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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喝点香槟或者红酒?很热情地打开酒水单推荐本地酒庄自产的半干红,清甜开胃,于是我俩都各要了一杯。酒很快送上来,田野打趣我说:“果然跟美女在一起占便宜,酒单标明300毫升一杯,我们的杯子都快满出来了。我一看也笑,侍者太大方了些,用了超大酒杯,红酒满溢的位置已经远超过300毫升刻度。我说:“我量浅,喝醉了怎么办?”田野说:“你量力而行,不必勉强。”
田野突然想起来问我说:“早上我的同事也夸说你德语着实说得不错,你才学了几年有这个程度也很不容易,但是你怎么想到要学德语的?在小语种里面这算难度很大的。”
“我妈妈是英语老师,我从小语言天赋还不错,高考的时候也想不出除了外语之外什么专业适合我,又不甘心随大流学英语,于是就选了德语,都说难学,我不服气想挑战一下自我。好笑的是辛苦学了四年,毕业后却做了完全不相干的工作。”
“那也没关系,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现在做的工作应该还算满意吧?”
“还行,就是办公室里面女生太多了些,总聊些没营养的八卦,我写的也是些茶余饭后的闲话,有时候觉得没劲,感觉我是世界上一个可有可无无的小人物。”
他拉着我的手说:“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价值,你不必看轻自己,你写的文字必然也给很多人带来轻松愉悦的享受。”
我托着腮看着他问:“不说我了,我的人生真的乏善可陈。你呢?为什么当初会选德国留学,一般人都是优先选择英美。”
“我父亲以前在慕尼黑工大做过两年访问学者,对德国的印象非常好,常听父亲聊起,我年纪小,心向往之,拒了好几个美国的offer去了慕尼黑。当然起初也压力很大也想过打退堂鼓,德语入门很难你知道的,但我就想争一口气,咬紧牙关也就熬过来了。”
“果然书香世家,虎父无犬子。”
田野微微一笑:“不要捧杀我,我受不住夸奖。我父亲确实对我影响很深,他非常开明豁达,我现在可以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是因为他一直给我选择的权利,尊重我的意见。”
“那你妈妈呢?你也30多了,她有没有逼婚?”
田野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嗯,很着急呢,干脆你嫁给我吧,我就对母亲大人有个交代了。”
我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田野,你值得更好的。”
他说:“世间当然有千千万万更好的,但我只想要你。我不是要你立刻答应,我心疼你,所以我不勉强也不放弃。”
我不敢接话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招手请侍者把账单拿来。他拿了一个皮面小本子把账单夹着递给我,我打开看了一下问田野:“小费到底该给多少,我都没搞清楚过。”
“你给10%就足够了。”我便数了几张纸钞夹在里面。
“可是那天在餐厅你跟Andreas给小费都那么夸张。”
“我是因为店主额外送了很多吃的,那瓶酒我也拿不准价格,所以给得多些。Andreas么,自然是为了打击我喽。”
我想起那个有点幼稚的举动,也忍不住笑起来,说:“其实50欧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没有必要这样慷慨,一般人给几欧零钱已算大方。那事儿你不要放在心上,看你穿戴不俗,要说保时捷你也肯定开得起,只是你不想和他争风头而已。Andreas花的是家族的老钱,你用的一分一毫却都是自己挣的,我更尊敬你,但也因为如此,请你不要太为我破费总想着替我付账单什么的,我也想自己更生。”
田野眼角笑意盎然:“知我者莫若夏莎也。”
付了帐我们便步行往市政厅去,路程并不远,太阳偏西,石板路两侧绯红黛青的各色老房子错落有致,人行道上的大树,枝影婆娑,虚实交错,掩映着一个又一个开满鲜花的窗口。树枝上间或栖息着白额蓝羽的雀鸟,它们身体的重量压低了缀满花朵的枝丫。田野轻轻搂着我慢慢走在路上,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让我心情沉静。我们没有交谈,风景如河流般静静流淌在身侧,路边小店的玻璃橱窗映出我俩的身影,我好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无论去往何处。
到了音乐会现场,虽然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人已经来了不少,大厅里黑压压一片都是西装革履和小黑裙,有人兴奋地三五成群聊天,说着性感的法语。一脸严肃独自等待的应该都是德国人了。我庆幸自己还算穿得齐整,又走到角落把耳夹掏出来戴上,田野轻声在我耳边说:“今晚你最美,不要离开我视线,我怕别的男人勾引了你去。”
人群里就我们一对亚洲面孔,所以扎着红色领结春风满面的Janz远远地就发现了我们,走过来先和我来了个法式的吻面礼,直夸我今夜美若天仙。我心中暗笑,闷骚男,早上太太在跟前只敢握手,此刻倒是大胆起来。寒暄几句三人一起去一排座位上坐下,那里早有几个Janz的熟人,都是来为他太太捧场的,田野悄悄说了一句:“你若不自在我们就另外单独坐。”
“没关系,本来就是来给你同事的太太捧场的,大家一起坐才得体。”田野当然挨着我坐,Janz就紧挨着在我另一侧,凑过来问:“你懂法语吗?”
