,根本无法保护他的娘亲!
但是!这并不妨碍咱们的朱子正小朋友用其它的方法来保护他的娘亲!
只见在赛张飞的咸猪蹄碰到尤宓前,朱子正小朋友猛地扯着嗓子哭了起来,那哭声,简直就叫一个惊天动地。
不仅是尤宓母子附近的行人,就连在不远处猜灯谜猜得不亦乐乎的林萧阳都给惊到了。
左手提着长剑,右手拽着一张写着灯谜的红纸条,林萧阳抬头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但由于街上行人太多,一眼望去,林萧阳看到的除了黑乎乎的脑袋还是黑乎乎的脑袋,遂只能在心里猜想着:这是怎么了?哪家的孩子哭得这般惨?
朱子正突然爆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哭声不仅将他的娘亲尤宓吓到了,就连赛张飞都给弄得愣住了——
赛张飞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呈现出呆滞的状态。
而尤宓见朱子正哭了,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一边忙着给朱子正擦眼泪,一边好言哄着朱子正,完全将她现在的处境忘了个干净。
“他奶奶的!你哭丧呢你!”在愣了有五秒左右后,赛张飞方回过神来。
然,一回过神的赛张飞就表现出了非常愤怒的模样,抬起左脚就朝着扯着嗓子大哭特哭的朱子正踹了过去。
四周围观的众人见赛张飞抬脚要去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的!
看来,民风淳朴也只是一个表象,内里他们还是冷漠如斯!
尤宓原本正给朱子正擦眼泪,眼角余光猛然瞥见赛张飞抬脚要来踹自己的宝贝儿子,吓得脸色都白了。
情急之下,尤宓连忙弯身将朱子正护在怀中,宁可那赛张飞的脚踢在她自己身上也不能让赛张飞伤了朱子正半分!
第三十一章 混乱陡生1
说时迟那时快,当围观的众人皆漠视赛张飞踢向朱子正,无一人出手相助时,于黑暗的空中,一枚闪着寒光的银针由高至下快速地从林萧阳的头顶上方划过,直直地朝着那个赛张飞射了过去。
那枚银针简直就是“快、准、狠”的代言词!
前后不过一秒,那枚银针便以雷霆之势十分准确地在赛张飞踢到尤宓母子身上前,射进了赛张飞抬起的咸猪蹄的脚踝上!
一枚中指长的银针,只留了不到一厘米长在赛张飞的左脚脚踝外面,其余部分却是全部没入了赛张飞的左脚脚踝里!
足可见,这枚银针是被人用了多大的力道射出的,若是银针再长些,只怕就能将那赛张飞的脚踝给射穿了!
因银针阻了赛张飞左脚的去势,生生将赛张飞的左脚定在了离尤宓背后不足一指宽的地方,险而又险地救了尤宓母子二人。
下一秒,只听得赛张飞痛苦地哀嚎:“啊!!”
哀嚎过后,因左脚受伤,单只右脚站不稳,赛张飞一个重心不稳往后摔坐在地上,险些撞倒他身后的一个行人。
而后,只见赛张飞蜷坐在地上,抱着他那只被银针射中的左脚,“嗷嗷”地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不论是四周围观的行人,还是街上距离远些的行人,皆被赛张飞杀猪一般的嚎叫声给弄得怔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原本热闹的灯街从街头到街尾几乎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赛张飞杀猪一般的哀嚎声。
“吵死人了!”不知名的角落里,幽幽地飘出一个邪魅的男人声音。
此刻的街道上,除了赛张飞的嚎叫声,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
所以,此刻,那个邪魅的男人声音显得那般的突兀。
邪魅的男人声音刚落,同一个角度,同样的速度,林萧阳的头顶上方再次划过一枚闪着寒光的银针。
那枚银针同样是射向赛张飞,只不过这次却是冲着赛张飞的后脖颈去的。
街道上的行人大都是平民百姓,没有习过武,对外界的感知力极其寡淡。
所以,直到那枚闪着寒光的银针穿透赛张飞的后脖颈,钉到赛张飞身前的地面上,赛张飞瞪着眼睛,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咽了气后,一众游玩兼围观的行人才反应过来——
“杀人啦!杀人啦!快逃啊!!”不知是谁突然这般喊了出来。
伴着第一声的喊叫,越来越多的行人开始喊叫着,开始四处奔逃。
瞬间,举办灯会的东化街乱成了一团——
摆摊的摊贩纷纷收起自己的摊子就跑,游玩的大人们则或抱着自己的孩子或牵着自己的孩子,纷纷四下逃窜,唯恐下一个躺在街上的人就会是他们。
尤宓、朱子正母子也在混乱的人群中朝着东化街街头的方向奔跑。
早在赛张飞被第一枚银针射中脚踝的时候,尤宓就已经反应过来接下来可能要出事。
所以,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尤宓已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抱起本就被她护在怀中的朱子正,朝东化街街头的方向跑。
虽然此刻街上游玩的行人乱成了一团,但好在尤宓、朱子正母子跑得早,受到的波及相对要小些,不过,被人推一下踩一脚却还是不可避免的。
至于朱子正小朋友,他此刻窝在他娘亲的怀里,也不哭喊了,只安安静静地抱着他娘亲的脖子,任由他的娘亲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往街头的方向奔跑。
然,毕竟朱子正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那肉嘟嘟的小脸上,仍是一副被惊吓到了的模样。
此时若是从空中俯视,能清晰看见,原本一片祥和之景的灯街,此刻混乱成一片。
那些游人逃窜之间,难免相互摩擦、撞击,就不可避免地会有人被撞翻在地。
那些被撞翻在地的人就惨了,不等他们爬起来,数不清的脚便狠狠地往他们身上、腿上、手上甚至脸上踩踏了上去。
霎时间,只闻得灯街上处处皆是哀嚎惨叫哭喊之声,让人骇然。
至于林萧阳,他本来猜灯谜猜得好好的,先是被一个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惊到了,后又被一个男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吓了一跳,这会还没缓过神来呢!
最后,伴着一声声的“杀人啦”的喊叫声,一个又一个的行人从林萧阳身边跑过,有不注意的还会推他一把甚至踩他一脚。
看着瞬间乱得不成样子的灯街,想到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从他头顶上射过去两枚银针,害他不能继续猜灯谜的家伙,林萧阳生气了,真的很生气!
林萧阳和那些游玩的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不知道赛张飞是怎么死的,可林萧阳知道啊!
林萧阳还知道,那个杀人害他不能继续玩的人,是靠着两枚银针杀的赛张飞,而且,那两枚银针全是从他头顶上射过去的!
提气,林萧阳施展幻影踪朝着夜色下不远处的那片灰色屋顶飞去。
然而,就在林萧阳刚刚脱离了人群飞到半空中时,只见,在月光与烛光的双重映照下,两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银针划破空气直射向林萧阳。
一枚银针直冲林萧阳的面门,一枚银针直冲林萧阳的心口,皆是夺命的杀招。
正常银针的光芒自是银色的,而此刻,朝着林萧阳射去的两枚银针却是闪着幽蓝色的光芒——
换而言之,这两枚银针都是淬了毒的!且是剧毒!
这种情形实在是危险万分,倘若是在平地上还好,然,此刻林萧阳是施展轻功飞在空中的,没有一点可以让林萧阳借力的地方。
以正常情形计算,就算林萧阳想翻身躲开那两枚致命的剧毒银针也是没有丝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