“一点儿也不会。”
“今晚音乐会很多法国曲子,我解释给你听。”
我谢谢他,暗暗的却又皱眉,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太强烈了些,混着体味更加奇怪。田野并不插话,只是握着我一只手放在身侧,暖暖的。
音乐会开始之前,市长和组织者依次上台讲话,表达对德法建交50年的喜悦之情和对友谊长存的美好期许。短短的讲话也不拖沓,很快就灯光迷离,音乐柔媚。现场的小乐队奏起欢快的曲子作为开场。接着几位男女歌者轮流上场,或独唱或重唱,歌声像柔软的丝带又像溪水,盘旋在空中,唤出人们心中点滴回忆和细微感触。饶是含蓄稳重的德国人也忍不住跟着节奏打拍子,和着歌曲哼唱,神情陶醉。Janz压低声音跟我耳语一句:“这些老歌都是有特别意义的,是很多德国人和法国人的共同回忆。”
终于轮到Janz的太太登台,他已经迫不及待拿了一部DV来拍摄,她和早晨素面朝天的样子判若两人,栗色的头发卷成大波浪侧在肩头,棕色的大眼睛化了烟熏妆愈发迷离性感,长长的眼睫毛在颧骨上落下淡淡的阴影,抹着艳红的唇膏,宝蓝色的鱼尾裙上缀满闪烁亮片。她闭上眼睛屏息片刻,伴奏的钢琴弹出一串清脆的音符,她开口的第一句就吸引了我,那声音里有大海的深沉,日落的惆怅,又有雪茄烟熏过红酒泡过的慵懒缠绵,沙哑得恰到好处,歌声婉约低沉,低到深谷又高高跃起,戛然而止,人们报以狂热的掌声。
Janz得意非凡,吹了个口哨,大声说:“这是我太太!”,四周的人哄笑起来,又是一阵更热烈的掌声,Janz趁势站起来挥挥手,喊了一句:“我爱老婆,我爱法兰西!”
田野也对Janz竖起大拇指说:“你太太唱得好极了!”
Janz又看看我,我想怎么夸呢,只好翻译了一句中文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他笑得好像是自己被颁奖了一样得意。
接下来登台的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少男少女都长得十分俊俏,那姑娘穿着水红的纱裙,娇小的五官和身材明显是法国姑娘,男孩子虽然穿着燕尾服也还是稚气未脱,白白的皮肤还泛着孩子气的粉红,鼻梁上一片可爱的雀斑。女孩子先立在场中,做出预备放声高歌的姿态,男孩子坐到钢琴跟前,弹奏了几个小节,突然停止站起来对台下摇摇头,似乎是出了什么差错。女孩子有点恼怒的样子瞪着他,观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窃窃私语,但还是耐心等待。耽搁了十几秒,男孩又重新正色坐下,重新弹了一支曲子,却是自弹自唱起来,唱的是德语,大意是对那女孩子的暗恋情愫,看见她就心乱如麻,钢琴都弹错了。我们才醒悟,原来刚才只是个小桥段,欲扬先抑。那姑娘眼角含情,突然撩起裙子露出一截雪白小腿,撑着钢琴就坐到了上面,也不唱歌,托着腮,痴痴地看着那男孩。男声一段唱完,那姑娘又摆了个风情万种的姿势半躺在钢琴盖上,这才用法语唱了一段。Janz对我解释说:“法语唱的是姑娘也喜欢那男孩子,只是嫌他太害羞不敢大方表白。”唱着唱着,那姑娘伸出手指把男孩的下巴托起,直勾勾地几乎要贴到脸上去。观众看这一幕好戏,用力鼓掌吹口哨,男孩子面色潮红,不敢直视那姑娘,许是动了真情,抑或演技逼真,含羞带涩,手底下的钢琴倒是弹得一丝不乱。最后俩人一起合唱,声调越来越高,你一句我一句推向高/潮。女孩子说:“跟我一起看电影去吧!”男孩子重复着却是:“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要回家问妈妈!”这一幕半演半唱,把少年情/事表现得淋漓尽致,虽谈不上歌艺高超,却是别开生面,观众哄堂大笑。一曲终了,男孩子把女孩从钢琴上扶下来一起谢幕,脸上回复少年人的娇羞,台下又是一片叫好声。
田野也用力拍手赞道:“真是一对妙人!”
我忍不住用中文悄悄说:“也太大胆了些,都还未成年呢,那小姑娘几乎还没发育好却已经懂得搔首弄姿。”
田野笑道:“你也太保守了些,豆蔻梢头/十/八/九,恋爱不论早晚,顺其自然。”
最后一曲是请观众一起合唱,在座椅背后已经提前放好一张歌单,用德法双语写着歌词,是《香榭丽舍大道》,一首脍炙人口的老歌,曲调欢快,歌词也很有趣,是说一对男女在巴黎的浪漫邂逅。伴奏响起,Janz的太太和一位德国男歌手领唱,观众也都跟着一起合唱,我也不会法语,只能跟着瞎哼哼。
终于结束,灯光重新大亮,歌手和乐队一起谢幕,田野和Janz一起走上去,把花献给那位太太。她十分开心,也跟田野来个吻面礼致谢。人群久久不散,原来大厅四周布置了油画展,都是德法艺术家义卖的,算是支持政府促进德法友谊的活动资金。另外又摆了几处小桌子,放了酒水让来宾自取。Janz的太太此时也过来和我们聚在一处,大伙儿一起喝了一杯香槟酒,又欣赏了一下油画。美则美矣,只是我买了也带不回去,尺寸太大。田野和这帮德国人法国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应酬得滴水不漏,举手投足自信又谦和,气度不输任何人。他一直轻轻揽住我的腰,我只是静静立在他身边,已经觉得又骄傲又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情歌是音乐永恒的主题,两个本就互相欣赏的人浸泡在这样浪漫的氛围中,一定心神荡漾啊!
另外法国吻面礼是法国人见面时问候的常态,德国人一般只是握手致意。
☆、星空下的吻
终于散场告别,出来一看星光闪耀,明月当空,已经十点。我们慢慢往回走,晚上的风有点凉,田野脱了西服给我披上。
“我们去看星星吧!”田野兴奋地说。
“什么?”
“我们开车去郊外看星星!昨晚不就说过吗?”
不由分说他就拉着我快步回酒店取车,推我坐上了车就往城外开去,渐渐城市的灯光消失不见,只能远远看见缓缓起伏的丘陵上几处人家的灯光闪烁。一直开到某个路边临时停车场熄了火,那里连路灯都没有,只有冷冷的月光照着简易的木头桌子和长椅,几棵柳树在夜风里轻轻摇摆,麦田里面此起彼伏隐隐有虫鸣。下了车,田野大咧咧地就躺倒在那长椅上看星星,我在他对面坐着,任冷风吹在脖颈上面,带着露水的潮气。头顶的星空静默无语,那么多星星拥挤在一起,难道他们彼此永不交谈吗?
田野说:“我很喜欢看星空,在家里我还有一台简易的天文望远镜,可以看见月球上的环形山。”
“看星星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很寂寞,那种美太遥远,我们太渺小。”
“佛家说,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孤独这种感受,我已经体会得太多了。”
夜色中我看不清田野的脸,只有他的眼睛闪烁着星星一般的光芒。这条路上居然很久很久都没有车开过,黑暗中好像就我们两个,天地之间,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
他接着说:“虽然我也有过几个女朋友,可是各自都有私人空间,从18岁至今,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独自生活,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看书写字,一个人流泪欢笑,一个人在路上。我把孤独视为一种试炼,看到底我承受的底限在哪里。刚工作的时候我租住在市中心,贪求那灯红酒绿的热闹,但周围邻居没几个月就换一拨,都来不及熟悉又消失。越是人潮汹涌的地方我反而越觉得心里冷,那些欢声笑语都是别人的。也不是没有朋友,有时候约上三五好友,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但分开之后我还是一个人守着一盏灯,喧嚣之后的平静更加折磨人。”
我听着也一直疼到心里去,忍不住走去他身边坐下,把他的头抬起来放在我腿上枕着,轻轻摩挲他的头发:“你想家吗?”
“有爱的地方才是家,在故乡我已经找不到家的感觉了。我已是而立之年,早过了承欢膝下的年纪,父母虽然仍然对我嘘寒问暖,但彼此心照不宣地只是报喜不报忧。老家的姐姐不时也会和我打电话,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些穿衣吃饭的家常话,侄儿侄女一年年长大,只是大家分隔在中国美国德国三地,难得一见也不认识我这个小叔叔。从前跟我哥倒是聊得来,只是分隔多年也生疏了,我也很少有时间去看望他。家人天各一方,换了国籍之后更觉得从此故国只梦中,我得自己找自己的巢穴,就跟离群的狼一样……”
他声音越来越低,轻轻侧身把头埋在我怀里,那么大个人此时和一个小孩子一样委屈无助,我眼里泪水奔涌,一滴滴砸在他脸上,又在夜风里渐渐干了。
他接着说:“我两三年前就搬到郊外住,那里至少还有些邻里之情。我租的房子有美丽的大花园,铺着厚实的木地板,四面都是玻璃窗,很符合我对家的想象,我爱极了。房东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七十多了,独居。我住楼上她住楼下,她说她给了自己10年时间平静等待死亡到来,她死之后让我买了她的房子好好替她打理花园,她半辈子的心思都花在上面了。她十分安静家里连只猫都没有,有时候我下班回去没见到灯光,忍不住要敲门看她是否安好,怕她某天真的无声无息地倒在地板上没了气息。我很喜欢跟邻居们聊天,他们对我也很友善,我喜欢狗也喜欢小孩子。跟他们说家长里短的时候我幻想我也是他们的家人,我不是一个人。”
我喃喃地说:“你不会是一个人,你会有爱人,也会有孩子。”
田野接着说:“住在郊外的好处是每天都可以在附近跑步,一直跑到森林里面。有一个冬日下了大雪,我还是坚持锻炼。地上积雪很厚,一个脚印都没有。万籁俱寂,只有我踩断雪下树枝的声音,我好想能看见一只松鼠,可是没有,那个早晨那片树林里面只有我一个活物。我发疯一样一直狂奔到原野之上,天地一片雪白,风都静止了。我大喊大叫,没有鸟飞起,也没有任何人回应。我一下子忍不住就嚎啕大哭,我那时候才知道,我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坚不可摧,孤独的力量随时可以把我压垮。”
我紧紧抱住他,感到裙子上冰凉一片,原来他也在哭,肩膀轻轻抽搐。
他也抱住我,呢喃着:“夏莎,多陪陪我好不好,这月光照得我心里好慌,我一直觉得人生都在我掌握之中,可是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我清楚知道,若没有爱,我不过就是个活死人。”
我们就这样抱着,良久,月色裹着星光,如同湖水一样漫上来,悄无声息。田野把我当成了一叶孤舟,我颤巍巍地承载着他那些深深浅浅的倾诉,在夜色里摇晃。终于有一辆车远远开过来,车灯把这处荒凉的停车场照得雪亮,我知道在车里的人看来我们就像一对亡命天涯无处可去的情侣,我脸上妆都花了,却还可笑地戴着华丽的珠宝。田野终于坐起身来,眼角泪水还没干,他却笑着对我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我握紧他的手说:“没关系,我很感动你会跟我聊心事,只可惜我不会安慰人,因为我自己也是一团乱麻。”
他静静看着我,替我取下耳环,问:“戴了好几个小时了,疼不疼?”
“还行,已经没有知觉了。”
他心疼的轻轻揉我的耳垂,说:“都肿了。”说罢揽我入怀,把一颗耳珠轻轻含在嘴里吮吸,他嘴唇柔软又火热,酥麻的感觉从那一点迅速往全身蔓延。
他见我并不推拒,捧起我的脸,密密的轻吻就如细雨般温柔落在我脸上、额头、下巴。我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却不行动,只用高挺的鼻子和我的鼻尖轻